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政二人與賈敬同輩,三人裏賈敬年長,但為母出氣這種事情卻不需要再講究什麽長幼有序。


    賈赦和賈政先是見了籠子裏的鶴,然後再見自家老娘這個哭罵模樣,說實話這種時候說不氣那是騙人的,於是直接叫人抬了鶴籠出城了。


    不過榮國府的爺們氣勢凶凶的殺出城時,倒是忘記再用黑布將裝鶴的籠子蓋上。


    然後沒用兩個時辰,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榮國府和寧國府鬧了嫌隙......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


    第65章


    喪心病狂!


    忒喪心病狂了, 有木有?


    賈家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麽是低調,更不知道買把鎖將嘴巴鎖一鎖。


    一行人走在路上, 有那好事的百姓一臉驚奇的看著籠子裏姿態優美, 背係精致珠翠小馬鞍的野鶴後, 都拉著榮國府的下人問這鶴是怎麽回事。


    那下人就說寧府的珍大老爺對我們老太太不敬,我們找他要說法去。


    好嘛, 帶著隻野鶴討說法。


    你們可真有才。


    於是一傳十, 十傳百, 整個京城上上下下都用一種奇葩的眼神看向榮國府。


    可把你們牛屁壞了。


    想到這些年賈家鬧出來的那些事,一時整個京城百姓直接將賈家人送上了神壇。


    多年前, 一個二榜進士官不做了, 老婆孩子不要了,哭著喊著要修道,最後修得他們家除了門口的石獅子幹淨外, 直接修出了個藏汙納垢的神仙府邸。


    那年好巧不巧得了個大年初一生辰的姑娘, 狂吼著說此女貴不可言, 非同一般,然後送宮裏燒香拜佛去了。


    八.九年前又來了個銜玉而生的哥兒,非說那麽大一塊玉是哥兒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沒噎死他是因為他有大造化,聽說如今這哥兒的胭脂調得那叫一個好。


    今年,當家太太又得了個連佛祖都不放過的怪病。吃飯打嗝,說話放屁,天天對著佛祖念經, 一室的煙霧繚繞。


    ......


    如今,竟然連駕鶴西去都玩出了新花樣,咒人都咒出了高逼格...這果然夠賈家。


    .


    賈母被氣得心口堵的慌,她是真的氣著了,於是請了太醫過府把脈。


    探春親自去煎藥,迎春訥訥的站在一旁像個木頭人。


    她們都有一種唇亡齒寒的感覺在心間纏轉。


    王夫人聽說了隻興災樂禍的呆在小佛堂歡快的念她的經,金釧銀釧將香餅弄成小塊,塞在鼻子下,然後就木然的站在那裏看著小佛堂煙波飄渺。


    邢夫人將帕子摁在唇邊,墊起腳塵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賈母。


    老太太正瞪大了眼睛,努力的看著床頂上繡花精致的床帳,那副樣子,讓邢夫人不自在的揉了揉她自己的眼皮子。


    這得造了多大孽,才得了這麽個報應呦。


    想到今天聽到的梨香院實況轉播,邢夫人心裏解氣的罵了句‘活該’。


    四丫頭的性子是不怎麽討喜,說話又嗆人,跟林家那丫頭一樣任性。可四丫頭今年才多大呢,她老子再有天大的不是,您老也不應該對著個幾歲的孩子發火喝罵。


    這下好了,麵子裏子都讓人扒下來了吧。


    哼,也就林家那丫頭能治得了你。


    .


    因這事發生的比較早,鬧得邢夫人還沒在寧國府吃飽飯,這會兒子見老太太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賈赦爺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邢夫人直接找了個更衣的理由回東大院吃飯小歇了。


    派了丫頭去門上盯著,見到爺們們回來立時報來。


    然而邢夫人剛回東大院,就聽王善寶家的說整京城都知道老太太恨毒了珍大老爺,命令珍大老爺在生辰這一天駕鶴西去呢。


    咦?


    好家夥,倒打一耙呀。


    邢夫人當即拿著帕子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撲,覺得這出戲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去打聽打聽,敬大爺和老太太有什麽過節?”頓了頓,邢夫人想著賈敬常年呆在城外道觀裏,就算跟老太太有過節,應該也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不過,若真是陳年舊事,又怎麽會現在才發作。“最近府裏可有什麽大事是我不知道的?”


    王善家的就是個心裏沒成算的,聽到邢夫人這麽問,可確定的朝邢夫人搖頭了,“除了二太太和老太太相繼得了怪病,再沒旁的事了。哎呦,”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王善寶家的突然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麽了?”邢夫人自王善寶家的張嘴說話就有些不耐煩,可這一聲‘哎呦’倒是讓邢夫人提起了興趣。


    “那府的小蓉大奶奶病了。”王善寶家的一臉神秘的向前湊了兩步,用更加神神秘秘的腔調說道,“太太可還記得晌午前珍大奶奶說的話。”


    “什麽話?”邢夫人皺了下眉毛,一邊回想,一邊問王善寶家的,“我恍惚記得尤氏說秦氏的病來的蹊蹺,可是這個嗎?”


    “對對對,就是這個。珍大奶奶說話時,老奴就在跟前侍候。老奴記得珍大奶奶說上月中秋還過來跟著老太太一道過節來著,可從十五日到二十日,不過區區五天,人就一日比一日懶......您說這菲不是中了毒?”


    嘶!


    邢夫人嚇了一跳,心口撲通撲通亂跳。


    “怎,怎麽會?”這麽做沒道理呀,那秦氏是什麽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謀害皇室血脈怕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


    “老奴聽來府裏要錢的夏太監說起,當今病重呢。”


    “那這跟秦氏有什麽關係?”邢夫人不傻,可她實在看不明白這之間有什麽必然聯係。


    “太太莫不是還沒聽說小蓉大奶奶一些不妥的消息?”說完湊到邢氏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個人名。


    聽到這個人名,邢夫人眼睛閃了閃,眼底還是厭惡,用同樣的小聲說道,“咱們老爺再幹不出這樣的事。”


    王善寶家的站在一旁點頭,麵上一副有榮與焉,心裏卻嗤笑了一聲,那您將小蓉大奶奶和璉二.奶奶那頭胭脂虎換換,換完了您再看咱們大老爺會不會吧。


    邢夫人向後歪了歪身子,然後拿著茶杯小口抿著,半晌才說了句,“若非珍哥兒是族長,蓉兒是嗣子,想必老太太也不會下這般毒手。隻是可惜了秦氏那孩子。”


    到底是皇家血脈,這要是生下一兒半女,賈家下一代的血脈裏都有皇家血液了。


    “太太,老太太手裏的藥忒的霸道,小蓉大奶奶這一中.毒,京城多在大醫名夫都看不出來。若是,若是”王善家的一臉擔憂的看著不得老太太歡心的自家太太,擔心老太太一個狠心再將自家太太也給毒了。


    邢夫人倒抽一口涼氣,心下也是慌的一逼。


    然而比邢夫人更慌的卻是站在院子裏其他房裏的下人。


    有賈珍派來的,也有尤氏派來的......


    今兒到底是個怎麽回事,寧國府那邊還懵逼一片呢。


    賈蓉之前就跪在梨香院,之後賈赦等人回去了,又將賈蓉和野鶴一同壓著去了城外道觀。


    賈珍和尤氏都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老太太現在又是個什麽態度......於是一邊派賈薔去道觀,一邊由派人給邢夫人送點禮,想從她嘴裏知道點什麽。


    誰讓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各種版本就已經讓人無從分辯真假了呢。


    不是不可以找旁人,隻榮國府的主子們趨吉避禍的本事都不小,再加上這會子幾乎都在梨香院侍候著呢。隻邢夫人‘更衣’出來了,而且她還是個最‘和善’的。


    呸,和善個屁,這就是個隻要你大方,她也大方的主兒。


    你錢到位了,一切好說。


    說實在的,寧國府雖然是長房,可近些年來卻一直在看著榮國府的眼色行事。


    首先是老太太倚老賣老,拿輩份和孝道壓人。再加上賈敬一去修道,家裏所有的主子輩份最大的才跟寶玉,鳳姐兒同輩,小一點的,像賈蓉賈薔則是跟賈蘭同輩。


    在以孝治天下的時代,又是同宗同族,又是未出五服的近親,榮國府想要踩著寧國府行事可就不有了理由嘛。


    再一個,從爵位上看,賈珍現在襲的是三等將軍的爵位,而賈赦是一等將軍,賈政雖然官職不高,手裏卻握著榮國府的大部分人脈。


    最後再看姻親。賈敬死了老婆,賈珍死了原配,繼室還是個娘家不給力的所謂的破落戶,隻賈蓉到是娶了個好老婆,可惜那身份又是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而榮國府這邊呢,老太太還活著,一門雙候的史家就還得認她這個姑母。大老爺賈赦雖然也死了原配,又得了個同樣出身不顯的繼室,但二太太和大房的兒媳婦卻是賈史王薛的王家出身。而二房的珠大奶奶父親還是國子監祭酒,桃李滿天下的文官。


    最後還要提一嘴的便是出嫁的姑奶奶賈敏,以世人高門嫁女,低門娶婦的習俗來看,林家的家世必然不遜色賈家,或者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家世,還有林如海這個女婿。正經科舉出身,同窗同科遍布朝野......


    總之,左比右比,榮國府都完勝寧國府。再加上老太太特會扮慈愛,賈政特會裝正經,賈赦與賈璉還與他們有共同話題,一來二去的可不就慢慢失了長房的身份,成了榮國府的附庸。


    可沒想到,老太太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的竟然下.毒.謀害寧國府的宗婦,皇家的私生女,這就太讓人驚駭難平了。


    邢夫人院子裏的人一半去看熱鬧了,一半被邢夫人打發出去盯稍了,這一來二去的,院子裏竟沒了旁人。


    然後寧國府派來送禮的人便洽巧聽到了這麽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論。


    嚇死了好不好。


    於是賈珍和尤氏的人對視一眼,也不送禮了,撒丫子狂奔吧。


    這世上最害怕的就是臆測,我猜,我尋思。往往想來猜去,就能弄出更大的事故出來。


    邢夫人主仆坐在炕頭臆測了一個天大的陰謀,然後老太太就背了好大一黑鍋不說,還讓寧國府找到了賈敬與榮國府這般決絕的原因。


    欺人太甚了我跟你說。


    尤氏聽到這個消息,一臉大驚失色。秦可卿這是怎麽了,尤氏心裏有七.分的肯定。


    她雖知秦可卿並非那等輕浮之人,可到底...壓下向上湧的火氣,尤氏得在心裏歎了一句她命不好,又沒剛性便罷了。


    尤氏罷了,賈珍卻怒目圓睜,氣急敗壞。


    他就說嘛,怎麽好好的人就不明不白的病了。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不見起色,原來是被人給害了。


    “...什麽藥這般厲害,竟是連那麽多大夫都查不出來。”尤氏不會直白的說秦可卿這是心病,於是看著賈珍怒發衝冠的樣子一副想不明白問道。


    “你知道什麽?當初史家的老祖宗是和咱們家的老祖宗一起跟著太.祖起義,也是最先打進京城的將領。前朝皇宮多少寶貝都被...”賈珍頓了一下,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而是直接轉了回來,“前朝皇宮不少秘藥,指不定就是哪一種呢。”


    尤氏點頭,“那今天這事,老爺的意思可是要?”


    “父親那裏怕是已經知道了消息,不然也不會這般對待那老婦。既然是父親的意思,那咱們就得拿出個態度來。”


    害了爺心尖上的人,絕交算什麽,這筆帳咱們慢慢算。


    “大爺既然這麽說,那妾身便知道要怎麽做了。”正好她也懶得應酬榮國府那些大爺祖宗們。


    她和鳳姐兒一個輩份的媳婦,她還是宗婦,身披誥命,可那鳳姐兒有什麽,天天要她的強不說,還總是故意抬高秦氏踩著她。


    再有大太太,二太太還有老太太高高在上的態度...呸,你珍大奶奶以後不侍候了。


    “對了,大爺怕是還不知道,妹妹被林家表妹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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