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鼻深目的男人架著攝像機居然衝朱市長的方向居高臨下地拍攝。


    大廳裏的工作人員都傻眼了,還有人走過來,似乎想要攔住他。


    但朱市長衝鏡頭方向揮了揮手,工作人員便停下了步伐,任由他繼續拍攝。


    但今天的插曲注定了不止這一出,又有一位大高個子衝上前,直接拿出張股票,要求朱市長幫他簽名。


    周秋萍腦子嗡了一聲,突然間回過神,直接開口要求營業員:“快,給我一張股票,隨便什麽。”


    營業員還沒回過神呢,周秋萍就抓起股票直接也衝了過去,剛好聽到營業部的經理在跟朱市長解釋:“他是我們這裏的客戶,您放心,請幫他簽一下名吧。”


    周秋萍就硬跟在大高個子的後麵,人家簽完名了,她也要求簽名。


    旁邊不知道是秘書還是警衛的人想要攔一攔,周秋萍卻堅定地伸手:“朱市長,請你幫我簽個名吧。我們公司很看好海城的發展,相信開發浦東能夠帶領這個城市走向進一步的輝煌。”


    她還想再多說幾句呢,但她太緊張了,實在不曉得該擠出什麽話。好在沒等她說完,她手上就一空,然後過了絕對不到一秒鍾的時間,手上又被塞回了股票。


    那股票上多了龍飛鳳舞的簽名。


    朱市長還朝她點了點頭,好像說了句什麽,大意應該是感謝她對海城的支持和看好。


    她有心想跟人多套套近乎,但是周圍的人都簇擁著市長大步往前走了,根本沒給她跟上的機會。


    那個在她前麵簽到名的大高個看了她一眼,情緒複雜:“你倒是會討巧。”


    他可是找了熟人才好不容易擠進來尋上這機會的。


    周秋萍不跟他計較,直接轉過身吩咐朱莉:“我們回去吧,該買股票了。”


    朱莉頗為驚訝,不明白老板為什麽突然間堅定了信心。


    周秋萍隨口應道:“這個月股票應該就能漲起來。”


    田彩霞笑了,自我調侃道:“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買點股票?”


    周秋萍無所謂:“你要有放著派不上用場的閑錢的話,投資也不錯。”


    她手裏緊緊捏著那張股票,就好像捏著個火球,一顆心砰砰直跳


    說實在的,在今年春晚會場,她已經見到了共和國的領導人。但她當時的激動不足現在的1/10。不為別的,就是各有偏好唄。這位朱市長能夠排進他最喜歡的領導人的前5位。


    雖然他在任上的時間並不算長。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主意:“走吧,過去看看機器裝的怎麽樣了。”


    沒等她出營業部的門,她的大哥大響了。


    周秋萍接了電話,聽到陳自強的聲音笑道:“你要是股票還沒賣掉的話,趕緊出手,壓價也出手吧。估計深圳股市很快就大跌。”


    如果是平常,陳自強肯定要說她瘋了。壓價賣股票還能笑得出來,她可真是人才。


    但現在陳自強沒心情,隻問她:“周經理,你旁邊有電話機嗎?我們打電話吧。”


    周秋萍奇了怪了:“你還替我省話費?”


    “我是怕大哥大撐一會兒就沒電了。”


    好在海城街頭公用電話亭不少,隻要你掏錢就能打上電話。


    周秋萍撥過去,才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可見陳自強頗為心急。


    他的確有些焦灼,昨天想了一夜,今天吃過早飯又在學校裏轉了好幾圈,最後終於忍不住,想問周秋萍的意見:“我覺得原野不對頭。”


    原野就是深圳的老五股之一,也是今年深圳股市上的一匹黑馬,表現十分優越。當然,大勢不可逆,現在股價同樣跟著下跌。


    但陳自強說的不對頭不是這個,而是原野這個公司有問題。


    “我不是研究他家嘛,他家是唯一上市的合資企業。但是我越找資料越覺得奇怪,他家的外資叫潤濤公司,是香港的。但是,最少的5家法人裏並沒有這家公司。然後倒騰來倒騰去,最後倒騰成潤濤公司是大頭。它的股權變動太頻繁,我懷疑它在侵吞國有資產。”


    這種說法擺在外麵講,肯定要被當成神經病的。外資都是帶錢來的呀,就算不帶錢是假外資,那也就是掛個名字撈幾萬美金走人,跟侵吞國有資產又有什麽關係呢?


    陳自強有點焦灼:“我三言兩語講不清楚,我把能找到的資料全都翻出來看了,也去原野公司做過調研。我了解的越多,我就越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原野公司經過層層包裝,作為一個典型被推出來了,然後上市。接著股價大漲,他們到底是在業務裏掙的錢還是在股市上掙的錢呢。”


    現在大陸甚至沒有一個證券交易所,股市完全處於萌芽狀態。甚至在股市裏賺了上千萬的人都未必能理解他說的話。


    他近乎於絕望地強調:“這個公司從頭到尾好像就是為了發行股票做準備。等到股票一上漲,就立刻拋售股票好套取現金,你能理解嗎?我之前不是說過嘛,股價上漲之後,捂股票的人特別多,但市麵上一直都有原野流通。如果說真的是為了套現,那是不是他們自己把股票拋出來的呢?”


    周秋萍雖然上輩子沒炒過股票,但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呀。她早就聽說過大股東割韭菜離場的故事。


    現在聽了陳自強的說法,她還真覺得這事兒不是沒可能。


    “你有沒有問你導師?”


    陳自強給出了否定的答案:“現在原野公司是明星企業,我現在一直在外圍打圈,能夠調查的資料都是公開發表的,知道的有限。我想查查這個香港公司的底細,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周秋萍上輩子沒少看商戰片,頓時緊張起來:“你要不去證監會舉報吧,讓他們調查去,別自己冒風險。”


    陳自強哭笑不得:“我們哪裏來的證監會?總共就13隻股票而已,連個證券交易所都沒有。你放心吧,我又不是警察,我隻是沒辦法解除這個疑慮的話,我的研究就進行不下去,我還寫個屁的論文。”


    周秋萍想了想:“香港那邊的話,我幫你想辦法。至於它的股權變動,我建議你還是找你導師。他了解的情況肯定要比你深。”


    為什麽呢?這也算80 90年代的一個特點,政府官員裏有很多是學者出身。尤其像股票證券這些,政府裏對相關專業了解的人很少,好多時候都要請教專家。而這些專家基本都在高校任職,甚至有的政府官員還是大學的客座教授。二者之間的聯係自然很緊密。


    陳自強答應了:“行,我問問看,不搞清楚了,我心裏不踏實。”


    周秋萍掛了電話,沒有耽誤時間,直接打給了曹敏莉。


    等待對方接聽時,她還感覺不可思議,難道現在就有大股東欺騙散戶炒高股價然後割韭菜離場嗎?


    真不可思議,上輩子她隻聽說過90年代初閉上眼睛買股票都會賺,不說股價上漲,光是分紅派息就足夠讓你坐著數鈔票。


    難道還有例外?


    算了,上輩子的傳說也不真實。


    按照流行的說法,現在買股票隻賺不賠呢。實際上,在深圳股市上血虧,甚至號稱要跳樓的人比比皆是。包括眼下海城的股票,同樣日日下跌,跌的大家幾乎都要跪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最慘的是那些指望靠買股票發財,不惜借了高利貸的人,錢沒賺到,反倒把本錢給虧了,還不知道要怎麽還賬呢。


    大哥大響了幾聲之後,被接通了。


    曹敏莉的聲音有點疲憊,聽到周秋萍打招呼,笑了笑:“你放心吧,我還好,沒什麽事。”


    她隻是懶得虛與委蛇而已。


    周秋萍沒再問她的家務事,而是開口提起陳自強的懷疑:“他想知道潤濤公司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演的股權變動太頻繁了,在發行股票之前變了7次。”


    曹敏莉驚訝:“有這麽多次嗎?”


    她倒是聽說過原野的那位老板,好像花錢很有派頭,今年還在香港買了套560萬美金的豪宅,看上去很闊綽。


    但倘若他真是大股東割散戶的韭菜,那花錢再豪爽也正常,畢竟錢來的太容易了。


    曹敏莉頗為大方:“好吧,我打聽看看。不過說實在的,新貴太多了,真要說底子啊,沒幾個幹淨。”


    資本本身就帶有原罪啊。


    周秋萍不在意:“他隻想不知道這家公司到底是什麽來頭?他懷疑是個假港商,根本就沒往原野注入過資金,還想把錢給撈走。”


    這就過分了。畢竟正常情況下假外資就是掙個勞務費而已,一把頭的買賣,沒理由反客為主,鳩占鵲巢。


    曹敏莉也深以為然。存在即有道理,假外資企業在大陸大行其道是短時間內都難以避免的事。但凡事適可而止,不帶錢來還把錢收刮走,那就過了。


    她掛了電話,收拾好自己準備去醫院。


    說實在的,她真不願意浪費這時間。


    但沒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少不得她還得去敷衍。


    曹董和他的妻子為了想辦法將唯一的寶貝兒子撈出來,甚至不辭辛苦地將周良彬剛剛從牢裏放出來的妻子胡桂香接了過來,就是為了讓對方簽署諒解書,好減輕曹啟龍的罪過。


    可以說,他們已經是百寶使盡。


    病房裏,周良彬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了出來,住的是豪華單間。


    現在他的命算保住了,但能不能醒過來要打個大大的問號。大夫說他腦袋裏有淤血,後續究竟要保守治療還是開刀,得由家屬拿主意。


    如果開刀的話,說不定會有醒過來的希望,但同樣會很有可能下不了手術。


    換成保守治療,情況正好相反,安全性提高了,他一輩子就這麽躺在床上的可能性也跟著同步提高。


    胡桂香摟著兒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會兒看著滴滴作響的監護儀,一會兒將目光移向病床上的男人。


    她覺得奇怪,甚至如果不是他們都告訴他,連兒子也說這是周良彬,她真認不出人來。


    因為躺在床上的人看著是那麽的陌生,陌生到她見著時居然沒哭出來,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終於反應過來,那是她丈夫,她丈夫昏迷不醒,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她狠狠地哭了一場,突然間又放鬆下來,心中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在說:他醒不過來不好嗎?醒不過來就不會到處跑了,也不會跟別的女人勾三搭四。


    癱了好癱了才老實。


    至於什麽丈夫養家之類的,她就沒想過。周良彬以前能跑能跳的時候也沒給家裏拿過錢,每回做生意都是從家裏拿錢出去。


    現在少了他燒錢,反而是好事呢。


    胡桂香感覺有點不合適,她居然希望自己的丈夫永遠也醒不過來,她憂心忡忡地念了一句:“你爸爸要是再也醒不過來怎麽辦?”


    周小寶被媽媽摟著,感覺很別扭,他的年紀已經過了跟母親親密的時候,但他還是忍耐住了。


    因為他知道這是個真心對他好的。他不用討好媽媽,媽媽也會把他當成寶。


    周小寶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醒不過來才好。”


    說完之後他就嚇得轉頭看病房,那裏有保鏢看著,但保鏢對房裏的事根本不關心,隻要沒人跑進來,拔了周良彬的氧氣管就好。


    畢竟萬一他死了,曹少就不是毆打致人重傷而是殺人了。


    周小寶縮了下腦袋,又怕母親動氣。他討厭死病床上的那個男人了,媽媽對他比對自己更好。


    他委屈地小聲嘟囔:“他不喜歡我,他醒過來肯定會找別的女人生孩子。”


    爸爸喝過酒以後就罵過他,說他不是自己的孩子,爸爸要有自己的小孩。


    胡桂香知道丈夫對兒子一般,對兒子的話也深以為然。


    她摟住兒子,眼睛看著病床上的人,默默地念了句:別醒過來了。


    就這麽癱著挺好的,曹老板還答應掏錢養著他們一家三口呢。


    多好的事兒。


    第391章 原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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