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絨:“?”


    她抬起腳,看到了幾乎和絨毯融為一體的毛巾,和那被毛巾裹著的,碎裂的頭發。


    她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吃了好大一驚,問他:“師尊的頭發怎麽這麽脆?”


    白亦呼吸顫抖了兩下,


    臉色白得像鬼,但勉強對她擠出了一個笑來,溫和:“剛上的護發膏,可能是天氣太冷,冰上了吧。”


    光線太暗,她那會還沒開始修行,目力不濟。


    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也自知闖了禍,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啊師尊,我沒看到……”


    他還是笑:“沒事,不怪你。”


    天真如六歲的時絨,她居然信了這句話。


    正兒八經地再同他道歉兩次,又給奉了茶,陳述完今日的課業,這才退了下去。


    第二天,白亦就病倒了,嚴重得起不來床。


    時絨隔著屏風,聽到師尊用濃重的鼻音安慰她,說自己沒事。


    心想難道大乘期也會感冒?


    時絨作為徒弟,不好坐視不理。


    熬了薑湯欲給師尊送去,經過他窗口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往裏頭看了一眼。


    隻見那傳說之中冷清如仙的清慈道君,躺在床上抱著他被踩得慘不忍睹,宛如狗啃一般的頭發。


    眼眶通紅,正在默默垂淚。


    時絨:“???”


    年紀輕輕的她,剛剛建立起來的薄弱仙俠世界觀,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


    第40章


    頂天立地的師尊是個愛美的玻璃心, 如此強烈的反差讓時絨一度懷疑人生。


    眼看著師尊難過成這樣,更是接連嚇得她好幾宿睡不著,連哄帶道歉的, 不知道該怎麽彌補他才好, 在幼小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用切身的實踐得出一個認知來:頭發是師尊的心肝兒,碰壞了要出天大的問題!!!


    此後多年一直銘記,不敢隨意招惹。


    ……


    時絨摸了摸手上的發絲,訕訕:“……那不是怕再給你弄壞了, 當時給我嚇得夠嗆的。”


    白亦沒想到還能等到絨崽對自己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當時一念之差, 明知道她在窗外偷看到了。卻因為痛失長發,過於難受,沒有第一時間對她進行精神開導。


    從此絨崽就像是驚弓之鳥, 死活不敢再靠近他了。


    都是他的錯。


    白亦感動地接連點頭,積極地鼓勵她:“不怕不怕, 你使勁摸, 弄不壞的。我給頭發做了防護的陣法, 現下哪怕是渡劫的雷劈都劈不壞的。”


    時絨黑人問號臉:“……?”


    你贏了總之。


    ……


    師尊放下一件心事, 樂滋滋地在她的床上躺下了。


    時絨轉身出房間,打算跟隊友知會一聲。


    最近來找她的人多, 若是三陽山那頭有什麽變故, 她明天回不來。悄無聲息地在船上失蹤了, 別的不說,掌門素仁師兄肯定得瘋。


    剛出船艙, 就見宴安大半夜的不休息, 坐在甲板上抓耳撓腮地不住歎氣。


    時絨想著正好和他打聲招呼, 抄著手, 喚了他一聲:“擱這幹啥呢?”


    宴安轉過來的臉上有著半是期待的憂愁:“時絨……怎麽辦, 我恐怕也要英年早婚了。”


    時絨:“?”


    哪來的也?


    ……


    宴安麵前擺著一張家書,裏頭說家裏廢了好大的麵子,要給他求來一樁婚事。


    時絨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驚得眉毛都飛了起來:“求娶清慈道君的弟子?”


    宴安:“是啊,家裏看我高中青雲,就想給我安排一個關係背景夠硬的親家聯姻,好讓我在青雲學府不受欺負。又不知從哪裏打聽來清慈道君的弟子是個女子,且資質普通,便想攀一攀……”


    他為難地仰著腦袋,“這不是鬧麽?我連她麵都沒見過,她能看得上我?”


    時絨長長地呃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其實見了麵也不一定能看上。”


    宴安眸光幽幽:“……”


    時絨補上一句:“我的意思是,外頭那麽多天驕,她還不至於強迫你。”


    “我也沒說我不願意啊……”


    宴安搓著手,扭扭捏捏,“傳聞清慈道君容貌無雙,也是個講究人,他收的弟子,哪有長得醜的……我是怕我選不上。”


    “我聽說青雲高中的人族,乃至其他願意同人族交好的妖族,都找上咱們掌門,想辦法牽線聯姻了。”宴安一骨碌爬起來,壓低嗓音,“那些可都是青雲榜上的天驕啊,背後又都是大世族。有這些好選項擺在麵前,雲隱仙府不能誰都不選吧?”


    時絨不知道事態是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一頭霧水:“怎麽青雲會後大家突然紮堆提親了?從前有這個風俗嗎?”


    “害,那不是你起的頭嘛?”


    宴安看她一眼,“你在青雲會上公然向清慈道君示好,我娘還說你會辦事情商高呢,說不準真給師尊瞧上收為弟子了。咱們這些人,拿不著榜一,沒那麽好的發言機會,隻能靠靠家裏關係,走走轉折親的路子了,這麽好的機會,不能給人搶先了去。”


    時絨:“……”


    艸,這事兒辦得。


    宴安托著下巴,又歎息一聲,向往道,“能被清慈道君選中的弟子,若是資質普通不起眼,那人品性格一定好極了吧。唉,掌門眼下拖著沒個準話,說是得先問過師祖的意思。不過依我看,多半還是會在人族裏頭挑,你說我要不要想個法子爭取一下?給她寄個畫像過去?”


    時絨:“……”


    時絨簡直不忍心碎裂他的美夢,隻得附和著道:“……我覺得行。”


    怕他把事兒弄大了,之後真相大白會社死,委婉道,“這事兒吧,還是別麻煩別人,最好你自己動手,順帶還能秀一秀畫技,又是個小細節加分項呢。”


    宴安拍手稱妙。


    當場掏出筆墨紙硯,就要畫起來。


    時絨同他說起明天要出門的事,宴安擺擺手表示知道,


    一蘸墨水,下筆行雲流水。


    時絨:“……那不打擾了。”


    宴安:“嗯嗯,你去吧!”


    ……


    別說這世界是相對封建落後的古代背景,就算是未來星際世界,一旦發展到了世族之間,婚姻更多的是一樁明碼標價的交易。


    時絨對這事兒沒什麽可說的。


    前世偷偷溜上戰場,一半也是為了抗爭家裏給安排的,與皇族的聯姻。


    所幸這一世,她的師尊是白亦。就算不喜歡她打鐵,最後還是含淚支持的開明師尊。


    凡事都好商量嘛。


    她隻是不想被人按頭成親,又不是莫得感情。


    人都活了兩世了,各種瞎忙,一場戀愛沒談過。


    年紀到了,甜甜的愛情也該輪到她了吧~


    ……


    清晨,三陽山。


    天色尚未大亮,半山腰零散分布的獵戶家裏已經燃起了炊煙。


    時絨好勸歹勸,才讓師尊戴上了遮麵的冪蘺。


    省得他頂著這一張天人臉,驚著了普通人,到時候跪拜不止就沒法談話了。


    時絨對這裏還有些印象。


    隻是被仙人禦空帶走的時候記不了路,不知道大範圍的地址。


    七拐八繞地領著白亦來到原身的家前,這裏還保持著十年之前被燒毀時的模樣。隻是隨著歲月流逝,坍塌損毀得更加嚴重了,裏頭全是蛛網灰塵。


    白亦沒有上前,


    站在屋前的平地上,俯瞰四周,“此處風水不錯,其他村民沒想著重建這裏麽?”


    時絨扒拉廢墟的時候偏了下頭,“當年劉管事接我走的時候,禦劍而行,自稱是雲隱仙府的管事。獵戶們都驚著了,以為‘我’平步青雲,不敢動‘我’家東西吧。”


    東海之濱這個窮鄉僻壤,一個小門派都沒有,隻有獵戶散修,見著“大人物”難免戰戰兢兢。


    時絨找了一圈,時間過得太久,這裏已經沒留下什麽有意義的線索。


    但她在後院發現了一個無名墳包,頓覺匪夷所思:“這誰?怎麽埋到原身家後院兒了?”


    那墳包有牌無字,墳頭草都長了老高了。


    若是附近的獵戶家裏人,怎麽也該有祭拜的痕跡才是。


    白亦掏出塊帕子來,讓她先擦擦手:“找個人問問就是了。”


    ……


    小村莊的人住得分散,


    時絨挑中一家冒炊火的,尋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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