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伊琳將補給和軍隊全都整頓了一遍,正式開始繼續東進。


    而此時,艾爾諾不出意料的一枚銅幣都沒有籌到。


    每個貴族都說,回去了之後一定給陛下籌集到足夠組建三十萬大軍的資金!


    結果嘴上保證得非常好,人走了之後就沒有幾個給出回信的。


    半個月下來,艾爾諾的第一個打算算是徹底泡湯。


    除了拜爾帶著雷蒙斯軍團主要力量歸來之外,他沒有再得到其他任何一個好消息。


    “臣有罪——”


    拜爾再次見到艾爾諾之後,半跪下來請罪道。


    艾爾諾也沒有跟他客氣,直接站起來說道:“卿確實有罪!沒有辦到答應過孤的事情,這是欺君之罪!沒有順利擊敗敵人,這是瀆職之罪!你說,孤該如何處置於你?”


    “臣願意接受任何懲罰!”拜爾低著頭,聲音誠懇地說。


    艾爾諾來回走了兩步,並沒有直接當場就卸了拜爾的職,而是說道:“目前情況特殊,孤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謝陛下!陛下仁慈!”拜爾連忙回道。


    “伊琳的大軍已經走到何處了?”


    “距離傑斯坦尼斯已經不到三千裏距。”


    這已經是相當危險的位置了。


    按照伊琳的行軍速度。


    如果接下來沒有受到阻攔的話。


    頂多五六天就能夠殺到傑斯坦尼斯城下。


    拿下法蘭之後,從法蘭到傑斯坦尼斯之間,已經不再有其他具有戰略意義的城池。


    若是派遣軍隊過去阻擊,就隻能跟伊琳進行野戰。


    “……”艾爾諾沉默了一會,說道,“王城已經不再安全了。孤打算離開王城,前往德爾城,免得被圍困在傑斯坦尼斯。”


    “陛下英明!”拜爾立刻拍著馬屁。


    “哦?別人都說孤這是失了王者應有的威儀,到你這裏,就變成了英明?”艾爾諾看向拜爾。


    “陛下,您是天賜的王者!”拜爾直接搬出了自己的理論依據,“正所謂,王者不禦駕親征,應該遠離危險,保證自身的安全,隻有這樣,您才能夠繼續領導您的子民!隻要您的人還在,我們就永遠都還有反攻的機會!失去了一座城池,我們還能夠在以後的戰爭中奪回來。但若是諾斯巴羅王國失去了它的王,以後可沒有辦法換來第二個賢明的君主統禦萬方。”


    這一番話算是直接幫艾爾諾把“東逃”,給變成了“戰略性轉移遷移”。


    是為了以後的反攻,而不是單純的為了逃跑。


    這就是王者應該做的事情啊!


    雖然心中知道拜爾隻是在見鬼說鬼話,但艾爾諾鬱悶的心情依舊有了極大的好轉。


    他點點頭:“你說得沒錯,若是坐在議會上的那些家夥都能有你這種聰明的頭腦和領兵的能力,孤也不至於現在需要暫時放棄傑斯坦尼斯了!”


    “臣也隻是說了實話而已。”拜爾沒有露出得意的表情,直接以依舊謙卑的態度來了一個收尾。


    “嗯。”艾爾諾不置可否,“孤決定,依舊由你來統率雷蒙斯軍團。即日起,護送孤離開傑斯坦尼斯,前往德爾城。”


    “臣領命!”


    有了四萬軍隊給自己保駕護航,某種久違的安全感也終於再次回到了艾爾諾的身上。


    由於早就已經有過準備,因此在雷蒙斯軍團抵達傑斯坦尼斯之後,艾爾諾便帶著王室與大量宮廷成員,開始離開傑斯坦尼斯。


    遷移的目標,是早就已經知會過的德爾城。


    在王室即將離開後,王城內的人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於是開始紛紛收拾東西——能夠離開的人,全都開始想法子離開王城。


    隻有沒法離開的人,才隻能待在原地,等待命運的審判。


    原本算是整個雷爾沃地區最繁華的城池,就這樣因為政治與軍事上的原因,迎來了久違的衰落。


    人來人往間,艾爾諾看著護送王室隊伍離開的雷蒙斯軍團,腦海中不知怎的,浮現出那個曾經考慮過的製度。


    騎士製。


    “……隻有自己的手裏,有能夠調動的軍隊,王室才會擁有威儀。可惜……”艾爾諾在心裏歎了口氣。


    可惜,現在察覺到這一點又有什麽用。


    即便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也沒有用。


    因為按照當初加冕為王時的情況,坎坎加爾是不得不將大量的地塊全都分出去的。


    這個王,確實是周圍一大幫子人裏麵最強的。


    但是,僅僅隻限於一對一的情況下,是最強的。


    王是最終被擁立出來的。


    而這一行為,也是符合當時的利益階層對利益的判斷的。


    就好像亂世之中,各大世家豪族推舉出一個人,決定擁立其為帝一樣。


    坎坎加爾的統治,是建立在所有人都認可的基礎之上的。


    而倘若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不拿你當個東西了。


    那麽所謂的“王”,又還有何威儀可言?


    王的合法性,隻能由三大教授予,受製於教會。


    王的統治能力,隻能建立在底層大貴族的支持之上,受製於內部諸多貴族。


    王的威儀,延續自傳承許久的舊貴族禮法。


    王的存在,依靠於各地的需要……


    前往德爾城的途中,艾爾諾看著一路的風景,心中產生了些許明悟。


    上位之前,他以為國王無所不能。


    上位之後,他才察覺到,王也有諸多苦衷。


    他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局限性。


    並且隨著這次東逃,而親身地感受到了某種發自內心的屈辱感。


    過往的教育讓他所信奉的某些東西,最終,隨著艾爾諾自己親身經曆,而一層層碎裂。


    而其中最大的一次……


    對他來說,便是這次東逃。


    ……


    十月底。


    伊琳率領東征軍,慢悠悠地抵達了諾斯巴羅的王城。


    因為間諜先行,所以她早就得到了國王已經棄城而逃的消息。


    軍隊的趕路也就不需要那麽著急。


    在靠近王城之前,伊琳下令重整了軍紀。


    靠近王城之後,由於國王都已經潤了,王城又沒有什麽守軍。


    因此,伊琳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諾斯巴羅的王城,傑斯坦尼斯。


    在進入這座號稱姆洲中部最繁華的城池後,伊琳大開眼界的同時,又感覺心裏的幻想碎了一點。


    藍羽翼王國地理位置較為偏遠,之前一直都是被叫做“野蠻人”。


    不,準確來說,西麵的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領地,部落,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麵,一直都是“野蠻人”。


    因為被鄙視習慣了,因此很多人都習慣性覺得,中部這邊,應該如天堂一般繁華。


    但實際上看了眼傑斯坦尼斯內部的樣子之後,伊琳有些失望。


    這裏確實比藍羽翼王國的王城瑟蘭迪爾要繁華一些。


    但……


    似乎,也就那樣。


    至少,肯定是比不上她想象中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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