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瑞收起笑,端坐起來。


    從前心裏恨琳琅,也隻敢通過寶珠丫頭暗地裏做些小手腳。可經過今日之事,他對紅豆佩服的五體投地,相信有紅豆這麽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在,沒有什麽事是辦不成的。


    小丫頭說的沒錯,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除了琳琅這個絆腳石。


    “公子中午走後,妾身就讓侍女月牙兒出去打聽公主的那位相好和尚淵獻的底細,順手偷了本他的手抄佛經回來。”


    紅豆將桃花箋遞給曹文瑞,笑道:“妾身聽公子說,琳琅身邊丫頭、婆子和侍衛不少,不好接近。那這個好辦,咱們便以淵獻的口吻和筆跡寫一封私邀秘信,約公主單獨在崇光寺相見,到時候再下手。”


    曹文瑞眯著眼,仔細端詳桃花箋上的內容,上麵寥寥數語:‘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盼與卿寺裏秘見,一解相思之苦,淵獻字’


    看到此,曹文瑞心裏越發佩服紅豆智計無雙。這外頭人隻知公主入幕之賓無數,曾將淵獻這個俊俏和尚養在府裏數日,是個風流的主兒。


    他們不知的是,自打琳琅見過禿驢後,便再沒有招過男寵,還想著休了駙馬,讓禿驢還俗娶她。


    隻可惜禿驢一心向佛,斷然拒絕。而今禿驢相邀,琳琅怕是要高興壞了。


    “這封信我會買通崇光寺的和尚去送給琳琅,把她弄出去後,接下來怎麽做?”~


    曹文瑞這會兒心裏隻有功名利祿和羞辱之仇,根本想不到其他的了。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紅豆摟住曹文瑞的脖子,歪著頭,笑得人畜無害:“咱們倆動手害琳琅,要把這事嫁禍給那個給你戴了綠帽子的淵獻和尚,你覺得行不?”~


    一聽見綠帽子二字,曹文瑞更恨了。


    “終究是你想的周到。”


    曹文瑞咬牙,獰笑道:“一石二鳥,還能把自己摘幹淨,最好不過了。”


    “但是,咱們還得有個人證。”


    紅豆冷笑了聲,一步步引誘曹文瑞:“這個人證得是他們衛家能說得上話且有權勢的人,而且還得和公子關係也好,妾身見識少,不曉得誰最合適。”


    “衛蛟!”


    曹文瑞脫口而出,有些激動道:“大哥哥若是指證禿驢殺人,可比咱們誣告更有用,我真是太聰明了。”


    “是啊,妾身遠沒有公子考慮的周到。”


    紅豆強忍住笑意,湊到曹文瑞耳邊,吹了口氣,咬住男人的耳垂,輕輕地咂,將男人弄得意亂情迷,微微喘息了起來。


    “可是,咱們如何讓大哥哥當人證,總得有個由頭,讓他也出城去崇光寺吧。”


    曹文瑞手伸進女孩的衣襟裏,揉搓著那溫軟,笑道:“你有沒有主意?”~


    “剛剛你進來,瞧見伺候我的那個丫頭了沒?”~


    紅豆呻.吟著,吻著曹文瑞的下巴,喘道:“那丫頭的姊姊被衛蛟一刀殺死了,當夜衛蛟也想殺了她,是我冒死阻止才留下了她一條小命。公子盡可以對衛蛟說,那丫頭看著是個不安分的,買了砒.霜不知道要作甚,估摸著是想謀害大哥哥你,務必得斬草除根。小丫頭月牙兒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她家裏人燒香點海燈,斬草除根前先在佛祖的蒲團上奸一奸,那樂子可大了。咱們這位小公爺最是個殘忍好色的主兒,那小月牙兒又生的俏麗……”


    “哈哈哈,虧你想得出來!”


    曹文瑞樂得大笑,促狹地斜眼看紅豆,輕輕擰著小紅豆,挑眉一笑:“都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本公子今兒算是開眼界了。”


    “哼,那您就是無毒不丈夫。”


    紅豆扁著嘴,捏了捏男人的鼻梁,嬌嗔道:“公子還說奴家呢,您還不是偷偷給老婆下毒?咱們倆彼此彼此,天生一對。”


    作者有話要說:  老三步已經走完了,接下來是新三步,明天見


    謝謝水墨華年、笙笙、嶙峋、落雨知青辰、月忘、了玉、二牛、ann,灌溉營養液


    第33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三日後


    許是又下了場雪, 官道上鮮有人煙。偶爾有幾個農人擔著柴, 被窮苦壓彎了腰,忍著饑寒去給王城的富戶官家賣柴。


    一輛馬車慢慢悠悠地從城門駛出來,趕車的是個蒙麵的瘦高男子,衣著雖瞧不出富貴貧賤,但脖子上圍著狐皮套的毛卻出的極好,他好像是個瘸子,腿邊還擺著根拐杖, 腰上懸掛在公主府的令牌,此人正是燕國琳琅公主的駙馬曹文瑞。


    能讓堂堂駙馬當車夫,車裏興許坐著了不得的人物。


    馬車吱吱呀呀地搖得人瞌睡, 紅豆捂著嘴,大大地打了個哈切。


    她今兒穿了身月白色的襖子, 頭上並未戴任何釵環,隻簪了朵白絹紮成的海棠花,臉上淡淡掃了些胭脂, 看著有氣色些。


    此時,她腳邊躺著已經昏迷許久的月牙兒, 小胡女的手腳全都被人用繩子綁起來, 頭發零亂地披散了一身, 瞧著可憐的很。


    實在太冷了,紅豆旋開老秦酒的塞子,喝了兩口,誰知被酒辣到了嗓子, 捂著口咳嗽了兩聲,秀眉不由得皺起來。


    最近的事實在太過順利了,不論是控製曹駙馬、假扮淵獻邀約琳琅,亦或是引誘衛蛟出城,沒有出一點岔子,總讓人感覺到不安心。


    和阿妹不同,她自小過目不忘,尤其對數字特別敏感。


    淵獻……十二地支按著‘子醜寅卯’往下排,最末的那個‘亥’又稱為大淵獻。先前聽騷狐狸叫班燁為三哥,而騷狐狸姓胡,諧音為五。


    三、五、十二他們幾人之間會不會有關係?


    不會吧,若真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唐林肯定會找機會告訴她,絕不會讓唯一的妹妹身陷險境。


    正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緊接著,官道上傳來一陣急馳的馬蹄聲。


    紅豆掀開車簾往外看,原來是五個穿著銀鱗細甲的將士騎著高頭大馬絕塵而去,最前頭的那個男人的背影似乎是個大將軍,身材高大魁梧,腰間懸著把長劍,瞧著威風凜凜的。


    “他們是誰啊。”紅豆低聲問了句。


    曹文瑞將車簾掀開,搓著手,口鼻裏緩緩噴出熱氣,笑道:“估摸著你也不知道,咱們大燕國除了琳琅,還有位金鏡公主,叫什麽庭煙的。這可是個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兄弟,也就梁帝才把她當成了寶貝。才剛你瞧見的那些騎馬的將士,為首的那個是梁國派來的迎親使,定北大將軍魏春山。”


    “魏春山?”~


    紅豆驚呼了聲,眉頭越發緊蹙了:“我聽胡大娘提過一嘴,不是說魏春山會在上巳節前後來迎親麽,為何足足提前了近一個月?”~


    “聽說梁帝快不行了,想要衝喜呢。嗬,你都不知道,那梁人將我燕人視為蠻貘夷狄,梁帝還曾在朝堂上當著群臣的麵譏諷庭煙公主為豔奴,兩國瞧著以和親止幹戈,仇深著哩。若哪日打起來,左右庭煙公主是個沒爹沒媽的主兒,也不用顧忌她。”


    曹文瑞沒察覺出紅豆臉色變化,笑道:“這魏春山來了有兩三天了,每日家不是出去狩獵,就是到處遊玩,今兒又不曉得去哪裏找樂子去了。”


    “是麽。”


    紅豆淡淡一笑,並不在意曹文瑞說的這番侮辱她話,垂眸看了眼昏死的月牙兒,輕聲問道:“小公爺今日真的會來崇光寺麽?我怎麽覺著月牙兒對他沒那麽大的吸引力。”


    “妹妹又猜到了。”


    曹文瑞拿過紅豆手裏的秦酒,咕隆咕隆猛灌了幾口,打了個酒嗝,冷笑道:“原本我是按著妹妹教的去邀他,你猜怎地,他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賤奴罷了,賞一碗藥賜死就行,何必那麽麻煩要去寺裏?你莫不是還有別的打算?’”


    “你怎麽回的。”紅豆忙問。


    “哈哈,妹妹估計猜不到了。”


    曹文瑞不禁得意洋洋:“自打妹妹讓我給王上獻策後,王上和班大人就對我另眼相看,這幾日,班大人時常派人請我去內廷聽各省各部的長官議事,還叫我學著看奏疏。你猜怎麽著,我還真看見了一份聯名彈劾公子詢父子的密奏呢,我將那封密奏偷了出來,對衛蛟說王城人多口雜,班燁和王上的眼線遍布,莫不如去城外商議。大哥哥聽了是這事,當然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自然要出城的。”


    “是麽。”


    紅豆越發覺得不安,依著班燁謹慎歹毒的手段,絕不可能會讓曹文瑞這樣的人偷到密奏,他難不成是故意的?


    今日的計劃,要不暫緩緩?


    呸!何苦自己嚇自己,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那梁國魏春山已經來迎親了,阿妹也可能會隨時蘇醒,留給她的時間真不多了。


    想到此,紅豆從懷裏摸出個小玉瓶來,用腳尖踢了下月牙兒的臉,壞笑道:“這是我從胡大娘那兒偷的好藥,給小公爺吃,保管他好好享受。”


    “你太壞了。”


    曹文瑞接過玉瓶,沒忍住輕捏了下紅豆的鼻子,回頭看了眼前方,沉聲道:“崇光寺就在前頭,聽說前兩日又挖出個佛窟,寺裏眾人都去幫著清理沙土、搬運佛經去了。衛蛟和我約好了,在東廂房相見。而琳琅為掩人耳目,今兒隻帶了趙嬤嬤和兩個侍衛,繞道去了寺觀後門那邊的西廂房。”


    “好。”


    紅豆獰笑道:“你去東廂將名冊和月牙兒交給衛蛟,我去西廂殺了那對奸夫淫婦,到時候我給你發煙花信號,你隻管帶小公爺和他的伴當進來拿下禿驢淵獻即可,到時候有小公爺在旁作證,琳琅的死不關咱倆的事。”


    到晌午時,雪似乎越下越大了,紛紛揚揚猶如鵝毛般飄向人間。


    紅豆一個人疾步走在路上,積雪將她的繡鞋打濕,冰雪的涼從腳底一絲絲蔓延到全身,涼颼颼的。她不禁將白狐皮脖套往上拉了下,以免寒氣入口,也像琳琅那般小產了。


    朝前看去,巍峨奢華的崇光寺坐落在群山之間,此時孤零零地被大雪籠罩住,雪霧彌漫而起,倒真有幾分出塵之感。山門前隻有兩個僧人守著,不知在笑著聊些什麽。


    而離寺約莫百丈之外的山腳倒是熱鬧,支起了數十個帳篷,百多個黃袍僧人忙亂著挖洞窟裏的沙土、搬運佛像和各種出土的唐朝手抄佛經。除了僧人,瞧著似乎還有穿著官服的文官。


    紅豆對什麽佛像佛經全然沒興趣,疾步走到寺外的高牆下,足尖一點,飛身躍了進去。


    昨兒個曹文瑞將崇光寺裏的布局說了番,事後她根據那窩囊廢的話,將寺裏各院各處大體畫了個圖,而今果然順利避開了巡守的武僧,輕易就找到了東院。


    東院通常是貴客布施後留宿的廂房,倒是清靜的很,與僧人禪房西院離得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紅豆瞧見東院門口守著兩個帶刀侍衛,腰上懸掛著刻寫‘蛟’的字樣,而上房中傳出陣張狂的男人笑聲,不用看也知道是誰,衛蛟。


    不多時,曹文瑞拄著拐杖從上房出來,抱拳對房中人淫.笑不已,貼心地將門關好,隨後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不知笑著對那兩個侍衛說了些什麽,與兩個侍衛勾肩搭背,離開了東院。


    紅豆冷笑了聲,躡手躡腳地進了小院,行至上房,輕輕地將側麵的窗戶推開。


    往裏瞧,上房不大,很是素顏幹淨,地上擺著隻正燃著的炭盆,靠牆邊端放尊鍍金的佛像,佛像跟前是金爐清香,此時屋裏隻有兩個人。


    男人和女人。


    衛蛟依舊是那副驕矜狂妄之樣,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胡女月牙兒。他用牙咬開玉瓶塞子,一股腦將香甜春酒全都喝下肚,轉身拿起三支香,在蠟燭上點燃了,獰笑著,給佛‘誠心誠意’上香。


    而此時,月牙兒也醒了,她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隻穿著件淩紅肚兜,纖腰和長腿毫不保留地暴露在男人麵前,嚇得尖叫,環抱住自己連連往牆角退,想要去拿東西遮羞,可屋裏沒有一件衣裳。


    “姑娘,紅豆姑娘!”


    月牙兒瘋了般喊救命:“有沒有人啊。”


    “喊,再高聲些。”


    衛蛟臉上潮紅一片,身子有些晃蕩,已然有些迷離了。他扯下自己的大氅,解開腰帶,一步步走向月牙兒:“聽說你買了砒.霜,想要毒死老子?”~


    “我恨不得食你血、啖你肉!”


    月牙兒恨得紅了眼,瞪著仇人,隨手抓起個香爐朝衛蛟砸去,咬牙怒罵:“你這頭喪盡天良的禽.獸,我要,”


    “哈哈哈。”


    衛蛟狂笑,抹了下鼻子流出的血,如餓狼般撲向月牙兒,將女孩的胳膊反剪在背後,啃咬著女孩的肩、還有那令人眼紅心熱的柔軟,微喘著:“沒錯,老子就是禽.獸,最愛幹先奸後殺的營生。” 、


    看到這兒,紅豆冷笑了聲,擰身離開東院,盡管身後月牙兒痛苦的尖叫是那麽絕望。


    她充耳不聞,唇邊帶著笑,疾步走向西院。


    西院不甚大,院內沒有一個人,隻有棵大青鬆,鬆樹跟前立著塊刻了《妙法蓮華經》的大石碑,倒是個清幽寂靜之處。


    紅豆輕手輕腳地繞到上房側邊,將窗子輕輕推開條縫兒,往裏看,這僧人屋內陳設遠遠要比東廂房的要簡單,一床一桌而已,靠著牆擺了整整兩牆的佛經和各類經史子集的簡冊卷。


    屋裏也有兩個人,男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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