她沒抬頭,有人很貼心地先告訴她:“參考答案。”


    卷子上有批改痕跡,明晃晃地五十九分落在上麵。


    蔡莞從第一題開始,謹慎對照。


    男人無事的手也收進雙兜,他閑散地倚在櫃架邊,模樣隨意,似乎不介意她多看幾分鍾。


    試卷是a3大小,一共有四麵。


    選擇題,填空題,這種隻有唯一確定答案的部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除非分數加減有問題,否則不會出現破綻。


    她反複核對好幾回,無誤。


    轉而翻麵,看計算題和應用題。


    這裏的答題步驟不是唯一解,按步給分,時常具有爭議性,總有漏洞可以給她鑽。


    幾分鍾後,蔡莞往許柏成方向挪了兩步。


    她指著答題區域,一道沒給分的公式:“這條,為什麽沒給分?”


    男人個子本就高,人倚在那,站得已經沒*t  那麽直了,可還是比女孩高出許多,比她手中的卷子也高出許多,他眯了眯眼,看不太清,遷就著俯下身。


    許柏成掃了眼,沒直接回答,漫不經心反問:“這條,為什麽要給分?”


    距離悄無聲息地被拉近。


    有著最直觀感受的人是蔡莞,明明視線是放在眼底卷子上的,可好像餘光中的景象才最清晰,有張臉在靠近,從緊瘦的下巴開始,一路往上,唇線清晰,鼻梁挺拔,還有那雙眼,淺棕色的,好深邃……


    離得近了……更好看了……


    “嗯?”有他的聲音在提醒她回神。


    猛然驚醒,蔡莞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盯著他看。


    你都不記得眼前這位是誰了嗎?


    你的五十九分啊!


    要不要!看到帥哥!就這個樣子!


    就這個樣子!


    蔡莞迅速垂下眸,回答道:“……對解題有用處。”


    “有什麽用處?”


    “推導出了我的下一步。”


    他直言不諱:“你的下一步是錯的。”


    “……”她替自己辯解,“可這條公式是對的。”


    “而且,”她手指戳那裏,“這條公式就是和題目有關的。”


    他看著她據理力爭的模樣,想了想,還是覺得得解釋明白:“如果按照你的思路,這裏應該用到的是半角公式,而你寫的這一條,其實和你的第一條意義相同。”


    “所以不給分,懂嗎?”


    “……”


    他說完,看了眼還沒把這話完全消化的人,微俯的上身直起,倚回櫃架邊。


    好半晌,終於理解的蔡莞,幹巴巴哦聲,拿著卷子挪遠幾步,回到原位。


    兩分鍾後。


    她又挪回來,手指戳著另道計算題:“那這條公式呢,這條和我寫的其他幾條意義又不一樣。”


    “這條,”男人掃了眼,“和題目無關。”


    好半晌,“……哦。”


    回到原位,再兩分鍾。


    蔡莞指答題區域的一團空白:“那這裏呢?”


    許柏成:“?”


    “我沒寫錯誤的公式和步驟。”她說得冠冕堂皇,邏輯自洽地,“這道題就相當於……我沒做錯。”


    “那我沒做錯,不就得加分了?”


    “……”


    男人抬眼看了她眼。


    片刻,自己也認為自己在強詞奪理的蔡莞,默默閉上嘴,又挪回原位。


    如此反反複複,為了缺失的一分,宛若走火入魔。


    等到整張卷子全都檢查完畢,她又不甘心地翻回去,從頭開始,選擇,填空,計算,應用……


    再是應用,計算,填空,選擇……


    終於,等到蔡莞再次走到男人麵前。


    她用卷子遮起臉,隻露出一雙眼。


    “還有問題嗎?”他眉眼壓了下,顯然沒了先前的耐心。


    她點頭,支吾著:“其實……我考試的時候,肚子疼。”


    “?”


    “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肚子疼的份上……”


    就算麵對的是她罵過的人,對方現在很難不記仇,也就算她目前也記對方的仇,實在難以啟齒,可她還是說了:“通融通融……就算是賣個人情給我……你就和陳教*t  授說確實有地方改錯了,少加一分。”


    不是沒意料到她會私下買通自己同流合汙。


    男人眯了眯眼,看向她的目光帶上幾分玩味,他姿勢不變,隻是把抄兜的手拿出來,抱在胸前,眼下更顯得懶懶散散。


    短暫沉默,他扯了扯唇瓣,一副好說話模樣。


    沒拒絕,隻問:“可這樣不就成了我失職了?”


    “我會和教授說不關你事的,”蔡莞立即表明態度:“要是真有懲罰,我也可以替你擔。”


    似乎對回答還挺滿意,男人舔了舔唇。


    “可我和你關係也不熟。”


    “可以很快熟的!一會我請你大餐,地方你挑!”


    “可你剛還罵我。”


    “我道歉!”


    “可,”


    他還沒說完,她已經適時接過他的話,不再讓他繼續顧慮下去,女孩子偏細的聲音軟下來,慘兮兮地博同情:“就一分,及格就好了,幫幫忙嘛……”


    小姑娘的臉被手裏卷子擋了大半,唯一露出的那雙眼,真是又大又圓,亮晶晶的。


    也許是情緒所致,此時注視著人苦苦哀求,烏沉沉的瞳孔,還泛著層淺淺水光,每每眨巴兩下,都讓男人不由地想起了,路邊眼巴巴望著行人手中食物,等不到投喂,就開始撒嬌打滾搖尾巴的流浪小狗。


    尤其可憐。


    男人心裏生生生出幾分憐憫來。


    也似乎明白過來方才教授為何會被說動。


    幾秒,他似有動搖:“及格就好了?”


    “……嗯。”


    許柏成沉默了下,依舊倚在櫃邊,抱胸的手朝人招了招:“來,小姑娘。”


    蔡莞幾步,湊過去。


    許柏成俯下身,對上她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眯起的眼縫裏是意味,他散漫地笑了下,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拿出了對待路邊小狗的態度。


    “告訴你,撒嬌對我不管用哦。”


    “?”


    作者有話說:


    蔡·花癡:“聽見一聲‘旺’,是誰在叫???”


    在這推下基友的文~


    《薄荷甜》 虛小花


    對於舒言來說,江予歸是個雲裏霧裏又捉摸不透的人。


    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因為上課躲在教室窗簾後麵吃炒米粉被教導主任訓斥。


    第二眼看到他的時候,他姿勢懶散地倚靠在校園圍牆邊,指間煙霧繚散,連空氣都是孤寂的。


    她一直以為江予歸從來沒有看到她,但一次真心話大冒險時抽到對她的評價,江予歸沉默了兩秒,像是思考了一下,輕慢吐出一個字:“甜。”


    少女的心事就是這麽不受控製,名為暗戀的野草悄無聲息地紮根在心裏。


    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始至終都是自己腦海裏的獨角戲。


    再次重逢後,於舒言發現,江予歸似乎在有意識地接近她。


    但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自作多情的幻想了。


    直到有一天,一向隨性恣意的江予歸難得一本正經地站在她麵前:“聽說你喜歡比較傳統的,可能你看不出來,但其實我在家都穿長袍馬褂的,拖地兩米的那種。”


    於舒言:“?”


    第3章 隔壁那位


    此時此刻,聽話湊上前幾步,為了配合男人身高,還特地微踮起腳去聽他答案的蔡莞,聞言,瞬間有種莫大的遭人戲弄的恥辱感。


    這種感覺具體是如何的呢。


    打個比方,就像是路邊餓了三天三夜的小狗,僅僅為了一口食物,被隻想娛樂消遣的人類引誘,千百遍點頭哈腰,再被壓榨完所有價值後,最後慘被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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