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倒是淡定得很, 伸手掏了五十塊給不知所措的司機班的同誌, 聲音響亮:“用車費,五十塊, 我這人從來不占公家一分錢便宜。”


    說完, 她掉頭揚長而去。


    張國富傻眼了, 伸手虛空戳自己的戰友:“你啊,你大老爺兒們怎麽這樣小心眼?大家不都是為了部隊掙錢嗎?”


    老許麵沉如水,嚴厲地警告他:“老張, 你可搞搞清楚,她就是個體戶, 不是咱們部隊的人。”


    張國富罵了一句, 趕緊轉身去追周秋萍。


    等追上人之後, 他趕緊安慰周秋萍:“你別生氣, 老許這個人,哎,就是有點那個。”


    那個是哪個?就是心胸狹隘容不得人唄。他搞三產一直灰頭土臉的,成立軍人服務社出租軍裝給遊客拍照,沒掙到幾個錢不說,還被記者給拍到了,寫了內參報上去,弄了個好大的沒臉。


    跟他一比起來,周秋萍一個外來的女同誌可太厲害了,嗖嗖掙錢,還不惹事,又沒造成啥惡劣的影響。


    聽說三產公司內部開會,領導都讓老徐跟人家女同誌好好學學,叫他很是下不了台。


    周秋萍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可真是感激三產公司的領導,生怕她不夠遭人恨還是咋滴?


    當著張國富的麵,她還是維持住了心平氣和的姿態:“沒事,估計許主任也是急著用車辦事。都是同誌,沒啥好計較的。”


    她才懶得跟這種人浪費時間。


    她不痛快了她就花錢,她可是千萬富婆!


    好幾千萬在手上呢,她憑什麽不花?


    花個一千萬買深發展的股票,再花個一千萬買猴票,她就躺著掙錢了!


    周秋萍打發走了張國富,便去打陳自強的電話,表達了自己的投資訴求。買股票吧,買一千萬的深發展,不管現在是什麽價。


    陳自強差點兒沒被嚇暈了,瞬間呼吸變粗,嗓子跟被人捏住一樣:“姐,我叫你親姐。你給我個準話,你是不是收到消息要上市了?”


    這一上市,股價肯定飆漲!


    他要是現在入市的話,到時候一脫手,絕對賺飛了。


    周秋萍笑了笑,沒給他正麵回答,隻輕描淡寫道:“你手上要是有閑錢派不上用場,那就買點股票放著唄。說不定就下顆金蛋呢。”


    陳自強一顆心火熱,當場打包票:“沒問題,我馬上就去買。一千萬是吧,ok!”


    他正要掛電話,周秋萍又輕飄飄地拋出一句:“對了,猴票的事怎麽樣了?要是有的話,再給我弄五百萬的猴票。”


    陳自強這回真要倒下了,聲音都哆嗦:“姐,你們到底要幹什麽啊?猴票也會上市嗎?”


    這問題多傻啊,他說出口都覺得羞恥。


    周秋萍笑了:“炒股票你知道的,炒郵票不也差不多嗎?有棗沒棗打三竿啊。”


    陳自強在心裏吐槽,你那是三竿嗎?你那是五百萬!裝在箱子裏,幾個人都拎不動的五百萬!


    他說了句實在話:“深圳郵票市場不行,我收了沒幾張。你們要真想要的話,去海城和京城收,那裏郵票市場興旺。”


    周秋萍沒勉強人家,立刻道了謝:“還得找懂行的人,不然我兩眼一抹黑。”


    她又跟陳自強寒暄了兩句,確定這兩天點唱機和激光唱盤就能到,這才掛了電話改打侯曉斌辦公室電話。


    這回她運氣不錯,接電話的就是侯曉斌本人,對方笑嘻嘻地跟她道新年好,還抱怨她:“過年怎麽不來海城轉轉呢,現在天氣這麽好。你喊餘成帶上你阿媽和兩個孩子,一起來噻。”


    等周秋萍說了自己的訴求,他更是一口咬定必須得她親自到海城來:“郵票有,打樁模子就倒賣郵票,全國的郵票都往海城跑。哈,我也不知道大家哪來這麽多錢。”


    周秋萍笑道:“錢也往海城跑啊,炒證券的,外地人多了。聽說羊城那邊不少人都跑到海城炒去了。”


    侯曉斌樂了:“你別說啊,還真是。我還聽說有華僑倒賣國庫券呢。”


    “他們能買?沒限製嗎?”


    “嗐,找個代理人就行。我跟你說,他們有多雞賊。現在不是要吸納外匯嚒,這些人就存筆外匯在銀行,然後以此貸款人民幣倒賣外匯,拿著銀行的錢生錢,不要太精哦。”


    周秋萍十分佩服:“聰明人果然多,厲害,真厲害。”


    她到今天都沒打過銀行貸款的主意呢,壓根就沒這意識。可見阻礙她成為億萬富翁的關鍵是意識不夠,膽子還不夠大。


    侯曉斌催促她:“你們過來玩噻,我請你們去外灘喝咖啡,好好享受一把資本主義。”


    周秋萍笑道:“那我問問我阿媽啊。”


    “還有餘成,我就不打電話給他了,白浪費錢。”


    周秋萍一噎,敢情你現在接電話不要錢所以你才這麽歡快地跟我扯閑篇是吧。


    她立刻拒絕:“你還是自己找他吧,我好幾天沒見他人了。你們有紀律,我也不好打聽是吧。”


    侯曉斌奇怪:“這大過年的能有啥任務?行吧,我自己問問看。來之前給我掛個電話啊,到時候我開車去車站接你們。”


    周秋萍滿口答應,她還真想去海城逛逛。前幾次去海城她都是來去匆匆,根本沒來得及坐下來好好領略下這座城市八十年代的風景。


    她回家和阿媽一提,後者也心動不已:“去去去,咱們馬上就去,趁著青青和星星沒上學,好好玩玩。”


    她看電視了,電視上都說了現在流行旅遊。要趁著身體好,多去外麵走走,好好領略祖國大好河山的風采。


    海城是吧,必須得去。


    當初秋萍嫁到馮家後,她那個便宜親家動不動就一口一個當年在海城自己是怎麽過的,嘲笑她鄉巴佬沒見識。


    現在,那個死老太婆已經死得透透的,一輩子也沒能回到大城市,當她高高在上的城裏人。


    而自己,已經進了城,她家秋萍還在深圳買了房。


    對了。


    “秋萍,你不是說海城也能買房落戶口嗎?買,咱們買房,咱們也當海城人。”


    周秋萍一愣,旋即啞然失笑。


    上次在深圳,阿媽對買房還是可有可無的態度。這回還沒去海城呢,她都要買海城的房子了,實在太積極。


    周秋萍笑著應下:“好,到時候咱們好好打聽打聽,看能買什麽樣的房子。”


    大人們沒意見,小孩子對於外出遊玩,更是隻有舉手歡迎的份。


    聽說要出去玩,兩個丫頭比誰都積極,青青那麽小的一個人,居然把行李箱都拖出來了。星星更是激動地大喊:“坐火車,嗚——”


    當媽的和做奶奶的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兩個小東西,一天到晚就想在外麵跑,簡直就是遊神。


    周秋萍隻好趕緊去訂票。


    她到三產公司的時候,又碰上了那位許主任。


    後者聽說她要訂去海城的票,立刻陰陽怪氣:“周同誌呀,我要提醒你一聲,音像店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了,手不要伸那麽長。我們這裏不是個體戶。”


    周秋萍很想一巴掌甩到他臉上,媽的,一大老爺們唧唧歪歪的,惡心不惡心啊?


    男人總喜歡說女人小雞肚腸,心眼窄,以此來表現他們心胸寬廣。


    其實呢,心眼比針鼻子還小的男人一大堆,眼前就有一位。


    她抬起眼睛,做出了驚訝的模樣:“許主任你說什麽呢?音像店早就成熟了呀,我去插這個手幹什麽?炒自己的冷飯嗎?哎呀,我這人就是勞碌命,開荒牛,什麽買賣掙錢了,我就得趕緊去做下一個。國庫券如此,音像店這樣,供銷社也差不多,就沒例外過。”


    許主任被她當場下了臉,麵色十分不好看,端著茶杯憤憤地走了。


    何謂過來走報銷流程,這會兒才露臉,朝周秋萍吃吃地笑:“你可以啊,周經理。”


    周秋萍麵不改色:“我又不是兵,我又不指望在你們這兒升官。”


    無所求就無所畏懼。討好個屁,給你臉了!


    何謂笑嘻嘻的,還朝她眨眼睛:“那個卡拉ok房真的掙錢嗎?”


    周秋萍臉上仍然沒笑容:“我哪知道?還沒開呢。”


    何謂卻十分篤定:“肯定掙錢,不然你幹嘛急著去海城也開分店啊?怎麽樣,姐姐你缺人不?要不要我給你介紹點人手啊?”


    周秋萍立刻警覺:“毛遂自薦,我不要啊,我還指望你好好把雜誌辦出來呢。”


    何謂一擺手:“不是我,我已經忙不過來了。我這邊有個哥們退伍幾年了,先前去羊城的歌廳唱歌的,後來總是不適應那邊氣候,身上老長疹子吃不消,一回來就好,就不想再去了。他對歌廳的經營很熟,到時候給你當個經理,好不?”


    周秋萍沒一口答應,隻笑咪咪道:“能被你誇的,那肯定是人才。到時候大家坐下來吃頓飯聊聊吧。”


    卡拉ok房的經營要比音像店複雜不少,有熟悉娛樂行業的人坐鎮,能省不少事兒。如果這人靠譜的話,找他過來幹活也不錯。


    何謂立刻樂了,積極毛遂自薦:“您就一個人去上海呀?那可不成,像您這樣的級別,起碼得配幾個跟班。要不,小弟給你端茶遞水去?”


    周秋萍被他逗笑了:“你就埋汰我吧,我啥級別呀?我什麽級別都不是。別誤會,真沒什麽事兒,就是大過年的,聽說海城特別熱鬧,過去看看而已。”


    哪知道何謂反而來了興趣:“那帶我一個唄,我也沒事兒,人都悶死了。”


    周秋萍沒好氣道:“你怎麽沒事兒?雜誌稿子夠了嗎?別到時候開天窗。”


    何謂振振有詞:“就是因為要寫稿,所以才得出去多走走,不然哪兒來的靈感。天天憋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人都要瘋了。你就帶上我吧,你不是要開卡拉ok房嗎?我跟你一塊去看啊。”


    周秋萍想了想,這人也好歹是半個演藝圈加娛樂界人士,過去應該也能派上用場。


    都跑一趟海城了,順帶著再投資個卡拉ok房,挺好的呀。


    反正姐有錢。


    她當場豪氣答應:“行,吃住行我都包了,隻要你能安排好手上的事,請到假就行。”


    文藝兵的管理方法和一般作戰部隊又有些差別。反正等到出發時,何謂順利出現在了周家人麵前。


    周高氏看這位漂亮的小夥子,頓時一疊聲地在心中念佛。


    哎呦,這咋回事兒啊?怎麽又來個大小夥子?


    餘成呢?都多少天沒露臉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究竟想幹個啥?


    何謂倒是大大方方,主動做自我介紹:“大姨你好,我是周經理的助手,你叫我小何就行。”


    青青和星星則是滿臉疑惑,小腦袋不停地轉來轉去,過了半晌,星星才響亮地喊了一聲:“爸爸。”


    周秋萍真要暈過去了,那小丫頭看到人就喊爸爸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啊?又不能吼她,萬一嚇壞了,落下心理陰影就麻煩了。


    她隻好勉強找補:“你別理這個小丫頭,她看臉,長得帥的都喊爸爸。”


    何謂快開心死了,直接伸手抱起星星,大聲誇獎:“有眼光,哎,我大閨女。”


    周秋萍狠狠地瞪這個人來瘋:“你少占便宜啊,平白得個閨女,想得倒挺美。”


    司機已經跟她混熟了,哈哈大笑:“好事啊,以後不愁沒酒喝了。”


    周高氏張張嘴巴想說話,到底什麽都沒說。她能說什麽呢?一地雞毛,啥也沒得說了。


    青青和星星一開始對這個新叔叔感覺十分陌生,還有點拘謹。等上了車,何謂不停地做鬼臉,把兩個小丫頭逗得咯咯直樂,笑得小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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