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驚鴻頓時做出一副累的不行的樣兒,點頭道:“累,累,累的我腿都抬不起來了,今兒可不能蹴鞠了。”


    壽哥兒一臉失望,卻也沒再堅持,而是跟五皇子道:“年紀大了,累不得,要不咱們改日再學吧。”


    小家夥一句正兒八經的年紀大了,梁驚鴻剛喝進嘴的一口茶,噗的全噴了出來,眉頭一豎:“誰年紀大了?”


    壽哥兒道:“你啊,要不是年紀大了,哪會這麽一會兒就累了。”


    梁驚鴻一時竟有些無語,他要說自己不累,這兩個小家夥必會纏著自己蹴鞠,便是他們倆沒事兒,老太君也撐不住,又舍不得自己回屋歇著,故此這個啞巴虧隻能認了。


    想到此,隻能再灌一口茶下去,把滿腹的不滿壓了下去。


    屋子裏的人都憋著笑,卻沒人敢笑出來,這事兒雖好笑,可小侯爺卻不是好惹的,要知道不管何種身份地位,年紀大都是男人最不喜歡聽的,畢竟年紀大代表著體力不行,而對於男人這是大忌諱。


    老太君生怕自己孫子脾氣上來,為難壽哥兒忙讓人伺候兩個小的去洗澡換衣裳,秦媽媽哄著兩個小家夥去了,這邊老太君瞥了梁驚鴻一眼,見他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樣兒,也不免好笑,又怕自己笑出來,當著孫子媳婦跟葉氏,他下不來台,遂咳嗽一聲道:“這麽大半天我也有些乏了,橫豎沒外人,你們就別在我跟前兒立規矩了,都去歇著吧,歇足了精神,咱們到郊外逛去。”


    眾人這才應著退了下去,出了聽鬆院,葉氏意味深長的衝皎娘眨眨眼,拍了拍她的手跟著兒子去了,皎娘不知為何,雙頰有些燙熱起來,總覺著好像什麽心思都瞞不過葉氏。


    梁驚鴻見沒了外人,便把皎娘的手攥在了掌心,怕皎娘掙忙道:“我手上可有傷呢,剛又陪著兩個小的瘋了半天,指不定傷口就裂開了,你莫動,你一動就疼了。”


    明知道他是胡說八道,那傷口本就是他自己故意弄得,看著流了血怪嚇人的,其實傷口並不深,更何況還上了藥,那藥皎娘知道,莫說他這樣的小傷,便當年自己傷的那般厲害,也不過一日便能下地了,可見這藥多靈驗。


    想到當年那些事,皎娘臉更燙了,生怕他看出什麽來,便不再開口,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梁驚鴻卻未想到她如此乖巧聽話,本以為還得胡攪蠻纏一會兒呢,誰知竟不用了,梁驚鴻忍不住側頭瞧她,卻見她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好像忘了自己在旁邊握著她的手,可若底細端詳,便會發現,一縷暈紅從那凝脂一般的頰邊一直蔓延到耳後然後脖頸,皎娘雖身子弱,骨架纖薄,卻生的極好,體態勻稱,膚白貌美,小臉長脖,今兒外麵穿了件對襟白紗衫,裏麵趁著藕合色抹胸下麵係了一條同色的紗裙,是素淨家常的打扮,可越素淨,越發襯的那延到頸項的一抹紅,勾魂攝魄。


    以至於梁驚鴻眼睛一雙眼都移不開了,腳下也停了下來。


    他抓著皎娘的手呢,他一停皎娘自然也得停,不免奇怪他怎麽不走了,側頭一瞧,卻見梁驚鴻直勾勾盯著自己,皎娘疑惑的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頓時滿臉通紅下意識甩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你看什麽呢?”


    誘人的春光被遮住了,梁驚鴻陡然回神,見她俏臉通紅,以為是惱自己了,畢竟以往的經驗來看,皎娘最不喜那些親密事,對自己更是防賊一般,隻自己稍有些逾矩,便會惱上半天。


    梁驚鴻可不想,好容易漸入佳境的兩人,又退回去,忙道:“沒,沒看什麽。”說完又覺這話不大妥當,又道:“我是瞧你今兒的衣裳好看。”


    這話他雖的出來怕是連他自己都不信吧,誰會看衣裳看的目光發直,嘴角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尤其這家夥根本就是個色胚。


    雖知道他是胡說八道,卻仍忍不住道:“哪裏好看?”


    梁驚鴻卻未想到皎娘不僅不像以前那樣,惱恨得走了,反而問自己哪裏好看,愣了一下,眼珠轉了幾轉,繼而大喜,嘻嘻笑著牽了皎娘的手摩了摩道:“哪兒都好看。”說著便不再提這個,而是岔開話題道:“明兒我去潘家巷把嶽父嶽母接過來,這邊地方大人手多,怎麽都比潘家巷方便。”


    皎娘聽他真要接爹娘過來,不禁道:“就怕爹娘不應。”她娘倒還好,她爹雖隻是個蒙學的先生,骨子裏卻有些讀書人的清高,冬郎要另置宅院,讓他們搬過去都沒答應,又怎會同意到姑爺府裏來住。


    梁驚鴻卻道:“若是以前怕是不會答應,如今卻不一樣了。”


    皎娘不免好奇:“何處不一樣?”


    梁驚鴻道:“雖不知道壽哥兒這小子哪來的福氣,卻不得不說,這小子當真是人見人愛,昨兒在潘家巷的時候,嶽父一個勁兒問我壽哥兒的事,瞧那意思恨不能立刻就能見著。”說著頓了頓又道:“想必嶽父還不知底細,以為壽哥兒是親外孫兒了,如此倒正好,有壽哥在,明日我去接他們,便不會推拒了,你說我這主意可好。”


    這人有時真有些孩子氣的,見他有些雀躍的看著自己,那洋洋得意的樣兒,像極了需要大人稱讚的孩子,咧開嘴笑著,頰邊的酒窩時隱時現,皎娘微愣了愣,原來他竟有酒窩,或許先前並未見他如此笑過,也或許他笑的時候,自己並未注意這些。


    這樣笑著的他,今天看起來像個心無城府的少年,跟他的年紀身份極為不符。


    梁驚鴻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喜歡,遂道:“你若覺著不妥,明兒我把壽哥兒帶過去也是一樣。”


    皎娘知道他誤會了,搖搖頭道:“何必這麽麻煩,而且,五皇子跟壽哥兒如今日日在一處,你若帶了壽哥兒去,五皇子勢必也要跟的,倒不如接過來,更何況,不說要去郊外看蹴鞠嗎,接過來一並去也方便。”


    梁驚鴻點頭:“你既同意了,我明兒一早便去潘家巷。”


    皎娘道:“我也去。”


    梁驚鴻知道皎娘是擔心嶽母,怕老人家不肯來,便應了。


    回了屋,梁驚鴻便去沐浴更衣,收拾妥當過來的時候,皎娘已歪在外間大炕的迎枕上睡過去了,想是在聽鬆院支應半日,累狠了。


    衣裳未換,就這麽睡了,梁驚鴻瞧了一會兒,不敢給她換衣裳,一是怕驚動她,再一個對自己也沒信心,畢竟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眼前又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好幾年的人兒,就這麽瞧著她時候長些都控製不住心猿意馬,更何況寬衣解帶。


    梁驚鴻心急嗎自是急的,可再急想想以前便越發不敢輕舉妄動了,他得等,等到皎娘心甘情願方能水到渠成,在這之前唯有忍,反正已經忍了五年,再忍些日子也沒什麽。


    故此,隻輕手輕腳的把皎娘頭上的簪子拔了,頭發放下來,讓她睡得舒服些。


    皎娘這一覺睡了有一個時辰,睜開眼便看見梁驚鴻,他坐在對麵,兩人中間僅隔著炕幾,他手裏雖執著書卷,目光卻並未在書上,而是盯著自己。


    故此皎娘一睜眼便對上了他的目光,見她醒了梁驚鴻放下書道:“正要喚你起來呢,白日裏總不好睡得太多,錯了盹夜裏便睡不好了。”


    皎娘坐起來,卻發現頭發散了下來,不禁微微一愣,下意識看自己的衣裳。


    卻聽梁驚鴻道:“怕驚動你,隻把簪子幫你卸了下來。”


    皎娘抬頭,見他眨著眼衝自己笑,一臉的無辜,可皎娘總覺著這廝笑的不懷好意。


    第258章 並不了解他


    皎娘不想理會他, 側頭見窗外天色不早,便喚了婆子打水去旁邊淨房梳洗,洗了臉打算換衣裳的時候, 卻見梁驚鴻倚在隔扇屏風邊兒上, 笑眯眯的瞧著,皎娘不免臉一紅:“我要更衣了。”意思是他該回避。


    不想梁驚鴻似是沒聽懂一般,隻是點頭嗯了一聲, 身子卻一動未動,哪裏有半點回避的意思。


    皎娘大窘,隻得道:“你在這兒,如何更衣?”


    梁驚鴻眨眨眼:“我在這兒, 怎麽就不能更衣了。”說著仿佛明白過來道:“難不成我在這兒待著,你還害臊。”


    是這心思可從他嘴裏說出來,仿佛就變了味兒, 顯像是自己不講理似的。


    梁驚鴻笑眯眯的道:“你我老夫老妻的有甚可臊的。”見皎娘臉色有些不對了, 方道:“好, 好, 我背過身子不瞧便是, 這樣總行了吧。”說著真就轉身過去。


    這廝當真無賴的緊,偏偏皎娘不知該怎麽應付,讓她當著他的麵換衣裳,是萬萬做不到的, 他們倆算什麽老夫老妻, 真虧他說得出口。


    正不知如何是好,外頭李順兒遣人傳了話來說李總兵前來拜訪六爺。


    梁驚鴻道:“知道了, 我這就去。”說著轉回身對著皎娘道:“外頭來了客, 若是旁人尋個借口支應過去也罷了, 卻這位李總兵的父親當年曾追隨過祖父,五年前我剿滅山匪,更多虧了他幫忙調來精兵悍將,也算欠了他個人情,如今他親自登門拜訪,倒不好推脫。”


    皎娘有些愣,恍惚記得以前他也總跟自己說話,可說的都是無感緊要的瑣事,要不便是肉麻的甜言蜜語,似今日這般正經的交代客人的來頭,卻是從未有過。


    皎娘雖不大懂這些官場的事,卻也知道總兵是手握兵權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是了不得的,尋常官員隻怕想見也見不著,如今卻親自登門拜訪,自是不能怠慢。


    皎娘忙道:“那趕緊去吧。”


    梁驚鴻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卻又折返回到道:“這個老家夥,雖說已是天命之年卻仍不服老,最好吃酒,今兒既來了,必要陪他喝個盡興,便不知什麽時辰了,回來怕要擾了你的好眠,今兒晚上便在廂房裏安置,你隻管睡得你的。”撂下話這才去了。


    皎娘愣了好一會兒,琢磨他這些話的意思,是不想跟自己同榻而眠嗎,不然怎忽然要去廂房安置,說什麽怕擾了自己的好眠,他何時如此替自己著想了,當年自己身子還不好呢,他不一樣沒放過自己。


    想到這些皎娘忽覺一陣臉熱,自己瞎想些什麽,他不來還不好,難道自己還盼著他跟自己同榻而眠不成,如此豈不正好,也省的自己提防他了。


    雖如此想,心裏卻仍有些莫名憋悶,似是有什麽東西堵在了心口上似的,有些悶悶鈍鈍的。


    發了會兒呆,見時辰不早,忙換了衣裳,梳好頭發往聽鬆院去了,到了聽鬆院,卻見清淨的很,除了葉氏旁的人,連同四皇子跟兩個小的都不見影兒。


    葉氏見她一臉疑惑,遂道:“今兒來了貴客,前頭開了宴席,男人們都陪客去了,故此今兒晚上就咱們倆陪著老太君用晚膳了。”


    皎娘心道,難怪剛一進來便見老人家有些意興闌珊呢,原來都陪客去了,皎娘不免道:“怎麽壽哥兒跟五皇子也去了?”


    四皇子也便罷了,年紀到底大些,加之穩重早慧又是儲君,自是要見客的,但五皇子跟壽哥兒兩個才多大,既不懂事也不能吃酒,他們去了,別說陪客了不添亂都是好的。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老太君招她過去坐在炕邊才道:“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名利富貴皆唾手可得,相應的也比尋常人家的孩子累些,百姓人家的孩子,像壽哥兒五皇子這般大,正是滿世界瘋玩兒的時候,可咱們家的孩子,就得出去應酬曆練了,小六兒跟壽哥兒這麽大的時候,族中家宴之時,便得給各位族老敬酒了,小小一個人兒,端著老大的碗,一圈敬下來,滿頭都是汗,瞧著都叫人心疼,可也沒法子,誰讓侯府嫡脈就他一個呢,如今有他頂著,壽哥兒倒不用受這個罪了,可外頭席麵上的應酬也該見識見識,這是我的主意,你不用擔心,咱梁家的子孫,沒有一個孬種。”


    葉氏打岔道:“瞧您老說的,不知道的還當壽哥兒是上陣打仗去了,說到底不過就是前頭吃席去了,你說不打緊,就不怕把您孫子媳婦嚇著。”


    老太君這才回過味來,自己說的有些過了,遂笑道:“是我的不是了,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想是今兒見了李大山,想起舊年的事,一時有些感觸罷。”


    李大山想必就是前頭那位李總兵吧,梁驚鴻說這位李總兵的父親是老侯爺的部下,想來這位李總兵來了,必然要來給老太君請安的,見了故人之子方勾起了舊事。


    皎娘雖自小身子弱,卻並非不諳世事,莫說侯府這樣的煊赫門第,便是尋常那些富貴人家,哪家裏不是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更何況梁氏一族功勳赫赫,旁支又繁茂,梁驚鴻這嫡脈一支,承襲爵位,尊榮無雙,自然遭嫉,偏父母又沒了,梁驚鴻小小年紀便得頂上去,若沒有心機手段,隻怕骨頭都不剩了。


    這麽想著,竟有些心疼似的,急忙搖搖頭,心疼那無賴做甚。


    人少,老太君便也沒什麽胃口,皎娘本就是三餐藥膳打底,正經飯卻用的不多,也隻葉氏正經吃了一碗飯,一時飯畢,吃了茶,陪著說了會兒話,便一並告辭出了聽鬆院,葉氏攜了皎娘的手道:“你真打算不告訴他了?”


    皎娘知道葉氏說的是壽哥兒的身世,皎娘搖搖頭道:“並非不告訴他,而是不知該怎麽說。”


    葉氏一想便明白了,是了,這兩人本就跟旁的兩口子不同,前頭出了太多誤會,又是死又是生的,折騰了五年之久,如今雖說好了,卻未想到驚鴻這樣的聰明人,偏糊塗起來,旁人都一眼就知道是侯府血脈,偏他看不出,還一心認為是外麵抱養的,他也不想想,真要是外麵抱養,跟侯府毫無幹係,老太君皇上皇後娘娘能任由他如此胡來嗎。


    更何況,瞧瞧帝後多喜歡壽哥兒,兩位皇子更是待如兄弟,老太君疼的眼珠子似的,這要不是血脈相連,怎會如此。


    現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壽哥兒是他親兒子,偏他這當爹一味的犯糊塗,這時候皎娘卻也不好解釋,畢竟他已經這般認為了,以他那執拗的性子,便皎娘若照實話說了,怕也不信。


    想來正是皎娘顧慮之處,可有顧慮也不能一直瞞下去吧,不過,這到底是他們兩口子的事,自己一個外人不好摻和太過,隻點到為止便好,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時機未到吧。


    兩人說了會兒話,方分開,葉氏去了客院,皎娘往自己住的院子走,走到廊子頭上,忽聽一陣鑼鼓聲吆喝聲,底細聽仿似還有兵器交接之聲,喧鬧非常,正是從前廳傳進來的,不禁道:“不是就一位客人嗎,怎這般熱鬧。”


    那婆子是侯府的老人,故此知道的也詳細,便道:“大娘子不知,這位李總兵雖任了總兵一職,卻自落生便在軍中,跟著一幫當兵的糙老爺們長起來,性子也斯文不起來,尤其最愛吃酒,吃了酒便要比試,不跟他比都不行。所以六爺才讓您自己先睡,等陪著這位總兵大人盡了興,不定多早晚了,必然也就吃醉了。”


    說著怕皎娘擔心忙又道:“大娘子莫擔心六爺,若是比試,六爺可不會輸,吃酒也一樣,您是不知道,六爺十歲的時候,那些軍中的糙漢便不是六爺的對手了。”


    皎娘點點頭,忽然發現,其實自己並不了解梁驚鴻,她知道的梁驚鴻是見色起意強占民婦的紈絝,是心機深沉,手段卑劣的權貴,即便後來知道並非如此,卻也未想到他是怎樣的人,以前的日子都是怎麽過的。


    便這樣一個侯府最尋常的婆子提起他來都是如此驕傲自豪,可想見他在侯府的威信,或者說整兒梁氏一族的威信,都是高高在上的。


    這樣的威信,不是他身為嫡脈的唯一男丁,便能得到的,尤其梁氏子弟大都在軍中任職,就如婆子所言,軍中的人可不認什麽爵位,認得是本事,說白了得讓他們從心裏服氣了才行,不然,他這爵位不過就是個無用的擺設。


    忽聽見小孩子的歡呼叫嚷聲傳來,是壽哥兒,聽得出來兩個小的很是興奮,或許這就是男孩子,天性裏就喜歡這些,畢竟是他兒子,這性子也像了十足十。


    皎娘聽了一會兒,便回屋去了,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一點兒睡意都沒有,索性在燈下做針線,一邊兒聽著外頭的動靜,隱隱聽見打了二更鼓,方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傳來,想是梁驚鴻回來了。


    果然,皎娘剛放下針線,梁驚鴻便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迎頭是衝鼻子的酒味。


    第259章 你是我的命


    婆子忙上前要扶, 卻被他一把甩開:“不用扶,我沒醉。”一屁股坐在炕上,胳膊撐著炕幾傾身道:“不說讓你自己歇著嗎。”


    皎娘:“白日睡得多了, 不覺著困, 便做了些針線。”


    梁驚鴻目光落在她手邊的針線笸籮上,蹙了蹙眉:“燈下做針線傷眼睛,什麽活計交給針線房就好了, 便是你瞧不上針線房的手藝,老太君身邊有兩個手巧的丫頭專司給老太君做衣裳的。”


    皎娘道:“我不過是消遣打發時間罷了,得了空也才做這一會兒,哪裏就能傷著眼睛。”這廝可真是吃醉了, 話都不過腦子的,莫不是忘了如今在燕州府,這個府邸空了五年, 雖有人看著又提前收拾過, 到底不是京中, 跟著來的婆子小廝管事雖不少, 卻拿著侯府的份例, 這裏也不是長住,哪用得著針線房啊。


    莫說如今,便是五年前,皎娘記得別院裏也沒設針線房, 至於自己的衣裳首飾都是韓媽媽管著的, 她備了哪件自己便穿哪件,那時候根本沒心思想這些, 現在想想, 那些衣裳首飾, 不論料子還是樣式,無一不精,也不知哪兒來的。


    不管哪兒來的,絕對不是街上那些成衣鋪子能有的,許是從京裏做好送到燕州府來的也未可知。再說老太君跟前兒的丫頭,便是手再巧,自己也不好使喚啊,更何況這雙壽鞋雖是韓媽媽拜托自己做的,卻也是自己想盡的心意,豈能假手他人。


    見他醉的厲害,讓婆子去端了醒酒湯來,誰知湯端了過來,梁驚鴻卻搖著腦袋道:“我沒醉。”死活不喝,那樣子跟個耍賴的孩子一般,旁邊的婆子想笑不敢笑,強憋著難過非常。


    皎娘隻得讓婆子把醒酒湯端下去換了一碗蜂蜜茶給他,梁驚鴻喝了一口又道:“這茶怎麽甜膩膩的,像是你們女人家吃的,我一個大男人不吃這個。”


    皎娘被他這胡攪蠻纏的話氣出了脾氣,沒好氣的道:“你倒是喝不喝?”


    梁驚鴻見她神色語氣都不對,便知要惱了,嘻嘻笑道:“我跟你說笑呢,我最喜歡吃甜的,這茶尤其喜歡。”說著一仰脖把一碗蜂蜜茶喝了個幹淨,還衝皎娘亮了亮碗底:“你瞧,我都喝了,你可不能生氣。”說著去拉了皎娘的手攥在掌心道:“不能生氣,你一生氣就不理我了,你不理我,我這裏這裏就憋悶,憋悶的狠了就疼,疼的撕心裂肺的。”說著拉著皎娘的手貼在他心口上道:“就是這兒,這兒疼 ,你要生氣了不理我,我就疼死了。”說著閉著眼身子一歪躺了下去。


    皎娘唬了一跳,急忙喚了婆子進來,那婆子道:“大娘子不用著急,六爺這是醉了,睡一覺便好。”


    皎娘見他雖閉著眼,氣息卻平穩,這才放了心,想抽回自己的手來,跟婆子扶他進裏屋,不想他抓的極緊,仿佛怕一鬆手自己就跑了似的,任皎娘怎麽抽都抽不出來,總不能硬掰吧,更何況,就自己這點兒力氣,硬掰隻怕也不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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