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分頭持股


    曹敏莉掛了電話走出房間, 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母親麵色鐵青。


    大燈沒開,光線暗淡,她坐在陰影裏, 麵容陰鬱不清, 簡直淩厲的像隻鬼。


    隻鬼是紙糊的,仿佛戲台上的黑白無常, 樣子再恐怖, 也不過滑稽。


    然而戲台上的人自覺是自己的人生,還在色厲內荏地咆哮:“敏莉,你在做什麽?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爹地的,你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我絕對不會把股份轉給你。”


    曹敏莉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閃過悲哀,但那悲哀就像一顆石子丟進長湖, 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自己的母親, 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仔細看過這個將自己帶到世間的人。


    為什麽呢?因為失望且厭惡吧。厭惡到看一眼她的臉都忍不住反胃。


    她就是這樣的不孝女, 她居然厭惡。


    曹敏莉沒有正麵回應母親的話,反而提起了不相幹的話題:“以前我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麽會有這種人?直到我看了一部大陸電視劇《渴望》, 現在很紅, 在大陸萬人空巷,一到電視劇播放的時候,街上都看不到人。”


    曹夫人瞪大了眼睛, 配上她高聳的顴骨,滿是血絲的眼球還有淩亂的頭發, 模樣更加滑稽, 隨時都能上台演出。


    曹敏莉自顧自地說下去:“裏麵的女主角叫劉慧芳, 就是個謙良恭忍讓, 具備一切傳統女性美德的女人,除了善良就是善良,除了忍讓就是忍讓,一切以別人為中心,永遠活成別人的影子。我原本不理解為什麽這樣可笑的角色還會受到人追捧。現在我想明白了,是因為懶惰,是因為不敢為自己奮鬥,所以就自欺欺人為自己編織美夢,隻要夠善良,夠隱忍,幸福生活終究會來敲門。人人都知道你好,人人都同情你,理解你,愛你。實際上呢,不過是個笑話。”


    她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母親到底有沒有看過《渴望》,隻直抒胸臆,“看到劉慧芳,我才知道有人可以不管自己的孩子,眼裏隻有別人的孩子。大概是隻有這樣才能體現出他們的善良,因為畢竟除了善良,他們什麽都沒有。隻是人家劉慧芳養的好歹是個沒關係的人。你呢?養別的女人跟你丈夫的孩子,更加能體現出你的偉大嗎?”


    曹母勃然大怒:“啟龍就是我的兒子,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管不問,連自己的父親都算計,你真是禽獸不如。”


    曹敏莉不為所動,隻輕輕地歎氣,目光近乎於憐憫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我曾經想過一個詞叫做捧殺,就是慣子如殺子。可惜我想多了。”


    曹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強調:“你不要癡心妄想,我肯定會站在你爸爸那邊,絕對不會由著你發瘋。”


    曹敏莉根本無所謂:“我對你從來沒有期待,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她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母親,忽然古怪地笑了,“我曾經聽說過一個拿捏女人的方法,感覺的確很妙。隻要讓女人意識到自己沒有為丈夫傳宗接代沒生出兒子就是罪人,那他就拿捏了起碼一半。如果這個時候他在跟外麵的女人生個孩子,把孩子抱給這個女人養,一副我全是為了你著想的模樣。那這個羞愧不已的女人更加要死心塌地了。聽說還有男人因此而特地結紮了,反正男人結紮不影響做試管嬰兒。十幾年前就可以做了。”


    曹母瞠目結舌,聲音都在顫抖:“你,你說什麽?”


    “沒什麽。”曹敏莉微笑,“隻是聽說了一點醫學常識後,想跟你分享罷了。”


    房門響了,曹董滿臉陰沉地走進屋內,厲聲嗬斥女兒:“敏莉,你想幹什麽?”


    曹敏莉臉上的笑容不變,就這麽沉沉地看著自己的生父:“爹地,你知道潤濤公司的原股東是怎麽回事嗎?我看你們的宣傳寫的是包括澳大利亞,加拿大,美國等多國人士在內,實際上隻有兩三個,而且他們都是彭董的親戚。11億的新股,全部落到他一個人手上,這意味著什麽?”


    曹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驚怒交加:“你在說什麽鬼話?”


    曹敏莉隻按照自己的節奏往下說:“當然,大概你覺得11億新股也不能撼動你的地位,畢竟你個人手持29.4%的股份,你是大股東。加上我和媽咪各有5%,你勝券在握。但你忘了為什麽我和媽咪的股票會從10%降到5%了嗎?因為你引進了新的投資。你想想,如果這11億新股被另外一位大股東接手了,你還穩操勝券嗎?”


    曹董當年雖然是依靠嶽家發的財,不然他的妻子和女兒當初也不會各持有10%的股票,那都是嶽父給她們傍身的;但他如果沒有能力,也不可能把曹氏做到今天。


    女兒稍微一點撥,他就迅速回過神,瞬間變色:“他敢!”


    曹敏莉隻覺得可笑,為什麽不敢呢?金鑾殿都可以輪流坐。難不成他還真以為吾皇萬歲萬萬歲?


    她的目光再一次掃過自己父母的臉,深深地感覺他們真是天生一對。大清國早就亡了幾十年,就連香港也在1971年廢止了大清律法。但他們好像還生活在那個時代。


    曹董迅速抓住了重點,他的確很可能是被耍了。


    和原野公司合並的事之所以能推進的如此之快,當然是有集團內部人士大力支持。而曹氏股票的暴跌肯定有人在背後操縱。他之前還以為是曹敏莉這個逆女,現在看來未必如此。當然後者也不是好東西,因為她不僅沒提醒自己,反而趁機渾水摸魚。


    曹董已經恨不得將大逆不道的女兒碎屍萬段。


    當初他被夫家趕出來時,自己就不該把她招進集團做事,直接打發出去才對。


    想到這裏,他又開始痛恨妻子,如果不是她婦人之仁,又怎麽會養虎為患?


    這會兒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將女兒驅逐出集團的管理層,直接把人趕到大陸去白手起家的事實了。


    曹董拿出了商人的精明,迅速調整策略,開始對女兒打感情牌:“敏莉,你不要衝動。你這樣子鬧騰,會叫人看我們曹氏的笑話的。你聽爹地的,關鍵時候我們一家人必須得一條心。”


    曹敏莉點頭,一點沒意識到自己在以下犯上:“爹地,你說的沒錯,所以你跟媽咪應該堅定地支持我,跟我站在一條線上。”


    曹董差點沒被氣暈過去,他的手都已經揚了起來。


    但是曹敏莉從來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性子,更加不可能再在那裏等耳光降臨。


    她毫不猶豫地避開了,然後冷笑:“到底是誰在讓人看笑話?我們曹家免費讓香港百姓看了多少笑話,連買電影票和看戲的錢都省下了。爹地,我無所謂,反正你從來都沒有打算把曹氏傳給我。曹氏沒有了,我也可以直接回大陸,我有我自己的事業。”


    曹董的眼睛在噴火,鼻孔裏噴出的氣都能把人燙傷:“你能有多少股票?你以為你用艾森服飾的名義收了多少股票我不知道嗎?你這樣自不量力就像跳梁小醜,反而貽笑大方!”


    曹敏莉感覺有的人裝紳士裝久了,說話都是腔腔調調,一句話不用上幾個成語都顯不出他的能耐來。


    她微微一笑:“爹地,港股不是實名製,交易的時候不需要披露客戶身份。”


    曹董的眼睛本來就瞪得很大,這會兒更是讓人懷疑他的眼眶會裂開,眼珠子跟著直接掉下來,他張大嘴巴想說什麽,最終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能開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的背影消失在自家大宅門口。


    所謂半山豪宅,環境永遠優美,站在路旁,抬頭看天,星星都似乎比別處明亮。


    難怪所有人都想往上奮鬥啊。


    她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學的國文課,蘇軾寫的《赤壁賦》裏說: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等到長大了就知道,不管是江上清風,還是山間明月,其實也是有主之物,不是所有人都能平等地占有。


    曹敏莉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要將這天地精華全部吸到肺中,才能讓斬斷血脈之後虛弱的身體汲取到足夠的力量。


    1月份的香港晚風也不冰冷,她蒼白的麵色很快恢複正常,甚至可以扭過頭吩咐蘇珊:“酒店安排好了嗎?一定要多留心。”


    蘇珊跟影子一樣,替自己的老板傷心。關鍵時候,父親也就算了,連她的親生母親都不站在她那一邊,實在夠殘酷。


    現在聽到老板發話,她立刻收斂心神:“已經安排好了,開了總統套房。”


    曹敏莉微笑:“你費心了,現在酒店業回暖了吧?”


    前年入夏之後,酒店業就極為糟糕。


    人人都說當時港股暴跌是因為大陸發生的事讓香港人對前途沒了信心,所以才大肆拋售股票。


    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沒這麽簡單。


    其中的確有不少港人因為那件事決定移民海外所以急著拋售手上的物業,導致房價暴跌。普通樓宇跌了2~3成,豪宅更是狂降3~4成。


    但真正對港股造成打擊的其實是旅遊業、酒店業以及相關服務業的萎縮。因為很多從海外來香港的客人,真正的目的地是大陸,香港不過是中轉站。可因為那件事的影響,從海外到大陸的客人大幅度減少,直接影響了旅遊業、酒店業以及零售服務業的業績,所以才經濟衰退,反映到股市上就是暴跌。


    後來股價能慢慢上漲,代表的是經濟狀況的回暖,相關行業的複蘇。


    蘇珊點頭:“前兩年入住率降低了6成,從去年開始情況就明顯好轉。尤其深圳股市火熱之後,從香港渠道去大陸的華僑和台灣人增多,入住的人就更多了。”


    曹敏莉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香港股市也應該回彈了。”


    這大概可以當做禮物送給自己的債主吧。


    周秋萍不是一個人去的香港,她也不能一個人去,她必須得帶上阿媽,因為需要簽字的人還有阿媽。


    為了規避不必要的麻煩,引起過多關注,曹敏莉口中那12%的股權是分散開來的,主要通過艾森服飾、大富豪娛樂公司(卡拉ok房)、東方貿易公司甚至還有建築公司等分頭購進。如此2%、3%的手筆,加上香港股票交易並不需要披露客戶身份,投資人可以在不同的券商開立多個賬戶。故而不顯山不漏水間,股權已經發生了變更。


    所以作為大股東,高興同誌當然也得去香港,好好享受高光時刻。


    臨出發前,她再三詢問盧小明:“你不跟阿姨奶奶一塊兒去香港嗎?考試咱們可以請假嘛,回來再單獨考就是了。你爸爸也去的。”


    然而盧小明同學極有原則,絲毫不放縱自己,滿臉嚴肅地強調:“不行,要期末考試,我得參加期末考試。”


    他想去香港嗎?他當然想去。家裏人都過去了,他也想跟妹妹一塊在香港玩啊。


    可是學習是最重要的,之前因為藝術團的演出,他已經缺過不少課了。那是沒辦法。但現在,他能做出選擇,他就應該專注學習。


    周秋萍深深地感歎:每一隻優秀的小朋友都有一顆自律的心。


    像自家兩個妞妞,一聽說可以去香港,還上什麽學啊,想都不用想。


    至於藝術團模特隊的訓練,那也早被倆丫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倆直接興奮的恨不得在屋裏原地打滾。


    看的周秋萍都頭痛,就想著所謂近朱者赤,這倆丫頭啥時候能赤起來呀?


    她想了半天倒是想起來一茬:“你也是股東啊,盧小明同學,要不阿姨給你請假,你也跟著去吧。”


    當初拋售電真空獲利千萬,盧小明本來是想捐給奧運會的。但因為到目前為止,奧運會好像也沒有正式的捐贈點,加上周秋萍知道這事會打水漂,嚴重懷疑真捐了錢最後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再想想那位亞組委主席就是個大貪官,於是便不去當這個火山孝子了,反正不積極。


    所以盧家父子商量過後,這錢也用來買曹氏的股票了。當然,鑒於盧小明同學的年紀,是盧振軍代持的。


    盧小明眨巴眼睛,猶豫極了。


    青青和星星纏著他,在他身邊不停地轉來轉去:“哥哥,去嘛去嘛,我們一塊去玩。”


    於是積極向上的盧小明同學就這樣成了溫水裏的青蛙,被帶著一道墮落了,無可奈何地點頭:“好吧。”


    搞得周秋萍都有點心虛,感覺自家的娃好像不能跟著人家近朱者赤,倒是人家小朋友很有可能會被自家娃帶的近墨者黑。


    唉,算了吧,童年就是該肆意妄為,這樣肆無忌憚才完整啊。


    彭陽暗自鬆了口氣,如果盧小明留下來上學的話,那自己肯定得跟著。但他也想去香港長長見識,好歹是東方之珠。


    得虧周秋萍現在人脈廣,加上公司是在香港注冊的,所以臨時起意過去也能迅速辦下證件。不然這事兒還不曉得要磨蹭到什麽時候。


    因為也不打算長住,一家人不過簡單收拾行李,就直接上了飛機。他們沒轉道深圳,而是直接飛去了香港。


    坐在飛機上,看著漂亮的空姐給自己端吃的喝的,高興同誌突然間感慨:“我也坐飛機,我也去香港了。”


    周秋萍好笑:“阿媽,香港而已,你連外國都去過。”


    老太太瞪眼睛:“那不一樣。”


    “那你也不是第一次去香港。”


    “上回我哪裏顧得上看,我一點點心情都沒有,我都嚇死了。”


    那會兒她去香港注冊公司,把自己變成假香港人,時時刻刻都心虛。別說出去逛逛,坐在酒店吃飯的時候,她都食不知味。


    周秋萍趕緊點頭:“好好好,沒問題,這回我們好好在香港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過年都沒問題。”


    可高女士又不樂意了,在香港過什麽年啊?香港又不是自己家。難不成在酒店過年?那成什麽了?不像樣子。


    好吧,老太太老思想沒辦法扭轉過來。


    周秋萍隻能保證:“我曉得了,早點在香港買套房子,到時候過去住就方便了。”


    她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旁邊的客人還是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高女士心中警鈴大震,下意識地裝窮:“買什麽豪宅,買個鴿子籠還差不多,不如在海城買了,好歹還大些。沒看到股市跌了嗎?有多少錢啊。”


    沒想到隔壁座位的人也是股民,立刻像找到了同道中人:“哎呀,都要過年了,居然股價下跌,也真是的。”


    於是整個飛行途中,倒黴的周秋萍被迫聽人家念了一路的股經,頭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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