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卓“好心”碰了個釘子,臉色乍青乍白一陣,揮袖走了。


    ……


    發現“漏水口”後,兩人開始搜刮身上能用的天材地寶當做替代品頂上,填窟窿。


    因為有五個缺口,龍刑和嘉實出來閉關根本沒帶多少東西在乾坤囊裏頭,迫不得已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頂級法衣“虛鱗”和“雪茶”,鋪上去隔絕靈潮。


    “應該是靈潮突然暴動了,這些東西可以暫時頂一會兒。”嘉實不停地咳血,“可如果再來一波靈潮衝擊,有幾個窟窿是攔不住的。”


    “咱們已經盡力了。”龍刑畢竟是龍族,身體素質稍強一些,攙扶住嘉實往上走:“靈潮衝擊一般會有兩刻鍾左右的間隔,現在隻希望鳳禾能盡快找人將隔絕層關上,咱們先離開吧!”


    “等等——”


    “你有沒有聞到——”


    兩人同時開口,眸光巨震。


    方才靈氣卷動時,帶來了一絲血腥氣,正是人族的味道。


    嘉實臉色慘白一片:“是時絨師妹!”


    龍刑讓撐不住的嘉實先上樓,自己轉身又回九層,不能視物的靈潮濃霧之中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遍,卻沒有發現時絨的蹤跡。


    隻在正中位的過濾玉石缺口旁,發現了零星幾點屬於人族的血跡。


    龍刑搓掉手指上尚未凝固的鮮血,後牙咬緊。


    嘉實站在樓梯口:“怎麽樣?”


    龍刑:“……她可能掉下去了。”


    渡劫期以下若掉入靈潮之中,便是十死無生,更何況這還是暴動的靈潮。


    龍刑無力救人,萬般無奈地掉了頭。


    剛走兩步,忽覺塔身巨震,千機塔尖銳的預警警報聲再次響起,響徹雲霄。


    嘀嘀嘀——


    第二波靈潮衝擊將至。


    龍刑難以置信:“怎麽會這麽快?!”


    ……


    地動山搖。


    青雲學府乃至朝城之內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滄明鏡書房中的花瓶放置不穩,落地砸得稀碎。


    他掐指一算,臉上血色盡失:“不好!!!”


    ……


    龍刑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座巨山。


    它猛烈地襲來,刹那間擠壓掉他所有生存空間,將他狠狠拍飛到天花板上。龍鱗炸開乃至寸寸崩裂,皮膚滲出血點來,像是下一秒就要爆體而亡。


    就在這瀕臨死亡的一瞬,龍刑忽然察覺到第九層無聲無息地多了一個人。


    氣息寒涼,深沉如淵。


    龍刑眯著眼,隱約透過靈氣濃霧,瞥見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他身處暴動的靈潮衝襲之下,卻穩如泰山,仿佛絲毫不受影響。


    平靜地伸出了一隻手。


    下一刻,悍然暴動的靈海潮陡然停滯,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攥在了掌心。


    膨脹擴散的靈潮被反向吸納回他的掌心,速度之快,乃至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靈氣旋渦,風聲呼嘯。


    從濃霧,到靈液,再到一團凝練堅實的冰藍晶體……


    砰——


    龍刑看得目瞪口呆,渾然未覺周身的壓力驟散,整個人猝不及防從天花板跌摔到了地上,白亦的腳邊。


    傳說中的仙尊就在他麵前,衣袂翻飛,恍然如畫。


    龍刑:“……”


    龍刑的鼻子被撞得生疼,首先想到的卻是自己的落點離仙尊太近,好像有些不恭敬,蜷著腰就往旁邊滾了滾。


    白亦瞥了他一眼。


    看他還能動彈,是清醒著的,便忍不住問道:“我絨崽呢?她逃出去了嗎?”


    龍刑:“?”


    什麽絨崽?誰?


    他思緒還有些轉不過來,緩了好久才抬頭看向麵前的人,咽了口口水:“您是說時絨嗎?”


    “嗯。”


    “她……”龍刑一時沒去細想為何清慈道君對時絨的稱呼是“絨崽”,小心開口道,“雖然我沒有同她在一處,並不能完全確定,但她、她可能掉下去了。”


    說完,指了指正中那個被清慈道君用結界封擋住的正六邊形缺口,直愣愣道:“從這裏。”


    第101章


    千機塔。


    受到靈海潮衝擊的千機塔塔身整體往外頂出、拔高了幾分, 地麵巨大的裂縫一直綿延到乾院外。


    千機塔已封閉,而靈潮暴動。


    爆發的靈氣無處噴發,要出大問題是遲早的事。


    “靈海潮近百年以來的爆發時期規律, 從未有過提前爆發的境況, 這、這實在是天災呀……”


    滄明鏡和幾位掌事長老剛到千機塔,一位執事長老便哆嗦著胡須上前解釋。


    塔內陸陸續續走出一些結束閉關的學員,萎靡不振,身上都帶著傷。


    那一雙雙稚嫩而清明的眼睛掃來, 看得執事長老神色發虛。


    滄明鏡寒聲問:“今日是你守塔?”


    “不、不不!”那名胥二長老立刻道, “不是我,是周曄長老,夜裏才輪守到我。”


    三長老玄瓊拿團扇掩了下鼻子:“你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一身的脂粉酒氣?”


    分管人事的五長老餘祁雲麵沉如水:“兩日之內有排班的人員不得擅離青雲學府,更不得醉酒, 你們平日就是這樣辦事的嗎?!”


    “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滄明鏡抬起手, “找個知情的人來問問, 底下究竟是什麽情況, 可有人員傷亡。再讓大家帶著破界符,去把裏頭閉關的學生都強行叫醒, 千機塔封閉不能太久, 這次的靈潮暴動的威能太大了, 讓他們馬上撤出來,重啟千機塔。”


    “是!”隨行趕來救援的執事長老們都進入了千機塔。


    胥二長老麵如土色:“我……鳳禾應該知情, 但她頂著靈潮關閉了隔離層, 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反噬, 現在暈死過去了。”


    “廢物!”姍姍來遲的二長老鳳四海麵色鐵青地怒斥道,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居然讓一個小輩頂上?!”


    胥二被鳳四海當眾責罵也不敢吱聲,現在損耗的可是鳳族的天驕。


    薑卓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朝城的青樓裏頭喝酒逍遙,和院長等人也就是前後腳到。此時若不低調些,被旁邊的薑卓翻說出來,他就全完了。


    胥二心裏直罵周曄那個懶貨倒大黴,拖累了他。


    守千機塔乃是最好的閑職,百多年沒出過事了,怎麽偏是周曄不在場的時候出了事,害他這個要輪班的人在這裏挨罵!


    丹修六長老默默上前給鳳禾渡氣。


    千機塔前的光芒再一閃,龍刑背著昏迷過去的嘉實顫顫巍巍地走出來。


    鳳四海趕忙迎上去,用關切的表情掩飾掉心虛和緊張:“你們怎麽樣,最下麵幾層的學員沒有什麽大的損傷吧?”


    龍刑不知道該怎麽說,搖了搖頭:“清慈道君親臨,救下我和嘉實,又擋住了爆發的靈潮,損耗不算太大。”


    鳳四海剛鬆一口氣,便聽得他繼續問:“時絨出來了嗎?”


    滄明鏡聽到時絨的名字腦子一嗡。


    頓時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剛才還沉著冷靜的人頭皮都要炸了,急聲:“快,快去看看時絨在不在別的層!”


    鳳四海是知道時絨去了第九層的人,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了顫,表麵上還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什麽意思?”


    龍刑用一種空白又茫然的表情道:“我、我在九層看到了時絨的血跡,以為她掉到靈潮裏麵去了。清慈道君問我,我便如實說了,然後……清慈道君就跳進了靈潮……”


    周圍陡然寂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龍刑口舌發幹,小心翼翼:“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旁邊不知情的學生低低歎了聲:“清慈道君真乃當之無傀的中州第一人,德高望重的大前輩,竟然肯冒如此大的風險救一個晚輩後生……”


    “是啊是啊!”


    龍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雖然但是,他怎麽感覺清慈道君他老人家救的人,與他而言好像不僅僅是一個晚輩後生。


    龍刑指著六邊形玉石洞抬起頭的時候,曾不經意間看見了清慈道君臉上的表情。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人,那一刹的神色,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


    千機塔下。


    靈海潮的出口雖然隻有一個,裏頭閉塞的回環暗道和往下的深度範圍卻極廣。


    到處都是濃稠的靈液,藍茫茫的一片,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會的……


    絨崽是氣運之子,定能化險為夷。


    白亦自我安慰著,但心中荒涼一片。


    靈海潮回退時的吸力極大,以時絨的修為根本掙脫不開。一旦被那浪潮裹卷著撞到什麽,當場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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