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服務員硬著頭皮上前,努力維持笑容:“先生,你需要點什麽?這是我們的價目表,點完了我可以給您送過來。”


    坐在最中間的那男人眼睛一瞪,滿臉凶相:“幹啥?你們店不讓坐人了?”


    服務員保持微笑:“我們這裏是吃飯的地方,您坐了這麽長時間,你想吃什麽,說了我好為您服務啊。”


    “吃什麽?你請我吃啊,你請我們兄弟吃,我們就吃。”


    這是擺明了鬧事,餐飲店常碰到的找茬。來的人不打也不鬧,就這麽幹坐著,搞的其他客人沒地方呆,逼得店裏生意都做不下去,不得不開口跟他們求饒,狠狠放一筆血。


    服務員受不了了:“同誌,你們這樣,讓其他同誌怎麽吃飯?”


    那流氓拍桌子了:“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開飯店的,我管別人怎麽吃飯!”


    程廠長皺眉毛,抬腳想進去,又收回腳。


    周秋萍朝他微笑:“要不這樣吧,咱們先上樓去。樓上自助餐廳也開門了,弄了幾個新品種,您也嚐嚐。”


    服務員機靈,趕緊過來領路:“您這邊請。”


    歐小飛這才找到機會跟周秋萍說話:“不知道什麽門路,昨晚就跑來搞事。送的甜筒給他們吃都沒用。今天一開門又跑過來。我看是成心的。”


    她雖然以前當過音像店的店長,但米瑞克就在軍人俱樂部大樓裏,屬於部隊的保護範圍,自家的產業,根本沒小混混敢來找事兒。


    結果到這兒開快餐店,她可算是知道厲害了。難怪北京的肯德基要和市政府的機關合作,沒有後者提供庇護,光是那些流氓混混找茬的就絕對能把這店給拖死。


    周秋萍點頭:“我知道了。”


    她也不廢話,直接進了值班室打電話給派出所。


    接電話的警察頗為負責,認真地詢問的事情經過,表示愛莫能助:“你們店裏也沒規定不點吃的就不許坐,他們又沒砸桌子又沒打架的,我們按什麽管?”


    這就是鬧事的人聰明的地方。雖然他們的行為已經幹擾了飯店的正常經營,但因為采取的是非暴力形式,所以反而難處理。


    畢竟,肯德基麥當勞也從來沒往外麵驅趕過不消費的客人。


    周秋萍眼睛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其實我們店裏也知道你們公安同誌的不容易。但實在沒辦法,已經有好幾位外賓被逼的調頭走人了。還有位本來準備回鄉投資的華僑富商,叫這架勢嚇到了,覺得咱們省城的治安環境不好,已經打消念頭,準備走人了。”


    所謂外交無小事。


    一聽說客人身份特殊,公安的態度也緊張起來:“那你們稍等會兒,我們馬上過來看看。”


    派出所跟快餐店就在一條街上,民警一出動,就五分鍾的功夫,三個警察就滿頭大汗地趕過來了。


    他們看到快餐店的狀況就皺起了眉毛,等人進了店門,瞧見裏麵坐著的人,眉頭皺的更緊。


    廢話,哪有當貓的不認識老鼠的道理。哪個警察不清楚自己轄區裏有哪些鬧事頭子啊。


    居中大馬金刀坐著的那位混混看到警察還緊張了一瞬,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肆無忌憚道:“警察同誌,你們也過來吃飯啊。我們窮哦,我們吃不起,我們隻能聞聞香味了。”


    警察被氣得夠嗆。因為他們被當眾駁了麵子。他們都已經來了,這幫人居然還不收斂,就是存心在打他們的臉。


    帶頭的老警察瞬間臉就拉得老長。


    偏偏那混混還在嬉皮笑臉:“公安同誌,你們點的多,吃不完的話也給我們分點唄。”


    其他混混跟著嗷嗷叫,興奮的不得了。


    他們才不怕呢,他們敢過來,自然有恃無恐,他們後麵有人。


    周秋萍扯了扯嘴角,示意年紀最小的警察道邊上說話:“我看他們有點眼熟,上次在街上放火燒店鋪的是不是有他們?總覺得像。”


    年輕警察還沒回過神:“應該沒有吧,跟他們沒什麽關係。”


    周秋萍微笑:“哦,那應該就是打架收保護費。反正,肯定有事兒。”


    小警察隻是年輕又不傻,瞬間就回過神了。沒錯啊,這幫家夥有一個算一個,就沒一個幹淨的。幹坐在店裏不犯法,但打架鬥毆收保護費,拿一條都夠他們到所裏老老實實待兩天了。


    正好開會說嚴打的事兒呢。


    小警察跑到自己師傅跟前,跟人咬了幾句耳朵。


    已經快要爆發的老警察立刻冷笑,突然間拔高聲音:“走,你們幾個,都跟我們回去。前兩天在東德門打架,把人眼睛給打瞎了的是你們吧。”


    領頭的混混麵色大變,下意識地想否認。


    民警哪裏肯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上前壓著人,就拖人往外走。


    其他混混見勢不妙,有人喊著想上來搶走自己的老大,結果警察直接掏了槍,曉得他們連連往後退,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光頭混混被帶走。


    真混社會的,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千萬不能跟警察硬碰硬。惹毛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帶頭大哥都被警察拖走了,剩下的混混不成氣候,也不敢繼續呆著,趕緊一哄而散。


    畢竟能跟上麵搭上話的隻有他們的大哥,他們自己都搞不清楚幹坐在這店裏到底要幹啥。


    服務員們立刻上前抹桌子擦板凳擦地板,迅速將店麵打掃得幹幹淨淨,然後才笑著邀請客人們:“請進,今天我們店裏會每人都贈送一份薯條。實在是抱歉,影響大家的用餐體驗了。”


    好些客人鼓起掌來,大聲誇獎還是公安硬氣,就該給這幫家夥點好瞧的。天天找事兒。


    先前那個和周秋萍說話的阿姨則與有榮焉:“還是咱們電視台的同誌管用,一說就有效。”


    周秋萍連連表示自己不敢居功:“主要是公安同誌不懼歪風邪氣,為人民服務,大熱的天跑來跑去奔波。服務員同誌,建議你們可以送點冷飲給公安同誌,多少表達點心意。”


    歐小飛立刻回過神,積極表態:“他們以前一直不肯收,我這次就說是大家夥兒集體表示應該的,爭取讓他們收下來。”


    店裏又重新恢複熱鬧的氣氛。還有個小孩拿著暑假作業過來寫,進去的時候很認真地強調:“我點吃的,我不搗亂。”


    歐小飛笑容滿麵:“加油!你好好寫作業。”


    其實店裏生意最好的時候是晚上。


    白天的時間,大部分客人消費並不多,更多的是為了消磨時間順帶著吹涼氣,點餐也是單點,甚至一個甜筒消磨一下午都正常。


    如果這些人不是搞的其他客人都進不了門,他們捏捏鼻子也就認了。


    周秋萍還要上去招待程廠長,隻和歐小飛點點頭,就往樓上去。


    程廠長哪裏顧得上用餐,坐在窗邊,一直瞧外麵的動靜呢。盡管已經看到鬧事的人被警察帶走了,他還是眉頭緊鎖:“知道是什麽路數嗎?誰來找茬?”


    周秋萍搖頭:“還不清楚,看後麵誰給派出所打招呼吧。”


    她倒不怕派出所瞞著她。因為如果真有背景硬的人打招呼,派出所肯定要跟她說清楚,省得到時候她硬杠,派出所也為難。


    程廠長冷笑:“這幫人啊,就幹不了正經事,專門搞些偷雞摸狗,上不了台麵的勾當。要把這精神放在正經事上,哪至於什麽都幹不好!”


    周秋萍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茬,隻笑著邀請:“您嚐嚐這個,水饅頭,葛粉做的,口感怎麽樣?”


    冰冰涼涼,又香又潤,八月天吃在嘴裏很舒服。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就跟那水晶球似的。且不說好吃不好吃,光看樣子就叫人心一下子靜下來。


    聽說是從日本傳過來的點心,這小日本啊,專做表麵功夫,做的爐火純青。


    但程廠長的怒氣並沒有因此而消退半點,相反的,他的不滿愈發膨脹。


    真是慣的這幫人,本來這段時間事情忙,他還想把事情往後拖一拖,待秋天再說。老話也講秋後算賬嘛。


    看來人家說的那秋後就是立秋過後,一天都不能再拖了。


    第249章 玩的是陽謀(捉蟲)


    程廠長平常有點肉兮兮的, 關鍵時刻卻毫不含糊。


    他一直忍著,不動聲色。等到開例會的時候,他才突然間發作, 直接往桌上拍下一疊照片, 對著貿易公司的領導橫眉冷對:“什麽意思?那我們廠不順眼早說,打著給我們賣東西的旗號, 成心搗亂, 生怕我們廠死不掉是嗎?”


    貿易公司的老總滿頭霧水,人家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程廠長拿照片塞到他麵前,冷笑連連:“我發什麽瘋?是個人都要瘋。我們產品積壓成那樣,號稱要幫我們搞銷售,賣出去一台沒有?好不容易我們自己有點起色了,好啊, 戰友見戰友, 背後給一槍, 勾結外人把我們趕出商場,生怕我們東西不砸在手裏是吧?”


    三產公司領導趕緊喊停:“你這沒頭沒腦的, 說說清楚。”


    程廠長老實不客氣, 將他派偵察兵調查的事情兜了個底朝天。


    “我是真沒想到啊, 我還冤枉人家地方上的同誌,說他們太惡毒,存心跟我們部隊過不去。搞了半天, 是小人作祟,是我們的部隊幹部跑去興風作浪。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我當初要上了他的當, 我隻能一槍崩了自己以謝全廠的職工。”


    他說的喉頭哽咽, 簡直泣淚齊下, “你們貿易公司要對我有意見就直說, 不要害我們廠。全廠這麽多職工等著發工資吃飯呢,你們這是往死裏逼我們啊。”


    貿易公司老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天地良心,這事兒真跟他沒關係。


    別看他先前發火,訓斥手下的人都是酒囊飯袋,一點點搞貿易搞銷售的意識都沒有。


    但實際上,他發過火也就發過了,並沒抓後續。他自己也不擅長幹這事兒。


    結果沒想到有人越俎代庖,積極去幹了。幹得好,幹得壞那是另外一說,關鍵是,你不能壞了心思呀。


    部隊講究什麽?部隊最講究團結,一定要對外抱團。別說部隊和地方上了,就是部隊與部隊之間,大家也是利益拎得很清楚,絕對不會搞出糊塗賬。


    今天,可算有人讓大家開眼了。勾結地方上的工廠和商店,往死裏整自己人,打他這個領導的臉打的可真夠狠。


    老總勃然大怒:“好啊,很好。果然外鬥外行,內鬥內行,搞起自己人,下手叫一個狠準穩。他怎麽還是個校官呢?就他這水平,就他這份狠勁,不當個將軍都對不起他自己。”


    貿易公司的一把手汗如雨下,當場保證:“這事我一定嚴肅處理。”


    程廠長冷笑:“是打算寫一封檢討,還是扣人兩個月的錢?我們什麽東西啊,我們就是五大三粗的工人,跟領導幹部哪能比呢?領導幹部犯錯那都是無心之失,工人不值錢,工廠不算什麽,死就死吧。”


    三產公司的老總趕緊安撫他:“不會不會,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了,要麽立刻去處理,要麽等著被處理。”


    貿易公司的一把手雖然跟許主任沾親帶故,又是同一個老上級,但他並不打算為對方賠上自己的前程。


    開完會回去後,他把人拎過來,問了事情的經過,差點沒當場氣暈過去。


    “你圖個什麽?他們不要你賣就不賣是了。你搞東搞西搞的什麽鬼?老子這輩子都沒這麽丟過人,今天你被人丟在地上踩!”


    他知道這家夥心眼不大,好勝心強。當初他把周秋萍豎起來當標杆,就是想讓這人好歹上進點,有個追趕的目標。男同誌,總不能幹的比女同誌還差吧?


    誰知道居然搞成這樣了。


    許主任還在委屈:“我看她的手越伸越長,簡直要隻手遮天。她又不是隻一個人,她後麵是誰呀?從咱們貿易公司出去,她一個人還要成一個小公司啊。他們想幹什麽?”


    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


    一把手皺眉嗬斥:“行了,你當哪個是傻子?別扣那麽大帽子。你自己幹了什麽事你心裏清楚。天天在夜總會歌舞廳過日子,人家談生意,你談什麽?你談成了什麽?”


    許主任還要為自己辯白,然而上司已經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今天這話已經直接撕破臉了,你得罪了老程。老小子就是頭驢,不給他個說法,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許主任慌了,趕緊打感情牌:“張總你是了解我,我一直全心全意支持你的工作。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咱們好。咱們本來就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後勤的盧部長根本就不把我們當自己人。再說了,憑什麽是他在這個位置上?他有什麽?”


    “好了!”張總急忙打斷他的話,“你越說越離譜了。正好下去一段時間,好好鍛煉鍛煉。我來安排,起碼避過風頭再說。”


    許主任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下去?一個蘿卜一個坑,下去就上不來了。再說他幹什麽了,一沒殺人,二沒放火,用得著這麽上綱上線嗎?


    他們就是故意的,存心想把他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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