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澤道:“得罪我的都被我殺光了,我得罪的……我得罪他們的方式就是殺掉他們。”


    沈黎:“……”行吧,她看上的果然是個標準反派。


    她忽然想起一人道:“萬炁宮那個宮主,叫穀巽吧,他不就跑了嗎?”


    段清澤之前沒殺過洞虛,洞虛一般都是一個教派的大人物,不是兩個教派火並,都不會出手,因此洞虛跟洞虛打鬥的機會著實少。在殺穀巽時,可不就被穀巽找到機會逃掉了?


    段清澤麵上顯露無奈的笑:“阿黎,就這麽喜歡揭我短處?”


    沈黎扳著手指歎道:“你模樣俊,身材棒,資質好,地位高,對我更是沒話說,我也就能找出這麽一兩個短處罷了。”


    段清澤笑倒在沈黎肩頭,她一邊假惺惺歎氣一邊誇他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


    也不知曾經的他是怎麽想的,竟然覺得他舍得殺她,甚至可以隻擁有她幾個月幾年時間。


    不,他當然永遠不會放開她。


    “對了,那天我對天道說的那些,賀滃會不會都聽到了?”沈黎忽然想起一事,憂心忡忡地說,“他當時非要保護我,我隻能讓他送我去找你,後來也不知他離開得有多遠……等等,不用動殺心吧?”


    見段清澤眼神變了,沈黎連忙道:“他曾經差點被你殺掉已經夠可憐的了,還對你沒異心,我看他也根本沒有對他師尊岑魄長老提及過,找他來認真解釋下就好了吧。”


    段清澤無奈地笑道:“就聽你的。”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風格,賀滃有可能給他製造麻煩,他哪有姑息的道理?但既然阿黎求情了,便依照她說的辦。


    段清澤讓一個待命的戮天宗弟子去叫來了賀滃,賀滃麵色凝重地來了,到了後便立即跪地道:“宗主,弟子不是個多嘴之人。”


    那兩個宗門因為什麽事找上門來,賀滃可是清楚得很,再聯想到天雷降下當日聽到的話……他都不知自己這幾日是怎麽過的,得知宗主要找自己,額頭冷汗便下來了,當即抱著必死的決心過來,隻是臨死前總要掙紮一下。


    逃是不敢逃的,宗主可以輕易找到他,到時候隻怕死得更慘。


    前方有腳步聲傳來,賀滃頭垂得更低了,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


    今日若真要死在此處……等等,這腳步聲並非宗主的!


    賀滃悄然抬眼,卻見走來的是雙女修的腳,他連忙重新低頭,明白是宗主夫人。


    宗主夫人的話……他是不用死了?


    沈黎在賀滃進來後就跟段清澤打眉眼官司,爭取到了跟賀滃說話的機會。


    段清澤嘴太毒了,她怕他明明是好心,卻被人聽成是殺意,那可不就適得其反了?


    “小賀,別緊張,今日找你來不是治你罪的。”沈黎親切地說,雖然對方歲數比她大,修為比她高,但她是宗主夫人,輩分比賀滃高,叫一聲“小賀”不過分吧?


    賀滃忙道:“夫人請說。”


    他根本就不在意沈黎叫他什麽,不如說,她稱呼他“小賀”顯得關係親近許多,就好像是自己人一樣,反而更讓他放心。


    沈黎道:“想必那天我對天雷說的話你也知道了。”


    賀滃心中一緊,忙道:“弟子隻是無意間聽到,至今還爛在肚子裏,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沈黎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其實我正是想跟你說,那天我說的話,你也不要太往心裏去。你們宗主從前是有過一些不好的念頭,但那都是一時糊塗,如今早就沒那些想法了。畢竟他現在有了夫人,今後還會有兒女,怎麽可能幹那種瘋狂的事呢?你說對吧?”


    賀滃連聲道:“夫人說得極是!願夫人和宗主早生貴子!”


    沈黎:“……?”莫名其妙說什麽結婚祝詞呢!


    她擺擺手道:“我要跟你說的就這些,今後你也不必再如履薄冰,我和宗主還有很多事要仰仗你呢。”


    “宗主與夫人吩咐之事,弟子定不負所托!”賀滃揚聲道。


    沈黎笑道:“那沒事了,你回去吧。”


    賀滃連忙麵帶笑容地退了出去。


    等到離開足夠遠,回到自己的房間,賀滃才露出劫後餘生般的表情。讓他安心的不是宗主夫人的話,而是她竟找他解釋這件事本身。他本以為宗主可能會對他動手,然而宗主不但沒有,還讓夫人解釋那些好安他的心,這本身就很古怪。


    這也足以證明宗主夫人所言不虛,宗主變了,竟聽憑宗主夫人做事。他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至少在放過他這事上令他心生感激。


    賀滃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段清澤忽然對沈黎道:“那日的事若傳了出去,阿黎總不會阻止我殺他吧?背主之人我可不會姑息。”


    “不阻止。”沈黎搖頭,“今天我話已說得這麽清楚,他要是還想不開,那我也沒辦法。”


    段清澤笑著摟過沈黎:“是。有些人就要自尋死路,能怪得了誰?阿黎也不必為此惋惜,你為我一人牽腸掛肚便好。”


    沈黎也順手抱住了段清澤。


    聽到他的話,她怔怔地想,她確實也沒什麽人可掛念的。


    “是啊,我也隻有你一人可以掛念。”


    段清澤從她的話裏聽出些許悵惘,沉下眉眼半晌才道:“當日薑家對你斷情絕義,事後也將你逐出薑家,何必懷念?”


    沈黎笑道:“我哪是想薑家?你看我連名字都不叫薑家給予我的名字,我是沈黎,永遠隻是沈黎,跟薑家無關。”


    段清澤抱著沈黎的手稍稍收緊,眉目間已染上一些冷意:“那你在想林家?”


    沈黎驀地直起身,剛巧看到段清澤臉上未曾來得及斂去的冷意,她抬手去撫他的眉,嬉笑道:“明明是你在想,我根本就沒想。瞧你這亂吃飛醋的模樣。”


    段清澤抓下她的手,不悅道:“你差點嫁了林之意。”


    沈黎笑道:“你還差點殺了我呢,就不許我大徹大悟,另找男人?”


    段清澤神情微斂,輕撫沈黎麵頰道:“這樣的事以後絕不會再有。”


    沈黎問:“你若再忘記我了呢?那你也會忘記今日所言。”


    段清澤輕聲卻篤定道:“絕不。阿黎,我絕不允許自己再忘記你。”


    沈黎緩緩點頭:“好。我記住了,你將來若食言,我一定會狠狠嘲笑你。”


    段清澤輕笑:“我怎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沈黎捧起段清澤的臉吧唧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彌漫開來,想起在她恢複記憶之後尚未跟段清澤好好談過那場婚事,她攔住了他迎上來的唇,看著他的眼睛道:“其實,我跟林之意的婚事算是假的。”


    “假的?”段清澤果然頓住,他一直對沈黎差點嫁給別人一事耿耿於懷,她當時甚至是因為他要殺林之意而動用陣盤離開,因此失去部分記憶給了他可乘之機。


    “我當時受了重傷,路上倒黴遇到被派出來找我回去的薑家人,那時林之意也在。得知婚約時我也很驚訝,聽說是因為原本跟林家有婚約的薑家嫡女意外死亡,就想到了我這個從來無人問津的妾生女。我在身份之事上從來沒有騙過你,薑家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記得了。”


    段清澤淺笑:“是,你是我一人的阿黎。”


    沈黎心中悸動,也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親,結果他抱著她不放,兩人直到氣喘籲籲才放開,她氣惱地斜了他一眼,繼續說:“我當時丹田已毀,跑又跑不掉,隻好假裝溫順跟他們回薑家。我問了林之意,他說他沒有心上人,而我也死了男人……別瞪我,那時候我一身傷都是你所賜,以為會護我愛我的阿澤沒了不是很正常嗎?你都不知道我那時有多傷心!”


    沈黎現在回想那段時期,其實可以感覺到自己跟阿澤在五郎君縣時的感情有些懸浮,而直到她被他刺了兩劍,她意識到阿澤已經沒了,他為了跟她在一起而選擇冒險清除記憶卻最終失敗,也就是說他是為了她丟了命。


    直到這一刻,她對他的感情才真正落了地。可感情是有了,人卻沒了,她那幾天真是過得渾渾噩噩,直到被薑家人逮住。


    見沈黎提到那時候的事還會紅了眼眶,段清澤滿心憐惜,抱住她輕輕撫摸著她,低聲道:“別難過,我還活著。你的阿澤一直活著。”


    他記得他當時的心情,想到今後阿黎不會再擔驚受怕,可以與他日日相伴,他除了對可能失敗的些許擔憂,更過的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幸福。


    為一人豁出性命去做些什麽而感到幸福,為即將得到幸福而感到幸福。


    沈黎點點頭,抹去眼淚,繼續笑道:“當時我逃不掉,為了掌握主動權,便跟林之意提議契約成親,我們隻為兩家的聯姻而成婚,婚後我們還是朋友,等將來不需要再維持兩家結盟關係了,可以再分開。”


    段清澤看著她道:“當時很害怕吧?”


    在於她來說陌生的薑家,被迫嫁給他人,還要裝作主動,順從……


    他忽然低聲道:“就跟當初被迫迎合我一樣害怕吧。”


    沈黎戳戳段清澤的麵頰冷哼道:“你知道就好,以後可要對我好一點,讓我早日忘記那些害怕。”


    段清澤側過頭含住沈黎手指,抬眼看她,含糊不清道:“好。”


    沈黎耳朵一熱,匆忙抽出手往身後藏,瞪他道:“說正事呢!”


    段清澤舔了舔唇,輕笑:“是,我聽著呢。”


    指腹還有溫熱的觸感,沈黎狠狠在背後擦了擦,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剛才在說什麽,繼續道:“林之意同意了我的提議,回到薑家後我也從薑家得到了不少好東西。”


    段清澤不屑道:“薑家那些算什麽好東西?”


    沈黎冷笑:“你眼光高,我眼界狹窄,行了吧!”


    段清澤忙摟緊作勢要離開他懷抱的沈黎,溫聲細語地哄道:“是我說錯話了。阿黎看上的便都是好東西。”


    沈黎瞪他一眼,倒也被安撫住了,繼續老實待他懷裏,故作自豪道:“那當然,不然我怎麽會看上你?”


    段清澤便也高興了,笑道:“是,阿黎眼光最好,一眼便挑中了我。”


    沈黎回想這一路走來,心想她也沒有機會挑啊。


    但好在這強買強賣的男人確實還不錯,她就勉強收下吧。


    “那之後就是我在薑家待嫁,等成親那日,你來了,陰陽怪氣我不說,還要抓我。”沈黎現在想起當日的事也還是氣,一巴掌拍在段清澤胸膛上,“我當時以為你要把我抓回去虐殺,又加之見你要殺林之意,這才動用了還沒熟練的陣盤。”


    段清澤明智地沒有繼續糾結林之意的事,既然她已說了是假成親,他何必再在意?


    他捉著沈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無奈道:“你怎會覺得我會虐殺你?我到了林家才知新娘是你,隻想抓你回去而已。”


    “抓我回去幹嗎?”沈黎迅速抓住重點。


    段清澤:“……”


    沈黎冷笑:“不是虐殺那就是抓我回去關小黑屋咯?”


    段清澤雖對“關小黑屋”這個專業詞匯很陌生,但還是從字麵上理解了它的意思,也確實跟他當時的想法相吻合。以他當時的情緒和心境,抓回去後也不止是關著而已。


    他誠實地訴說自己當時的想法:“阿黎,我當時還不曾明白對你的愛,卻克製不了對你的渴望。記起那些記憶卻見不到你的兩個月,我甚至無法專心修煉,我當時想,若能擁有你,那些焦躁大概便會沒了吧。”


    沈黎沒想到他還真敢說出來,諷笑道:“那你還真挺敢想的。”


    段清澤輕輕撫上沈黎的麵頰,淺笑道:“我也沒想錯。我至今還慶幸我當日去了林家,見到了你。否則你豈不是要嫁給別人了?”


    想起那一日,他定定看著沈黎道:“阿黎,你穿嫁衣真是太美了,我想再見一次。將來某一天你會為我穿上嫁衣,心甘情願嫁給我。”


    沈黎還記得自己當時對嫁給林之意雖有緊張,卻絕不是嫁給心愛之人該有的緊張,隻是怕流程出錯,更多的則是平淡麻木。


    “那要看你表現。”沈黎故意模棱兩可地說,慢慢來吧,她有太多的情緒和傷痕需要時間來一點點抹平。


    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心想今日既然是翻舊賬,不如就把更舊的舊賬一起翻了吧。


    “所以,你最初究竟為什麽要殺我?是因為我話本的情節嗎?”


    段清澤其實挺不願意沈黎一直提起他殺她的事,這會讓他後怕,當時若有絲毫差錯,她便沒了。


    但見沈黎著實太過好奇,他隻好道:“我並未完整看過話本內容。隻是你寫了一句話,你說魔尊是天道眷顧的天選之子。”


    沈黎:“……?”


    竟然是這個!這是她未曾料想的答案!


    但仔細想想也不稀奇,他當時可不記得童年發生了什麽,怎麽會對她寫的劇情有想法呢?他當時唯一執著的隻有對天道的恨,肯定不能接受她把魔尊說成是天道眷顧,這完全說反了,他受不了這羞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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