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第二日一早整個耀王府的下人都知道了。


    大家就王爺為何睡書房的原因展開了激烈討論,原因無他,王爺和王妃成親以來一直十分和睦,王爺對王妃的寵愛大家有目共睹,就是縱著她做什麽都行,所以這次“書房事件”的原因更加耐人尋味!


    根本按捺不住內心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的王府眾人,很快便紛紛朝主院的下人偷偷打聽。


    桃枝一個早晨被問了八百遍,實在是不堪其擾,最後還是林管家出麵,才將大家的八卦之魂鎮壓在規矩之下。


    但很快這招也不管用了,因為竹一侍衛起來後如往常一樣照例去了王爺的書房要隨他出府,誰知道在書房睡了一宿的王爺此刻竟然不在!


    竹一侍衛書房找不著王爺的人,於是滿王府都問了一遍,接著下人們便都知道了,王爺老早便去了廚房!


    他還在煮粥!


    王府的大廚已經在一旁候著,戰戰兢兢了有小半個時辰。


    他實在不明白王爺一大早突然來了後廚要煮粥是個什麽情況?


    雖然他們家王爺確實在北境好像從來自力更生,但是回了京都之後這些還是無需他操心的啊。


    別是王爺嫌他的飯做的不好,要辭了他親自動手……?


    最後,在八卦之火熊熊燎原要點燃整個耀王府的時候,陸陵天端著一碗粥,掐著時辰回了自己院裏。


    王府的下人們大驚!


    看來王爺當真是惹王妃生氣了,原來一大早這粥是給王妃煮的!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沈梨昨夜沒有陸陵天睡在身邊其實做了好些夢,夢到了他們在澍水的時候那些日子,當她再睜開眼睛,外頭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菀姝和桃枝都在外頭候著,聽見裏間的動靜,菀姝便輕聲問:“夫人,起了麽?”


    “嗯,”沈梨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喚道,“你們進來吧。”


    菀姝和桃枝應聲進去,熟練地給她更衣梳洗。


    桃枝按著沈梨挑的拿了一件竹青色的衣裳出來,突然笑了一下,對沈梨道:“夫人挑的衣裳顏色與王爺今日穿的有些像呢。”


    菀姝點頭:“確實,王爺今日穿的是深鬆綠。”


    沈梨看著兩個丫鬟一唱一和,心下覺得有些想笑,她將淨了麵的帕子遞回給菀姝,故作不滿道:“你們兩個是不是要倒戈了?”


    “不是不是的,奴婢自是站在夫人這邊的!”桃枝連忙先表忠心。


    菀姝笑,又給沈梨拿了竹杯漱口,小聲道:“夫人,王爺今日一早特意起來給你熬了粥,據說廚房大師傅都嚇壞了呢。”


    “他去廚房了?”沈梨聽著突然問了一句。


    她想起昨晚陸陵天哄著自己時說大可罰他去廚房做吃食,將她信中寫的那些都做實了。


    沈梨昨夜沒有讓他去,但陸陵天卻自己去了,當真給她做了吃食端過來。


    桃枝和菀姝點頭,異口同聲:“對,已經煮好了,王爺就在外頭呢。”


    沈梨下了床,偷偷抿唇笑了一下,然後斂了神色坐到妝台前:“嗯,先梳妝吧。”


    待沈梨收拾好從裏屋出來後,她看了陸陵天一眼,叫他:“王爺。”


    陸陵天掐著她醒的時辰回屋,就怕粥涼了,好在現下也未等多久,讓下人將其餘早膳擺上來,他朝小姑娘走過去。


    俯身看著沈梨的眼睛,陸陵天神色頗認真:“夫人,我已去過廚房做吃食了,書房是否可以少睡一天?”


    第43章


    沈梨看著上早膳的小丫鬟但凡端著碗碟進屋都要忍不住悄悄看他們兩人一眼, 而陸陵天卻好像渾然不覺jsg似的,隻關注自己是否能少睡一天書房。


    下人們是萬萬想不到,回京後從來沉默寡言氣勢迫人的王爺此刻最關心的是與書房作鬥爭, 還在跟王妃討價還價!


    沈梨終於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卻搖搖頭:“王爺, 不可以。”


    說完她低頭坐到了桌前,又輕聲道:“怎麽說也要罰到七日吧, 長雲哥哥可是瞞了我好幾個月的。”


    陸陵天聽著她話裏還有些委委屈屈,當下便什麽也不說了, 坐到小姑娘身邊把粥給她遞到身前,然後點頭:“嗯,說的是,夫人想罰幾日便幾日。”


    左右就是睡個書房,小姑娘心情好便行。


    沈梨聽著他的話, 端起他遞過來的粥小口的喝,想起在澍水時,她纏著陸陵天做這做那, 有時候被他捉弄哭了, 他也是這般哄她。


    說隻要她不哭, 想做什麽都行。


    沈梨想著想著,突然看向陸陵天,問他:“長雲哥哥為什麽一眼就能認出我?我都沒有認出你來。”


    他們分開的時候他十七歲,她還有三個月才滿七歲, 十年過去, 應當都變了模樣。


    她在澍水遇見長雲哥哥時他眼睛好像有傷, 一直包著紗布, 而她年幼, 還隻是個小丫頭。


    但是陸陸陵天回到京都後,卻一眼就能認出她。


    迎著沈梨好奇的眼神,男人低笑一聲,終於柔聲道:“我離開澍水時在你身邊留了一個暗衛,每年,他都會交給付青一副你的畫像帶到北境。”


    他能看到沈梨每年長大一點的模樣,就連她指尖的痣畫上都細細還原了,等陸陵天回了京都,自是一眼就能認出她。


    沈梨驚訝:“為何?”


    陸陵天竟然會給她留下暗衛,她以為小時候他隻當她是個愛粘人的小丫頭,答應給她寫信都是因為她幾番哭鬧不要他走,為了哄她才應下的。


    最初那幾年,沈梨用自己一手歪歪扭扭的字給他寫信,他也的確是隔了許久才會回一封。


    但她那時候已經回了京,隻有長雲哥哥一個朋友,所以也不管他回得慢,就是想給他寫。


    陸陵天替她輕輕將衣襟上的流蘇撥弄好,淺笑:“在澍水初見你我便從你身邊的嬤嬤那裏知道了你因為是庶出,在侯府不受寵,又離了生母跟在老夫人身邊,小小年紀便出了遠門,其實與我有些像。”


    隻是皇上和皇後給了他足夠的關愛。


    “那時我把你當小妹妹,去了北境初時並不安定,給你的回信便少,隻是沒想到後來……會動了想娶你的心思。”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大概是看著她從一個小丫頭漸漸長成娉婷少女,在信裏卻依然什麽都與他說。


    她對他的依賴,字裏行間都能看出來。


    不知不覺,便將人放在了心上。


    他期待她每次的來信,想得知她的近況,聽她說那些瑣碎的小事。


    也想與她分享自己在北境的日夜,甚至在嚐到一味小吃,看到一隻風箏,都想買下來給她。


    隻是暗衛盡管跟在她身邊,但也隻能護她免受皮肉傷害,而永昌侯府最磨人的卻不是這個。


    所以他的小姑娘還是受了許多委屈。


    他早前不知道沈梨的“不受寵”竟是被這般對待,不然該找個人在京都給她撐腰的。


    陸陵天摸了摸沈梨的頭,低歎一聲:“我若是能早些回來便好了。”


    沈梨靜靜聽他說這些,連漸漸有些紅了,最後連耳根都溫熱起來,叫忍不住抬手自己捏了捏。


    其實她不知道長雲哥哥的這些心思,她喜歡他是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了。


    隻是一直默默地,害羞地,不叫他知曉,畢竟她一個姑娘家,應該要含蓄一些吧?


    於是沈梨隻敢在信中隱晦又小心翼翼的打聽長雲哥哥有沒有娶妻?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她還記得那幾封信叫付大哥帶走時自己心裏有多忐忑,甚至都做好了長雲哥哥已經說親的打算,畢竟她小了他那麽多。


    天知道收到他那封帶著玉佩的信時她有多開心,看著信中他隱晦的提及愛意,初時她還不敢相信,甚至去了信偷偷的試探。


    當得知他是喜歡她的,想娶她的,沈梨便覺得一整個心都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甚至在那天,盈滿的幸福感叫她晚上都失了眠,隻一個勁兒的傻笑了。


    但這些事沈梨準備一個人偷偷藏好,不叫王爺知道了,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她趕緊朝周圍看了一眼,好在桃枝和菀姝已經很有眼力見的退到屋外頭去了。


    沈梨微微抿唇,臉色緋紅的放下了已經喝完的那碗粥,然後看向陸陵天,驕矜道:“王爺可以少睡一日書房了,就,六日吧。”


    陸陵天:竟突然有這等好事?


    他輕笑出聲,縱容地摸摸小姑娘的臉:“嗯,謝夫人開恩。”


    -


    待兩人用完早膳,陸陵天看了一眼外頭的晴天朗日,想起之前說要找一天帶小姑娘去東郊馬場,正巧今日天氣好,擇日不如撞日。


    於是他也不去書房了,問身邊的沈梨:“一會帶你去馬場可好?”


    沈梨聽後驚喜的睜大眼:“今日就去麽?”


    陸陵天:“嗯,今日天氣好,換身衣裳我們就過去。”


    沈梨心裏雀躍。


    這是她第一次去馬場,如今又與長雲哥哥說開了,哪怕外頭還有些風言風語,但她心裏沒了半點包袱,覺得自在許多。


    現在跟長雲哥哥一起去騎馬,一定會很愉快吧?


    當下沈梨便進屋重新換了一身輕便衣裳,跟著陸陵天出了府。


    半個多時辰後,他們到了東郊馬場。


    東郊馬場比沈梨想象中的要更大一些,她被陸陵天扶下馬車後很快便有馬場的馬夫來將馬車牽下去。


    沈梨身邊跟著來的是菀姝和桃枝還有紅羚,陸陵天身後慣常跟著竹一。


    一行人沒有直接進馬場,而是先去了馬房,陸陵天帶沈梨去挑馬。


    東郊馬場的馬都是提前訓好的,夫人小姐們來了會專門讓他們挑些性子溫和的,有專門一個馬房供選。


    沈梨一眼便看中了一匹白馬,額間有一撮灰色的毛,陸陵天引著她的手輕輕摸了摸馬兒,與它熟悉,然後便讓馬夫將這匹牽了出來先帶到馬場去。


    他則又帶著沈梨去了另一處馬房裏,那裏有他少年時經常騎的那一匹黑馬,也是他的第一匹馬。


    隻是在馬房門口,碰見了一個不那麽想碰見的人。


    陸倡浩依然是一副笑臉看著陸陵天,目光又從沈梨的臉上掠過,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這麽巧,又碰見耀王與王妃了,說起來本王也是近日聽了外頭的傳聞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我都認錯人了,將三小姐認成了四小姐,實在是對王妃多有冒犯。”


    陸陵天冷淡的勾唇,什麽也沒說,一句“有事,失陪”將陸倡浩的話都堵了回去,沈梨站在他身邊,眉目瀲灩卻神色清冷。


    她朝陸倡浩微微點頭,便算是禮數到了,然後就被陸陵天牽著進了馬房。


    陸倡浩看著沈梨點頭時微微露出的一截潔白後頸微微眯了眼,片刻後才端著那副笑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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