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忘了,不代表不存在。


    而趙氏的娘家,她父兄雖在朝中官職不高但有點實權,且母親家族世代經商,家財十分豐厚,對這個女兒是補貼了不少的。


    永昌侯有世襲爵位,是以在趙氏麵前拿大,但他也貪趙氏娘家的錢財,以趙氏的性子,不可能會願意侯府有平妻這回事。


    沈梨見永昌侯一時間僵住了臉,也不著急,隻斂眸道:“父親不若好好想想,我左右無事,今日都可以在侯府等著。”


    她確實不著急,因為永昌侯總會妥協的。


    若沒了趙氏的錢財,他拿什麽去撐場麵?去交際?去虛榮?


    沈梨不再說話,正廳裏一時安靜下來。


    看著上首的沈梨又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永昌侯反觀自己,倒向被架了起來,左右不是。


    他忍不住來回踱步,莫名覺得坐著的沈梨竟然越來越有一種近似於耀王的氣勢了。


    待沈梨的一杯茶慢慢喝完,永昌侯還未作出決定,沈梨也不急,正準備讓菀姝下去叫人再上一杯,便見門房又匆匆而來。


    “侯,侯爺!”


    永昌侯煩躁皺眉:“什麽事,說!”


    門房:“耀王,耀王殿下來了!”


    永昌侯:……


    他下意識看向沈梨,敢怒不敢言,這對夫妻是不是在玩他?!


    但沈梨也有些驚訝。


    她與長雲哥哥沒有約好啊。


    今日陸陵天又去了兵部,她一個人來的侯府。


    不過瞧瞧外麵的天色,她出來已經約莫有快一個半時辰了。


    是長雲哥哥回到府上沒見到自己,特意過來找她的麽?


    徑直入府的陸陵天確實是在王府沒見道沈梨,問過林管家後找過來的。


    他得知小姑娘一個人來了永昌侯府,想起她之前與他說起沈念筱來王府見她那件事,她說可以自己解決,想來今日就是來解決此事來了。


    但陸陵天還是有些不擔心,在他看來,沈梨在永昌侯府受了很多苦。


    雖然如今她身份高了,永昌侯府的人怕是再也欺負不了她,他還是想著盡快過來給小姑娘撐個腰。


    他的小姑娘柔柔弱弱,永昌侯府那麽多張嘴巴,他怕她吃了虧。


    然而等他到了正廳門前一瞧,沈梨非但沒吃虧,還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喝茶,反倒是永昌侯站著臉色不好看,也不知是怎麽了。


    沈梨見他來了,放下茶盞,起身提著裙子迎過去,仰頭看他,軟聲問:“長雲哥哥怎麽來了?”


    陸陵天俯身給她理了理鬢邊的發,眼眸含笑:“擔心你。”


    沈梨輕彎眉眼,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我與父親說了姨娘的事,在等他慢慢考慮呢。”


    “哦?”陸陵天尾音揚起,牽著沈梨看向永昌侯,眼神一瞬冷了下來,“不知道侯爺考慮的怎麽樣了?”


    永昌侯:……


    剛剛陸陵天和沈梨的交談完全沒有避著他,就當廳裏沒他這個人似的,他一聽便知道柳姨娘的事陸陵天是同意了的。


    這下,他還能說什麽?


    這事他拖得再久,到最後也確實是隻能答應下來。


    隻要趙氏娘家還供著他這個侯爺,還幫添著侯府,他就不可能罔顧趙氏的意思提柳姨娘做平妻。


    永昌侯在陸陵天沉沉目光和沈梨淡淡神色的壓迫下,最終還是叫人上了紙筆,當著兩人的麵寫了一紙放妾書。


    之後又派人找了好一通,才將當初的納妾文書找了出來。


    永昌侯將兩樣東西一並遞給陸陵天,陸陵天卻沒有接,隻是看向了身邊的沈梨。


    懂了他的意思,咬咬牙,永昌侯隻得將兩紙文書又轉而遞給了沈梨。


    沈梨接過,細細看了之後疊好收進袖中,微微點了一下頭,還頗為客氣:“有勞父親了,既如此,我明日便會派人來接姨娘,現下正好去一趟姨娘院中,晚些時候父親也不必相送了。”


    而直到沈梨和陸陵天兩人離開正廳,趙氏都沒有出現。


    永昌侯終於察覺到了一點問題,招來了下人問過後得知趙氏在蘅蕪院中。


    他還不知發生了什麽,當即冷哼一聲找了過去。


    沈梨則與陸陵天一起去了柳姨娘的院裏將剛剛的事告知。


    當那紙放妾書遞到柳姨娘的手裏時,她怔愣了半晌,眼裏突然湧出淚來,嘴裏喃喃著:“終於……終於啊……”


    她終於能離開這個侯府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阿梨,她的女兒一直惦記著她呢。


    柳姨娘淚眼婆娑的抱住沈梨,不住地叫她的名字,又想給陸陵天行禮道謝,被陸陵天扶住。


    “嶽母無需與我道謝,這是小婿應做的。”


    如今柳氏已經不是姨娘,是良民了,陸陵天叫她一聲嶽母,讓她更是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


    忽然就有一個王爺做女婿,而女兒也突然就成了縣主。


    柳氏隻覺得入了永昌侯府這麽些年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高興過,這日忍不住留沈梨和陸陵天在院中聊了好些。


    她說起沈梨四歲之前的事情,陸陵天聽得十分認真,但有些沈梨自己都記不太清了,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柳氏:“阿梨小時候其實很調皮,她走路走得早,兩三歲便開始在院子裏到處跑,尤其喜歡爬樹。”


    沈梨:“娘,好了好了……”


    陸陵天點頭:“嗯,確實如此,六七歲了也還喜歡爬。”


    沈梨:……


    在澍水,她與陸陵天第一次遇到,就是她在爬樹,他在樹下挽扇花,被她晃落的桃花墜了滿肩頭。


    柳氏聽了陸陵天的話下意識問:“王爺如何知道的?”


    陸陵天抿唇輕笑,看向身邊的小姑娘,沈梨見話都說到這了,便也沒有再瞞著她娘,將她與陸陵天的相識相知,這些年長久的通信都一一說了。


    柳氏聽後驚訝不已,卻又心下覺得欣慰。


    她的阿梨,當真是個很幸運的小姑娘,以後她的生活也定會很好吧。


    這樣她這個做娘的也能放心了。


    因為還未搬出侯府,到底不方便,柳氏便也沒有再久留他們在院裏用膳,將人送到了院子門口。


    沈梨叮囑娘親今日早些收拾好東西歇下,明日辰初她便來侯府接她。


    柳氏笑著應了,依然在院門口目送著他們走出很遠,但這次沈梨回頭時卻不再傷感了,因為她的娘親很快就能出府過上好日子。


    而陸陵天在攬著沈梨離開侯府之後,登上馬前又吩咐了竹一一句:“派一個暗衛過來今晚守著院子。”


    免得永昌侯府裏這些人突然惱羞成怒做出什麽蠢事來。


    老夫人已經在幾日前便啟程去往澍水,這永昌侯府裏最後一個明事理的人也沒了。


    不過,他們今晚怕是也沒什麽時間來做其他的,光是永昌侯去到蘅蕪院知道了趙氏和沈念筱對沈梨做的那些事後就差點沒厥過去。


    翌日一早,沈梨難得與陸陵天一同起了。


    她陪著他去了一趟演武場,看他晨練後又與他一起去永昌侯府接娘親。


    柳氏的東西不多,他們去時她正站在永昌侯府大門一邊的巷口等著。


    見他們來了,她看著從馬上下來的沈梨,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其實你們派個人來便是了,你慣不喜早起,王爺也忙,還這麽早來接我。”


    沈梨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搖頭:“娘,沒關係的。”


    說完她也沒耽擱,將柳氏扶上馬車,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陸陵天今日沒與她同乘,與竹一一起騎馬跟在馬車後。


    當馬車的車輪緩緩動起來,沈梨撩了一側小窗的簾子望出去,看著漸行漸遠的侯府大門,想到了她出嫁那日的光景。


    那時坐在花轎裏,她雖人離開了永昌侯府,但jsg心裏還有牽掛的人在府中。


    而如今,祖母去了澍水,娘親也得了放妾書離開侯府,日後,這個永昌侯府是真的與她再沒有什麽瓜葛了。


    -


    在送了沈梨和柳氏到新買的一處小院後,陸陵天便又要去兵部和軍畿營了。


    離開前他拂過沈梨耳後,拇指輕輕捏了捏她白玉似的圓潤耳垂,囑咐道:“若是覺得院裏這幾個下人不夠就再讓林管家去西市挑,身契都可以給嶽母自己拿著。”


    沈梨小聲:“應該夠了的,左右這隻有我姨娘一人,用不了多少人伺候。”


    陸陵天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笑起來:“夫人無需替我省銀子,林管家說你管著鋪子的這幾個月,收益較以前都漲了不少,這都是夫人賺的錢,夫人可以隨便花。”


    沈梨聽後笑彎了眉眼,嗔了陸陵天一眼後目送他上了馬,又朝他揮揮手:“我回去府中,晚上等王爺回來用膳。”


    陸陵天在馬上迎著朝陽勾唇一笑,頃刻間便好像回到少年時,叫沈梨想起他在澍水每日帶著自己走馬觀花的模樣。


    那一下,竟覺得有些懷念起小時候來。


    而陸陵天從小院離開,一路快馬到了兵部,下馬後竹一替他將馬牽下去,待人再回來時,他走近陸陵天低聲道:“王爺,竹三從澍水回來了。”


    陸陵天眼神一凝:“讓他今晚亥正來書房見我。”


    竹一輕輕點頭應“是”,又提醒道:“王爺,今年的夏狩時間也近了,軍畿營那頭可能要盡快挑一波人出來隨聖駕出行。”


    夏狩,即大啟每年都會舉行的傳統活動,狩獵、祭祀都在此間進行,從八月二十五直到九月初八。


    這十五天的時間,皇上會攜皇室及眾朝臣前往孤茗山狩獵,後登階祭祖。


    再之後,便是貴族們飲酒作樂順便在山中避避最後暑氣的輕鬆日子。


    而在夏狩之前,還有一個重要的節日,那便是金元節。


    這是大啟開國祖帝的誕辰,每十年便會舉朝隆重慶之。


    宮中也將設宴,這會是沈梨嫁入耀王府後,第一次以耀王妃的身份正式出現在眾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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