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殿是冷宮後頭的偏殿,平日裏少有人來,從前倒是發現過不少太監宮女在此私會的事情。


    重重帷帳後似躺著一男一女。


    那男子打著赤膊,一隻胳膊壓在一個女子的胸/脯上,趴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江清漪對著衛瀟偏頭笑了笑:“衛將軍,您的夫人該不會同徐小公子私會吧?尊夫人竟行了如此穢亂宮闈之事!”


    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衛瀟身上,仿佛在他頭上看見了綠帽子。


    便是皇後在場,也止不住議論的聲音,嘈雜的聲音驚破了明陽殿。


    榻上衣衫不整的兩人似是終於醒了過來。


    霎時,江清漪的臉色變了。


    從榻上下來的不是蘇央,而是一個元和殿的小宮女。


    小宮女從榻上爬下來,踉踉蹌蹌地跪下,泫然欲泣。


    “奴婢是無辜的,是徐小公子他一進門就摟著奴婢的腰,把奴婢推上榻去,奴婢反抗不過,還請娘娘給奴婢做主。”


    徐照雲揉了揉眼睛,一頭冷汗:“我……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昨日被父親毒打一頓禁足,大早上他的姐姐淑妃派了人說帶他進宮躲兩日,不知怎麽就暈暈乎乎到了明陽殿。


    花樓的姑娘他敢女票,可宮裏的宮女他哪裏有膽子覬覦。


    可他腦中當真似有同這小宮女交/合的印象。


    “穢亂宮闈!將徐照雲杖八十,驅逐出宮。”


    話音未落,徐照雲便跌坐在地。


    八十杖,這是要他的命啊。


    皇後聲音清冷威嚴,又轉向江清漪:“既是元和殿的宮女,那闖了馬球賽的宮女和太子妃是如何知曉,徐小公子和衛將軍的夫人私會?”


    眾人的目光落在江清漪身上,若那榻上的人是蘇央他們也許不會懷疑,可現下卻是元和殿的小宮女,幾乎每一個人都認定,這事是江清漪自導自演陷害衛夫人。而那元和殿可憐的小宮女,不過是不慎被卷入局中的人。


    那闖了馬球賽的小宮女終於站不住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皇後娘娘饒奴婢一命,是太子妃娘娘要我這樣做的,她給了奴婢一百兩金子,那金子在奴婢屋子裏的衣櫃中,您可以派人去查。”


    皇後身邊的太監立刻叫人去小宮女的屋子查看,果真找到了小宮女說的金子。


    人證、物證俱全,江清漪再沒有反駁的餘地。


    皇後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太子妃,此事恐怕要請你去宗人府走一趟了。”


    江清漪霎那間臉色煞白。


    宗人府是什麽樣的虎狼地方,若當真細查,不光是這次的事,連三年前她做的事怕都能給翻出來。


    …………


    大局已定,兩人步行出宮,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蘇央便向衛瀟討要誇獎。


    “我聰明吧,我就說了我定能配合夫君的。”


    今日之事,若沒有蘇央的配合,的確不可能進行的這般順利。


    聖上雖答應他重查三年前舊事,可至今杳無音訊,而江清漪身為太子妃,他對三年前事件的查訪隻能旁敲側擊,如今有宗人府直接介入查江清漪這個人,怕是能大大加快進度。


    衛瀟笑了笑,在她的腦袋上摸了摸:“我們央央最聰明,能讓太子妃付出代價,多虧央央配合得力。”


    說話時,衛瀟目光微低,注意到蘇央的額頭有一團青黑:“你這裏怎麽受傷的?”


    “沒事,就是慌慌張張出殿門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跤,在地上磕了下腦袋,現下有些暈暈乎乎的。”


    衛瀟看了看她的額頭,青了一塊,但並未擦破皮,的確似不太嚴重。


    她的頭腦中似有一道光閃過,一些雜亂無章的聲音忽然湧入了腦海。可她還沒有捕捉到那是什麽,便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衛瀟不放心,“回府的時候叫個醫師看看。”


    蘇央點點頭,卻沒放在心上,隻當衛瀟小題大作。


    “夫君,你先回府吧,我要去看玉笙,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昨日她給我寄信,邀我去看她剛生下來的小娃娃。我還是第一回 去看隻有半個月大的小嬰兒呢。你說,他會不會隻有我手掌那麽大?”


    衛瀟笑了笑:“倒也不至於這麽小。”


    他比了一個長度,又道,“你若是抱他的時候,記得要托住他的頭頸,新生下來的小娃娃十分脆弱,千萬不能摔了。”


    “夫君你是怎麽知道這個的?”


    蘇央有些驚訝,衛瀟一個男人,竟然知道如何抱嬰兒。


    說到這一點衛瀟實在有些赧然,他低聲道:“母親生下衛鶯的時候,我曾經抱過她,差一點便將她摔了。”


    若不是當年奶娘眼疾手快接住了衛鶯,怕是要出大事。


    蘇央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撲哧一聲笑了:“原來夫君也會做這種傻事。以後我若是生了娃娃,夫君可得小心一些,千萬不能將他給摔了。”


    生他的孩子嗎?


    衛瀟的喉頭幹澀,竟覺得那幾乎是琉璃搭建的、一觸即碎的美夢。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央央願意生我的孩子嗎?”


    蘇央瞪大了眼睛:“夫君你在說什麽傻話,我不願生你的娃娃,難不成還去生孟景遙的?”


    “不許提他。”


    蘇央看著衛瀟臉上明顯的醋意,開心地笑了笑,她探出身子,在衛瀟柔軟的唇瓣上用力親了親。


    “好啦,我不提旁人了,夫君你乖乖在家裏等著我回來。


    “等你一起吃完飯?”


    蘇央理所當然道:“隻吃晚飯怎麽夠呢,央央還要吃夫君,和夫君生白白胖胖的娃娃。”


    衛瀟露出直達眼底的笑意:“好。”


    從趙玉笙那裏看完娃娃,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天空中布滿了漂亮的雲霞,是火燒雲。


    馬車停在一棵槐樹下。


    “我的頭還有些疼。”


    沉香心中有些奇怪,看著傷勢蘇央在宮中的那一撞並不嚴重,為何會疼到現在。


    “那回去的時候還是讓醫師看一下。”


    “好。”


    踏上馬車的一瞬間,蘇央的頭上傳來無法忍受的劇痛,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姑娘小心!”


    沉香伸手去扶,可蘇央已經從腳踏上摔了下來。


    腦袋重重撞到地上。


    沉香趕忙彎下腰扶她:“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有哪裏摔著了?”


    “我沒事。”


    說話的霎時間,所有的痛覺都消失了,她的意識清明起來,無數的記憶潮水一般湧入腦海,過去發生的一幕幕重新出現在眼前。


    她終於恢複記憶了。


    僅僅一瞬間,蘇央便從恢複記憶的欣喜,轉變為極度的羞憤和崩潰。


    因為,隨著過去記憶而來的,還有這幾個月他和衛瀟的日日夜夜。


    天哪,她這都幹了什麽蠢事啊。


    她竟然日日矯揉造作地纏著衛瀟那個狗東西睡覺!


    便是同蛇鼠蟲蟻一起睡覺也比同衛瀟那個狗東西睡覺好啊。


    還有什麽“不準州官放火,隻準夫君喜歡我”之類的話。


    她一定是瘋了,怎麽說出這種大膽露骨的話。


    也太丟人了吧!


    “姑娘,姑娘……”沉香連著喚了蘇央好幾聲。


    蘇央低下腦袋,悶悶道:“沉香,我過去幾個月都幹了什麽啊!”


    沉香聽著她的語氣,驚喜道:“姑娘,你都想起來了?”


    蘇央沉默了一會兒:“我現在隻想一頭撞死。”


    “姑娘切莫想不開,若是尋死,不如晚上姑娘同將軍說開了,再同將軍和離一次,離開京城便是。”


    “不行!”


    她一定要離開衛瀟沒錯,但是不能同他說開。


    若是衛瀟知道她現下已經恢複了記憶,定要拿過去幾個月她做的蠢事狠狠嘲諷她,讓她再也抬不起頭。


    她絕不可以在衛瀟麵前失了臉麵。


    “我想偷偷離開。”


    沉香想了想:“隻是現下天色以晚,城門落了鑰,定是沒法走了。我們不如先回將軍府,奴婢連夜收拾金銀細軟,明日一早便同姑娘離開。”


    “也隻能如此了。”


    現在走的確不太現實。


    不過再待一個晚上而已,衛瀟定然不會發現她已經恢複記憶的。


    就算日後衛瀟發現了,她早就離開京城,山高皇帝遠了。


    回到將軍府。


    蘇央害怕露陷早早回了屋子,讓沉香去問許二衛瀟現在在做什麽。


    許二低聲道:“在見梅娘呢。”


    梅娘正是今日同徐照雲在床榻上的那一位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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