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送信,朝一員外借牛。員外郎恰好接待賓客,不欲暴露自己並不識字,是以打開信封假裝看信。


    看完他對送信人道:“我知道了,待會兒我親自過去。””


    他拿起茶盞抿了口茶,看著沈芝。


    沈芝抓了抓頭發,仍舊茫然:“表哥,今天你怎麽了,這故事有什麽意思嗎”


    顧潯含在喉間的茶突然咽不下去,須臾後,他遲疑地問:“不好笑嗎”


    “笑”沈芝愈發疑惑,“笑什麽”


    顧潯胸口悶著氣;“剛才的笑話”


    笑話


    顧潯給她說笑話


    他幹什麽要給她講笑話


    那是笑話嗎顧潯怎麽在這種事上花時間了。


    “表哥,你是不是受風寒了,頭昏腦漲不舒服”沈芝想著,她突然緊張道。


    顧潯牽了下唇角:“並不曾,我身體甚好。”


    那你


    若是好好的,你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沈芝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人,不太放心:“今日陳大夫給你把脈了嗎”


    “把了脈的,我腦子清楚的很。”顧潯心裏歎氣。


    沈芝沒吭聲,猶豫著問:“陳大夫今日生病了沒他若是頭昏腦漲沒察覺怎麽辦”


    “表哥,要不是還是宣太醫來看看吧。”沈芝擔心地道。


    “我沒事,陳大夫也沒事。”顧潯無可奈何地解釋。


    沈芝仔細地端詳著他的神色狀態,見還是甚好,不解地問:“你信上說不是有事給我講嗎是什麽事呀”


    顧潯:講笑話逗你開心。


    “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中毒那件事你姑姑不知曉,處理他們也不是用的這個理由,你別在你姑姑麵前說漏嘴了。”


    沈芝立刻用手捂住嘴,重重點頭,清脆的嗓音從凝脂般的掌背後傳來,有點含糊朦朧:“你不是說還有東西要給我嗎”


    顧潯手指微顫,抬眸去看沈芝,沈芝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眼好奇巴巴地望著他。


    他拿出放在一旁的藍皮雜書,遞給沈芝:“這個拿回去看吧。”


    沈芝低下頭,瞧見封頁上四個大字,笑林廣記。


    顧潯送給她這個幹什麽


    顧潯神色上的尷尬一閃而逝,快到沈芝並不曾捕捉到:“這書,挺有意思的,多看看,能幫助人心胸舒暢,開懷免憂”


    他想起方才沈芝對他所言的無動於衷,顧潯硬著頭皮道:“你有時間可以看看。”


    沈芝伸手乖乖接過:“好。”


    雖然,不知道表哥今天怎麽了,但是聽他的,一定沒錯。


    “表哥,我一定會好好看的。”沈芝抱著書望著他道。


    不需要好好看,看的開心就好。顧潯心裏想著,嘴上含蓄提示:“這書很有意思。”


    沈芝更決定要好生看了。


    用過晚膳,西暖閣點上數盞明亮的紗燈,沈芝端坐在案桌前,眼神定定地凝在笑林廣記上。


    神色莊嚴地翻過一篇又一篇。


    另一邊,顧潯放下公文抬起頭,忍不住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有明。


    有明被顧潯看的稀裏糊塗,摸了摸臉:“世子爺有何吩咐”


    顧潯放下筆對有明道:“我給你講兩則故事。”


    “啊”有命驚了下,“世子請講,卑職洗耳恭聽。”


    “某主人極其吝嗇”幾乎是誰讓你許給他日子最後一個音剛落下,有明就死死地憋住嘴,強忍住不要笑聲溢出來。


    “想笑嗎”


    有明的聲音被笑的有些抖:“好笑。”


    “笑吧。”


    有明再也不用忍,捂著肚子大笑,那笑穿雲破月,半晌後才停下來,有明立在顧潯跟前,恢複他冷酷無情的侍衛模樣。


    顧潯望著他,閑閑地開口:“從前有人送信,,我親自過去。”


    “哈哈哈哈。”有明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著有明不加掩飾的暢快之意,顧潯皺了皺眉頭,有用啊,她怎麽聽了沒反應呢。


    有明笑完,回過神來,就見顧潯眉頭緊鎖正想著事,他一凜,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兒。


    他家世子爺什麽時候學會對屬下講笑話逗人開心


    那毒對腦子沒影響吧。


    沈芝不知道這邊的事,她乖乖看書,笑林廣記不長,昨日看了半個時辰,今日再看半個時辰,差不多要翻到末尾了。


    沈芝花兩天時間看完這本書後,又將時間花在自己的製香大業上。


    正在專門的房子裏製香,月桐忽然在門口急急道:“小姐,嶽城周家來了人,夫人請你去前院呢。”


    嶽城周家和安國公府有關係的,就隻有沈芝的外祖母一家。


    “誰來了”沈芝放下手裏的花瓣問道。


    “是周老夫人,還有周二太太,還有周家的表少爺表小姐。”


    沈芝換了一身見客襦裙後,往花廳而去。


    沈芝和外祖母一家的關係不錯。五歲,八歲,十二歲時都曾在外祖家小住幾個月。


    她上輩子是在來年夏日死的,按照記憶,除了周家表哥周其,其餘的周家人可沒在這個時候來過京城。


    沈芝剛走到花廳門口,就聽見周氏驚喜的聲音:“娘既然來了,府裏不是住不下,為何還要住在外麵。”


    沈芝拎著裙擺走進去,先看見上座上一個麵容慈和的老太太,額間帶醬紫色的抹額,隱約還能從蒼老的臉龐上瞧見和身旁貴婦人相似的眉眼。


    “外祖母。”


    周老夫抬起頭,嘴巴動了幾下:“這是芝芝,四年不見,都長這麽大了。”


    沈芝心一酸,她和周老夫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滿打滿算大半年,可周老夫人是真心疼愛她的,上輩子知道她早逝,老夫人還大病了一場。


    她在周老夫人跟前蹲下:“外祖母,我好想你。”


    “外祖母也想你。”周老夫人摸著沈芝的青絲,從懷裏取出一個荷包遞給沈芝,“沒趕上你的及笄禮,這是外祖母送你的禮物。”其實周家的及笄禮已經在兩個月前就送到了安國公府,其中就有周老夫人準備的東西。


    “外祖母,你已經給過我禮物了。”


    周老夫笑眯眯地將禮物塞進沈芝的懷裏:“還不許外祖母多送一份啊。”


    周氏也跟著道:“芝芝,別和你外祖母客氣了,倒是勸勸你祖母,既然來了都城,不住在國公府,幹什麽還要搬出去住。”


    沈芝一聽這話,瞪大眼睛瞧著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歎了口氣:“一兩個月我也就不說什麽了,可這次得在帝都留到明年春闈,滿打滿算近四個月,這太麻煩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沈芝連忙道,“外祖母剛剛不是說想和我嗎,既然想我,就在國公府住下,反正國公府不卻院子也不缺房子,隻缺外祖母呢。”她看了眼在周老夫人旁邊站著的二舅母:“也缺二舅母呢。”


    周老夫人愣了下:“嘖嘖,芝芝這小嘴越來越甜了。”


    “才不是甜呢,是我心裏就這樣想的。”


    周老夫人旁邊站著的林氏,細長眉眼,麵容溫柔,她看了眼周氏:“潤心,芝芝這張嘴是比你可強多了。”


    強是強,有的時候也能氣死個人。周氏心裏默默想到。


    “那娘和二嫂是同意留下來了”周氏笑著道,“我這就找人去收拾院子。”


    周老夫人還想說什麽,周氏先道:“其哥兒明年春闈,我給他選一個安靜的院落,曄兒恰好也是明年春闈,等他從書院裏回來,他們表兄弟還能一起交流呢。”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周老夫人沒法拒絕。更何苦四年沒見女兒外孫們,雖然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心裏還是妥協了:“就照你說的辦吧。”


    沈芝這次給周氏點了個讚,留下外祖母這件事的確辦的不錯。


    周老夫人笑著指了指旁邊站著的少年少女,對沈芝道:“芝芝,還認得這是你的哪位表兄表姐嗎”


    沈芝進了門,目光一直都在周老夫人身上,她抬起頭,朝著周老夫人指的方向看去。


    少女一襲粉藍色襖裙,容貌清麗溫婉,見沈芝看了過來,柔柔地叫了聲芝表妹。合理情況下沈芝四年沒見過她,可加上鬼生,得快二十年。小姑娘和二舅母林氏的眉眼著實相似,沈芝心裏對了番外家表姐妹的構成,頷首道:“蓉表姐。”


    周老夫人笑道:“難為你還認得出蓉兒,我記得你十二歲來嶽城的時候蓉兒比現在矮半頭,但身體寬了兩倍。”她握著沈芝的手:“既然蓉兒都還記得,那其表哥還有印象吧。”


    其表哥


    沈芝朝著周蓉旁邊的少年望過去,少年一襲簡單的青布儒衫,青帶束發,身材挺拔,清冷溫柔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混搭,如玉如石。


    他恰好也在看沈芝,見沈芝看過來,見禮道:“芝表妹。”


    沈芝衝著他笑了笑:“我當然記得其表哥了,其表哥不僅帶我掏過鳥窩,讀書還特別厲害,還是今年青州的小三元呢。”縣試府試院試連得第一者,在大夏稱為小三元。


    “而且其表哥鄉試也是第一,你真厲害。”沈芝望著他,發自肺腑的感慨。


    周其的耳朵紅了紅:“也不算很厲害,隻是一般厲害而已。”


    林氏拍了把自家的兒子的肩:“還真不謙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得了幾個第一在我們那小地方是有點厲害,都城裏比你厲害的人多了去了。”


    “二舅母可別這樣說,我覺得在都城其表哥也很厲害的。”


    林氏沒想到沈芝會替周其說話,愣了下。


    沈芝這話沒說假話,周其讀書是真挺厲害的,來年殿試的探花郎,比沈曄的成績都好。


    安頓好周氏一行人,沈芝私下去問周氏外祖母一家怎麽會來都城。


    周氏今日倒是挺開心的,她拉著沈芝的手在凳子上坐下:“你其表哥不是春闈嗎,若是過了年再來京,路上多雨雪,不如年前來京備考。”


    這個沈芝清楚,春闈是在三月,嶽城還在帝都的北邊,翻年的一二月份仍舊有雨雪,還不適合趕路。上輩子周其也是年前來的都城借住在安國公府。可上輩子來的人隻有他,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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