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明白,隻要他盡力讓傅天河活下去,將他產生自卑的真正源頭根除,alpha很快就會走出來。


    傅天河深吸口氣,在這一刻全然放鬆下來。


    從七歲到十三歲的流浪,還有在喻家度過的三年,讓他早已習慣了麵對四麵八方湧來的惡意,他以無所謂的姿態,凝聚成自己的鎧甲,成為旁人口中死皮賴臉的臭小孩。


    也讓他習慣性地以“惡”去揣度一切,做好最壞的打算。


    傅天河從未想過,自己和陳詞的結合,也是會收獲祝福的。


    沒有什麽配上配不上的問題,隻是兩個互有殘缺又飽經磨難的靈魂相遇,補全對方。


    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重擔終於落下,自從知曉九月真實身份的那一刻起,傅天河就沒放鬆過哪怕一瞬。


    縱然他們已經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強烈的不安仍縈繞在alpha心頭,讓他擔心在未來的某一天,九月會因為某種原因從自己身邊離開。


    現在,傅天河意識到,他隻是在自尋煩惱。


    “走吧。”傅天河小聲對陳詞道。


    兩人轉過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窗邊,向著庭院更深處前行。


    皇家園林中有一口人工湖,水麵在雨滴地敲打下,泛起一圈圈漣漪,雪白的身影正在其中遊曳。


    透過雨幕,傅天河認出了那個生物,驚訝道:“鵝?”


    “是陳念養的。”陳詞站在原地,“上周和大聰明打了一架,從那之後就把它倆分開養了。”


    名叫“王子”的大白鵝遠遠看到了少年,以為是它的主人,遊上岸,邊朝著陳詞跑來。


    陳詞不確定大白鵝能不能通過氣味,分辨出他和陳念的不同,安全起見,他們遠離人工湖,將王子的身影留在身後。


    再大的傘,兩人撐的時候好像都會變小,他們緊緊靠在一起,感受著身邊那人傳來的體溫。


    陳詞側頭看了眼,傅天河的半邊肩膀果然濕了。


    然後陳詞把頭轉了回去,濕就濕吧,死不了人。


    .


    與此同時。


    沙弗萊正靠在床頭,梳理他們在虛擬世界中的經曆,安排幾天之後的月光之旅。


    “我想去深牢那邊看看。”沙弗萊對正坐在窗邊,借著雨景練習色彩的陳念道。


    “辰砂一直在研究從藍眼怪物體內鑽出的異形,不知道結果如何,既然和月光相關,還是過去一趟比較妥當。”


    “好。”陳念放下觸控筆,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大半截白皙的腰間從衣服下擺露出,隱約能夠看到小腹處的紋身。


    沙弗萊的視線自然而然被吸引了,但大腦還能進行方才的思考:“要不要叫陳詞和傅天河一起?”


    “我問問。”陳念發消息詢問,很快得到了回複,對沙弗萊道:“我哥說他和傅天河在花園裏閑逛呢。”


    “那就我們兩個去吧,別打擾他們了。”


    二十五分鍾後,陳念和沙弗萊到達關押著異形的深牢。


    陳念頭一回來到這處位於地下的封閉設施,他聽沙弗萊詳細說過此前alpha在其中的離奇經曆,保持著格外警惕的狀態。


    簡單和負責看守的安保人員說明情況,陳念和沙弗萊在軍人們護衛下,進入到深牢內部。


    辰砂將異形關進了最深處,禁止任何人員進入,顯然,它屬於辰砂的機密研究。


    沙弗萊嚐試著將自己的身份卡讀取,陳念屏住呼吸,幾秒種後,綠色的光芒亮起。


    他鬆了口氣,識別通過,辰砂允許了他們的進入。


    果然來這趟是對的。


    陳念做好無論看到任何情況都不要驚訝的心理準備,和沙弗萊一起走進監牢。


    現實可不是遊戲,陳念被軍人們牢牢保護在中間,沙弗萊手握佩槍,精神力擴散開來,注意著房內的任何動向。


    情況和他們在遊戲後台中看到的監控畫麵完全相同。


    半死不活的藍色泥鰍狀異形趴在中央的透明牢籠內,似乎已經失去了全部力氣,動彈不得。


    三條機械臂從天花板伸下,末端安裝著多功能的器具,靠牆的一側放置碩大的實驗台,正有藍色液體在透明管道中流淌,不知正進行著哪種實驗。


    迅速確定周圍情況,沙弗萊邁步向前,異形隔著一道厚實的屏障,癱在眼前,再也不見當初蹦跳著衝出,試圖鑽進他口中的活力。


    看起來已經不再危險。


    沙弗萊並不太關注異形的具體情況如何,真正重要的,是辰砂的研究成果。


    他來到試驗台處,管道中的藍色液體應該是從異形體內提取出來的,從量上看,大概它這一陣被抽得挺狠。


    陳念看著那抹流動的藍,總覺得頗為眼熟。


    在地下城的日子裏,他經常能夠看到從頭頂穿過的巨大管道,裏麵流淌著晶瑩的藍色液體。


    那是從地下抽取的能源物質,經過過濾和選洗,加工成液體,被運往信標各處,成為驅動整個超級計算機運行工作的“血液”。


    是巧合嗎?


    沙弗萊查看控製台中記錄的實驗數據,眉頭皺起。


    陳念湊過去,冰冷拗口又充滿著專業名詞的實驗報告開頭就很勸退,他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讀,才能夠確切理解其中的意思。


    簡而言之,將異形捕獲之後,信標進行了大量的秘密實驗。


    辰砂也在試圖弄清它究竟是什麽東西,並想要以此推斷出,藍眼怪物的真實身份。


    陳念遭受襲擊醒來之後,和沙弗萊詳細描述過夢中內容,辰砂很可能通過智控係統也聽到了,那麽它應該知曉怪物眼睛因為某種原因,從金色變為了藍色。


    陳念之前頂多度過一些博物學相關的論文,閱讀專業實驗報告的速度很慢,總是來不及看完,沙弗萊就翻頁了。


    他索性不在上麵浪費時間,全都交給沙弗萊。


    陳念繞著實驗室走過一圈,仰起頭,和設立在牆角的監控攝像頭對視。


    漆黑鏡頭側旁閃爍著運行的紅光,那是辰砂的眼睛。


    ——為什麽不願意給我們提供更多詳盡的信息呢?你們肯定都是知道的吧。


    會和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有關嗎?


    可怪物不是已經被抓起來了麽?最近這些日子,除了傅天河因為ashes出了些意外,他和陳詞好像已經徹底安全了。


    “陳念。”沙弗萊喊了他一聲。


    陳念回頭看去,重新來到沙弗萊身邊,隻見alpha從操作台後方的一處箱子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圓形物件,迅速收進衣服裏。


    沙弗萊什麽都沒說,隻是對陳念使了個眼色。


    陳念心領神會,兩個人又默不作聲地在實驗室探尋了片刻,便在軍人們的護送下離開。


    透明監牢中的異形始終沒有半點動靜,也許在沙弗萊和陳念進入的那刻,它發現了目標,卻實在失去了進攻的力氣。


    沙弗萊和陳念回到車內,alpha沒有急著打火,反而將終端關閉,陳念見狀,也把自己的終端關上了。


    這下他們處在車裏,周圍沒有任何開啟的電子設備,車窗上的模糊水痕成為天然的遮擋,將外麵的視線阻擋。


    沙弗萊終於把在實驗室裏拿到的東西,重新掏出。


    “這是辰砂研製出來的儀器,能夠進行同源追蹤,識別和那怪物相似的存在。”


    陳念把它接過,物件的造型和羅盤差不多,但中央的金屬指針漂浮在藍色液體上。


    指針準確指向深牢所在的方位,顯然那隻異形正吸引著它。


    看起來精度還不錯的樣子。


    陳念把羅盤還給沙弗萊,道:“看起來辰砂在幫我們,就是這個話說得老不清楚,也真夠煩的。”


    沙弗萊頷首:“我還在實驗報告裏發現了些別的,辰砂化驗了這種藍色物質的成分,裏麵含有人類的基因,某些特殊的生化成分,還有……ashes。”


    “ashes?”陳念一愣。


    他瞬間想到了此前看過的無數科幻電影。


    人類的基因和致病原ashes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有著人形輪廓,卻肢體扭曲的恐怖怪物,嗯,不少恐怖片或g18裏都出現過的類似情節。


    等等,傅天河最後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吧!


    陳念注意到alpha的凝重麵色,很顯然沙弗萊也和他有相同想法。


    陳念努力分析:“起到關鍵作用的應該是裏麵的未知生物成分吧,不然此前有那麽多ashes感染者,沒有一個變成怪物的例子。”


    “嗯,隻是那個生物成分非常複雜,暫時還判斷不出類型。”


    沙弗萊頓了頓:“這件事暫時先不要給陳詞和傅天河說了,省的他們兩個再太擔心,我已經做好了初步安排,等傅天河的眼睛稍微康複,就立刻過去。”


    “好。”陳念長長地歎了口氣,“希望能快點結束,好懷念當初什麽都不用想,可以隨便玩的日子啊。”


    “會的。”


    .


    陳詞和傅天河站在樹下,一節軟梯從繁茂樹冠中延伸下來,成為連通地麵和樹屋的通道。


    一座建造在樹上的小木屋。


    陳詞對它有印象,小時候他和沙弗萊準備共同搭建,結果才剛開了個頭,就被發現了。


    白塔的管理員火急火燎地趕來,教育陳詞可萬萬不能做這麽危險的事,萬一從樹上摔下來傷到了怎麽辦?而後轉身含沙射影的教訓沙弗萊。


    陳詞站在一邊,想不明白,沙弗萊不是大皇子嗎?為什麽白塔還有權教訓他?


    直到後來陳詞才明白,他的重要程度在所有人之上,白塔也因此獲得了極高的權力。


    之後陳詞一直以為他們建造樹屋的計劃就這樣擱置,沒想到沙弗萊一個人把它蓋好了。


    陳詞拽了拽軟梯,還蠻結實的,有點想要上去。


    傅天河擔心會闖入他人的地盤:“我們直接上去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我十歲和沙弗萊一起蓋的。”陳詞道,雖然他隻參與了最開始的備料,上過一次樹就被叫停了。


    傅天河噢了一聲,他撐著傘,仰頭望著樹葉當中的小屋,終於問出了那個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你和沙弗萊關係看起來明明還不錯的樣子,為什麽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嗯……就是那種,能懂我的意思嗎?”


    “有的人生來就隻能做朋友吧。”陳詞思考片刻,道,“我也不太懂,大概是從小一起長大,實在太熟了,或者因為我們之間信息素不敏感,性格又比較像。”


    “也有可能是我們兩個都想反抗,婚約越是存在,就越不想按照規定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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