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要看看,夫君究竟有沒有被揚州的美人迷了眼。


    揚州城內的一家酒樓。


    衛瀟同幾個揚州本地的商人正在喝酒閑聊。


    衛瀟在西邊戰場上的時候也曾駐紮城中,和地方官員打了不少交道,深知地方衙門多有做假賬的習慣,若以欽差身份直接查案,恐怕知道的都是浮於表麵的東西。


    因此,彼時衛瀟的身份不是叱吒戰場的戰神,亦不是聖上派來的欽差,他用的是他一個門客的假身份——


    京城大綢緞莊家的小公子宋策。年二十,三代單傳。因為是獨子的緣故,被家人寵的無法無天,這回來揚州采買綢緞,是家中派他來曆練。


    而在其他揚州商人看來,衛瀟出身京城,有錢沒頭腦,就是一隻好騙的肥羊。


    在座的都醉醺醺的不成樣子,腦滿肥腸的商人一邊喝酒劃拳,一邊吹噓自己睡過的名女支和生意的門路。


    衛瀟從他們的談話中捕捉到了一個人名——揚州知州江裕成。


    江裕成在揚州做了三年知府,政績破豐,若今年的考核通過,下一年就要調回京城升職做京官。


    揚州貢品案發生後,雖然一開始便調查過他,可卻一無所獲,反倒證明了他的清廉。


    如今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宋兄。”一個醉醺醺的胖商人錢魯拍了拍衛瀟的肩,“宋兄第一回 來,我給宋兄備了一份大禮。”


    衛瀟附和地笑笑:“不知禮物在哪?”


    錢魯對著他擠眉弄眼,打了個難聞的酒嗝:“是個調/教好的雛女支,已送到宋兄府上,宋兄回家便能享受了。”


    本朝以來,揚州開始興盛養瘦馬。這些貧苦人家出身的女兒被當作瘦馬養大,充作人情和禮品在富商和高官間相互饋贈。擁有其中小有名氣的瘦馬,更是被當作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衛瀟很是反感他身上的濃稠的酒氣,不動聲色地擺脫他搭在肩上的手,做出一副紈絝樣子大笑兩聲:“那便多謝錢兄了。”


    待上了馬車,衛瀟的臉色即刻變得不好看。一方麵是喝了太多的酒胃裏難受,另一方麵是錢魯自作主張送的美人。


    待到馬車行到城南宅子,衛瀟蹙著眉頭沒有立馬下車,反倒對許二道:“你去把人攆走。”


    錢魯以為男人沒有一個不愛美人的。但他簡直錯的離譜,衛瀟不但對他送的美人沒有興趣,便是見一麵也覺得惡心。


    許二忙聲道是,待到再出來的時候,想要對衛瀟稟報一事。


    但衛瀟醉酒實在太過難受,許二尚未來得及開口,衛瀟便大步走了屋子。


    屋內一道少女的身姿影影綽綽,僅從背影便能看出是個美人,衛瀟以為許二尚未將那錢魯送來的瘦馬帶走,冷聲道。


    “不是讓你走了嗎?滾出去。”


    屋子裏的少女纖瘦的脊背像一朵被堪折的嬌花,在衛瀟的話語聲中顫了顫,卻沒有另外的動作。


    衛瀟終於覺察出不對勁,他大步走進屋子,看到的卻是蘇央坐在床上。


    “央央?”


    少女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纖細雪白的手指絞做一團,漂亮的眼尾一道明顯的嫣紅,眼睛裏仿佛落過雨,水潤光澤的一片,圓圓的眼睛使勁瞪著衛瀟。


    衛瀟頓了一頓:“我那句話不是對你說的。”


    從京城到揚州要走將近半個月的水路,蘇央的身體並不算強健,實在是太過折騰。蘇央付出了這麽多來找她,卻聽得他說這樣的重話。無論如何,他要將解釋清楚。


    他往床邊走去,想要同蘇央說一說事情的始末。可蘇央壓根不讓他靠近,衛瀟稍微靠近些,她摔了個架子上的花瓶過去。


    “那你是對誰說的,思思嗎?”


    蘇央一來便碰見府上有一個花枝招展的美人,美人自稱思思,還問她是不是也是宋少爺的外室。一問書劍才知道,衛瀟化名宋策,在揚州城裏是綢緞富商的身份。


    沒想到衛瀟看起來人模狗樣,實際竟善於玩弄女子感情。若不是聽老板娘的話來了揚州,她還不知道衛瀟的真麵目。


    “思思是誰?”


    養在府裏頭的美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是誰。蘇央從來沒有見過衛瀟這般會演戲的人,她越想越生氣。


    “衛瀟,你這個朝三暮四的壞男人,虧我還跟老板娘說你不是那樣的人嗚嗚嗚。”


    蘇央傷心極了,她一邊哭一邊把衛瀟推出屋子。


    “我不喜歡你了,我要與你和離!”


    許二明顯感到衛瀟從屋子裏出來後不太對勁。


    平日裏衛瀟雖然冷漠疏離,但做事既有分寸又講原則,不像今日,他給衛瀟倒壺茶水都覺得戰戰兢兢的。


    許二有些搞不清衛瀟究竟是怎樣想的,這件事不過是衛瀟用京城綢緞富商的身份來揚州查案,揚州富商不知內情,像籠絡他人一般給衛瀟送了個美人。


    可衛瀟壓根沒有碰過那個美人,甚至連麵都沒有見到就將人趕出府了。


    這樣一個明顯的誤會,隻要解釋清楚夫人一定會理解的。


    難道,將軍壓根不想解除誤會嗎?


    快到傍晚的時候,書劍壯著膽子來找衛瀟,他跪在地上給衛瀟磕了個頭,鄭重道。


    “將軍,夫人一心一意對您,屬下覺得您不該背叛夫人。”


    書劍向來十分敬重衛瀟,但他今日親眼看見了衛瀟府裏頭養的美人,又看見了傷心的蘇央。這令他感到十分矛盾。


    將軍他,怎麽會是這樣一個人呢?


    衛瀟簡直快氣笑了。


    他對底下人大約太寬容了些。一個侍衛,什麽都不清楚便來教訓他。


    他反手叩了叩桌子:“很好,那你說說,我應該如何做?”


    書劍抬起腦袋,結結巴巴道:“若將軍還打算和夫人接著過下去,屬下覺得您應該同夫人道歉。”


    衛瀟“嗯”了一聲,想把書劍打發出去,掀開眸子卻看見書劍腰間掛的荷包。


    那荷包明顯是蘇繡,繡的是蘭草和小兔子,掛在一個大男人的身上實在有些幼稚。倒是很像某個小姑娘喜歡的風格。


    他又想起蘇央曾經送給他的兔子和平安符了。


    “誰送你的荷包?”


    書劍愣了一瞬:“是夫人,夫人給每個人都買了禮物,還買了一把折扇給您。”


    不過,書劍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渣鬥裏看到那把折扇了。


    將軍這般對夫人,的確沒有再給他送折扇的道理。


    衛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沉吟了片刻,對書劍道:“荷包給我。”


    書劍詫異:“將軍,您連屬下的荷包都要搶嗎?”


    衛瀟拿出一塊銀子遞給書劍:“我買。”


    這銀子夠買一百個荷包了。


    書劍他猶豫了很久,忍痛從腰間摘下荷包,遞給了衛瀟。


    “將軍,您一定要好好愛護這個荷包,愛護夫人。”


    衛瀟把荷包拿在手裏,指腹靠在針線處,輕輕摩挲了片刻,仿佛看到了蘇央活色生香的笑靨。


    他的確不想放手,也不可能放手。


    第23章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蘇央聽到門外的動靜,半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說起初蘇央還抱著一點這件事可能是個誤會的可能,但衛瀟真就不再解釋放任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她便覺得這件事是十成十的真了。


    蘇央輕輕抽噎了一下,抬手擦了擦眼角滾落的晶瑩淚珠。


    他想書劍雖然做事莽撞,但有一件事他說對了,若想讓蘇央原諒,眼下他必須要道歉。


    可他並不擅長道歉,過去的日子他縱橫疆場,從未做出錯誤的決定,也並未有任何需要道歉的時機。


    衛瀟抿緊唇線,低聲道:“對不起。”


    “大騙子。”


    蘇央一個花瓶往衛瀟身上丟過來,衛瀟匆匆閃身方才避過。盡管如此,一絲不苟的衣冠還是有些亂了。


    蘇央哼了一聲:“衛瀟,今日你納個瘦馬,明日怕就有八房小妾。老板娘說的對,男人有錢就變壞。我不要一個髒掉的夫君。”


    男人有錢就變壞?


    這是哪裏聽來的渾話?


    衛瀟擰眉解釋:“此話並無道理,春秋時期的範蠡歸隱之後是家財萬貫的大商人,他對妻子西施一生都沒有變過心。”


    “你才不是範蠡,你就是個陳世美嗚嗚嗚!”


    蘇央傷心地抹了一把眼淚,“衛瀟,我不要你了,我明日便去擊鼓鳴冤,找包青天砍了你!”


    正端茶水進來的許二:…………


    怎麽還唱起鍘美案了呢?


    不過,除非鬧到聖上那裏去,大盛朝怕是沒有包青天敢砍衛瀟。


    許二偷偷看了一眼衛瀟,發現他不僅沒有想象中該有的發怒,漆黑的墨瞳藏著一絲不知所措。


    這般模樣,倒像是他小時候在村子裏看到的……一隻的被主人趕出門後耷拉著腦袋的大狗。


    這一念頭讓許二悚然一驚。


    他輕咳了兩聲:“夫人,您誤會了。我來同您說一說今天這件事的始末。”


    說罷從衛瀟假扮紈絝來從揚州商人那套消息開始說起,再提到衛瀟進門前就讓人把瘦馬趕走了。


    蘇央半信半疑:“可是,許二是你的人,自然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衛瀟出聲:“我明日可以帶你去見見他們。”


    便是衛瀟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也不可能讓蘇央去同錢魯等人應酬,那般汙穢的人,便是同蘇央說話,也是對她的玷/汙。


    今日的聚會亦是在昨日那家酒樓,那酒店隔音很差,昨日便讓許二探過。衛瀟替蘇央訂了他和錢魯等人所在隔壁的雅間,讓書劍和幾個暗衛好生將蘇央護著。


    事情比想象的還要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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