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下車來得及嗎?


    短短幾秒,溫情已經腦補出了最可怕最糟糕的畫麵……


    耐著性子等了她許久的謝征則斂了眸色。


    長睫微垂,他朝她身側睇了一眼,淡聲提醒,“安全帶。”


    靠腦補把自己嚇得小臉慘白的溫情:“……”


    第002章 春風藏情


    黑色林肯離開機場後徑直往大學城的方向行駛。


    車廂裏靜謐無聲,空氣中氤氳著柚子花馥鬱清幽的香味,很好聞。


    在花香和謝征平穩的車技下,溫情靠在椅背上的腦袋徐徐歪垂,昏昏欲睡。


    但她對駕駛座的男生又不夠信任,隻好強打著一絲精神,又把腦袋支棱起來。


    如此周而複始的低頭、抬頭,連謝征都看不過去了。


    “到大學城要一小時左右,你可以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磁淺的男音像春風,即便口吻疏淡,音色也是溫潤好聽的。好聽到有一種操弄人心的魔力,溫情對他的提議毫無抵抗力,乖順的輕嗯一嗓,舒心的垂壓下眼睫。濃密頎長在她眼下拓了一片陰翳。


    車內沉入死寂,謝征在路口等紅燈時抽空睇了一眼旁邊歪垂著腦袋瞌睡的女孩。


    心裏還是忍不住感慨,緣分之詭秘奇妙。


    人這一生注定會遇見各種形色的人,但能夠產生聯係發生羈絆的卻寥寥無幾。多的是萍水相逢的過客。


    謝征原以為,溫情會是他人生中印象較深的過客之一。沒想到時隔兩年,卻又再一次讓他遇見她。


    這次他們互通了姓名,似乎很難再以過客的身份定義關係。


    於是謝征忍不住胡思亂想,總覺得這一次的相遇一定暗藏著什麽深意,是老天爺在暗中推動著什麽。


    他的思緒圍繞這次單方麵意義的“重逢”打轉,直到紅燈進入倒計時,方才收攏思緒,專心開車。


    -


    車子進入大學城後,約莫又行駛了十幾分鍾。


    謝征將車停在了一家酒店外麵的露天停車場。車子停穩到熄火,他半點大動靜也沒有,副駕駛上的溫情自然也就沒醒。


    趁此機會,謝征給顧戰發了一條微信消息:【給她安排學校附近的酒店?】


    顧戰那邊秒回,感恩戴德的語氣:【都行都行,勞你費心了!改天請你吃飯!】


    謝征沒再回複,偏頭看了副駕駛的溫情一眼,他揪起了長眉。


    一時間竟是想不明白她和顧戰到底算怎麽個情況。不清不楚,含糊曖昧,藕斷絲連的黏膩感讓人不得勁,不舒服。


    溫情是自己醒過來的,她歪垂著腦袋保持這個姿勢太久,脖子酸疼的厲害,生生疼醒了。


    醒來時窗外的景物處於靜止的狀態,夜幕已經沉沉壓下來,城市霓虹斑駁閃爍,五彩夢幻。


    她撩起額發,從額頭往下抹了一把臉,又捂著脖子慢騰騰坐直身子。


    意識徹底清醒後,溫情看向駕駛座上拿著手機正在玩俄羅斯方塊的男生。目光撞上他輪廓立體,線條流暢的側顏,當即頓住,像一腳踏進了泥沼,身心正悄無聲息地往下沉陷。


    一切靜謐止於男生橫眸掃過來時,疏離淡漠的目光。


    以及他像是在夏日井底冰鎮過的嗓音,潤著沁人心脾的涼,“睡醒了?”


    溫情眼裏的朦朧一點即破,眸子恢複清澈,精神奕奕,“睡醒了。”


    應完這一聲,她忙不迭轉頭去看窗外,岔開話題:“我們這是到了?”


    謝征沉沉應了一嗓,“顧戰讓我安頓好你。”


    “這家酒店和學校隻有一個十字路口的距離,住在這裏,方便你明天報道。”


    溫情木訥點頭,心下很感激謝征的良苦用心。


    他倆先後下車,看謝征的架勢,是要送佛送到西。


    溫情沒好意思拒絕。


    男生推著她的行李箱走在前麵,長腿闊步,很快便和溫情拉開了距離。待走到酒店門口,謝征才想起什麽,回頭讓溫情把身份證拿出來。結果女孩落在後麵老遠一截,見他駐足回眸,她連忙小跑著追上來。


    自此之後,謝征放慢了腳步,配合她的速度一起進的酒店大門。


    溫情從錢包裏抽出了身份證,遞給前台,聲音爽朗幹脆,“一間大床房,要帶浴缸的。”


    她睡前想好好泡個澡,緩解一下車馬勞頓的疲勞感。沒想話落後,前台的兩個大姐姐卻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她身旁的謝征。


    嘴角噙笑,目光在他倆身上來回遊移,眼神略曖昧。


    謝征的視線正垂落在溫情頭頂,在考慮辦理完入住手續後,應該帶她去哪兒吃晚飯。


    他不太清楚溫情的口味喜好,所以思緒飄得有些遠,壓根兒沒注意到前台看他和溫情的眼神有多意味深長。


    “不好意思,辦理入住手續需要你們兩個人的身份證件。”前台溫聲提醒。


    在她含笑注視下,溫情愣了片刻,後知後覺的意會過來,瞬間漲紅臉。


    她忙不迭解釋:“你誤會了,房間就我一個人住,他隻是送我過來,一會兒要離開的。”


    話落,還扭頭看了眼邊上一聲不吭的謝征,一個勁衝他使眼色,“謝……學長,你不住這兒的對吧。”


    謝征的思緒回籠,望住衝他擠眉弄眼急不可耐的女孩,他有些忍俊不禁。


    片刻後才清了清嗓,沉聲附和,“嗯,我不住這兒。”


    隨後他的視線沉沉壓在前台臉上,口吻淡了些,“辦理她一個人的入住手續就行,有勞了。”


    -


    入住手續辦完,謝征陪著溫情往電梯口走。


    在等電梯的時候,溫情眼觀鼻鼻觀心看著緊閉的門縫,抓著單肩包肩帶的那隻手緊了鬆鬆了緊,她心裏正糾結著一件事。


    要不要先讓謝征離開?


    叮——


    電梯到了一樓,門一開,迎麵就是一麵鏡麵牆,清晰映出他倆的身影。


    謝征推著行李箱打算往裏麵走,餘光瞥見停滯不前的溫情,他又退了回來,“你先進。”


    溫情一臉遲疑:“謝學長……”


    “一會兒我陪你去外麵吃點東西。你平時都喜歡吃什麽?”謝征一手扶著行李箱,一手擋著電梯門,側身垂眸,毫不突兀地打斷了溫情的話。


    溫情噎住,那句“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都行。”溫情進了電梯,實在拒絕不了絕世大帥哥的好意。


    隻是到房間門口時,她還是委婉的表示,她要洗個澡再出門吃飯。西城這邊實在是太熱了,她沒辦法忍受自己臭烘烘的出門去吃飯。


    溫情洗澡時,謝征自覺地退出了房間,在走廊裏接了個電話。


    約莫等了大半個小時,溫情拉開了房門,“進來吧,我吹個頭發就可以走了。”


    她單手拎著濕漉漉的長發,白淨勝雪的臉不施粉黛,在青黑頭發的映襯下,細膩如脂,瑩潤如玉。清麗嬌柔,不免讓人想到出水芙蓉。


    溫情開了門便回身又進了洗手間裏,吹頭發。


    她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橘色露腰短t和黑色超短的百褶裙褲,裸露在外的肌膚白得發光。尤其是她裙擺底下瓷白纖細的一雙腿,很吸人眼球。


    謝征瞄了一眼便沒敢再多看。


    他甚至沒有進屋,隻是靠在門框上拿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房間裏充斥著吹風機的噪音,約莫持續了十幾二十分鍾,噪音方才停下。


    溫情撩了一把頭發,走出浴室,看了眼等在門口的男生,後知後覺的想,要是路萱知道今天去機場接她的是謝征,會不會瘋?


    -


    溫情和謝征一起走出酒店時,夜色已經濃稠如墨,西城夜生活悄無聲息拉開了帷幕。


    彎月銀鉤懸在天盡頭,冷輝幾欲被五彩斑斕的霓虹壓下一籌。


    一天的燥熱後,夜風拂麵,總算有了幾分清涼之意。


    謝征帶溫情去西城醫科大學附近的小吃街覓食,飯後順便帶她去學校裏逛了一圈,提前熟悉下校園環境。


    兩人路過戶外籃球場時,球場上有一群身手矯健意氣風發的少年,年紀比謝征和溫情小一些,約莫是住在學校附近的初、高中年級的學生。


    他們在場上奔走運球,揮汗如雨,溫情則放慢腳步側目欣賞。


    走到球籃附近時,一道黑影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線,迎頭朝溫情砸下來。


    她心驚了一秒,下意識想抬手接球。沒想走在她旁邊的謝征比她反應更快,揚手擋了一下,動作幹淨利落略顯隨意。籃球被拍離了原本的軌道,在溫情眼前生硬的急轉彎,飛落到球場線外。


    嘭——嘭——嘭——


    籃球彈跳著,滾得越來越遠,最後被來撿球的少年撈起,抱在懷裏。


    “不好意思!”十四五歲的少年衝溫情和謝征的方向欠了欠身,聲音暗啞,正處於尷尬的變聲期。


    溫情笑著應了一句“沒事”。她身側的謝征什麽也沒說,隻將骨節分明的手揣回了褲兜裏。


    隨後他在溫情的提議下,去觀眾席最後一排坐下,陪她看球場上朝氣蓬勃的少年們打完這場球。


    期間溫情無意瞥了眼觀眾席第一排座位,腦袋裏莫名浮現出路萱在群裏發過的那張謝征的照片。


    不覺間,溫情偏頭偷偷打量起身邊人。從他端正筆挺的坐姿到他線條流暢的側顏,她的目光一寸比一寸深陷。


    溫情在比對謝征和顧戰的顏值。


    一陣夜風掠過,溫情被風裏裹的塵沙迷了眼,抬手揉了揉。


    待她視野恢複清晰時,原本眺望球場的謝征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神情溫沉:“有話想對我說?”


    溫情愣怔片刻,方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察覺到了她剛才一直落在他臉上的視線。她大腦飛速運轉,重重點了下頭,“有!”


    謝征不明所以,隻幽幽鎖著她略顯慌亂的小臉,“你說。”


    溫情自然不會老實巴交坦白關於他的照片的事。恰好她確實有一個揣了很久的問題,“謝學長,你知道顧戰他今天到底忙什麽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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