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也沒勉強,悄悄放了些錢在劉香枕頭下麵,次日一早,周來貴開著麵的就往家趕。


    “哥,早知道,我也跟你一道去學車了。”周來兵坐在副駕駛上,一臉羨慕道。


    “之前喊你,是你不肯去,怪誰?對了,你那錢,真不要我收著?”現如今還沒有所謂的過年返鄉潮,一路開車回去,除了有些顛簸之外,半點不擁堵。


    周來兵東摸摸西看看,聽了周來貴的話,不在意道:“哥,好不容易過年了,這錢,我得自己拿著。”他哥哪都好,就是管的太嚴了,不讓抽煙,不給喝酒,不準打牌。


    每天不是上工,就是上工,他都憋悶死了。不行,過年,他定要去村裏摸兩把。


    周來貴也沒多嘴,倒是後麵的張澤悄聲對周寶珠道:“咱爸真愛操心,有些人就得吃大虧才長記性。”


    周寶珠看了堂叔一眼,沒講話,心裏卻暗道,他就算吃了大虧,估計也不長記性。


    上輩子若不是小嬸嬸強硬,他指不定混成啥樣。


    因為要送工友,周來貴頗繞了點路,等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三十的早上了。


    一行人皆疲憊不堪,唯有周來兵不知哪裏來的精力,跟猴子似的就躥了回去。


    至於周來貴,他連人帶車被團團圍住,大夥兒拉著他說話,不肯讓他離開,有的還要他開車帶他出去溜一溜。


    “行行,過兩天,一路開回來,累死我了,我得睡會兒。”周來貴車門一鎖,回家補覺。


    劉芳卻不能休息,得把家裏收拾收拾,張澤也跟著一塊兒幫忙,有人串門見了他,就寒酸帶譏道:“芳,這孩子哪裏來的?該不會是拐來的吧?我說呢,怎麽一年不到,能掙一輛車回來。合著是做這行當?”


    劉芳隻得解釋張澤是朋友的孩子,跟著一道兒來過年。


    這話,有人信了,有人卻不信,想著哪有人舍得讓兒子去外人家過年的?這話兒,根本站不住腳。


    隻是大家也隻是聚這兒說著玩玩,誰曉得許麗還當了真,派出所放假了,她就跑人家家裏頭報警。


    這不,回來第一天,周來貴跟劉芳差點被逮著坐大牢。後來還是打了一圈電話,才把事情說清楚。


    這事兒,真鬧地人哭笑不得。可人家警察本來在家過年,搞了這麽個事情出來,心裏也不痛快,就將許麗訓斥一通,斥責她以後不準報假警。


    這麽一搞,許麗背後小動作曝光徹底,就是周老頭也氣狠了,罵道:“個攪屎棍,一點兒不盼著周家好。”


    好好的日子不過,又讓周家成了笑柄。本來他還想著一家人過個好年,他再勸勸老二消個氣,以後兄弟間互相扒拉扒拉,這下可好,又被這個蠢貨給扯後腿。


    想到這兒,周老頭氣個半死,把周老大也狠罵一通。


    說來奇怪,周老頭十分喜歡張澤,知曉他跟周寶珠今年參加了小學五年級的考試,還考了第一名,又震驚又歡喜,摟著張澤,一口一個孫兒孫兒的叫著。


    張澤又是個慣會順杆爬的,對著周老頭一口一個爺爺的喊著,小嘴巴又甜的很,才在家裏呆了一天,就將周寶成和周寶安兩兄弟給打壓的連團圓飯都沒吃好。


    兩兄弟一邊吃飯,一邊抹淚,被罵狠了,就哭道:“爺爺是壞東西,我不學了。”


    就這麽左挑火,右挑刺,搞到最後,大房跟三房又吵鬧起來。


    周寶珠無語,扯了扯張澤的胳膊道:“你悠著點兒,別欺負小孩子。”


    張澤鼓了鼓臉,隻能聽了周寶珠的話不再挑事,隻是最後還是來了句:“爺,您別氣,兩個弟弟還小,不曉得讀書的重要性。對了,我這次過來,刻意挑了些書本給弟弟。隻要弟弟們認真看書,考第一名,跳級,那是輕輕鬆鬆的。”


    吃完飯,張澤就把一蛇皮袋的試卷以及書本等資料給了周老頭,還十分熱心的告訴周老漢道:“爺爺,這種字帖,我和寶珠每天都練習一本的,弟弟還小,練習十張紙就夠了。對了,這些試卷可是我跟校長要的,隻要弟弟們都做一遍,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學校。”


    張澤這份禮簡直送到周老頭心坎兒裏上了,他如今細看張澤,真是哪兒哪兒的好。


    就是可憐周寶成跟周寶安兩兄弟,大年初一早上還得在家裏練習寫字。


    兩人還小,自然坐不住,沒幾下就鬧著要玩,把周老漢氣的呀,逮著他倆就是一通抽。


    對此,周寶珠真是是無語了,“你也太狗了,大過年的,給兩個孩子送習題。這不是故意不讓他們過好年麽?”


    “做題,不正是孩子們不可缺少的童年麽?說真的,我隻給他們帶了試卷,已經是很好了。”上輩子,周寶成沒少煩寶珠,一天到晚,不是借錢,就是要工作。周寶安好些,可娶了個不省心的老婆,鬧來鬧去,也天天尋寶珠的麻煩。


    他現在隻是帶點試卷,真的算大好人了。


    就盼著兩人好好做作業,以後能考出來,別日子過得一不順心,就跑來尋他的寶珠做主。


    這事兒,張澤做的雖狗,可還真說不出一句不好來,就連許麗,私下裏也誇張澤是個好的,就是眼神不好,喜歡跟周寶珠玩。


    至於王愛萍,她初二回娘家,把自己兩個小侄女給帶了過來,說陪張澤玩。


    至於她自己,想了又想,就拉著許麗去周來兵家打探事情,也不是別的,就是問下周來兵在外麵掙了多少錢。


    今年王愛萍跟周老二出去打工,說實在話,是真的累。兩人累脫一層皮,最後一毛錢沒要回來。為這事兒,王愛萍還氣病了。


    她就想跟周來兵打聽打聽周來貴的事情,如果真賺錢,她決定了,就是臉皮不要了,她年後也要跟著一道去掙錢。


    這事兒,周來兵可不敢瞎說,反正就當個啞巴,一問三不知。


    隻是大夥兒都不是傻子,看周來貴一家子穿戴,氣色,有什麽看不懂。


    周來貴這次回來,主要也想帶幾個人去省城幹活。這不,初五早上,拎著個招工的牌子就去了鎮上,往人多的攤位旁一座,簡單吆喝了兩聲,就被人團團圍住。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不排隊的,我不要。”見實在嘈亂,周來貴直接大吼道。


    真是,一點組織紀律都不懂。


    與此同時,周小妹和周大姐也求到劉芳跟前,說想跟著一道去省城打工。


    “那大姐和大姐夫呢?”


    “你大姐夫就是個二百五,整天也不幹個正經活,我要是不出去掙錢,孩子的學費都要交不起了。”周大姐是個苦命人,說兩三句話,就要抹眼淚。


    “那大姐夫跟著一道兒麽?”


    “嫂子,大姐夫不肯去,人家說了,在家是上等人,出門是下等人,他啊,除了窩裏橫,在外頭就是個孫子,哪敢出門?”周小妹諷刺道。


    第83章 巧遇


    “成, 那大姐跟我們一道出去。倒是小妹,你要出去掙錢, 小妹夫呢?他沒意見?”小兩口新婚不久, 又是自由戀愛,處的蜜裏調油,她真舍得一個人出門?


    錢妹夫自然不同意, 為此,兩口子還吵了一架。周小妹哭哭啼啼,好不委屈:“我不是想多掙點, 到時候好帶你爸媽去醫院看看麽?”


    “那你走了, 家裏怎麽弄?我怎麽辦?”兩口子坐一塊兒討論來, 討論去,最後也沒想到好辦法。


    總歸, 錢妹夫不願意跟周小妹分開。


    周來貴聽說這件事後,“吵啥, 你們的事兒, 我跟你嫂子已經想好了。”


    現如今,周小妹跟錢妹夫有老人拖著, 的確沒法子去外省打工。正巧鎮上有戶人家,他家裏孩子生病了,急需用錢, 就想賣個臨街的小鋪子。也不大,二十來平方,但要價不低,而且必須現金交易, 不得拖欠。


    這麽一來, 能買得起的人就少了。最後弄來弄去, 不曉得怎麽求到周來貴這兒。


    周來貴倒是不稀罕這個鋪子,可遇著周小妹這事兒,他想了想,那就買下來吧。


    周來貴買了這個鋪子,記的是劉芳的名字,隻是暫時將鋪子借給周小妹罷了。


    “哥,我這,我這也沒個手藝,借我鋪子,我也不曉得賣什麽啊?”周小妹笑嗬嗬問道。


    這事兒,周來貴也想好了,“賣衣服。過年後,你讓妹夫隨我們去一趟省城,背些衣裳回來賣。”


    周小妹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哥,買衣服要不少錢的吧。我,我們手裏就幾十塊錢,怕是不夠嘞。”


    周來貴聽了好笑,“怎麽著?賴上你哥了?放心好了,先給你賒賬,賣出去了再給錢。”


    周小妹一聽,一蹭三尺高,抱著周來貴的胳膊晃了晃:“二哥,你真好,你就是我最親最親的哥哥。往後,你讓妹妹往東,妹妹就往東。保證最聽你的話。”


    二哥真是太好了,凡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果然,她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曉得抱緊二哥大腿。


    哈哈,大哥跟三哥曉得了,還不得羨慕的眼睛珠子都紅掉。


    “少說漂亮話,鋪子前三年免租,之後你得按市價把租金給你嫂子,還有,買衣服的錢,暫時算借給你的,這欠條,該簽字還是要簽字的。”周來貴把胳膊扯出來,一板一眼道。


    聽了這話,周小妹不開心地鼓了鼓臉,覺得二哥太外道了。倒是她老公是個明白人,當場就簽了字。


    不過等看到了鋪子,周小妹頓時又笑開了花。兩口子也是急性子,年還沒過完,就跑鎮上把店鋪裏裏外外收拾收拾。錢妹夫還弄了點石灰過來,把牆壁重新粉刷了一遍,木門啥的也都重新刷了漆。


    這事兒,讓許麗和王愛萍都有些不痛快,尤其是王愛萍,覺得周來貴太偏心了,肯幫妹夫那個外人,也不說拉扯拉扯親兄弟。


    兩妯娌聚在一塊兒,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厚著臉皮去拍拍劉芳的馬屁。


    隻是她倆去的不湊巧,這天,周來貴開著車子,帶著一家人去釜山玩了。離村裏十幾公裏遠的地方有座釜山,山上有座寺廟,相傳是明朝時候修建的。


    周來貴倒不是帶他們去求神拜佛,而是準備帶兩個孩子鑽防空洞玩。


    小時候,周來貴跟幾個夥伴都是走過去玩,防空洞可不小,七拐八拐,十分有意思。以前,山下的村民會把家裏的蔬菜水果儲存在洞裏,他們幾個小子,一邊玩一邊吃,氣的農家大爺拎著個扁擔在後麵追著罵。


    這座山裏承載了周來貴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


    他一邊爬山,一邊高興地介紹著:“天氣暖和點,毛毛針就能吃了,還有桑果,酸咪咪,野草莓。我跟你們講,釜山可是座寶庫,裏麵好吃的東西特別多。我小時候肚子餓了,就喜歡跑這兒來套野兔子吃。”


    說著,周來貴還當場弄了幾個陷阱,準備帶孩子們套野兔,捉麻雀吃。


    隻可惜,等了半天,一個兔子沒碰著。


    “現在的動物,都變精了,不像以前那麽好哄了。”周來貴頗為遺憾道。


    “來貴兄弟,我看是你本事退步了吧。”突然,林子裏頭傳來噗嗤笑聲,再一看,不正是之前跟周來貴一起上山尋食的好兄弟麽?


    這人姓盛,名叫盛榮華,是個孤兒。


    他跟周來貴,那是難兄難弟的交情。當年,這人不見的時候,周來貴可流了不少眼淚。


    “榮華?你小子?你從哪裏冒出來的?”周來貴認了好一會兒,才敢出聲問道。


    隻見這人一身駝色大衣配黑色羊絨衫,腳上穿的是棕色皮鞋,鼻梁上架著銀框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文化人。


    “怎麽,多年不見,不認得我了?這是嫂子跟侄兒侄女?”盛榮華好笑問道。


    兩邊介紹一番後,周來貴跟盛榮華去隔壁說了話。


    張澤也拉著周寶珠的胳膊,悄悄問道:“寶珠,這是不是盛氏地產的那位老董?”


    沒想到啊,老丈人還有這層關係?


    周寶珠也有些愣神,名字跟樣貌都對的上,就是沒想到,她爸竟然認識這樣的大佬。


    這位盛榮華,可是港區有名的富商,家族是做化學材料起家的,後來是港區四巨頭之一,國內好些地產也有他的影子。


    這麽個人,竟是老爸的朋友?而且瞧著關係還不賴?


    說實在的,這事,怎麽著都覺得有些玄幻。


    另一邊,周來貴跟盛榮華多年未見,也都有數不清的話要談。


    原來盛榮華被他父親找到,一起去了港區,後來忙著讀書,留學,一直沒空回來看看。今年回來,也是因為家族準備在國內辦廠,他被派過來選址。


    “來貴,看你現在混的不錯,我真高興。正好,你手裏工人多,到時候廠房建設,裝修,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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