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司廳的人,租界巡捕房的,以及傅家的江東兵全到了。


    “少帥!”


    警司廳的王司長,巡捕房的督察長毛榮海見了傅霖鈞趕緊行禮。


    在江東,別管是大總統親派的警司廳廳長,還是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長都要敬畏傅霖鈞幾分。


    畢竟在江東傅家獨大,且如今傅家更是控製了晉北諸省。


    傅霖鈞微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


    整個安德海的前朝時期建的宅子已經被封鎖。


    傅霖鈞走進去,便看到宅子裏血跡斑斑。


    宅子裏所有人無一幸免,上到安德海九十多歲的老娘,下到十來歲的雜工小廝。


    不是槍殺,是砍殺。


    安德海的頭顱和身體已經分家了,就這一刀就致命了,可見凶手的刀法有多利落。


    山茶花在安德海的宅子裏裏外外找了一遍,沒有看到雷默,她一顆心才放下來。


    看來雷默不在這裏,應該是在軍校,可躲過一劫。


    雷默是安德海的幹兒子,若他回來,怕是也躲不過此劫。


    “少帥,我們接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沒人看到凶手。這安德海仇家更是多如牛毛,我們想查都無從下手。哦,對了,不是謀財,安家所有的錢財都還在。”王司長一臉難色,動了動帽簷。


    “我相信王司長的辦案能力,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半個月之內,我要知道真相。”傅霖鈞聲音涼薄的命令。


    “是,少帥!”王司長那張臉像是吃了苦瓜一般難看。


    “如今全家都死了,你去派人找他們家的遠房親戚來料理後事。”傅霖鈞吩咐。


    “是,少帥,我正有此意。”


    -


    回家的路上,山茶花說,“我早已算到安德海會有血光之災,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對了,雷默是安德海的幹兒子,安德海死了,那他的家業理應是雷默繼承。軍械廠那塊地皮,可以從雷默手裏買,他肯定不會要高價。”


    傅霖鈞早已聽山茶花跟他說了雷默的事,他蹙著眉點點頭,“嗯,是誰在幫我們?”


    “會不會是巧合?”山茶花算不出來是有人故意幫傅家。


    “也許,手段如此殘忍,如此利落,定然不是尋常人。我一時間,想不到我身邊誰有這樣的能力。”傅霖鈞說。


    “哦,對了,按理說,安德海他們死得冤,應該化成鬼在宅子裏飄蕩,但整個宅子連個鬼影都沒有。殺人利落,又能將鬼魂處理的利落的人,可不多見。”


    夫妻倆一時間,想不到會是誰可能滅了安家滿門。


    -


    翌日,傅霖鈞早早去了駐地。


    山茶花接到了娘家的電話。


    一個遠房親戚的葬禮,她們姐妹三個要跟姆媽一起去。


    姆媽說,她們姐妹三個小時候沒少吃那親戚種的紅薯,芋頭。


    山家姐妹三人穿著白衣,跟著姆媽去參加喪禮。


    未曾想,姆媽帶他們竟然到了安德海的宅子。


    “姆媽,我們家什麽遠方親自住在這裏?”


    “她算是是你們表姨,是這宅子裏,安老太太的外甥女。二十幾歲沒了丈夫,就一直在安老太太身邊照顧著。


    哎,太不幸了,這全家被滅了門。


    是鄉下的親戚一早得了消息,趕緊通知了咱們。雖然遠,但也是親,我們怎麽也要來看看。”林嘉芝說。


    第566章 喪禮


    山茶花她們姐妹三人齊刷刷點點頭。


    靈堂就設在安宅正廳,大大的奠字前擺了一排的棺材。


    山茶花一眼就看到了披麻戴孝的雷默。


    雷默也是昨兒半夜才得了消息的,他是安德海認下的義子,安德海是個公公,沒有親生孩子,替他料理後事的,也隻有雷默。


    因為是喪禮,山茶花跟雷默也沒多說話。


    倒是二姐山夕顏嗚嗚哭了起來。


    山茶花輕輕推了推二姐的胳膊,“二姐,你認識我們那個死去的遠親嗎?”


    “當然不認識。”山夕顏假哭,一秒鍾就能收住哭聲。


    “那你哭什麽?”


    “參加喪禮不哭對自己不好,這你都不懂?”山夕顏又要哭。


    山茶花從旁道,“二姐,百歲以上老人的喜喪不哭不好,這種意外死的不熟悉的,你哭不好,容易招惹邪祟。”


    “啊?”山夕顏趕緊抹了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不哭了。


    林嘉芝帶三個女兒站在前來參加喪禮的人群中,正要離開。


    這時,大門口來人了,好大的陣仗,嗩呐聲聲震天響。


    接著,一群下人抬著狗頭金、紙蓮花、紙疊金磚浩浩蕩蕩進了安府。


    山茶花一眼看到了那群下人的主人,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穿前朝芙蓉褙子,梳前朝雙平髻,帶護甲,手拿絹帕,清清白白的麵色看上去體弱多病,她一邊慢悠悠的走,一邊撒黃紙錢。


    她命人將東西放在靈堂,狗頭金,紙蓮花……這些都是燒給死人的貴禮。


    病弱弱的女人給安德海的香爐上了三炷香,她對雷默說,“我兒時,是安公公帶大的,如今他走了,我理應來送送他。你是他唯一的義子,他如今意外走了,你一人無依無靠,將來若有事,可以來我府上找我。我住榮翠公館。”


    雷默急忙拒絕道,“多謝您的好意,就不多打擾了,我可以照顧自己。”


    病弱女人淡淡掃了眼雷默,“隨你。”


    山家母女離開的時候,病弱女人在安宅門外,叫住了林嘉芝,“山夫人?”


    林嘉芝一回頭,就看到了金榮翠,“榮翠格格?是您啊!”


    “山夫人,好久不見。”金榮翠笑起來都有些蒼白,“上一次見您還是去年過年,在華貿大飯店呢!您近來可好?”


    林嘉芝點頭微笑,“嗯。”


    “山夫人,我這一年,多災多難,唯一的依靠也沒了。我聽人說,山家三小姐是神算,我能否請三小姐給我看看,我到底是怎麽了?我必有重謝。哎,身體不好也就算了,如今-”金榮翠說著,就哭了起來。


    林嘉枝麵露難色,看向山茶花,山茶花衝姆媽點點頭。


    回山家的時候,山家母女一輛車,金格格的車在她們車的後麵。


    林嘉芝對女兒說,“前幾年,金榮翠都咽了氣,她丈夫請了你們父親前去救她。你們父親去了一看,這人不死了麽?


    他丈夫苦苦哀求,說是死馬當活馬醫。


    你們父親就給她針灸,看看能不能讓經絡帶動脈搏。


    第567章 葬禮上的怪人


    不過這辦法也隻是試試,未曾想,一個鍾頭之後,金榮翠竟然活了。


    你們父親都已經放棄了,她卻活了過來。


    從那之後,每一年過年過節,金榮翠都會派人來咱們家送些年節禮品來探望我們,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山茶花心中想,從麵相上看,這個病弱的金榮翠,絕不是柔弱之人,她耳後見腮,一眼大一眼小,嘴角三道斜紋,這樣的女人做事偏激,容易喪失理智,非常心狠手辣,怨氣重,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哎,方才聽她說,她丈夫走了,挺可惜的,那個洋人對她挺好的。”林嘉枝感歎。


    “她丈夫是個洋人?”山茶花問。


    “是英國銀行家,財富相當,早年海城和江東第一批證券公司都是他創建的。他不像那些租界的洋人那樣惡毒貪婪,他在江東諸省和北方諸省都建了學堂和恤孤院。”


    山紫菀說,“她是不是前朝肅親王的掌上明珠?聽說當年朝廷還在,肅親王就預料到朝廷要完了,他提前將這位格格去國外留洋,派人保護她周全。她也是唯一留過洋的格格,是吧?”


    “是!”林嘉芝應了聲。


    -


    很快,抵達山家。


    站在雨廊之下,金榮翠停下了腳步,看著大門旁掛著的一盞精美的錦銀鏤風水燈掛燈。


    “這風水燈好精美,就是在前朝皇宮裏,也沒有一盞風水燈比得過這一盞。”金榮翠眼裏竟然有了光。


    林嘉芝笑說,“這是我父親送給我們的,從我嫁進來,這盞風水燈就一直掛在這裏。”


    金榮翠深深看了眼巴掌大小的錦銀鏤風水燈,底座是祖母綠翡翠做的燈底,裏頭的燭燈燃著,火光與祖母綠交相輝映,美輪美奐。


    ……


    山茶花在客廳裏給金榮翠算命。


    林嘉芝帶山夕顏和山紫菀上樓了,算是避嫌吧!


    萬一算出來什麽不好,她們母女從旁聽著,怕金榮翠尷尬。


    “榮翠格格,既然您請了我算命,那我就直說了,你得了疑神疑鬼的心病。心病折磨你,終日不得安睡,精神不好,氣色差。”山茶花端詳金榮翠的麵相道。


    金榮翠一驚,“是,我丈夫死於非命,自從他去世,我就總能夢到他。白日也能夢到,有的時候,我都覺得是自己見鬼了。他……”


    “他和安公公的死法相同,被亂斧砍死。你總能看到臨死前的他來找你?”山茶花此番言論,一半是算出來的,一半是推理出來的。


    金榮翠一個堂堂前朝肅親王的女兒,雖然皇室沒了,但一直生活富貴,像她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自降身段去看一個死去的閹狗。


    除非,她有目的。


    她去參加喪禮的時候,帶了狗頭金和紙蓮花……


    尋常人看不懂,以為她給死人帶了貴禮來。但她一進門就開始撒紙錢,這分明是來送鬼的。送陰魂不散纏著自己的丈夫,來安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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