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英見狀打蛇隨棍上,也說服裝店裏要多招幾位兵團職工家屬,算是跟他們綁上了一條船。


    “這張名片上的老師是給新疆培訓空乘人員的。你過去之後跟老師聯係,後麵培訓服務員時要多尊重老師的意見。不能想著我在江州幹了多久,我接待了多少客人,我經驗豐富。新疆是多民族地區,宗教信仰也比較多。要尊重人家的習慣。”


    杜麗趕緊點頭應下。


    等到她談完話出去,她猛然發現這件事完全沒她想象中的難。最頭疼進貨渠道以及人員招聘和培訓的事,周經理已經早就安排好了框架,她隻要進去填空就行。


    走在高檔小區裏,杜麗疑惑地問歐小飛:“你說,周經理是怎麽聯係上空姐培訓的老師的啊?”


    兵團那邊倒是好說,轉來轉去轉不開那個圈子,可空姐,聽著就特別高大上,她去烏魯木齊怎麽跟人家打上交道的?


    歐小飛也不知道,但她嚴重懷疑周經理就是坐飛機時直接問人家乘務長:你們是在哪兒培訓的?哎,我這邊要開一家國際餐廳,需要優質的服務人員為外賓服務,你能幫忙安排培訓工作嗎?


    聽著匪夷所思,但這的確是周經理能幹出來的事。


    她好像永遠不怕對人提要求,似乎被拒絕了也無所謂,完全不覺得丟臉。


    杜麗回頭看了眼燈火掩映中的別墅,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羨慕:“什麽時候能住上這樣的將軍樓就好了。”


    她生出惆悵,丈夫已經離開部隊,估計此生都沒這個指望了。


    歐小飛笑了起來:“你去烏魯木齊說不定明年就能住上了呢。你忘了商貿城那邊要蓋亞運村小區的事了嗎?聽說是按照給外國運動員住的房子的標準蓋,規格可高了。”


    杜麗心道,那也不是小洋樓。哎,要是烏魯木齊有小洋樓的話,她肯定得想辦法掙錢買一套。


    歐小飛也發呆。


    每次來到這個小區,她都無端感覺自己好渺小,好像這是個遙不可及的世界,她踏進來都要偷偷摸摸一樣。


    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沒事,以後他們也能自己蓋樓住。


    周經理不是說了嚒,後麵店裏的盈利全部用作開分店的投資和員工福利。隻要他們自己能找到合適的地,也能蓋自己的宿舍樓。


    她在心中盤賬,現在的減免的稅費再攢個兩年,應該就能蓋房子了吧。她得問問她哥他們廠蓋房子花了多少錢。


    要是錢不夠的話,是不是也能跟特區一樣賣樓花?或者大家一起拿錢出來蓋?大家投在大歌星卡拉ok房的本金,今年能收分紅了啊。


    歐小飛正浮想聯翩呢,杜麗突然間感歎:“不知道海城的房子要好成什麽樣。”


    她的潛台詞是以至於周經理連這裏的別墅都看不上,直接搬去了海城。


    歐小飛笑道:“那你去烏魯木齊好好幹唄,爭取到時候房子比海城更好。”


    這事她倆還真想差了。


    實際上,海城的房子遠遠比不上周秋萍他們現在住的兩層小別墅,隻是普通的公寓而已。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拿著鈔票也隻能矮子裏麵拔將軍的情況,是因為現在包括海城這樣的大城市,商品房也更加接近於概念名詞。


    名義上,1979年國家就開始試驗推行商品房了。但長期的高福利低工資社會分配製度讓普通勞動者根本無法依靠正常收入購買商品房。


    市場上的商品房怎麽處理?一個是僑匯房,也就是麵向華僑、歸僑和僑眷銷售的房子,收外匯券,一平方米賣1000美金。另一個地段好的房子,每平方米也能達到兩千元以上,基本都是單位買了分給即將離退休的幹部的。剩下的到還算便宜,每平方米八.九百塊,但因為地段偏,因為城市交通建設跟不上,偏到上班連公交車都沒有,所以乏人問津。


    而且市麵上現房少,基本都是期房。


    這個時代大把撒錢買房囤著根本不現實,市場購買力小,供應自然也少。


    在周秋萍和餘成被深圳股市嚇得心驚肉跳時,高興同誌帶著兩個妞妞來回跑了好幾趟海城,最後挑中的外銷公寓也隻能說是差強人意:麵積小,明明說有128個平方,走進去感覺小了好多,實在束手束腳。另一個就是形狀奇怪,哪有房子拐七拐八的,根本不是四四方方的形狀。


    而且價錢還貴,現房就是780美金一平方,一套房下來得十萬美金,都能開個公司了。


    杜仲帶著東方貿易公司的人搬進去時,就忍不住直搖頭:“這叫什麽外銷房啊,還比不上老公房實惠,樣子也太奇怪了。”


    眼下海城幾乎沒有寫字樓的概念,各家單位的辦公用房也基本上是自建自用,他們想租人家的地盤都沒指望。


    而且海城人口多,住房緊張問題在全國都名列前茅。他們想找個四合院或者老洋房來辦公,也基本屬於癡人說夢。


    周秋萍沒辦法,索性大出血買下了四層樓八套房給大家辦公兼住宿用。


    也就是貿易公司的確掙錢,源源不斷地訂單帶來了源源不斷的外匯。否則換成任何一家單位都舍不得如此大手筆。


    李立軍裏裏外外轉了一圈,卻滿意地點頭:“很不錯啊,你看看這裏的瓷磚跟浴缸都是進口的,24小時供應熱水,還有煤氣又不用燒煤爐,外國人都是這麽住。你們看小區前麵這麽大的公園,綠化多好啊。交通什麽的都方便。再說了,小區裏24小時有保安巡邏,換成其他地方能有這麽好?”


    其他人被成功地說服了,他們估計周經理相中的就是24小時巡邏的保安。


    畢竟差點兒被人潑過硫酸,有心理陰影,希望保證安全也正常。


    杜仲點頭:“難怪要花大價錢選外銷房了,外國人住的地方,安保肯定要到位。”


    李立軍拉開現在極為少見的鋁合金窗戶,看了眼外麵的大片綠地,突然間笑道:“周經理真夠意思啊,花這麽大的價錢。”


    杜仲也讚同:“其實把我們放郊區也沒關係。反正搞貿易,也要到處跑,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我在學校幹了那麽多年,總共也就借了8平方米給我住啊。”


    凡事就怕比較。這一比較,大家都感覺周經理起碼是可以打90分的領導。


    於是同事們集體商量之後,決定打個電話給周經理表達謝意。他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領導花大價錢為他們提供舒適的工作環境,他們當然得領情。


    這個電話就由杜仲打,他現在是貿易公司的總經理,直接對周秋萍負責。


    電話打到了周秋萍的大哥大上,他言簡意賅的表達了東方貿易公司全體員工對新工作環境的滿意以及對未來充滿信心。


    周秋萍也滿意:“收拾好了沒有?電腦應該明天能到位。你們拜訪過鄰居沒有?”


    杜仲有點懵圈:“拜……拜訪鄰居?不太合適吧,這邊住的基本都是外國人。他們好像不太喜歡被人打擾。”


    周秋萍卻相當堅決:“他們不僅僅是你們生活中的鄰居,也是你們工作中潛在的客戶。現在,把你們的貨品清單準備好,去一家家的拜訪。你們想想看,眼下還在海城呆著的,而且有固定住所的外國人普遍都是什麽身份?他們總不會是來旅遊的。”


    事實上,外銷房裏住著的除了三僑之外,基本都是外商。


    今年春天,政府宣布開發浦東之後,再度吸引了不少外商來到海城。他們對這個世界人口最大的國家市場摩拳擦掌,希望能夠一展拳腳。


    但眼下海城的城市建設遠遠滿足不了大家的需要。


    外國大公司想要在海城設立辦事機構,常規做法是在豪華大酒店長期包套房,顯然這個價格也是相當感人的。


    到了1985年時,外灘的聯誼大廈成了十裏洋場首幢涉外寫字樓。但這座城市大規模建設寫字樓,起碼得等到1992年的南巡談話之後。


    這就意味著雖然外國人總是強調要把工作和生活分開,但他們在海城住的外銷公寓實際上也承擔著類似於工作室的責任,同樣得幹活。


    再說真是要公私分明到那份上的話,每年夏天跑到布達佩斯去度假的西歐商人又是怎樣一邊曬著太陽浴一邊談妥下半年的生意的呢。


    周秋萍理直氣壯:“你們就是做外貿的,你們周圍都是外商。不去拜訪他們,你們要白白讓生意跑走嗎?”


    還準備到公園裏去逛逛呢,逛啥呀?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麽歇。


    也不想想看這房子多貴。


    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電話掛斷了,貿易公司的同誌們目瞪口呆。合著讓他們住在外銷房裏,還有這用途啊。


    這頭盧振軍看周秋萍掛電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一邊笑還一邊點頭:“你可真夠可以的。”


    周秋萍忍不住肉痛:“外銷房真貴,簡直就是宰肥羊。”


    關鍵在於她知道外銷房升值空間不大呀。雖然地段好,但房型古怪,普遍又沒電梯。到了2000年左右商品房大爆發的時候,它們就愈發沒有吸引力了。再後麵的市場上,它們還會淪為滯銷貨,可以說相當夠嗆。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她真不願意一口氣掏了80萬美金,就買這些外銷房。


    盧振軍哈哈大笑,理直氣壯:“那當然了,隊列對外還是要分開的。同樣的房子,在他們國家賣的可比這貴的多。”


    他們說話時,人在火車站。


    盧振軍特地從國外飛回來,一是為了親自帶隊下河村的周大爹等人去幹國際挑夫的活,二就是為了把兒子盧小明送回國。


    盡管他願意把孩子帶在身邊照顧孩子,可實際上他天天跑來跑去,動不動就在歐洲各國橫跳,一個禮拜能有兩三天跟兒子坐在一起吃晚飯就不錯了。


    所謂的陪伴,委實是夠嗆。


    更重要的是盧小明今年才上三年級,一個小學生跑到國外去讀書,周圍根本見不到中國小孩。語言觀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孤獨啊,他完全找不到可以交流的人。


    父子倆又長談了一回,盧小明決定回國上學。他也要去海城。


    盧振軍感覺怪不好意思的,他這個父親好像一直很失職。


    周秋萍無所謂,真讓小明跟著他爹,說實在的,也確實夠嗆。


    反正她一口氣買了8套房,除了兩套用來辦公之外,剩下4套分配給職工住宿,還有兩套可以用,並不擔心孩子沒地方住。


    她現在更關心的是盧小明打算如何處理他的財產。


    上了車,她就詢問孩子:“之前不是買了股票嘛,阿姨上回問你,你說給賣了。現在這個股票呢,比起賣的時候價格漲了差不多35倍。那麽這筆錢,也就是700萬,你打算如何處理?”


    盧振軍本來嘴裏叼著沒點的香煙,一過震驚,直接把香煙給咬斷了,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你說什麽?七……七百萬!”


    周秋萍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盧總,你不用在我麵前哭窮,你過手的,7,000萬美金都有吧?”


    盧振軍不假思索:“那又不是我的錢,那是公司的錢,部隊的錢。”


    700萬啊!把他這輩子的工資摞在一起,再乘以10,也沒這麽多錢啊。


    他扭過頭看自己的兒子,一本正經道:“我這是要提前體驗被養老的感覺了嗎?”


    這下連開車的彭陽都撲哧笑出了聲。


    周秋萍哭笑不得:“盧老師,你才多大,養什麽老。我是要問小明同學,這筆錢打算要怎麽處理?是存在銀行吃定期,還是買房買什麽?”


    盧小明扭過腦袋,滿是困惑地看著周秋萍:“阿姨,那我應該怎麽用?”


    周秋萍直接搖頭:“阿姨不知道,這個得你自己決定。”


    彭陽攛掇小朋友:“要不你接著買股票吧,就買海城的股票。對了,周經理,你打算什麽時候拋海城的股票啊?拋的時候千萬通知我們一聲啊。我就指望它發財了。”


    周秋萍嚇得臉色大變,趕緊擺手:“我不拋。”


    92年的南巡談話之前打死她都不會拋。


    她才在深圳股市投了2,000萬,就搞得人家現在股價大跌,已經攔不住了。


    她當初可是籌了4,000萬的資金直接砸進了海城股市。


    這要是往外麵一拋,老天爺啊,她那8套外銷房也白買了,給了她10個膽,她都不敢再去海城呆著了。


    第384章 最好的朋友


    真不是周秋萍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 覺得她有多能耐,而是現在深圳股市一塌糊塗,海城股市情況也不妙。


    這對難兄難弟, 對國際股市絲毫不敏感, 人家跌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它們漲得風生水起。然而它倆就像雙生子, 詭異地心靈相通。


    具體表現就在於, 深圳股票跌得稀裏嘩啦,海城股票也涼風起興,隻比自家兄弟多撐了一個節氣,從11月8號開始,跟著正式立冬了,股價就這麽一天天的往下跌。表現最恐怖的就是龍頭老大電真空, 據說它巔峰時期, 每股交易量達到了800塊, 但現在它的掛牌價已經隻有四百多塊。


    周秋萍都深深地懷疑,所謂90年代初, 閉著眼睛買隻股票都會發大財, 是不是騙人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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