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本宮懷著胎兒,也不宜見血腥,就掌嘴吧。”


    琳琅輕撫著微微凸起的小腹,給趙嬤嬤使了個眼色。


    趙嬤嬤立馬會意,挽起袖子,健步走到紅豆麵前,讓兩個丫頭挾製住紅豆,揚手左右開弓,狠狠抽打女孩。


    一、二、三……十六、十七……二十……


    紅豆一下一下數著打在她臉上的巴掌,聲兒蠻響,倒也好聽得很。


    她看見趙嬤嬤這老婆子抿著唇,咬緊牙關,幾乎用上了吃奶勁兒打她,旁邊站著的小丫頭都嚇得不敢看。


    也不知怎地,她好像天生有個毛病,感覺不到疼,也不怎麽怕死,她甚至想嗬斥這趙嬤嬤去拿個木片,這樣打才能把血肉打模糊。


    真是個沒用東西,才打三十巴掌就停了。


    就在紅豆鄙夷趙嬤嬤時,一陣爽朗的男人笑聲從屏風後頭傳來。


    隻見那一直裝睡看好戲的衛蛟笑吟吟地打了個哈切,伸了個大懶腰,信步走向琳琅,笑道:


    “大妹妹好大的氣性兒,跟個煙花女子計較,沒的失了身份,若是傳出去,人家還說堂堂公主殿下竟跟一個下三濫女子吃醋,多難聽。”


    琳琅看見衛蛟,冷哼了聲,她曉得衛蛟父子皆與胡媚娘有那層關係,此番出麵,定是要替胡媚娘保住這小丫頭片子。


    隻見琳琅白了眼堂哥,扁著嘴撒嬌:


    “我道駙馬怎麽敢尋花問柳呢,原來是哥哥帶了他來。怎麽,這半天躲在屏風後頭,可是看足了好戲?”~


    “還湊合吧。”


    衛蛟促狹地瞅了眼駙馬,笑道:“多大點事,也值得你出來鬧,走,哥哥送你回府。”


    “罷了罷了,我也乏了。”


    琳琅搖頭一笑,抬手讓婢女扶她起身。堂哥說的沒錯,她什麽身份,地下跪著的女子又是什麽身份,跟她計較,那才是自輕自賤了。


    “殿下等等。”


    紅豆喊住要走的琳琅,跪著爬到琳琅的腳邊,仰頭淚眼盈盈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尊貴公主,忽然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又咚咚以頭砸地,磕了好幾個響頭,踉蹌著起身,端過婢女手裏的楓露茶,恭恭敬敬地奉上,哭道:“賤妾自知身份卑微,此番冒犯了殿下,本該自盡贖罪的,殿下仁慈,寬恕了賤妾和胡大娘,我,我,”


    說到這兒,紅豆哽咽不已:“賤妾替胡大娘奉上這杯楓露茶,願殿下和您腹中的小公子平安順遂。”


    琳琅皺眉,這等下賤女子本不配給她端茶遞水,可這丫頭說起腹中胎兒…罷了罷了,權當為孩子積福罷。再說胡媚娘這些年對她實在有孝心,曉得她許多樁見不得人的辛密事,譬如上月賣官鬻爵收的十萬兩銀子,全都是胡媚娘替她周旋的。此番她帶人過來打了胡氏的親戚,著實傷了胡氏的麵子,罷了罷了。


    想到此,琳琅接過茶,抿了一小口,隨後叫人攙扶著駙馬,一甩袖子擰身而去。


    待人都走後,屋子登時暗了許多。


    紅豆用手背抹了下臉上的殘淚,吹著口哨,沒事人似得坐到梳妝台前。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此時兩邊臉蛋兒腫的老高,五指印兒清晰可見。嘖嘖,若是今晚阿妹碰到琳琅這小賤人,怕是嚇也得嚇死她。


    全都在意料之內嘛,曹文瑞色厲內荏,對琳琅是又怕又恨,且他與衛蛟關係匪淺,倒是顆非常有用的棋子,兩頭都能使上勁兒呢。等著瞧吧,和親之前務必解決掉這些小雜種,把複仇的第一步走好。


    紅豆從梳妝台上拿起支眉筆,對著鏡子仔細描畫,往自己唇邊點了顆黑痣,將金釵簪在髻上,學著琳琅那般驕矜樣兒,昂起下巴,對鏡中的自己傲慢道:“駙馬好大的脾氣,本宮不是賞過你兩個侍女麽,還不夠?哈哈哈。”


    紅豆被自己滑稽的模樣給逗笑了,忽然板起臉,瞪著眼,學起了駙馬曹文瑞:“當然不夠,老子看上紅豆姑娘,趕明兒就休掉你這淫.婦,把你那淫窩一把火燒掉。”


    正玩的歡快,門被人從外頭踹開,打斷了女孩的樂子。


    紅豆用餘光瞧了眼,是胡媚娘回來了,這騷娘們好似十分生氣,臉拉得老長,此時抱著騷膀子立在門口,冷冷地瞪著她。


    “別瞪人家,人家害怕。”紅豆拿起一盒香粉,旋開,輕輕地往臉上拍,誰承想粉裏添了一味香酒,碰到臉上的傷,蟄得生疼。


    “原來你叫紅豆。”


    胡媚娘緩緩地走進來,她摸了下仍有些疼的胳膊,咬牙恨恨地瞪著紅豆,壓著火氣,怒道:“為何要招惹曹駙馬,若是讓琳琅公主和衛蛟知道你的身份,你覺著你能見到明早的太陽麽。”


    “呦,你這是關心我麽?”~紅豆咯咯甜笑。


    “我才懶得理你。”


    胡媚娘不屑地啐了口,下巴微抬,隱在袖中的手緊捏著銀針,隨時防備著。方才她可算瞧清楚了,這個紅豆做事著實叫人摸不清。麵對仇人之女說跪就跪,眼睛一眨淚珠子成串往下掉,謊話隨口就來,小小年紀竟如此刁毒陰險,讓人防不勝防。


    “你為何叫唐林去請琳琅公主來捉.奸?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看笑話啊。”


    紅豆雲淡風輕地說出這話,她抬手,盯著自己的食指看:“如果我是你,我現在肯定快馬加鞭去追琳琅公主。”


    “為什麽?”~胡媚娘一驚,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因為我嫉妒她呀。”


    紅豆將食指放在口裏,輕輕地吮吸了口:“才剛我給她遞茶的時候,運功將身上的餘毒逼在了指尖,滴了兩滴進茶裏。狐狸精,我身上的毒你最清楚了,有能讓人癡傻的極樂丹,至陰至寒的十三寒,還有趙煜的一味蠱毒,這些個寶貝下肚,你說那位公主娘娘會出什麽事。”


    話音剛落,小樓底下就傳來公主府嬤嬤焦急的呼喊聲:“胡大娘,您快去看看吧,公主在馬車上小產了,此刻流血不止,人已然昏厥過去了。”


    “你,你居然,”


    胡媚娘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亦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個紅豆此時竟跟沒事人似得,對著鏡子描眉點唇,拿起明月璫往耳朵上戴,臉雖被打的紅腫,卻不掩清麗風姿。可這樣的好皮囊下,竟藏著條毒蛇。


    “你就算恨,隻管找大人報仇便是,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別說這些廢話了,當年我媽媽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她老子可曾有過憐憫之心?我可是親眼看見媽媽被糟蹋小產的。父債女償,祖債孫還,一個都跑不了。”


    紅豆戴好耳環,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發,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吹了個口哨,笑的得意:“趕緊去救人吧,等她醒了後務必聲淚俱下地告訴她,小產是因為被駙馬氣著了,動了胎氣,叫她日後好好捶打駙馬,那才好看呢。”


    “如果我不呢?”~胡媚娘氣得臉發白,越發想宰了這小妖女。


    “那碗楓露茶是你叫人準備的,還有茶裏的十三寒,那可是班燁的東西,你愛他,是不會把他牽扯進來的。”


    紅豆扭頭,看著胡媚娘甜甜一笑,人畜無害,可偏生叫人打心底發寒。


    “快去吧,回來時給人家買幾個包子,人家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忽然又想庭煙了……


    收藏一下作者唄~會有好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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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珠穿進一本叫《相府小蜜妻》的古言中


    本來以為她穿成了夫人,再次也得是寵妾


    沒想到居然是又蠢又俗又沒文化的通房丫頭


    出場時仗著貌美跟夫人頂嘴


    還蠢到被嬌妾慫恿給夫人安胎藥裏下紅花


    好麽,事發後直接被老爺配給馬房那個瘸腿老光棍


    染了一身髒病,渾身潰爛而死


    藍珠咽了口唾沫,就算是女n號,也不必這麽慘吧


    不行,炮灰必須要逆襲!


    第27章 、兄妹相認


    玩鬧了這許久, 還真有點餓了。


    紅豆伸了個懶腰, 今夜是上元佳節,合該是寶馬雕車香滿路,一夜魚龍舞之夜,她真挺想去公主府看熱鬧的,聽琳琅堂姐疼得慘叫,肯定很悅耳,可依著衛蛟那小子的尿性, 今夜定會折回來偷香竊玉。


    等著唄。


    二樓實在冷,又太過簡單素淨,加之方才烏壓壓來了那麽堆鶯鶯燕燕, 什麽醃臢味兒都有,衝得腦子疼。


    紅豆吹著口哨下了樓, 一腳踹開胡媚娘的大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沒留神,差點被地上的杜鵑花絆倒, 紅豆大怒,抬腳將這礙腳玩意兒踩個稀巴爛。


    看著滿地的殘花敗蕊, 紅豆噗哧一笑。


    這不挺像胡媚娘的麽, 模樣身段本事都是拔尖兒的, 生生等了班燁十幾年沒結果,最後卻輸給了年幼天真的阿妹。這些日子瞧見班燁抱著阿妹做那種勾當,不曉得會不會難過到吐血。


    哈哈,不過那騷娘們生性淫.蕩, 入幕之賓不計其數,班燁有沒有上過她的床不曉得,衛蛟父子肯定上過。


    若是有朝一日騷狐狸懷孕了,那孩子該叫衛蛟爹還是哥?


    紅豆啐了口,走向裏屋鏤雕了卷花草的漆木架,輕撫著上麵搭著的那件秋香色的金蝶戲牡丹花色對襟襖兒,眸中羨豔之色甚濃,可轉而又被梳妝台上那件珠串兒花鳥金瓔珞吸引去了目光。


    她將瓔珞戴在自己脖子上,對著鏡子來回看,不禁慨歎,這有權有錢到底是好,過的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哪裏像她和阿妹,九年來看著四四方方的天,吃著清湯淡菜,日子過得連琳琅家的狗都不如。


    瞧瞧,若不是這對堂兄妹的賊父親,她哪能淪落到如此地步?這個仇若是不報,那連人都不要做了。今兒的事不過是小懲大誡,真章還在後頭呢。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男人咳嗽聲。


    紅豆轉頭一看,原來是唐林回來了。


    他看著挺狼狽,棉袍上沾了好些泥,臉頰上有塊擦傷,腿一瘸一拐的,手裏端著個黑漆木盤,笑吟吟地走進來,隨手將門關緊。


    “今兒上元節,我煮了點湯圓,快來吃點吧。”


    唐林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有些哽咽,佯裝被湯熱氣蒸了眼,用袖子抹了下,笑道:“是黑芝麻白糖餡兒的,你愛吃。”


    “哥。”


    紅豆歡呼一聲,將金瓔珞隨手丟了,跑過去扭股糖似得抱住唐林的胳膊,癡纏不已,甜甜笑道:“阿妹太笨啦,這些日子哥哥那樣明說暗示她都聽不懂,還是我聰明,對吧?猜到小唐哥就是親哥哥,因為哥哥小時候就答應了,若有一日我和阿妹看不見,就當我們的眼睛,這個秘密隻有咱們兄妹知道。”


    “哥對不起你們。”


    唐林低聲哽咽,仿佛頭一次見妹妹那般,打量著女孩,並用手比了下,嗬,妹子而今個頭躥得快,都到他下巴高了。


    少年郎歎了口氣,揉著小妹的頭發,九年了,他幾乎日日能看見小妹,可就是不敢說話,不敢明目張膽對她好,甚至連小妹被班燁和趙煜算計至失身,也不敢表現出絲毫關心的情緒。


    九年來隻能日日跟在班燁身邊,服侍他,學他的城府心機,從最卑微的小奴,一步步做到班燁的心腹,再到如今成了可草擬詔書、位卑權重的舍人。


    複國之路凶險,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他輸不起。


    “哥,我記得九年前你被衛蛟砍了頭。”


    紅豆仰頭,輕撫著哥哥清瘦的臉龐,問道:“還有,你的臉為何跟以前不一樣了。”


    “衛蛟!”


    唐林咬牙,眸中似有恨意,可忽而笑了笑,依舊波瀾不驚。他環住紅豆,帶著小妹坐到椅子上,端起湯圓,喂給小妹吃。


    他知道紅豆和煙煙不一樣,是個比官場上廝混的男人還要狡詐心狠的主兒,可以將守了九年的秘密告訴她。


    “當年宮變,咱們爹娘、兄弟姊妹被斬盡殺絕,好在有大哥哥在,危難中救下了咱倆個前朝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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