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生活多年,動手能力鍛煉得不錯,食材配菜很快被處理完,而後井然有序地裝盤。


    灶台前,還在燉湯的蔡靖安看了眼,而後心裏不太願意地給他點了個讚。


    也就還行的程度,土豆比自家姑娘切得好。


    蔡靖安主廚,許柏成幫廚,偶爾蔡莞進來兜一圈,欣賞男朋友的表現,監督父親有沒有趁機欺負人,而後,又被老爸和男朋友用同樣油煙大的理由趕出去,趕到沙發上,去陪母親看電視聊聊天。


    今晚開飯的時間比平時早。


    蔡莞幫忙把碗筷一一放置好,看著餐桌上豐盛的佳肴,想到父親的喜好,判斷今晚的情況,估計是要喝酒的。


    她跑進廚房裏,問他什麽品類的酒,要不要把許柏成提前不動聲色跟她做了功課,挑的那瓶口味年份都好的酒開了嚐嚐。


    蔡靖安是在林雅琴懷孕的那段時間戒的煙,從那之後都沒有再碰,這些年唯一的消遣嗜好,算起來,就是酒。


    他打定主意是女兒透風告密,才讓臭小子有機會收攏人心。


    “不用。”蔡靖安小心眼地計較著,“老爸等會去酒櫃裏開一瓶。”


    “哦,好吧。”她沒達成目的,敗興而歸。


    等到最後一道菜做好,眾人也都在飯桌邊坐下。


    一旁的蔡靖安笑嗬嗬地開了瓶紅酒,順勢把兩個玻璃杯擺上來,等酒醒好,往兩杯裏都倒了不少。


    他把其中一杯挪過去,鄰座的許柏成領會到意思,主動接過來。


    這是兩人方才在廚房裏就達成共識的。


    蔡靖安問他會不會喝酒,會喝的話,晚上就一塊喝點,長輩邀約,許柏成也沒推脫,爽快答應下來。


    接過來的酒杯被紅色液體占了三分之二。


    算是滿滿的一杯,跟著倒完酒的蔡靖安又在後頭補了句,“差不多,喝完了,我再給你倒。”


    ……宛如下馬威。


    蔡莞知道自家父親的酒量,有些擔憂地在桌底下扯了扯許柏成的襯衫下擺,怕他被喝趴:“你要是實在喝不下了就要和我說,我爸喝起酒來很恐怖的,海量,幾本沒人能喝過他,還有酒品也很差,自己喝就算了,還非要拉著別人陪他喝。”


    “你喝不下了,一定要和我說,一定一定,知道嗎?”


    蔡莞拚命拽他衣角,提醒的聲量跟著愈發大起來。


    蔡靖安聽著隻覺女大不中留,示意性地咳嗽一聲,打斷女兒護短的行為。而林雅琴是看熱鬧樂得自在,雖然認為女兒有幾句話的確缺乏一些真實性,可也懶得糾正,索性保持沉默。


    蔡莞被三人目光輪流光顧,不好意思,最後偃旗息鼓,隻是那隻小手,還在不停地、不停地,*t  在飯桌下,拉,扯,拽著……


    “知道了。”許柏成點點頭,笑著回應她,“我酒量也還可以,別擔心。”


    有長輩在,他沒做出什麽情侶間的親昵舉止,就連下意識抬手要去揉她腦袋的舉止都克製住了,隻是用瞳眸中流露的溫柔目光,去傳遞對小姑娘如此心疼維護他的感謝。


    於是乎……就這樣……


    這頓晚飯開始了……


    飯菜還沒吃一半時,許柏成麵前的酒杯,已經開始空了。


    出於飯桌禮儀和對長輩的尊重,他敬酒打了幾個通關,蔡父喝酒,蔡母以水代酒,而後是蔡靖安敬他酒,他也很有誠意地飲了大半杯下去……


    蔡莞在桌底下,又是拉,扯,拽他衣角。


    而對於準女婿這樣喝法,蔡靖安倒是從酒品見人品的著名論斷中,推斷出什麽,滿意笑笑,給他滿上。


    繼而又是一次碰杯,清脆聲響震得蔡莞腦殼疼。


    途中,她也試圖拋眼色找母親求救幾回,隻可惜後者幫著父親,沒搭理她。


    兩個男人還在喝,空了,又滿上,滿上,又空了。


    攔不住……


    真就攔不住……


    隻是看著自家男朋友雲淡風輕,臉不紅,說話也是神誌清楚的模樣,突然對他先前那句“我酒量也還可以”,有了新的見解。


    應該不是應付的場麵話,是真的還可以。


    認識這麽久以來,除去那次火鍋店見他喝過幾罐啤酒,除去私底下兩人也偶爾小酌過,她就沒見他在其他場合喝過,還是喝量這麽大的。


    而再當蔡莞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回來之後,她才發現桌上那瓶紅酒已經空了,老爸從他的酒窖中又挑了瓶伏特加。


    這是絕殺……


    度數……五十八度……


    兩人都換了小杯劑量的玻璃杯。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而後,那瓶伏特加空了,蔡莞也硬生生看著身旁男朋友脖子紅了,臉也漸漸有了鮮豔的顏色,而自家老爸,也好不到哪去,即使臉和脖子還沒任何反應,可話已經說不拎清了,儼然是喝醉了。


    兩敗俱傷,兩敗俱傷……


    這是杯盤狼藉過後,蔡莞看著似醉非醉兩人,腦中唯一的想法。


    所幸,後頭沒再開新的酒。


    終於結束晚餐,兩人自發性地又開始一塊收拾飯桌,而後,又在沙發上閑聊會,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再打擾下去也不好,許柏成這才拿上外套,起身準備告辭。


    蔡莞早就換好厚衣服,等在門邊打算送他去酒店。


    蔡靖安看在眼裏,對此頗為不滿。


    他送許柏成到玄關處,借著酒勁,拍了拍人的肩,笑哈哈地,毫不留情地內涵道:“小許,要不然今晚就在家裏住下吧,也省的醒醒送你回去一趟,說不定回來,又要半夜偷偷再遛出去。”


    “……”


    家裏都沒客房,怎麽住……


    故而,這話的重點在後半部分。


    蔡莞立馬瞪了蔡靖安眼:“爸!”


    酒醉麻痹神經,許柏成反應遲鈍半拍,才聽出蔡靖安其中的介懷,他不*t  太在意地笑笑,對蔡莞說:“外麵冷,不用送我,酒店離這裏近,我一個人回去也行。”


    “可你喝了這麽多,還認得路嗎……”


    “認得。”他笑,讓她放心,“腦子還清楚。”


    “……”


    “聽話。”


    “……”


    蔡莞不情不願地鼓鼓腮幫子,就算此時此刻看他神誌還尚在,也還是擔憂,想再努力爭取一下,許柏成已經和父母親再次告別,畢恭畢敬,換鞋離開。


    目送背影,戀戀不舍。


    門又重新合上。


    蔡莞埋怨地看著斜靠在櫃子邊上的酒鬼老爸,嘴角掛著得逞的、得意洋洋的笑。


    好生氣……好生氣……


    灌他這麽多酒,不讓她送他。


    這人生地不熟的,他還長得那麽好看,萬一,被圖謀不軌的人看上,怎麽辦?!


    蔡莞想暴揍她老爸。


    可……還是算了,喝大的人,不和他計較。


    蔡莞悶悶不樂地趿拉拖鞋回房間。


    房門被反手關上。


    她坐在床頭,手撐著床沿,暗暗在心裏渲染吐槽著老爸醉酒後的惡劣行徑,氣得不行,也隻能獨自消化著,過了會,想找手機問許柏成現在到哪了,門外突然有敲門聲。


    砰砰兩下。


    出現蔡靖安那張臉,嘴角還是笑。


    不過這回沒有得意洋洋,是憨態可掬的,他兩手背在身後,走進來。


    她還在記恨,當沒看見。


    他在她麵前站定:“醒醒,還生氣呢?”


    “……”


    “這麽小氣啊。”


    “……”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姑娘,”見她不答,蔡靖安笑,手指勾了下她鼻子,感歎著,“養了二十三年的小姑娘,現在談戀愛了,就隻要男朋友不要老爸了,哎,二十三年啊,白忙活了。”


    “……”


    蔡莞瞥眼他,聽不下去:“又沒有不要你。”


    “還沒有不要啊。”蔡靖安說,“剛飯桌上說老爸壞話的是誰,為了男朋友和老爸生悶氣的又是誰?”


    “那是你先難為他!”


    被指摘的蔡靖安似乎才回想起那些所作所為,打哈哈過去:“行吧,好像也是。”


    “……”


    什麽叫好像也是,本來就是。


    目光中,說話的人,當下看起來沒有半分醉意,話說得很清楚,也沒之前與人交談顛三倒四的模樣。


    蔡莞反應幾秒:“爸,你沒喝醉啊。”


    蔡靖安笑,覺得剛為了照顧年輕人裝醉的演技還不賴,嗯了聲,而後神秘兮兮地對她使了個眼色,把藏在身後的拿出來。


    有大片紅色從眼前晃過。


    注意力被陡然抓過去,她看到父親遞過來的是個碩大的紅包,很有厚度。


    “什麽。”她沒明白。


    “給小許的。”他解釋道,“頭回上門的紅包。”


    這樣……算是他的身份被承認了嗎?


    蔡莞意識還有點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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