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到一處還算豪華的房間之內,蕾米莉亞也見到了銀色鎧甲所謂的同伴。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啊。”


    上一次的穿越是由不破的“箭”強硬地刺破世界打開通道造成的,所以眼前的人會在這個世界也很正常,當時對方也在自己的附近。


    “真是冷淡的反應呢,蕾咪,就不能更感動一點嗎?”令人聯想到雪地的銀發,以及帶著冰河般光彩的藍色眼睛,站在這裏的無疑就是拉·芙莉亞,“對我而言,這可是兩年之後的重逢哦。”


    “兩年啊……”蕾米莉亞觀察著拉·芙莉亞,好像的確成熟了些,“那麽,皇女大人,在異世界的時光怎麽樣?”


    “如果接受了不能回去的現實,這個世界還挺有趣的。”


    拉·芙莉亞攤了攤手。


    “那麽,她又是怎麽回事?同是流落異世的‘老鄉’冰釋前嫌地結成夥伴這樣展開?”


    蕾米莉亞指了指在房間角落的身影,長及腳邊的頭發,染成白黑兩色而顯得不祥的十二單衣,端麗五官的女子——仙都木阿夜。


    她在隻有一開始往這邊看了一眼,之後就完全無視地自顧自地在那邊看書。與拉·芙莉亞相反,她看上去年輕了不少,眼球也沒染成著火般的深紅。或許因為如此,她身上多了種開朗又親切的氣息,雖說實際並不開朗、親切。似乎與那月幼兒化那時一樣,被奪去了部分固有堆積時間。


    “差不多就是這樣。或許是世界的影響,一開始我們無法使用原本的力量,兩個弱女子想要在凶惡的森林中活下去必須得相互扶持。”


    “一開始……也就是說現在能使用咯?”


    “嗯,之後慢慢地找到了在這世間運用力量的竅門了。”


    拉·芙莉亞她們並非失去了力量,隻是原本使用力量的方法在這個世界失效了而已。就好像到達一個語言不通的國度,雖然一開始無法交流,但並不代表不能說話了。


    “那個銀色的‘鐵桶’又是怎麽回事?”


    蕾米莉亞十分失禮地稱呼銀色鎧甲,對於他/她隨意得拎著自己跑到這裏十分不滿。


    “你說銀啊,大概是一年前偶然相遇的,她救了被魔精靈攻擊的我們,似乎是察覺到我們也是穿越者才出手的,之後我們就一起行動了。她可幫了我們不少,你們的消息就是她幫忙打聽到的,還有小白也是。”


    仿佛呼應拉·芙莉亞的話,純白的身影急速從房間內側竄出,在蕾米莉亞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被其撲倒。


    濕熱的觸感在臉頰擴散,等意識到的時候,純白之狼正在熱氣地舔自己的臉頰。


    雖然外觀上有很大得差別,整體有萌化的傾向,毛色上更完全相反,但以前的氣息並未改變,這是不破最初創造的失敗代行體,喚為“沃爾”的魔狼,對澈羽而言則是純真無垢的“小白”。


    “真是厲害呢,小白就從來不會這樣親近我。”


    “等等!你別隻站在那裏啊,快將這隻笨狗拉開!”


    現在澈羽的身體也就隻能說說話,可抵抗不了小白的熱情。


    ※※※※※


    “我是誰?”


    十分哲學的問題。


    ——我是澈羽。


    一般人並不是哲學家,所以十分簡單地回答了。


    “澈羽是誰?”


    十分模糊的問題。


    ——澈羽就是我。


    十分簡單的回答。


    “我是澈羽?”


    ——是啊。


    “我能確定自己就是澈羽嗎?”


    ——這種事……


    無法立即回答,因為不知該怎麽確定。


    “我有自己作為澈羽的證據嗎?我也隻被其他人告知自己叫澈羽的吧。”


    ——這很重要嗎?名字隻是個代號吧。


    澈羽不禁焦躁起來。


    “那麽,我也可以叫其他名字啊,比如不破,比如渢弦,比如……”


    ——的確是那樣沒錯,可我就是被稱為澈羽,也有承認我叫澈羽的人。


    試圖將繞口令般複雜化的問題簡單化。


    “所以說,我到底隻是別人眼中的‘澈羽’而已嗎?”


    ——不是!


    “那麽,我自己能證明自己就是‘澈羽’嗎?‘澈羽’是怎麽樣的人?‘澈羽’是在何時何地的出聲的?‘澈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這種事……我失憶了,這種問題根本回答不了!


    澈羽證明不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證明。


    “那麽,我為什麽會喜歡艾莉絲?我為什麽會覺得她很親近?我為什麽不惜犧牲自己也想保護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是、可是……


    其他問題都能以失憶避開,然而這屬於自己最炙熱的感情卻怎麽也無法逃避,而偏偏這感情卻是怎麽也無法解釋的,所以澈羽前所未有地動搖了。


    “那真得是屬於我的感情嗎?我真的是我嗎?我真的是‘澈羽’嗎?”


    那無緣無故的強烈感情太過異常,並且事實上那感情的確不屬於自己認為的那個人,這也成了自我否定的致命一擊。


    ——煩死人了!!!我、我我我我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屬於渢弦的<時間>超過<限製>地覆蓋在自己身上,同時流動的兩份<時間>的激突使得澈羽對真正的自己產生了動搖,失去記憶更使得他如無根之萍,現在終於在自我否定下將要崩潰。


    “我根本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明白……”


    ——什麽都不是……我……什麽都……——


    奔潰的邊緣,澈羽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並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他還記得一個名字,即使那不屬於自己,但卻足夠了,因為她比自己更為重要!


    ——我想起來了!


    ※※※※※


    “不用不用,我也多次受到你的幫助。”艾莉絲搖擺著雙臂拒絕了少年感謝的禮物,然後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啊,對了,之後我們史卡雷特隊還得商量精靈劍舞祭的策略,我就先告辭了。”


    似乎不給少年回話的機會,艾莉絲迅速轉身離開。


    短短的時間之內,她的心情從天堂跌落地獄。原本失蹤的澈羽終於有了消息,然而迎接她的卻是“恢複記憶”的澈羽。澈羽撐過了兩份<時間>激突造成的自我否定,伴隨著更為堅定的自我,反而取回了記憶。


    他十分客氣地向自己表達這段時間的感激之情,但這也代表兩人之間卻不複原本的親密。最為關鍵的是,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無法再回到自己這裏。


    雖然也曾想過澈羽記憶恢複後會離開自己,但是艾莉絲卻不曾想會如此快地變為現實。


    勉強自己以笑臉麵對澈羽,但當艾莉絲轉身離開澈羽視線之後,裝出的表情終於崩潰了。


    沒有追出去,澈羽隻是在她背後簡單地說了句“再見”,等到艾莉絲離開。


    “這樣真得可以嗎?”親密地坐在少年身邊的銀發少女問道。


    “嗯,這樣就好。”少年,澈羽以自己都沒想到的低沉聲音回道,“這一次真是謝謝你了,利哈瓦因小姐。”


    “該說你果斷呢?還是狠心呢?還有都說了直接叫我拉·芙莉亞。”拉·芙莉亞不滿地盯著澈羽。


    “拉、拉·芙莉亞。”澈羽有些害臊地撇開了目光。


    澈羽的記憶實際並沒有全部恢複,隻記起了紫璃與少許相關的事情。然而隻想起這些,對一些事的決斷也是決定性的——他必然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即使現在他完全沒有穿越的方法。


    艾莉絲對自己的好感,澈羽還是能感覺得到的,當然如果“她喜歡我”隻是人生錯覺的話就更好了。麵對注定的分離,澈羽選擇了提前了斷。澈羽拜托拉·芙莉亞裝作自己的女朋友,裝作無意地在艾莉絲麵前放閃。


    雖然對少女而言有些殘酷,但是失戀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明明是贏了的局麵,為什麽感覺自己輸了啊。”


    拉·芙莉亞用手指戳了戳澈羽麵頰,似乎很不滿的樣子。


    “哈?什麽意思?”


    “你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澈羽的臉比自己所想的要失落許多。即使現在的澈羽已經明白自己原本對艾莉絲的好感來自紫璃,但是兩人一起度過的時光卻是真實的,在屬於其他人的好感下也孕育了屬於自己的感情。


    澈羽有些呆萌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吶,澈羽,要不要參加我們的隊伍?”


    突然之間,拉·芙莉亞如此說道。


    拉·芙莉亞在這裏的身份可不隻是一個普通的路人,而是參與精靈劍舞祭的選手。


    她們陰差陽錯地救了一名小國的王族,因此受到厚待,為了稍微回報一下,加上又有了澈羽的消息,她們也代表了出賽。除去這些,對於精靈劍舞祭這種盛事,本身拉·芙莉亞就十分感興趣,選手的待遇也十分不錯。至於出賽的資格也完全沒問題,她們也能與這個世界的精靈契約,加上自己原本的能力,就算奪冠也是可能的。


    “誒?”


    “你還放心不下那個女孩吧?那麽,在更近的位置不是更好嗎?”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澈羽老老實實得點了點頭,“不過其他成員沒問題嗎?”


    “沒問題,本來人員就不足,除了我們之外的人員實際全部是銀製作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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