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歎一口氣,心裏都是悔不當初。


    當年他一走了之,也不知道這些年她是否安好。


    嗬,怎麽會好?


    不能生育,沒有子嗣,不得公婆喜愛,還有一群心懷叵測的親戚和不服管教,勢力刻薄的下人,她即便是個霸王一樣的人,怕是也過得很艱難吧。


    還有他。


    生死不知,沒有期限的等待...按了按心口,賈璉發現近鄉情怯這種心情都沒辦法叫他的心不抽痛。


    她縱是百般不好,曾經對他卻是整顆心的炙熱。是他一步步將她逼成了那副樣子。


    ......


    從店小二那裏得到了大部分他想知道的答案後,賈璉沉默了半晌後,又派了人專門又聽打了一回更詳細的。


    等知道了這幾年發生的所有事情後,賈璉搖頭苦笑的拿出當年離開時帶在身上的隨身荷包。


    叫人送到如今的賈府,送給守活寡的璉二.奶奶手裏。


    至於他,老爺和太太既然已經認為他死了,那就當他真的死了吧。


    他自幼在老太太身邊長大,雖然不及賈珠元春得寵,卻也極親近二房。


    他眼裏父親樣樣不及二叔,長大了還會掩飾一二,小的時候怕是傷透了父親的心。他不能為賈家開枝散葉...父親當沒有他這個兒子了,又能怪得了誰。


    他此次回來,其實也從未想過長久的留下來。番邦海國雖不及天.朝,卻更適合他,也會適合她。


    他早晚都是要走的,若非機緣巧合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來,既如此,便叫他還是當個死人吧。


    琮哥如今兒已經考上秀才,又求娶了書院院長的女兒,父親有個如此出息的兒子,他再走也能放下心了。


    .


    鳳姐兒這幾年,可能是讀書識字了,心氣平了不少,整個人就沉靜了許多。沒了管家的俗物,長日漫漫,不但開始看書,還撿起了女紅,沒事做些針線。


    整個人與賈璉離開時,真真是判若兩人。


    然而當鳳姐兒看到那個眼熟的荷包時,還是激動的恢複了不少曾經的模樣。


    鳳姐兒自小不擅女紅,賈璉的那個荷包是平兒做的。但樣式和下麵的穗子卻是她做的。


    所以和精致的荷包比起來,那穗子看起來就和精致搭不上邊了。


    就像一個衣著華麗的美人穿了一雙草鞋。


    鳳姐兒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荷包,捧著荷包時雙手顫抖個不停,期盼是那個人,又擔心這還是她眾多癡夢裏的一場。


    荷包裏有東西,一張寫了日期時辰地點的字條和一塊賈璉走時佩戴的玉佩。


    他真的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嗎?


    因看書習字和做針線,鳳姐兒早就不留長指甲了。此時攥緊拳頭,並未傷到手,但鈍鈍的疼痛也叫她終於回過神來。


    好你個賈璉,竟然還敢回來?


    鳳姐兒咬牙切齒的罵完,便叫人準備馬車了。


    字條上的日期是明天,但鳳姐兒卻等不到明天了。讓人備了馬車,隻帶了兩個丫頭便出門了。


    一路到了客棧,鳳姐兒跟本沒顧及什麽大家奶奶應該如何如何,而是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又語速急快的問了字條上那間客房的位置。


    似有所感,在鳳姐兒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衝到客棧二樓的時候,賈璉也打開了客棧房間的門。


    四目相對,轉眼便是淚流滿麵。


    鳳姐兒撲過去,一頓小粉拳頭捶在賈璉身上。賈璉怔了一瞬,一把將人抱回客房。


    番邦海國的熱情和不含蓄直接體現在這裏了。


    至於這對分別多年的小夫妻要說什麽,做什麽,如何商量,那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不過最後的結論倒是如了賈璉的願。鳳姐兒會跟著賈璉走,遠渡重洋重新開始生活。


    哪怕他們一陣子都沒有孩子。


    .


    鳳姐兒永遠是鳳姐兒,她永遠知道怎麽趨吉避害。


    她問了賈璉這些年在那邊的生活,用現代財務審計的方式盤問了賈琮在那邊的‘交友’情況後,這才有閑心管一回那邊的風土人情。


    在見到賈璉之前,坐在馬車裏時,鳳姐兒還想了很多。


    如果約她見麵的人就是賈璉,那賈璉為什麽不回家?


    他為什麽要約自己在外麵見麵?


    難道他這次回來不準備回家?


    他知道自己識字,所以給自己傳信。他詢查了自己這麽多年的生活?


    ......


    那他...還會不會走?


    想了很多。不光是想了這一路,而是這些年的日日夜夜她一直在想。


    當年的事,他有錯,她的錯也不少。後來他離家遠走,她獨自苦守。


    鳳姐兒想隻要他一句話,她便願意跟著他刀山火海,千裏奔襲。隻要知道他在哪,鳳姐兒自己都會打上門去,何況他來接......


    穩下心弦後,鳳姐兒心情極好的開始計劃在異國他鄉的生活。


    首先,不管那地方被賈璉說的多好,他們也得有權,有身份。


    其次,就是有銀子。


    對了,番邦海國這次要求娶天.朝貴女的事便可以拿來做個文章。


    三丫頭雖然什麽都沒說,可她卻不是瞎子,早就發現這個消息傳到內宅後三丫頭經常失神了。


    若是三丫頭嫁過去了,那麽做為三丫頭的兄嫂,也許......


    第139章


    探春如果嫁到番邦海國,在天.朝這邊的身份最差也會是個郡主。兩國聯姻, 到了番邦海國, 那就是王妃王後一類的人物。


    按天.朝這邊的行事, 他們也是承恩公一類的人物了。


    嗯,二房如今就是庶民, 探春想爭這個出嫁的資格都沒有。皇親宗室不樂意。但滿朝文武那麽多人, 誰家沒個庶女。那些人隻要甩出去一個庶女, 就可以‘為君分憂’,‘為國解難’, 誰還能不心動呢。


    說句難聽的話,一但犯了什麽事, 有這麽一份‘功勞’在,就跟得了塊太.祖似的免死金牌一樣。


    免死。


    哪怕庶女不行,嫡女送出去, 這單買賣都值了。


    以前鳳姐兒自視甚高,同樣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可以說經曆了狂風暴雨,大風大浪,又識了字,讀了書,整個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樣了。


    當然,再不一樣, 她也是鳳辣子。見到賈璉的第一件事情是委屈的哭, 然後是口舌如刀的連消帶打的質問賈璉這些年都幹了什麽。


    不過到底被賈璉的出走嚇到了, 透著一股子虛張聲勢......


    話回當下, 鳳姐兒認真的計算著各種得失。探春如今的身份太低了,與其在這上麵出現短板,還不如過繼到大房。


    過繼到大房,那就是迎嬪的妹妹,公主和皇子的親姨媽。而過繼到了大房,他們倆口子的身份也會從堂哥堂嫂變成親哥親嫂。


    而且探春過繼到大房,還可以由大房照顧環哥兒。


    探春安心上路...呸呸呸,是放心出嫁。家裏不用擔心了,他們在外麵也能互相倚靠。


    不過片刻間,鳳姐便想了個全麵通透。之後用商量的口吻將這件事情說與賈璉聽。


    賈璉沉思了一會兒,心裏又酸又疼。


    以前,她何曾用這種口氣跟他說過話。


    小心翼翼,帶著妥協。仿佛自己不同意,她便會放棄這個計劃,再想他途。


    以前,她從來都是向著利益出發。如今...怎麽就那麽心疼呢。


    真的心疼呀。


    ......


    賈璉不欲讓人知道他回來的消息,鳳姐兒在與賈璉相聚了一會兒後,便也帶著人離開了。


    鳳姐兒的人嘴巴嚴,又有鳳姐兒親自上陣敲打封口,回了賈府後,到是沒人將鳳姐兒客棧幽會野男人的事情傳出去。


    回了賈家,鳳姐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院子裏哭一陣,笑一陣,然後一邊叫人悄悄收拾行李,一邊去見了邢夫人。


    見到邢夫人,鳳姐兒旁的沒說,隻說她打聽到賈璉的消息了。有人在番邦海國見過他。


    她要去找他。


    這兩年鳳姐兒消停的呆在自己的院子裏,不給邢夫人找事,也不曾讓人欺負了她自己。


    此時猛不丁的找到邢夫人這裏,到是叫邢夫人詫異。


    等聽到鳳姐兒的決定後,詫異的就不止邢夫人一個,而是整個賈家的人了。


    鳳姐兒別說想去找賈璉,就是想要改嫁,隻要她提出來,賈家也不能硬攔著。


    所以鳳姐兒說要走,以她曾經在榮國府留下的‘赫赫戰功’還真的沒人攔得住她。


    不想攔,也不敢攔。


    就怕這個除了錢什麽都沒有的娘們,豁出去了跟他們同歸於盡。


    ╮(╯▽╰)╭


    鳳姐兒沒去找探春,隻叫人將她要去番邦海國找賈璉的消息傳過去。


    探春本來就為著出藩之事輾轉難眠,如今聽說鳳姐兒竟然也要帶著人去那邊,心裏的燥動就更大了。


    去,還是不去,她始終下不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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