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笑道:“皎娘妹妹的身子是弱了些,卻也並非什麽了不得大病,驚鴻便是大夫,隻往後精心調養,過不了個一兩年,也便大好了。”


    玉秀才卻執拗的道:“若是調養不好,此生都不能生養了呢。”


    葉氏微微一頓看向梁驚鴻,這話即便是演戲也不好開口吧,梁驚鴻卻道:“兒女本是上天賜予,若不能生養,便注定了我梁驚鴻命中無子,與皎娘並不相幹。”


    葉氏聽了他這句命中無子,一口茶嗆到了嗓子眼,忙捂著帕子咳嗽了好幾聲方緩過來,心道,這小子還真是什麽都敢說,這命中無子的話是隨便能說的嗎,若是老侯爺聽見不得活活氣死啊,可見這小子為了把人弄回去,什麽都顧不得了。


    玉秀才卻仍不滿意,道:“聽說夫人跟皎娘隔鄰住著,想必前頭的事也都知道,那潘複也是賭咒發誓說不在意,後來如何,想來夫人再清楚不過,上回是運氣好,得了您這位貴人相助,方躲過一難,若再有一回,怕是真活不成了。”


    葉氏倒不妨這玉秀才如此難纏,讓他這麽兩麵一堵,這親事哪還能成的了,莫非對驚鴻這個女婿不滿意,不能啊,雖說驚鴻這小子前頭做的那些事的確過分,可瞞的嚴實,玉秀才兩口子根本不會知道,且剛瞧尹氏看驚鴻的目光,分明就是丈母娘看女婿,心裏早就樂意了,玉秀才這是何意?


    若是玉秀才不答應,自己今兒豈不是白跑了一趟嗎,自己白跑倒沒什麽,怕是驚鴻死不放手,又不知折騰出多少事來。


    想到此,忙開口道:“這個您二老盡管放心,驚鴻的人品心性想必二老也是瞧在眼裏的,對皎娘妹妹一片真心,斷不是那朝秦暮楚之人。”


    葉氏把能說的都說了,玉秀才仍是不吐口,葉氏不免有些頭疼,想著再怎麽尋個措辭,說服這倔老頭才好,卻聽梁驚鴻道:“上次驚鴻冒昧前來提親,準備的有些不周全,您老不應也在情理之中,今日請了家姐前來也是為了做個見證。”


    玉秀才倒是一愣:“什麽見證。”


    梁驚鴻一伸手,李順兒便已捧了個匣子上來,梁驚鴻接過雙手放在堂屋的桌案上,從腰上的荷包裏摸出一把精致的鑰匙來,插進匣子上的鎖眼裏,哢噠一聲開了鎖,打開匣子道:“這是驚鴻備下的聘禮。”


    聘禮?玉秀才疑惑的低頭看去,匣子裏像是文書一樣的東西,拿出來一翻,哪裏是什麽文書,分明是厚厚一遝子房契地契,不禁道:“這是聘禮?”


    梁驚鴻點頭:“這裏大都是房契,除了這些,尚有些與人合夥的鋪子,一時不好清算,暫且未放進來,待年底清算賬目,再一並填進來。”


    莫說玉秀才兩口子,葉氏夫人都被梁驚鴻這招驚住了,直到從玉家出來,上了車,方回過神來,看向對麵老神在在的梁驚鴻忍不住道:“那匣子裏是真的?”


    梁驚鴻手裏的紙扇搖了搖道:“表姐這話問的奇怪,聘禮還能送假的不成。”


    葉氏隱約知道梁驚鴻這些年在外頭折騰了不少產業買賣,不然日子也不可能過的如此自在,可即便他出身侯府,見慣了富貴,那也是真金白銀啊,一抬手就這麽送出去了?


    第137章 織了一張大網


    葉氏雖被梁驚鴻的做法驚住了, 卻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為直接有用的法子,並不是說玉秀才兩口子見錢眼開,而是對於女方來說這無疑是最具誠意的聘禮。


    畢竟隻要人活在世上, 就少不了銀錢, 即便不能保證錢越多活的就能快活,但若是沒錢卻連活都活不下去,而驚鴻今日送出的那些真金白銀, 就是向玉家二老表明,即便將來他如潘複一樣變心了,有這些,皎娘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驚鴻今日的聘禮一送, 葉氏也暗暗鬆了口氣,前頭見他親自來玉家提親,葉氏疑心他是不是當真了, 今日卻送了這麽多聘禮, 可見沒昏頭, 這些聘禮大約是他給皎娘的補償吧。


    而尹氏把匣子拿過來的時候, 皎娘隻是掃了一眼, 便繼續低頭繡花了,玉家的院子不大,今日葉氏跟梁驚鴻來提親,皎娘自是知道, 隻是並不在意。


    她跟爹娘不一樣, 爹娘不知底細,梁驚鴻又偽裝的好, 在爹娘眼裏, 梁驚鴻雖是富家子弟卻謙遜有禮, 親切和善,  又幫自己於危難之中,給自己治病調養身子,不在意門第上門求娶……總之在爹娘看來,這是一樁天賜良緣,是菩薩保佑,是自己交了好運,殊不知根本就是孽緣。


    梁驚鴻的手段,皎娘太清楚了,所以他做什麽皎娘都不覺著奇怪,橫豎不過是演戲罷了。


    尹氏本以為女兒看見這聘禮會高興,誰知竟隻瞥了一眼便不理會了,臉上也不見喜色,不禁道:“雖說咱家跟那些富貴人家不能比,可日子也過的去,況如今冬郎在京裏進了學,眼望著過幾年就出息了,倒不用操心,就是你這丫頭,爹娘總不能一直跟著,早晚得有個歸宿,先頭驚鴻來提親的時候,我跟你爹真有些擔心,畢竟門第差的太遠,那些富貴人家的規矩大,咱小門小戶的怕你嫁過去受委屈,可今兒驚鴻說的明白,他親娘早些年就沒了,爹一直在老家的祖宅裏,不管事,也不會來燕州,他姐姐又跟你投緣,你嫁過去,跟前兒沒有公婆,不用立規矩,大姑子也和善,最要緊驚鴻是真心對你好,爹娘不是看重他送多少聘禮,而是他這份誠心。”說著端詳了端詳女兒的神色,猜著是害臊了,才不說話的,遂笑了一聲道:“你不吭聲,娘就當你聽見了,這親事你爹應下了,選了下月初八的吉日成禮。”


    皎娘一驚:“這麽快?”


    尹氏道:“葉氏夫人說把你二人的生辰八字拿去給白雲觀的真人算過,若是初八這日成婚,正合了你們的夫妻宮,主著夫貴妻榮,白首不離,總之是個上上大吉的日子,若錯過了,再尋這樣的好日子就難了,日子是緊了些,好在也不用準備什麽,你那大姑子是個周到人,說那邊都布置妥當了。”說著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道:“這麽著咱家也從容些。”


    皎娘心知阿娘為何這般說,本來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嫁女兒都不會大操大辦,更何況自己還是和離過又二婚的,梁驚鴻這麽上門提親,下聘,在爹娘看來已是頗有誠意,且認為自己有意,豈會不應,再皎娘想來,就連下個月的吉日,大約都是梁驚鴻一早就算計好的。


    這所有的一切,仿佛是梁驚鴻織就的一張大網,把自己嚴嚴實實的網在裏麵,任她怎麽掙都掙不開,皎娘忽覺身子有些冷,不由打了寒顫。


    韓媽媽把件衣裳披在她身上:“夜深了,大娘子身子弱,早些安置吧。”


    皎娘點點頭,也的確有些累了,洗漱了便上床睡了,韓媽媽把帳子放下,留了一盞小燈,出來瞧見桌案上那個匣子,不禁搖頭歎息,六爺這一匣子房地契送過來,玉秀才是應了親事,就怕皎娘更要誤會他的心意了。


    說話兒日子也快,一兩個月一晃就過去了,轉眼便已進了七月,七月流火,雖晌午頭上仍有些熱,一早一晚的卻涼快了起來。


    潘家巷這邊兒卻仍對一個月前玉家大姑娘出嫁的熱鬧,津津樂道,要說起來再婚的婦人,沒聽說過誰家大操大辦的,畢竟不是什麽長臉的事,更不消說潘家巷這邊住的都是老百姓,雖說不至於窮的吃不上飯,卻也沒見誰家擺這個虛排場,偏偏玉家不一樣,去年皎娘出門子,那熱鬧,便在潘家巷拔了尖兒,誰能想到,這不過一年的功夫,玉家這和離的閨女再嫁,卻更風光了。


    要說燕州城最好的館子是哪兒,哪怕街上要飯的都知道是明樓 ,雖人人都知明樓,可真正能在在裏麵吃飯的,卻沒一個窮老百姓,實在太貴了,一頓飯下來都夠平常老百姓一家子過上好幾年的,門檻高,別說去吃飯了,離的近了都心怯,也就離著遠遠地望上 一眼,瞧著那飛簷吊角氣派非常的小樓,暗暗祈禱下輩子投生富貴人家,這輩子就甭想了。


    潘家巷這些街坊鄰居們也是一樣,卻誰能想到,玉家的閨女再婚二嫁,新姑爺卻在明樓擺席,把街坊鄰居們都請了去吃喜酒,這一頓喜酒吃下來,足夠顯擺一輩子的,一個月算什麽。


    井台上洗衣裳的幾個婦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上個月去明樓吃喜酒的事,從明樓的招牌到裏頭的擺設,再到菜品乃至跑堂的夥計,舉凡明樓裏見過的,幾乎每天都要說上好幾遍,即便如此,也沒人覺著膩煩。


    有個胖墩墩的婦人把明樓的樓梯扶手都誇了一遍之後,不禁道:“可惜,玉家丫頭不能生養,不然若生個大胖小子,說不定會在明樓擺滿月酒呢,到時候咱們也能跟著沾沾光了。”


    旁邊的婦人道:“你怎麽就知道不能生養,上回玉家丫頭回來,瞧著挺好的,倒不像以往那般病懨懨,更何況,人家女婿就是大夫,想必是治好了。”


    那胖婦人低聲道:“就算好了也不頂用,那個身子板就不是個能生養的,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前街住的產婆子說的,她說玉家丫頭那身板,不生養還好,若生養隻怕……”說著頓住沒往下說,可即便她不說,大家夥也沒有不明白的,紛紛都說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不能去明樓吃滿月酒,還是可惜皎娘不能生養。


    皎娘卻從未想過這些,爹娘哪兒有了交代之後,也算安心了,如今在別院裏住著,日子過得無波無瀾,也漸漸習慣了,若說仍有什麽不習慣的,便是梁驚鴻了。


    第138章 日久見人心


    皎娘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跟梁驚鴻一般精力旺盛, 皎娘覺著若不是自己身子不好,梁驚鴻大約每天都不會消停,即便如此也沒少折騰, 有時候那種感覺甚至讓皎娘覺著會死, 但她終究沒死,不僅沒死仿佛還比以前健康了許多。


    自落生便是個病秧子,三五不時便會病臥不起, 那種從身子到精力的力不從心,已經伴隨了皎娘十幾年,但最近卻有些不一樣了,首先精神好了許多, 不似以前總是覺著疲累,便是針線都不能做的太久,做了時候長些, 便會眼前發黑, 胃口不好, 雖疲累躺下卻睡不踏實, 常常就這麽躺上一宿,   夜裏睡不好,白天更沒精神,若遇上乍暖還寒的換季時節,便要大病上一場。


    被梁驚鴻脅迫不得不跟他住進別院的時候, 皎娘甚至覺著不用想以後太遠的事, 她這樣的身體,想來也禁不住這男人的折騰, 或許過不了幾個月自己這輩子的日子就到頭了。


    若真到了頭, 自己也就解脫了, 她並不悲傷,畢竟前世過得更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一世的爹娘跟冬郎,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自己這樣的身子,能活到如今已是菩薩保佑,爹娘也是知道的,所以這麽多年爹娘才對自己如此疼愛。


    而冬郎是個最懂事的,天賦高又刻苦,如今有了進學的機會,將來必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也會孝順爹娘,對於自己這個阿姐,或許一開始會傷心難過,日子長了也就習慣了,隻清明祭掃時燒些香燭紙錢也便是了。


    或許經了一次生死,什麽事都能看淡,亦不覺著死有多可怕,但皎娘卻漸漸發現,或許死也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容易。


    或許是那些一日三餐藥膳的調養,她的身體竟然好多了,可即便如此,也應付不了精力尤其旺盛的梁驚鴻,這男人仿佛永遠不知疲累,皎娘有時候甚至疑心,他是不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不然怎會如此不眠不休的折騰之後,還能精神百倍。


    好在,梁驚鴻倒不是天天都會來後院,大約是因北國的使團在燕州,且那正使大人,也就是北國的賢王殿下如今正住在別院客居。


    有這樣的貴客在,梁驚鴻作為主人自然免不了招待應酬,更何況,即便身在後院,也偶爾能聽見從前麵傳來的鑼鼓絲竹之聲伴南戲聲腔,隱隱約約穿房過脊而來,聽在人耳中卻更婉轉纏綿。


    那是南樓月唱的,其實皎娘也隻聽過南樓月唱過一次戲,但卻記住了,或許是因南樓月的聲腔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與不甘,使的他唱出來的戲詞尤其讓人感動。


    皎娘坐在院子裏的樹蔭下,手裏雖拿著繡花針,卻半日也未動上一針,因隔著花牆隱約傳來的那熟悉的曲調,擾她的心。


    韓媽媽過來道:“繡了一上午了,也該歇會兒。”說著徑自拿了皎娘手裏的繡繃子放到一邊的石桌上,把桌上溫著的參茶倒了一杯遞在皎娘手裏。


    皎娘喝了一口,溫溫的正適口,入喉有些甘甜,自從住進別院,每日裏的茶便是這個參茶,用韓媽媽的話說,她的身子不宜大補,卻又是胎裏帶的虛,不是一兩日能調養過來的,需的從日常茶飯人入手,這參茶便是如此。


    皎娘不懂醫術,但自己身體好壞是知道的,自從住到別院以來,即便梁驚鴻這樣不消停的男人折騰,自己的身體也的確好多了。


    從花牆外隱約傳來的聲腔,皎娘便知今兒大約梁驚鴻不會回後院來了,在別院裏住的日子久了,大約也知道些梁府的事,大都是韓媽媽說給自己聽的。


    故此皎娘知道南樓月雖住在梁府,卻並非家奴,而是梁驚鴻特意從南邊的倚泓軒請過來的頭牌大角,韓媽媽說南樓月是南楚最好的南戲頭牌,便是在京城也頗有名頭。


    這樣有名的大角兒,自然是招待貴客的時候才會出來,所以皎娘猜測今兒前頭設宴招待的或許就是那位北國的賢王殿下。


    想到此,皎娘心裏忽的放鬆了下倆,有要緊的貴客招待,想來今兒梁驚鴻不會回來了才是,想到他今日不回後院,皎娘不覺緩緩籲了口氣。


    韓媽媽跟了她這些日子,哪會不知她的心思,不禁道:“大娘子是不想六爺回後院來住嗎?”


    皎娘愣了愣,並未說什麽,她可不會打謊,尤其是對著韓媽媽,更沒必要說謊,雖然她知道韓媽媽是梁驚鴻的人,但她知道韓媽媽對自己是真的很好,隻要不是狼心狗肺之人,麵對一個人日以繼夜無微不至的關心,怎會不感動,畢竟她跟韓媽媽非親非故,即便她是因梁驚鴻的吩咐才來伺候自己,但這份真心卻不是梁驚鴻吩咐的。


    皎娘總覺著韓媽媽很親,有些時候跟自己的阿娘尹氏有些像,所以也不想藏著掖著,況,便想藏也是藏不住的。


    不想打謊又不能直接說是不想梁驚鴻回來,便隻得抿抿嘴不吭聲,韓媽媽端詳了她的神色半晌,道:“其實你不用怕,六爺的性子看似霸道,卻極和善體貼的,跟那些胡作非為的紈絝子弟不一樣。”


    和善體貼,皎娘不由看了韓媽媽一眼,韓媽媽是被梁驚鴻那張笑臉蒙蔽了吧,和善不過是麵具罷了 ,至於跟那些胡作非為的紈絝子弟不一樣,皎娘倒是認可,的確不一樣,因為他更為惡劣,不是胡作非為而是欺男霸女,至少在皎娘活了兩世的記憶裏,梁驚鴻是她見過最可怕的男人,那張噙著笑的俊臉隻是表象,而表象最能迷惑人,不說韓媽媽,便是自己的親爹娘不一樣被他迷惑了嗎,在阿爹阿娘眼裏,梁驚鴻是個大大的好人,是值得女兒托付終身的好女婿。


    韓媽媽見她的目光,知道她不信自己所說,搖搖頭道:“大娘子讀書識字,是個極通透的人,又怎會看不出一人的真心與否,即便做過一些錯事,若是出自真心,是不是也可以體諒一二,老奴活了這麽大歲數,經的事也多,如今走過來回頭再看,有些看似錯的事卻是幸事,六爺是至情至性之人,對一人好,便是真心的好,絕不摻半分假意,大娘子如今或許不信,待日子長便知道了。”


    第139章 燕州府的大熱鬧


    梁驚鴻的真心嗎, 皎娘怔了怔了,這一怔的瞬間,腦海裏竟劃過梁驚鴻給自己梳頭時的情景, 皎娘也不知梁驚鴻這是什麽癖好, 喜歡給她梳頭,莫說兩人並非夫妻,便是那些真正的夫妻, 也沒聽過男人給女人梳頭挽發的,至少從未見過阿爹這般做。


    皎娘一開始是很不適應的,後來卻也漸漸習慣了,可見人的習慣有多可怕, 就算再不喜歡的事,日子長了也會習慣。


    隻是習慣並不代表就是真心,更何況梁驚鴻這樣的人會有真心嗎, 見色起意之後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巧取豪奪, 如果這算真心的話, 那男人的真心實在可怕。


    況, 他真心與否跟自己又有何幹係, 至於韓媽媽說的日子長了的話,更是諷刺,自己跟他怎可能長久,想到此, 腦子裏卻又劃過梁驚鴻的臉, 他望著自己笑眯眯的神情,一開始皎娘是有些怕他那張笑臉的, 因那笑容背後不知藏著多少陰險的算計, 如今看的多了, 竟也漸漸習慣了,有時甚至覺著他那笑並非作偽。


    果然人都是淺薄的,皎娘覺著自己之所以有這種轉變大概是因為梁驚鴻那張臉生的過於好看了,皎娘以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弟弟冬郎生的極好,俊秀斯文,即便沒有華麗的衣飾傍身,在學館的眾多學生中依舊毫不遜色,但不得不承認,若跟梁驚鴻比起來卻要差了一些的。


    梁驚鴻的五官生的極為精致,單個拿出來的話,哪一樣都比女子更好看,雖好看卻並無女子的陰柔之氣,若男子也以美人論,梁驚鴻應該算絕色美人,人都喜歡好看的東西,畢竟賞心悅目,更何況日日夜夜都對著這樣一張臉。


    再大的惡感,這樣日複一日的也會淡了吧,更何況,梁驚鴻對自己的確不差,隻除了那件事上,有些強硬之外,旁的都算得上溫柔體貼。


    除去這件事,如今的日子算得上安穩了吧,而皎娘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過安穩日子,故此,有時皎娘甚至覺得,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想到此不禁搖頭,自己可是糊塗了,她跟梁驚鴻怎可能這樣過下去,若不是他強求,自己跟他根本是毫不相幹的兩類人。


    正想著,忽聽韓媽媽低聲道:“ 表小姐來了。”


    韓媽媽嘴裏的表小姐正是葉氏,葉氏上個月便搬別院裏來了,這倒不是什麽新鮮事,燕州城裏的豪門大戶人家,大都在城外有避暑的別院,一到暑熱之時便會搬出來,等立了秋再回城裏去。


    既住到別院裏,自然要見麵敘話的,過了這麽多日子,皎娘心中的芥蒂即便尚未完全消失,卻也不似之前那般了,況葉氏來了別院之後,也並非日日都來尋自己說話兒,隔三差五來一趟說的大多是京裏她家小公子的事,而冬郎如今正跟周家小公子一處進學,且頗為親近,說起她家小公子自然便會帶上冬郎,故此,皎娘倒是盼著她日日都來才好,自己也能多知道些冬郎的事。


    其實冬郎是個有心的,隔不了多少日子便會遞送家書回來,信中事無巨細的說了許多京裏的生活,但皎娘仍有些不放心,怕他的性子報喜不報憂。


    葉氏一進來瞧見她在樹蔭下,不禁笑道:“你這院裏倒是涼快,怪不得你都不在屋裏呆著了呢。”


    皎娘讓著她坐下道:“這邊樹蔭大,涼快些。”說著讓人上茶。


    葉氏喝了兩口,側頭瞧了瞧皎娘,不禁道:“這段日子倒是養的好,瞧著小臉比之前胖了些。”


    皎娘愣了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胖了嗎?


    葉氏道:“之前你是太瘦了,這一胖些可是更好看了。”


    被她這樣一誇,皎娘不免有些臉紅:“夫人說笑了。”


    葉氏笑道:“這可不是說笑,前頭你三災九病的不斷,實在太瘦了,如今你這小臉紅潤潤的,比那池子裏的荷花還水靈呢。”葉氏真不是說笑,上個月搬來別院的時候,就發現皎娘越發好看了。


    本就是個美人,如今養的精細,身子好轉,氣色紅潤,便更美了,若說之前是惹人憐愛,如今更是美的驚豔,尤其今兒,剛葉氏一進院,瞧見她托著腮在樹蔭下的樣兒,真真讓人眼睛一亮,不得不說,驚鴻這小子的眼光的確毒辣,一挑就挑了個絕色,也難怪驚鴻這麽上心寶貝了。


    忙著應付使團還不忘給皎娘尋些樂子解悶,還特意拜托自己照顧,生怕受了委屈,想到此,不禁搖頭,之前倒未瞧出看似一肚子花花腸子的梁驚鴻,卻是個癡情種,可見人不可貌相。


    想到此開口道:“你這院子裏雖涼快卻沒什麽樂子,總坐著有什麽意思,你可聽說了嗎過幾日咱們這兒有大熱鬧呢?”


    皎娘疑惑的道:“什麽大熱鬧?”


    葉氏:“你可知北國的使團要走了。”


    這個皎娘倒是聽梁驚鴻提過,梁驚鴻本就不願應付北國使團,偏偏北國使團的那位賢王殿下還住到了別院裏來,想不應酬都不成,心裏不願,便常會嘮叨幾句,怎麽還不走的話,前兒回來的時候,神情愉悅的提過一句。


    想到此,皎娘點點頭:“聽說要走了。”


    葉氏愣了愣不禁笑了:“驚鴻倒是什麽都不瞞你,虧得我還當個新鮮事兒巴巴的來給你報信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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