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哪裏,都是部隊栽培。”


    小山這話半真半假。他的確沒少沾部隊的光。


    去年三產公司大規模倒賣國庫券時,他工作的商場低進高賣,沒少賺手續費。加上從海關低價拿的被收繳的走私貨賣得好,錢一直嘩嘩往裏麵掙。


    就是今年經濟形勢艱難,大家都被三角債逼瘋了,他靠著打口磁帶和電子表愣是殺出了條血路,還保持著盈利。這多不容易啊,武漢國企眾多,三角債情況相當嚴重。好多廠從上半年起工資都發不出來了了。


    這紅花可不得綠葉襯。小山促成了商場的發展,位置當然要往上提,已經是經理了。


    據說當時有老同誌有意見,但全商場舉手表決,小山獲得了90%以上的選票,人氣高得不得了。


    事實證明人民群眾的眼睛雪亮,非常有眼光。


    因為他前腳當選為經理,後腳就接了個大單。周秋萍打電話給他讓他在武漢市場上收貨。他一聽要的名單就嗨了,什麽鞋子家紡,不正是他們商場倉庫積壓的賣不出去的東西嚒。


    不夠的部分,商場有長期合作的廠商,真金白銀去拿貨,人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小山笑眯眯地跟周秋萍拍胸口:“貨的質量肯定沒問題,我都是找老師傅一塊兒精挑細選的。”


    周秋萍笑:“有問題也沒事,就是以後咱們還是朋友,但絕對不能再合夥做生意了。”


    小山胸膛挺得老高:“放心吧,我有數,這是要賣出去的東西,我怎麽也不能砸了咱們國家貨的招牌。來來來,你隨便打開哪個箱子。”


    周秋萍也沒客氣,開了個箱子瞧,還摸了摸毛毯的厚度,滿意地點點頭:“我認真的,咱都別盯著蠅頭小利看。隻要把招牌打響了,以後不愁沒人買。行了,趕緊搬上車廂吧。別到時候火車跑了,貨還沒上去。”


    小山笑著招呼:“不會的,走走走,咱趕緊吃頓夜宵,吃飽了肚子好上車。”


    第299章 生意做得很大(捉蟲)


    最後大家還真沒上車。


    一行人看著貨物裝載完畢, 然後跟小山去吃夜宵,結果盧振軍居然碰上了熟人,當初一個戰壕的戰友。


    兩桌人湊到一起吃鴨脖子喝米酒糊糊, 結果說到了馬上要跟悶罐車去烏魯木齊的事, 那位本地軍區的三把手老陸一拍大腿:“坐什麽悶罐車,虧你想得起來, 讓這麽漂亮的女同誌陪你坐悶罐車。不要不要, 多難受啊。聽我的,今晚就在武漢睡一覺,明天我請你們過早,完了我安排飛機送你們去烏魯木齊。”


    盧振軍趕緊謝絕:“別別別,太麻煩你了,搞得興師動眾的。”


    “嗐, 沒什麽, 本來就是捎帶上你們的。吃吃吃, 吃完了去我們招待所睡覺。”


    盧振軍無奈,看女同誌:“你們呢?”


    周秋萍脫口而出:“一切服從領導安排。”


    她倒無需非得跟著悶罐車去烏魯木齊, 因為都是跑熟了的路線, 之前她也不押車的。這回不過順便罷了。


    況且這時代飛機班次很少, 比方說從海城到烏魯木齊就不是每天都有。碰上了就碰上了,碰不上還得等。反倒不如坐火車穩妥。


    盧振軍笑道:“行吧,正好你們都踏實睡個覺。”


    老陸極為熱情, 一心要好好招待盧振軍一行。當年在戰場上,他是被盧振軍硬背出去的。後來因為失血過多, 是盧振軍給他輸的血, 結果後者自己當時身體就虛, 抽完血直接暈了過去。


    現在被對方提起, 盧振軍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少揭我的短嗎?”


    老陸開了車過來,帶著他們去了棟湖濱別墅樣的招待所,要開首長房,叫盧振軍壓住了:“別別別,就是睡一晚。我們趕時間去烏魯木齊,這回不能在武漢多待。下次,下次我來,就專門找你吃吃喝喝了。”


    老陸同誌哈哈大笑,勉為其難:“好好好,開套間吧。”


    雖然說是降低了檔次,隻開了套間,但房間的格調絕對談不上低。厚厚的地毯,軟和的沙發,還有屋裏的家具擺設,無不顯示著它們的造價不菲。


    曹敏莉裏裏外外看了回,笑著和周秋萍感慨:“那些早就放棄了盧總的人估計以後會後悔的。”


    一個人的出生、他的成長環境和他生活的圈子,決定了他的容錯率。即便一時波折,隻要他還沒有被排擠出這個圈子,他還是能夠螺旋上升。


    但,這是圈子以外的人很難理解的事。因為人總免不了身邊即世界,以己度人。


    周秋萍笑道:“早點睡吧,武漢過早很熱鬧的。我回回都是匆匆忙忙,都沒顧上好好享受。”


    可第二天早上,她吃得肚子滾圓,人到了機場,看到那架傷痕累累的軍用飛機時,她就隱隱有點後悔。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準確的,因為從飛機上跌跌撞撞下來的人是她熟人。


    而熟人徐文文臉色蒼白,兩眼發直,盯著她半天都沒認出人來,還是她主動打的招呼:“你怎麽坐這飛機過來了?”


    徐文文快要哭了,她為啥坐這飛機?還不是為了趕時間嗎?


    她之前在羊城賣龍卡,聯係到武漢這邊一家大單位可能會需要龍卡。但他們管這項工作的領導下午的火車去京城開會,至於啥時候回來,那就不清楚了。


    偏偏昨天和今天都沒有從羊城飛到武漢的飛機。她托了一圈熟人,也不知道找到了哪門路的關係,居然蹭軍用飛機過來了。


    曹敏莉在旁邊笑:“好厲害呀,我還沒坐過軍用飛機。”


    太有意思了,飛機上居然還留著彈痕和彈孔。這樣傷痕累累的飛機,讓她生出了一種探險的意識,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徐文文卻表情古怪,隻問周秋萍:“你們也要坐這飛機嗎?”


    周秋萍已經感覺不妙,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點頭:“對,我們要去烏魯木齊,坐火車太慢了。今天又沒飛機過去。”


    徐文文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認真地強調:“你還是到烏魯木齊再吃早飯吧。”


    為啥說這話呢?上了飛機就知道厲害了。


    飛機停下來之後要重新檢修,然後按照既定的計劃裝貨,再然後才是捎帶上他們這一行人。


    周秋萍坐上飛機以後,下意識地抬頭,驚奇地發現可居然可以通過彈孔看到外麵的天空。


    這個發現讓她瞬間就激動了,她開始和曹敏莉一道擔憂,要是下大雨的話,這機艙裏是不是會漏雨啊?


    然後她們討論的話題就變成了飛機到底飛在雲層的上方還是下方,雨水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曹敏莉坐了多少次飛機?而且是妥妥的名校海歸高材生,這應該在她的知識體係範圍內。


    但是當她瞧見機艙中除了自己一行二十多人和行李之外,居然還有一籠籠的雞鴨,她的大腦就徹底停止思考了。


    為什麽軍用飛機會裝這些呀?她完全理解不能。


    但是後麵的行程讓他們都感激幸虧機艙裏裝了這些雞鴨,好歹能夠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媽呀,這飛機開的實在太考驗人性了,讓人簡直懷疑司機其實是孫悟空轉世,把飛機當成翻筋鬥雲在開。


    這架經曆過槍林彈雨,很可能年齡比他們更大的飛機一會兒在空中搖搖擺擺,仿佛在海麵上顛簸,一會兒引擎發出轟隆隆的怪聲,搞得人心驚肉跳,總懷疑飛機沒辦法堅持到目的地。


    像是為了打消他們的懷疑,直接變成肯定。兩側機翼還冒出了白煙,就跟被炮.彈打中了似的。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盧振軍和張國富都麵色凝重。周秋萍有心想問問,一張嘴差點沒吐出來。


    她坐過這麽多趟飛機,頭回發現自己好像還暈機。


    媽呀,於是整個飛行的後半程就變成了她和嘔吐的欲望做鬥爭。因為她壓根就沒看見衛生間,也根本不敢起身過去嘔吐。她擔心但凡她動彈一下,就能直接趴到雞籠上去。


    曹敏莉少女時代衝過浪,到今天也熱愛極限運動,倒是適應能力極強,從頭到尾鎮定自若。


    他這種淡定反而贏得了飛行員的讚賞,後者還回過頭來跟她聊天:“你這位女同誌厲害,可以當飛行員。”


    盧振軍忍無可忍:“好好開你的飛機!”


    飛行員笑嘻嘻的:“首長你別擔心,很快很快,一會兒就到。”


    周秋萍聽了好想砍人啊,大哥,這話你好久之前就說過一次了。你的一會兒究竟是多長時間?


    嘔!


    她為什麽要想不開,跑來坐軍用飛機呀。


    嘔!


    部隊真的好窮啊,這種抬頭可以從彈孔裏看到天空的老爺貨居然還在服役,可想而知部隊窮到了什麽份上。


    蒼天啊,該退役的是飛機不是她呀,她一點也不想跟隨飛機功成身退。


    周秋萍不知道聽飛行員說了多少次一會兒就到,就在她感覺自己要掛了的時候,飛行員終於說了一聲:“我要下降了啊,各位首長請做好準備。”


    周秋萍才是第一次坐軍用機,下降時應該好好感受一下這不一樣的風景,可惜她已經頭暈眼花,隻期待飛機趕緊降落,她好衝出去大吐特吐。


    結果等到飛機真的降落在地上,她連站都站不起來,就這麽跌跌撞撞,像隻喝醉酒的螃蟹一樣東搖西擺。


    還是曹敏莉和蘇珊一左一右,架著她出去的。


    一出機艙門,她腦海裏的那根弦終於斷了,直接扶著飛機就開始吐。吐到後麵吐無可吐,連黃水都跑出來了。


    可憐這時代連礦泉水都沒有,還是曹敏莉拿自己保溫杯裏的茶水給她漱的口。


    盧振軍有點擔憂:“要不要先去招待所住下?明天再去找老白吧。”


    如果不是搭乘軍用機的話,他們起碼得三天三夜後才能抵達烏魯木齊。


    周秋萍擺擺手,搖搖晃晃站起身,情緒已經鎮定:“沒事兒,動一動轉移注意力才好,不然我會更難受。”


    張國富看她的樣子,相當懷疑:“你現在還能坐汽車嗎?不如咱們坐個馬車溜溜噠噠地走吧。”


    烏魯木齊街頭有不少六棍馬車,周秋萍上次來的時候坐過。


    但這會兒她可不想,因為冷啊,現在的烏魯木齊已經入冬了,一緩過神來,她就覺得寒風蕭蕭,隻差飛雪飄零。


    曹敏莉和蘇珊也感受到了寒意,也不想啥體麵了,趕緊在停機坪就拉開了箱子,將高女士事先給她們準備的皮襖都翻了出來。


    哎喲,真暖和,雖然這個式樣一言難盡,但架不住穿在身上暖融融的呀。


    老陸事先聯係過這邊,飛機停下沒多久,很快就來了兩輛車。


    貨車是為了運送雞鴨,級別高的讓周秋萍懷疑它們其實是種禽,所以才這麽隆重的待遇。


    客車是為了運他們,把人先送去招待所,好放下行李。


    上了車之後,周秋萍的臉色又白了。可詭異的是車子開著開著,她居然緩過勁了,反而沒之前那麽難受。


    到了招待所,秋萍看到人家有酸奶賣,還瞬間嘴饞了,愣是要了一碗酸奶自己加上無花果幹和葡萄幹還有核桃仁一道吃。


    曹敏莉和蘇珊也來了興趣,同樣一人一碗酸奶,好像剛才完全沒經曆過飛機驚魂。


    倒是前麵表現的鎮定自若的男同誌們,這會兒卻一個個都表示沒胃口,謝絕了酸奶的邀請。


    嚴重叫女同誌們懷疑他們其實是強弩之末,全是硬撐著的。


    三人吃完酸奶也沒耽誤時間,隻簡單歸置了下行李,就跟著大部隊出發。這回他們沒好意思再麻煩人家的車子,而是直接去坐了公交車。


    烏魯木齊日照時間長,即便到了10月下旬,下午六點多鍾外麵還是亮堂堂的。


    老白正站在門口吼著嗓子喊大哥大呢,瞧見這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而來,頓時驚的手裏花了好幾萬才弄到手的黑疙瘩都差點掉地上。


    “我的媽呀,政委,你這架勢可不小啊。”


    得虧他們自己解決了住宿問題,不然他還真害怕在旁邊的旅館突然間訂不到這麽多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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