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什麽……就是睡懵了。”


    “哦?”謝征顯然不是很相信。


    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隻十分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剛才的電話是酒店前台打來的?”


    說話間, 謝征坐起身去。


    溫情不自覺偷瞄了他一眼。


    落地窗外陽光金燦燦的,晃人眼睛。溫情視野裏, 赤著上半身的謝征身線姣好, 身材健碩,與她曾經在網上看過的那些男模不分伯仲。


    他下了床, 往浴室的方向走。


    半晌沒聽見溫情的回應, 便停下來,回頭看向她:“沫沫?”


    “啊,對,是前台打來的。”溫情移開眼, 不自覺揪緊了被子。


    謝征約莫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了然地點了點頭,便繼續往浴室走了。


    等謝征洗漱完, 溫情也起床了。


    畢竟他們還得趕在下午兩點前,把房間退了。


    溫情洗漱時謝征在房間裏收拾東西,等東西收拾完, 他接了個張瓊打來的電話。


    還是昨晚張瓊提過的那件事,要謝征帶溫情一起, 跟她吃頓飯。


    恰好溫情洗漱完從浴室出來, 謝征便詢問了一下她的意思。


    “那就去吧,不是說阿姨下午的飛機就要走了。正好下午你送送她。”溫情向來懂事, 從小就知道她媽的辛苦。所以麵對謝征的母親, 溫情難免會聯想到自己的母親。


    另外, 溫情始終覺得,謝征心裏深處還是渴望親情的。


    所以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謝征的父母能成為真正稱職的父母,能回應他的渴望。


    -


    下午兩點整,西城市中心步行街一家高級中餐廳。


    飯點已過,餐廳內客人熙攘,寥寥無幾。


    餐位是張瓊訂的,就他們三個人,她老人家還特意訂了個包房。


    溫情和謝征到地方時,張瓊早就到了,就在包房裏等著他們。


    進了餐廳,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乘電梯上樓的途中,一直心平氣和的溫情總算有了幾分緊張感。


    她想起了昨晚的尷尬,默默挽緊了謝征的胳膊。


    察覺到她的緊張,謝征另一隻手輕覆上她的手背,拍了拍,以作安慰。


    “到了,二位請進。”服務生將溫情和謝征帶到了包房門口。


    替他們推開了包房的門,然後彎腰請他們入內。態度恭謹,聲音溫和,禮儀十分周到。


    謝征道了謝,帶著溫情進了門,隨後服務生便替他們帶上了包房的門。


    包房敞亮,除了餐桌還置有沙發茶幾、投影。


    空氣中飄著淡雅梔子香,房間的窗戶半開,午後微風徐徐,吹在人臉上恬淡舒適。


    溫情一眼就看見了餐桌前拿著手機在看的張瓊,她換了一身旗袍裙,純黑綢麵,腰身往繡著一氣嗬成的一株白蓮,濯而不妖。


    雖然上了年紀,但她老人家身上矜貴出塵的氣質卻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一時間,溫情忘了打招呼。


    還是謝征先開口,沉聲叫了人。溫情才跟著回神,也喊了一聲“阿姨”。


    張瓊淡眸掃過去,出於禮貌,她對溫情笑了笑,示意他們入座。


    隨後有服務生進來遞上菜單,張瓊按照自己和謝征的口味點完餐,方才把菜單遞到了溫情手裏。


    “溫小姐看看,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別客氣。”張瓊溫聲和溫情說著話,倒是讓她有些許不適應。


    她接了菜單,隨便點了一個菜。


    然後便把菜單給了謝征,由謝征遞給服務生。


    等餐期間,溫情幾乎沒怎麽說話,一直靜靜聽著張瓊和謝征說謝氏集團的事。


    以及謝征的姐姐和姐夫,甚至還提到了謝征姐姐的兩個兒子。


    溫情算是一個很認真的聽眾,至少通過張瓊的話,她了解到謝征的姐姐謝明靜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千金大小姐。


    接地氣,有眼光,很有個性。就是和謝征的關係有些淡,畢竟他們姐弟戀年齡差十八歲。


    也就是說,謝征出生的時候,謝明靜已經成年,大概那個年紀正在外地念大學,也剛和謝征的姐夫談戀愛。


    總之,他們姐弟見麵的次數很少。


    而且因為年齡差太多,有代溝,所以也沒什麽可交流的。


    溫情估摸著,謝征的叛逆心理,他姐姐應該半點不知情。畢竟以他父母對他姐姐的偏愛,家裏有什麽鬧心的事,應該也不會讓她知道。


    餐品上桌後,張瓊招呼著溫情動筷。


    這頓飯的氛圍還算融洽,張瓊對溫情的態度,謝征顯然也很滿意。


    就是溫情自己,總覺得此時此刻的融洽很不真實。


    飯局尾聲,張瓊讓謝征去結賬。


    於是包間裏暫時就剩下溫情和她兩個人。也是從謝征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張瓊臉上的笑容逐漸斂起。


    她正色打量了溫情一陣,隨口問起溫情家裏的情況。


    得知溫情是單親家庭長大,父親早故,由母親一個人拉扯長大。


    張瓊的臉色嚴肅了幾分,隨後字裏行間都捎帶著溫情和謝征身份不合適的意思。


    溫情想,她老人家大概是沒辦法說動謝征,所以想從她這裏下手,讓她知難而退。


    所以在察覺到張瓊的話意走向後,溫情打斷了她老人家的委婉話語,坐姿端正,笑容端方:“阿姨,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我也跟您交個底。”女孩勾著唇角,神色柔和,還是一副尊重長輩的態度和語氣,說的話卻不是張瓊愛聽的:“隻要謝征堅定不移地選擇我,我就不會因為任何理由離開他。”


    溫情頓了頓,果然見張瓊的臉色微微變換,暗沉下去。


    她毫不在意,笑著繼續道:“您要是不希望我們在一起,與其背著謝征做我的工作,不如再試著勸勸他。”


    張瓊被堵了話,臉色又難看了一些。她要是能做好謝征的工作,還用得著避開謝征和她談?


    這小丫頭,倒是比她想象中難對付。


    就在張瓊語塞之際,溫情的聲音繼續,還是聲音軟軟地喚她阿姨。


    要是撇開她是謝征女朋友的身份不談,張瓊還是蠻喜歡這個嘴甜有禮貌,看著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的。


    偏偏小姑娘看著乖順,說的話卻硬氣個性得很。


    “阿姨,您和叔叔有沒有想過?謝征他不是您和叔叔的續集,他也不是他大姐的外篇,他隻是他自己。”


    “以前吧,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小孩。很小就沒了父親,我媽一個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長大。別人都說我是沒爸的野孩子。”


    “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比謝征幸福多了。”


    溫情的視線離開了張瓊的臉,她看向別處,眼神空洞些,似是陷入了年深久遠的回憶。


    聲音也微頓,片刻後又如潺潺流水再次響起:“雖然我沒有父親,但是我卻有一個全心全意為我的母親。”


    “人人都說父母的愛是無私的,我媽更甚。”


    “她老人家對我的愛從不計較得失,不看利弊。”


    反倒是謝征,雖然有一個健全的家庭,但他得到的愛太少了。


    “謝征他看似什麽都不缺,看似什麽也不在乎。可他心裏一直有一個脆弱的自己,就坐在他心裏最深處的黑暗裏。期盼著有人能夠察覺到他的脆弱,期盼著有光能夠照到他心底的那個角落。”


    “可您知道嗎?他最期盼的,卻是您和叔叔作為父母的愛。是像千千萬萬父母那樣,不計得失不看利弊的愛。”


    “就像您和叔叔對謝征姐姐一樣。”


    溫情自顧自地說了很多,雅靜的包間裏一直都是她的聲音。


    也不知道張瓊聽進去多少。但溫情自己的情緒到了,難免要藏私說點自己的想法。


    於是寂靜了片刻,剛結完賬回來,站在包房門口的謝征便聽見屋裏傳來溫情斬釘截鐵的聲音。


    “要是你們都不願意愛他,那就由我來愛他好了。”


    溫情話落,她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繼續和張瓊單獨聊下去了,便站起了身。


    最後打量了一下張瓊的臉色,溫情深知自己剛才那些話肯定算不上好聽,說不定已經狠狠得罪了張瓊。


    但是話已出口,她得讓張瓊知道,在和謝征戀愛這件事上,她絕對不會當逃兵。


    該說的說完,溫情起身離席,還是出於禮貌,跟張瓊鞠躬,說了聲抱歉,方才轉身朝包間門口走。


    拉開包房門的一秒,溫情被門外站著的謝征嚇到了。


    心髒劇烈收縮了一下,她張著嘴,欲言又止。視線定格在謝征微微泛紅的眼眶,溫情心裏頭頓時五味陳雜,難受起來。


    門外的謝征身軀高大頎長,孑然而立。


    可不知道為什麽,溫情卻感受到了他的難過和脆弱。


    她想過去抱抱他,但最終還是礙於張瓊還在後邊看著,改為走過去,牽起了謝征的手。


    溫情仰頭,眉眼溫柔地看著謝征,衝他揚起了唇角,聲音磁柔:“我吃好了謝征,我們回吧。”


    她的聲音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溫柔撫摸謝征的腦袋。


    他腳底升起的冰涼寒意最終被心裏逐漸擴散開的暖意驅除了。視線越過溫情,謝征最後看了從餐桌前站起身來的張瓊一眼,眸色幽幽對上她老人家的視線。


    片刻後,謝征收回視線,裝作沒事人似的,輕應了溫情一聲,反握緊她的手,牽著她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行至地下停車庫時,溫情才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蔫兒了下來。


    她偏頭去看謝征的側臉,見他神色如常,心下有些忐忑。


    不知道她跟他媽媽說的那些話,他聽到了多少,心裏又是怎麽想的?


    會不會覺得她說那些話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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