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在望朝著鍾睿的屁股就踹了上去,把他踹的狼狽的往前一撲,“他要是斷袖小爺頭一個把你送進成王府。”


    鍾睿撲在劉承軒身上,十分委屈,“我真的是在擔心你啊陸兄!”


    “閉嘴吧。”陸在望顯的有些煩躁,“該說不該說的話,你心裏有些數,否則我把你賣進滄浪樓,你別說我做事不地道。”


    鍾睿忙不迭點頭,又湊過來陪笑道:“陸兄可別惱我了,我這也是一時著急失了分寸,陸兄無礙就好!”


    陸在望知道他並無惡意,趙珩的反應連她都覺得怪,更別說旁人,她又仔細叮囑過三人,就和江雲聲匆匆走了。


    江雲聲將她送回侯府,一路也沒吭聲,到侯府才悶悶的問了句,“真的沒事?”


    陸在望搖搖頭,又說道:“有個事得跟你說,我這幾日可能得離京。”


    江雲聲問:“去哪?”


    陸在望想了想,“不知道,我先走了再說。”


    江雲聲隻點了點頭:“行。”


    江雲聲的語氣理所當然的有些怪異,她沒細說,他也沒細問,好似壓根不在意,可陸在望覺得,他應當不是這個意思。果然江雲聲緊接著問道:“什麽時候動身?”


    他想了下,他家徒四壁,也不需要收拾行囊,隨時可以離京。


    陸在望問道:“你跟著我?”


    江雲聲點點頭,又奇怪的反問,“我不跟著嗎?”


    陸在望斟酌說道:“我此次離京,就不知何時回來。興許會一直在外。”


    “好,那我明日去把我的屋子退了。”


    天色不早,江雲聲念叨一句,便轉身準備家去,陸在望忙攔住了他,“我的意思是,你好容易在京中安頓下來,不必又被我連累的到處漂泊。”她咧嘴一笑,“你留京。等小爺何時殺回京城,再找你給我當護衛。”


    江雲聲沉默下來,擰著眉思索,半晌才說道,“屋子是我拿你的銀子賃下的,我在京中也並無別的熟人,這也不叫安頓。”他想了想,像是和陸在望商量,“你離京,總得有人跟著才好。不然你一個姑娘家,路上不安全。”


    陸在望略微不滿的清咳一聲,“再強調一遍,我是陸家幺子,不是姑娘家。”


    江雲聲沒在意,隻對她說道:“帶我上吧。”


    他這話甚至帶了點可憐的意味,陸在望怔了怔,微皺著眉。隻見江雲聲略低著頭,黑漆漆的眸子裏專注又誠懇,毫無雜念,無端叫她心裏咯噔一聲。他好似有所察覺,極快的收斂眼中的情緒,隨意又沒正形的補了句,“你把我留下,我豈不是又得去想辦法掙錢謀生?累得很,不如跟著你輕鬆自在還錢多。”


    江雲聲扭捏道,“離京後一路漂泊。我給你作護衛,是不是還能漲點銀子?”


    陸在望氣道:“你想得美。小爺給你十兩銀子的月例,你有半個月都在家閑著!打明兒起,每日天亮你就給我上侯府門房點卯,缺一日扣一兩,仔細著點!”


    她臨走前還想踹江雲聲一腳,被他笑嘻嘻的避開,又一甩袖鼓弄出些氣勢來,昂著頭進府。


    江雲聲一直等到看不見陸在望連走帶蹦的身影,低頭摸著鼻子笑了笑,才慢吞吞的往他家裏走去。


    他不曾想太多,他就隻是想跟著陸在望。


    從陸在望把他撿回去起,他漸漸就隻這一個想法。


    他打小就在流浪,到京城也還是流浪,隻是跟著陸在望,才有一點安頓的感覺。


    她回府先往傍溪閣去,沈氏和元安元嘉都在,見她來沈氏先是叫她過去,她一走近又擰眉,問道:“又跑出去喝酒了?”


    陸在望嬉皮笑臉,“哎呀,我忘記先回去換衣裳了。”她卷起袖子自己將凳子搬的離床榻遠遠的,吊兒郎當的坐在屋中央,“不熏著了吧?”


    沈氏拿她沒轍,隻好去看元安,“你瞧瞧她這個德行。”


    元安元嘉也笑,陸在望想起正事來,正色道:“娘,您快管管爹爹。他求親都求到成王府了,想叫我尚主。成王殿下原本就瞧我不順眼,今日知道我還覬覦他親妹妹,差點沒把我劈了,險些您就再見不到我了!”


    沈氏大驚,“我都說了不成,你爹爹怎麽還去?”


    陸在望苦著臉,“我如何知道!”


    元安和沈氏對視一眼,沈氏歎道:“你也快十七了,也該是定親的年紀。旁家的公子們許多已定好了親事,你爹爹也是著急。”她心裏憂心,陸在望愈大,這事情就愈瞞不住,誰家世子不娶親呢?


    “此事還得和你祖母商量,叫她拿個主意才好,也不能任由你爹爹胡鬧下去。”沈氏說道,此事從開始就是陸老夫人拍板定下,如今愈發困難,自然還得老夫人出麵。


    陸在望多年來安心的做她的假世子,就因上頭還有人頂著,陸老夫人和沈氏肯定比她更著急。


    沈氏說道:“過幾日你姐姐便得回東宮,等此事揭過,我便去找老夫人。”


    陸在望抬頭,“姐姐要回東宮?”


    元安低頭喝藥,神色平靜,沈氏不好開口,隻得和陸在望一起去看元安,元安抬起頭來淡淡笑道,“他執意要立正妃,既如此,回去也未嚐不可。”


    陸在望說道:“可姐姐原本並不想做太子妃。”


    元安笑道:“我的身子已經毀了,不如討個正妃做做,不然豈不吃虧嗎?”


    陸在望卻覺著她心裏有事,語氣也極不像她,心中不安起來,“姐姐要做什麽,可不能瞞著我。”


    元安搖搖頭,“從前過的累,日後隻想好好歇著。我做了太子正妃,對陸家也好。既已到了這步,我隻想多為自己和家中籌謀。”


    陸在望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元安神色堅定,好似真的想開了。她也不能反過來勸她繼續和趙戚對著幹,隻好說道:“有事一定要和我,還有爹娘說。”


    “好。”元安溫和的笑起來。


    “還有一事。”陸在望看向沈氏,“這幾日我準備離京,避避風頭。”


    沈氏又被她忽如其來的想法驚了驚,“去哪?你又避什麽風頭?”說著說著就生起氣來,“你又在外頭惹了誰?”


    陸在望有點不敢說。


    她這回還真惹了個大的。


    第44章


    沈氏見她支支吾吾,索性將元嘉支走,和元安對她雙重逼問。


    陸在望並不想叫她們憂心,說一半捂一半,隻說她被太子和成王盯上,未免家中難做,她決定暫時離京。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就願意做個閑散有錢人,倘若衣角沾了點黨爭的渾水,必得拽回衣裳扭頭就跑,更遑論趙珩那廝還總是奇奇怪怪的。


    沈氏沉著臉說道:“你今日說不出個前因後果,我斷不會放你離京。”她見陸在望眼神一閃,便知她的心思,氣道:“你倘若敢私自離府,日後也不必回來了!”


    陸在望隻好解釋道:“娘,您想,我前些日子衝撞了太子殿下,又倒黴惹上成王殿下。這二位積怨已久,可都不是善茬,侯府素來持身中正,我往哪頭去都討不了好處,祖父知道先得打斷我一條腿。還有我爹,他成日東奔西走,趕明兒真給我說個媳婦回來,咱們怎麽辦?故而我思來想去,還是出去避避才好。成王殿下這些年留京時日哪一回都沒越過一年去,等他一走,我就回來。”


    她向沈氏保證,“我必時時給您來信,教您知道我的行蹤。”


    沈氏說道:“既如此,隻需對外說你已離京遊曆,你大可不必真走。娘送你到咱們家的莊子上住著,安心讀上一年書,不好嗎?”


    陸在望心道當然不好,能出去玩她自然不肯拘在農莊上。可若是沈氏堅持,她就暫時應下,隻要離了京,還有誰能管住她的腿嗎?


    元安卻一眼瞧出她的心思,“娘,你叫她去莊子上住,她扭頭翻牆逃走,咱們也奈何不了。”


    陸在望的心思被戳穿,扛著母親責難的目光扭捏起來,沈氏倒想問她又怎的能惹上成王,可元安已經先她一步問道:“早先我帶著元嘉在宮裏遇到公主和殿下,便覺得殿下瞧元嘉的眼神不對,像是舊相識。父親母親還為此事憂心不已,幸而後來殿下並未說什麽。可那日太子來府,殿下又急匆匆的趕來,我便覺得奇怪。其實那日宮中他不是瞧元嘉,而是把元嘉當作了你,是不是?”


    陸在望無辜的睜著眼睛,“那日殿下是慶徽公主尋來的,可與我無關。”


    元安神色嚴肅,不肯給她胡說八道的機會,“太子殿下告訴我,你與成王過從甚密。”


    她步步追問,“何種甚密?尋常應酬上的,還是他已知道你並非是男子……”


    陸在望脫口而出,“沒有!”


    倘若承認,隻怕要將沈氏和陸老夫人嚇的不輕,她又覺著隻要她走了,趙珩拿不住她的人就不算把柄。


    陸在望艱難解釋,“其實是,我手上有一門生意,和殿下有所衝撞。他老覺著我私下養耳目,便時時想找我麻煩。我已決意散了生意,屆時他找不到我,也不會輕易尋上侯府的麻煩。”


    她有點著急的強調,“娘,我真得走!”


    元安說道,“可以。”沈氏訝異的去看她,隻聽元安又道:“但你須得帶上侯府的護衛,得時時讓娘知道你平安。”


    陸在望點頭,“行。”


    沈氏還想再說,元安卻笑起來,“娘,咱們誰也攔不住她。無非是她自己逃和光明正大離府兩條路。她今日肯跟咱們說,已算乖覺。”她狡黠的衝陸在望眨眨眼睛,“是不是?”


    陸在望懊喪的說,“姐,我得教你一句話。看破不說破,你怎麽也不站在我這邊?”


    元安搖搖頭,“從小到大都縱著你胡鬧,可離京是大事。”她狐疑的看過來,“你今日倒和我說說,你做了什麽生意,成日到晚在外遊蕩,難不成你還真是有正經事?”


    陸在望歎氣,“再別提。這生意今後也和我無關了。”她又對元安說道:“此事還得瞞著爹爹。”


    元安點點頭,“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陸在望說道。


    陸在望頂著一腦門官司回了青山院,一路上都在細細思索離京前的準備,一進院子倒撞上山月領著采蘭,笑盈盈的端著托盤,上頭是幾碟子新做的點心,她一拍腦袋,倒把采蘭給忘了。


    山月笑著迎上來,“可算回來了。今日采蘭親自下廚做了好些菜,說要謝過世子替她出頭,快換了衣裳入席。”陸在望若有所思的看過去,采蘭便低下頭去。


    她又看了看盤中幾樣細點,“你做的?”


    采蘭道:“是。”


    陸在望隨意拈了一塊咬著,就往屋裏走。竹春進來伺候她洗漱更衣,陸在望卻從臥房探出頭來,咬著糕點含糊不清的對采蘭說道,“你來。”


    山月衝她一眨眼,“快去吧。”


    采蘭臉頰微紅的進去,陸在望坐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采蘭臉色更紅。竹春抱著換下的衣裳出去,采蘭離著老遠,垂首道:“世子。”


    自打老夫人把她給了世子之後,世子從未叫她近身伺候過,采蘭很有些緊張。她原先隻聽世子在外浪蕩的名聲,來青山院時很是忐忑。可一來此,世子叮囑過幾句就再沒想起過她。


    采蘭覺著,世子和三小姐是她見過生的最好的人,世子不喜歡她蒲柳之姿也在情理之中。原想偏安一隅的過下去,誰知一場無妄之災,驚動侯府上下,她倒第一次認識到世子恣意的性子。


    她這會瞧著世子,覺著他是頂好的人,可又不敢靠近。


    陸在望完全不知道麵前的姑娘轉瞬間有了如此多的心思,她隻是想著怎麽安頓采蘭,竹春山月是青山院的掌事丫鬟,她在不在都無礙。可采蘭身份尷尬,她就問道:“采蘭,我手下有個點心鋪子,掌櫃是對中年夫婦,人很和善。我看你手藝不錯,我送你去那學手藝怎麽樣?順邊幫著打理鋪子。”


    采蘭啊了一聲,鬧不清她的意圖,呆呆的站在那不知作何反應。陸在望耐心給她解釋,“我日後不在京城,沒人看顧你。你就替我照管鋪子,順便能靠手藝掙錢,不錯吧?”


    她喜滋滋的說完,采蘭卻愣住,半晌才問,“世子要去哪?”


    陸在望回道:“我有我的事。”她看著采蘭,“老夫人把你送來我這,實在是耽誤了你。日後我替你討了身契來……”


    她說著竟見采蘭垂著頭,眼睫上晶瑩剔透的掛著淚珠,便悻悻的收了聲,興衝衝的勢頭陡然被潑了冷水,話鋒一轉和聲安撫道:“……當然你要是願意一直在府中,我也沒意見。”


    采蘭忙眨了眨眼,“我去。”


    陸在望道:“不必勉強。”


    采蘭搖頭,“我替世子照管鋪子,好好學手藝,世子會回來嗎?”


    陸在望點頭,隨口道:“會啊。”


    采蘭堅定說道,“好。那我等世子回來。”


    她是想替采蘭換種日子過,老楊的鋪子缺人,采蘭有手藝,一舉兩得的事情。等她能立事便也不必再小心翼翼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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