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竟然也沒生氣,品了品:“你這麽一說確實是有點,我不會被坑了吧?”


    兩爺孫的交流自然平常,眾人心裏忽然有了思量。


    秦秋北咳了咳:“爸,時間不早了。”


    秦昭寧還在睡覺的時候,他們就吃完飯了,一直等著老爺子下來宣布股份轉讓的事。


    經他一提醒,老爺子恍然大悟地拍拍額頭:“你說得對,人老了就是不經事啊,差點忘了。”


    蘇燕如笑著靠在秦秋北身邊:“說什麽呢,爸您哪兒老啊?”


    老爺子拍拍大腿,轉過頭問秦昭寧:“昭寧啊,你說說爺爺是不是老了?”


    他沒理會蘇燕如,讓她有些尷尬。她扯了扯嘴角,維持著不上不下的笑容,看向秦昭寧的眼神多了幾分幾不可查的不滿。


    秦昭寧剛好吃完最後一口蛋糕,胃裏終於飽了,她抽了張紙擦擦嘴,想也沒想地問:“您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老爺子挑眉:“什麽意思?”


    “假話就是您還不老,還能為秦氏奮鬥幾十年。”


    老爺子眉心一跳:“可別了,我一把老骨頭再奮鬥下去馬上就該下去陪你奶奶了。”


    秦昭寧沒再說話。


    老爺子悠悠散散地往後一靠,歎了口氣:“昭寧啊,你說爺爺都這麽老了,不如以後你來幫爺爺管管秦氏?”


    他話一出,客廳裏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秦昭寧慢吞吞抬頭,忽的對上兩道充滿不解與憤恨的眼神。


    在這兩道目光裏,她緩緩勾了勾唇:“好啊。”


    作者有話說:


    第六十一章


    這句話落下之後,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老爺子撫掌大笑:“好,正好過幾天你生日,到時候爺爺把股權轉讓給你, 當做你生日禮物。”


    現在的秦氏,雖然明麵上秦秋北一家獨大, 但股份大頭都在秦老爺子手上。他心思重, 跟人鬥了一輩子,臨老了也還防著自己兒子。


    對於秦昭寧,他也留了一手, 沒說直接給, 而是點了個時間。


    現在離她生日還有十多天,至於這十多天裏會發生什麽, 誰也不知道。


    他話是放出去了, 股份也是真的打算給, 守不守得住, 那得看秦昭寧的本事。正好, 也能借此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可用之才。


    秦昭寧對他心思摸得門清, 笑意不減反增, 桃花眼彎出好看的弧度, 長睫遮住眼底的神色,她答應得幹脆:“那就提前謝謝爺爺了。”


    不知道是聽到哪個詞, 老爺子忽然愣了一下神,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抬起胳膊示意:“人老咯, 跟你們這些年輕人熬不動夜了, 昭寧來扶爺爺回房間去。”


    他才有動作, 秦秋北走上前一步:“爸, 我扶您上去。”


    “不用, 昭寧扶我就行。”老爺子聲音明顯地冷淡了許多,他揚揚手:“你在這兒招待賓客。”


    他放了話,秦秋北隻能應好。


    老爺子轉頭:“走吧,昭寧。”


    秦昭寧順從地扶著他起身往樓上送,她步子邁得大,老爺子緊趕慢趕,好不容易進了房間,他才喘著氣瞪她一眼:“你是要累死我這個老人家是不是?”


    秦昭寧鬆開手:“您早點睡,我先走了。”


    她轉身要走,老爺子扶著門框叫住她:“天色不早了,在這兒留宿一晚上吧。”


    “不了。”


    秦昭寧態度比起剛剛淡了許多,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老爺子張了張唇,要說的話隨著一聲關門聲,被隔絕在了裏麵。


    出了門,拐過樓梯轉角,秦昭寧忽然和人迎麵對上。她側身繞開往下走,秦秋北卻忽然喊住了她。


    老宅後院是個寬敞的花園,噴泉常年開著,潺潺流水聲悅耳動聽,花壇裏的灌木叢光禿禿的,在這中間,一株臘梅迎風招展。


    南城下過了幾場雪,風也大,它掉落了一大片花瓣,掛在灌木枝杈上,可枝椏仍舊有星星點點的梅花開放。開得昳麗,長勢喜人。


    在花壇邊停下,秦昭寧興趣盎然地賞著花,她心情看上去挺好,眉眼間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這在秦秋北看來就更煩了,他收回視線,試探地問道:“老爺子打算把股權轉讓給你,你有什麽想法?”


    秦昭寧收回視線,眨眨眼,一臉無辜:“有點受寵若驚。”


    秦秋北嗯了聲,繼續道:“老爺子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但是你也得知道,管理公司不是跟過家家一樣簡單,昭寧,你要仔細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他意味深長:“別到時候讓老爺子失望了。”


    秦昭寧歪著頭想了想,認同地一點頭:“您說得對。”


    不等他說什麽,她又緊接著道:“我一定會努力的,絕對不讓爺爺失望。”


    秦秋北才勾起的唇邊笑意一僵,他看著秦昭寧一臉的認真篤定,眸光暗了暗。他點了點頭,語氣有些莫名:“好,那你可得好好努力。”


    最後幾個字似乎咬了重音,秦昭寧維持著笑,彎著眼睛沒有說話。等秦秋北離開之後,她才攏了攏衣領,明明沒有刮風,卻還是覺得刺骨的冷。


    在冷風中站了會兒,秦昭寧轉身進去,宴會已經結束了,眾人正準備離開,還特意跑到她跟前說一聲。


    無論來人是誰,她一律點頭打招呼,態度好得不得了。比起和人談笑風生的秦秋北,她自然得仿佛是這裏的主人。


    上樓換上羽絨服,秦昭寧拿上車鑰匙離開,才上車,秦嘉瑜也跟著出來了。


    他坐上副駕駛:“蹭個車。”


    “不順路,我回我家。”


    說是這麽說,秦昭寧也沒趕他下去,反而發動了車子。


    秦嘉瑜低頭扣著安全帶,嘴上道:“那我去你家睡。”


    秦昭寧一挑眉:“可別,我繞路送你,回秦家別墅?”


    “不是。”秦嘉瑜報了個地址,“去這兒,我新買的公寓。”


    秦昭寧奇怪地瞥他一眼。


    看出她眼裏的疑惑,秦嘉瑜往後靠了靠,無奈地歎了口氣:“你不知道,他們倆現在天天冷戰,我已經待不下去了。”


    秦昭寧確實不知道,她這些天都在出差,哪能知道今天晚上表現得那麽好的夫妻倆背地裏吵架冷戰呢。


    正好是晚宴結束的點,一輛輛豪車穿過別墅區的寬敞道路。秦昭寧升上車窗,順手開了個歌。


    低沉舒緩的音樂在車廂內響起,轎跑駛入馬路,秦嘉瑜忽然問:“我看爸好像找你了,他說什麽了?”


    前方有些堵車,秦昭寧一打方向盤繞路,漫不經心地道:“說股份轉讓的事,讓我好好努力,別辜負老爺子的期望。”


    秦嘉瑜聽後皺了皺眉,提醒道:“你最近小心點,別讓他在公司裏找你麻煩。”


    秦昭寧悠悠地斜他一眼,笑了:“知道了。”


    到底還是小孩子,對秦秋北還抱有希望。在他看來,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秦秋北在公司裏給她穿小鞋,哪會想到更可怕的。


    秦昭寧想了想,又好奇地問:“老爺子把股份給我,你不覺得不高興?”


    “這有什麽不高興的,你不是我姐嗎?股份給你也不耽誤我賺錢。”


    他說得坦蕩,秦昭寧點點頭:“就是你媽估計得不高興。”


    話題有些敏感,一麵是她,一麵是他媽。秦嘉瑜沉默了一會兒,隻道:“你別搭理她。”


    秦昭寧給麵子地沒再說話。


    把秦嘉瑜送到他買的公寓,在裏頭轉了圈,秦昭寧才開車回去。


    第二天是周六,長空的年會。小公司沒那麽多事,過了這天之後,就陸陸續續準備開始放年假了。


    年會在公司附近的酒店舉行,晚上,秦昭寧穿著打扮得很莊重地提前到了會場。已經有不少人來了,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天。


    見到秦昭寧,都笑著打招呼,有膽子大地問:“秦總,今天晚上抽獎有什麽啊?”


    他們公司氛圍好,年紀都相仿,沒那麽多的拘謹。工作的時候上下級分明,可私下都處得和朋友差不多。


    秦昭寧也彎彎眼睛:“獎品啊,有電腦,單反,手機,還有個一萬的小紅包。”


    話音剛落,呼聲摻雜著口哨聲響起,眾人歡呼:“秦總牛逼!”


    他們愈發地興高采烈,說話聲都比剛剛大了不少。


    秦昭寧也開心,她轉頭,忽然撞入一雙清澈深邃的眼眸。


    宋灼被幾個人圍著請教問題,他才進公司不久,資曆尚淺,但是這個行業,能力遠大於其他。


    他今天一身正裝,灰黑色的西裝筆挺合身,肩寬腰細。頭發梳到了腦後,用發膠定型,露出了光潔的前額。側臉輪廓線條分明,在他身上,有一種介於青年與成熟之間的感覺。


    穩重而不世故,通達但不冷性。


    他模樣認真,忽的一側頭看到她,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偏頭迅速地結束了話題,朝她走過來。


    有曖/昧的眼神在他倆之間來回飄動,秦昭寧挑了挑眉,看著已經走近的人。


    淺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傳來,他在跟前停下,抬手將她散落在肩頭的一縷碎發拂開,認真地誇讚:“姐姐今天很好看。”


    秦昭寧對於長空的所有事都很上心,年會自然也不例外。零度的天氣,她穿了身露肩的短款禮服,絲絨質感的酒紅色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同色係綁帶高跟鞋,硬生生將人拉高了七厘米。


    外麵天冷,從下車後進來好一會兒,皮膚才稍稍回暖。


    對於宋灼的誇讚,她全盤收下,抬頭看著他道:“你也很帥。”


    她彎著眼睛笑:“小學弟,你穿得好正式啊,其實年會而已,不用這麽莊重的。”


    “不是。”


    秦昭寧伸手理了理他的領帶,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噴了香水,領帶還打的埃爾德雷奇結,這還不正式?”


    埃爾德雷奇結的打法很複雜,但形狀很好看,結腳像玫瑰花苞,一般來說隻有在極為重要的場合,才會打這種領帶結。


    她整理好領帶,又撫了撫他的襯衫衣領,往後退了半步。兩人雖然隔著一小段距離,可這動作莫名的透露出一股親昵。


    宋灼垂著眸看她,分明的棱角帶來的冷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眸光。他忽的解釋:“不是因為年會才這麽正式。”


    “嗯?”


    他往前靠近,微微低頭在她耳邊道:“埃爾德雷奇結不隻是在重要場合才打,也可以是去見重要的人。”


    隨著他的靠近,秦昭寧驀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樣,身形稍稍頓了一瞬。耳邊的呼吸讓她臉頰微熱,白皙輕盈的皮膚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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