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宮。


    隱於雲靄之中的宮殿不似往日恢宏大氣,露出的一角飛簷如世外仙境。


    黑貓蹲在大門旁邊, 似乎在等花淺進去。


    她輕輕一推, 朱色宮門應聲而開,大殿內同樣充斥著濃厚霧氣, 看不清任何擺設布置。


    她垂眸看黑貓, 黑貓恍若未覺, 隻顧著低頭舔自己的爪子。


    花淺躊躇數息, 提步走了進去。


    鞋底才踏上地麵,一道金色陣法驟然亮起, 刺眼光亮褪去之後, 失重感遽然傳來——


    雲蒸霞蔚、萬裏青山鬱鬱蔥蔥, 千裏江河蜿蜒流轉, 飛流瀑布隨處可見, 大好河山美不勝收, 白鳥和流蝶呼嘯而過, 如過眼之花般美如壁畫。


    …如果不是在急速下墜的話, 就更有閑心欣賞風景了呢。


    花淺心神一動, 佩劍出鞘,她踩上之後的第一件事, 便是用拍了一張幻象給姬瑤寧,示意已經進到空桑秘境。


    姬瑤寧似乎早有預料, 同樣發來一張幻象, 是一張字跡工整的地圖,大致標出秘境危險之處, 其中有兩個地方用赤色圈了出來。


    一處是北邊的不動山,旁邊畫了一個骷髏頭,顯示族叔姬長康在此處失蹤。


    一處是南邊的碧蓮灣,畫了幾道波浪線,看小字是讓花淺來此處修煉,還貼心提示要是趕去不動山,她是不會幫她收屍的。


    姬瑤寧已經化為人形,說明她已經突破到了小乘期中重天,連她都細心叮囑,花淺自然不會去不動山找死。


    一路向南,花淺來到了碧蓮灣。


    遠遠望去,數座高山綿亙不絕,碧綠湖泊多不勝數,整條山灣宛若一朵待開的花苞。


    匍一落地,幾隻妖獸便躥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撲了過來。


    有了之前的經驗,花淺抽劍格擋,尖牙與利劍摩擦,迸發出點點火花。


    正想掐訣法之時,周遭樹木湧動,落葉化針雨和藤蔓傾巢而出,誓要與眾多妖獸一起,將花淺葬身此處!


    ——不是吧一上來就玩這麽大?


    轟!


    轟!


    轟!


    安靜祥和的空桑秘境中,忽然響起一連串的爆破聲,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姬決明下意識往南邊看去,道:“不知是何方妖獸?廝殺居然如此厲害。”


    隨行的一位黑衣男子接話:“廝殺是正常的事,要是影響到我們就不好了,窈窈、采苓你們過去阻止一下。”


    兩位女弟子領命而去。


    姬決明見狀,衝男子抱拳:“此次真是勞煩陳道友了。”


    陳元勾起嘴角:“小事罷了,我們還是快些去尋永康吧。”


    聽到此處,一直未說話的姬瑤寧抬眸:“你和叔叔倒是挺熟。”


    “永康是我的朋友,他失蹤多日,我自然是要過來尋的。”


    說罷,陳元話鋒一轉:“決明既然是永康的兒子,也算我的半個侄子,我肯定要多多照顧。”


    姬決明喜上眉梢。


    昨日,陳元到訪青梧山,說是夜有所寐,看見自己的好友姬永康滿臉血淚,說自己被黑蛟龍吃了,求陳元來尋他。


    姬永康失蹤一事並未外傳,一個外界之人能夠知曉,定然是弟弟托夢給他。


    於是,妖王便安排他與姬氏姐弟一起,進入空桑秘境尋妖。


    當即,姬決明道:“謝過陳元叔叔,我們一定會找到我爹的!”


    陳元麵上一僵,並未糾正姬決明的對話。


    *


    十日後,夜深時分。


    花淺一瘸一拐地踏入山崖下的洞穴。


    此處是她偶然尋到的僻靜處,背靠岩壁、麵朝江河,四周還有野草蘆葦遮蔽,鮮少有妖獸涉足,是個修養生息的好地方。


    空桑秘境危機四伏凶險無比,一片落葉一棵小草,都有著結丹期修士般的充足實力,再加上源源不斷的危險凶獸,若非事先找周不寧買了符籙,花淺怕是真要葬身於此。


    除此自外,讓花淺同樣發愁的還有——


    白白和她冷戰了。


    自從花淺發了空桑美景給白白之後,對方沉默片刻,發來一句:【這是空桑秘境,是全妖界最險厄之地,你為什麽會在哪?又為什麽要跑到危險之地?】


    花淺傻了。


    發給白白的不過是一張風光秀麗的幻象,他是怎麽認出的?


    莫非他來過空桑秘境?


    不等花淺想清楚,白白又發來消息:【我看過一本古書,上麵記載了不少秘境風光,你發給我的風景幻象,正是書中記載的空桑秘境圖。】


    【小哥白白:你要升修為沒錯,可應該要一步一步來,而不是貿然闖入危險秘境。】


    【小哥白白:我不想天天擔心你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喪命。】


    【小哥白白:抱歉,我似是操之過急,過幾天再聊吧。】


    這過幾天,便是過了十天,一個月的三分之一。


    不管花淺如何撒嬌賣萌,甚至傳音過去,白白都態度敷衍。


    時間一長,花淺心中不悅,和千若水吐槽後,對方發來一張幻象。


    幻象裏的少年背對眾人,直麵飛流瀑布打坐調息。


    【我家絕美師姐:李師兄被壇友氣到麵泉思過好幾天,你也被壇友氣到大吐苦水,你倆可真巧。】


    原來頂級大佬也會被氣到嗎?


    花淺瞬間心理平衡:【師姐別笑我啦,我認識的壇友是個菜雞,怎麽可能是李師兄呢?】


    【我家絕美師姐:倒也是,要是你倆真是彼此的壇友,那可是引爆三界壇的八卦消息了。】


    和千若水聊了片刻,花淺心情舒暢,細想片刻,給白白發去一條消息:【我向你保證,下一次絕對不會跑到危險之地。】


    白白沒有回複。


    花淺收起萬事鏡,給自己喂了個丹藥,接著往洞穴深處走去。


    洞穴深處有一方靈泉,泉水幹淨澄澈,她褪去衣衫浸入水中,適宜溫度讓人昏昏欲睡。


    意識朦朧間,放置一邊的萬事鏡隱有光芒亮起。


    *


    李浮白心浮氣躁時,會去麵泉思過。


    飛流泉是他洞府附近,鮮有外人踏足,李浮白偶有心緒不佳時,會來此處打坐調息。


    近日,他的心緒算不上好,也算不上糟,摯友陳子遊貼心地讓他回天機宗休憩,自己則和千若水外出巡邏。


    沒了兩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宗門內沒人敢去叨擾李浮白,唯一一張幻象流出,還是千若水回宗稟報情況時偷偷拍下。


    李浮白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煩躁。


    花花要去升修為,去到凶險無比的秘境,這些都與他何幹?


    心中清楚萬種道義,可他就是氣不過,氣花花擅自跑去危險之地,惱自己當初為何不說清身份,讓她來天機三城受他庇護,最起碼能安全無憂。


    千般想萬般想,李浮白其實惱的是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花花這麽上心。


    不過是三界壇裏認識的壇友罷了,用得著他這麽大動肝火,甚至不得不回到飛流泉凝心靜神。


    此事甚至驚動他的師傅、天機宗掌門人過來,旁敲側擊地問他是否走火入魔,倘若真的入了魔,他老人家也早點著手準備。


    畢竟一個卡在渡劫期的修士入魔,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浮白頭一次被氣笑了。


    他要是入了魔,指不定第一件事便是衝去妖界把花花揪出來,可現在不是。


    他是天機宗大弟子,一言一行代表天機宗門麵,若是貿然去了妖界禁地,搞不好第二日三界壇裏就會傳出謠言,說天機宗要與妖界為敵。


    李浮白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傳來翕翕簌簌的聲音,來人似乎沒想隱藏,腳步聲踩得輕脆有節奏。


    “啊呀,有人真的為情所困咯~”


    自從知道李浮白和花花加為知交,陳子遊便總是戲謔取笑。


    李浮白不言語。


    每次他和花花鬧矛盾時,陳子遊總是這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次數一多,他便以不變對萬變。


    陳子遊拎著一壺酒,輕巧地坐到李浮白身邊,自顧自斟酒賞景。


    恰逢入夜,月色皎然,飛流泉宛若星漢倒掛,潺潺流水如星子入海,自成一方絢爛仙境。


    他喟歎一聲:“美景美酒,可惜身邊不是美人,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這不是陳子遊第一次說李浮白是榆木腦袋了。


    以往李浮白不會否認,可如今他悶聲悶氣:“我看花花才是榆木腦袋。”


    陳子遊驚覺:“你終於想明白了?”


    “對,”李浮白給自己斟酒一飲而盡,“她那麽笨,修為那麽低,還跑去那麽危險的地方,不是榆木腦袋是什麽?”


    陳子遊露出失望之色,恨鐵不成鋼:“虧我以為你開竅了,結果還是一竅不通!”


    李浮白一懵:“七竅指的是眼二、鼻二、耳二和口,我哪裏不通了?”


    陳子遊:……


    他深吸一氣,痛苦地扶住額頭片刻,最終崩潰地衝天怒喊:“我怎麽會有你這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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