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藥能最快速度讓沈梨的肩膀恢複,但揉藥時會有些痛。


    陸陵天說完又頓住了動作,沒等沈梨回答就好像又後悔了似的,把瓶子重新蓋上往懷裏收,兀自搖頭:“算了,我舍不得你痛,竹二的藥慢是慢些,但不用受罪。”


    沈梨看著他為了一瓶藥反反複複猶豫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她按住他往回收的手,隻軟聲道:“沒關係的,就用這個吧長雲哥哥,我想快些好。”


    陸陵天看向她,片刻後終於點點頭,將人小心攬進了懷裏,讓她尖尖的下巴抵著自己的右肩,然後倒了一點藥油出來,揉上沈梨的肩。


    “嘶……”


    沈梨忍不住倒抽了口氣,毫不客氣的咬了他一口。


    等好不容易藥上完,沈梨冒出了一點薄汗,陸陵天也沒好到哪裏去。


    沈梨起初以為是給自己揉藥揉的,卻在他收回手時才看到他左手掌心靠近手腕處也纏著一圈紗布,因為剛剛用力,現下已經泛出了點血色。


    剛剛陸陵天一直收著左手,握她手時也是遞的右手過來,她都沒有注意到。


    顧不得肩上還綿延的痛意,沈梨一把抓住陸陵天的左手,蹙著眉抬眼:“你那天受傷了?剛剛怎麽不告訴我,還要給我上藥。”


    陸陵天老老實實攤開手給她看,解釋道:“被刀劃了一道口子,不嚴重,也就是剛剛用了點力氣才崩開流了些血,不然再過兩日便好了。”


    沈梨摸了摸那透出血印子的紗布,抿唇又看了陸陵天一眼,才道:“你以後要先告訴我。”


    “好,我記住了。”陸陵天低笑著點頭,“以後什麽都先告訴夫人jsg。”


    沈梨輕哼一聲,催著他先去外頭讓竹二給他上過藥重新包紮。


    待陸陵天出去後貝縈雪才又進了屋。


    她走到床邊一坐下便忍不住對沈梨擠眉弄眼嘰嘰喳喳:“我今日老早就醒了,給我表哥騰位置呢,剛都在村裏逛一圈回來了。”


    說完她又往屋外頭看了一眼,小聲道:“我聽竹二說表哥昨夜連夜騎馬去那個山裏找他,然後與他一起回村的,半點都沒耽擱,到了院裏就進屋看了你一眼,然後便一直在門邊守著,等我醒來之後出去溜達了,他就進屋坐在床邊一直等你醒。”


    沈梨聽後也與她一起看向外頭,竹二正在給陸陵天重新包紮手上的傷。


    她心疼的歎息一聲:“他為了找我,兩天沒合眼了,眼睛裏都是血絲。”


    貝縈雪聽後了然點頭:“我懂我懂,我立刻去找秦夏小師傅讓他給我安排別的住處,你放心,為了你們夫妻重新團聚我義不容辭!”


    說著也不等沈梨答話,她已經飛奔出去二話不說敲響了秦夏的門。


    沈梨:……倒也不用這樣。


    她原本隻是想說讓陸陵天現在暫時在這屋子裏休息一下,住的地方具體怎麽安排可以再商量。


    貝縈雪已經站在裏秦夏的門前,她其實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她就是想多跟這個小師傅說說話而已。


    雖然昨日根本就沒與他有過多少交集,唯一的那點還很尷尬……


    但貝縈雪就是有點莫名的想往他跟前湊,若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來,那大概便是秦夏的眼睛……太慈悲太好看了吧。


    他看著你時總有一種安靜又包容的神色,好像你說什麽他都會認真又專注的聽著,你此刻說的,就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事。


    秦夏給她的感覺就像深山裏一汪碧綠的潭水,清透,讓人安心。


    屋裏的秦夏剛起來沒多久,正盤腿坐在小木床上誦經。


    聽見敲門聲他睜開眼,下床打開門後便看見了一雙笑盈盈的眼。


    是昨天那個誤闖了他房間的姑娘。


    秦夏斂眸行了一個合十禮:“姑娘可是有什麽事?”


    貝縈雪看著他斯文有禮的樣子突然有點局促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小聲道:“也沒什麽,就是,我表哥找來了,他可能要與表嫂一起借住在你家,你……一會能再幫我找個地方麽?”


    秦夏聞言看著她和煦的輕笑一聲,點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他的笑像春天柳枝上飄起了一叢柳絮,毛茸茸的拂過貝縈雪心尖,叫她眼睫顫了顫,說話都磕巴了一下:“那、那就麻煩你了!”


    然後紅著耳朵匆匆跑走。


    秦夏看著她跑開的小小背影,發上簪著的步搖都輕輕晃起來,像一隻在陽光下翩躚而飛的蝶,不知不覺間,便多看了兩眼。


    早飯是貝縈雪身邊的下人做的,他們在小蓮家起來後自然是直奔這邊院子伺候主子,更是驚訝的發現,嬌氣的郡主在這小破院子裏竟然好像還適應良好!


    就連不那麽精致的吃食都沒有讓她喋喋不休的吐槽。


    還……時不時地偷看旁邊穿僧袍的小師傅?


    雖然小師傅留著長發,但看樣子,應該是個小師傅吧?


    秦夏不是感覺不到貝縈雪總是在偷偷看他,雖然心裏有點不解,但他也隻是裝作若無其事樣子,反倒是看了陸陵天好幾眼。


    因為條件有限,幾人是搬了木桌在院裏用早飯,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他們三個客人和秦夏一個主人一人一邊坐著,下人們都在灶台那邊。


    秦夏對麵就是陸陵天,是以他幾番抬眼的都做都叫偷偷看他的貝縈雪發現。


    貝縈雪:……?


    怎麽回事,我在偷看你,你卻在偷看我表哥?


    早晨的時候陸陵天就已經個秦夏打過照麵了,那時候秦夏也沒表現出什麽不對來啊。


    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表現太過明顯,秦夏終於放下碗,認真看著陸陵天問了一句:“陸施主以前是不是去過千靈寺?大概十一二年前。”


    陸陵天和沈梨同時一驚,看向他。


    沈梨想起早前秦夏提起過的慧空大師,當時她心裏還在想是不是會這麽巧,現在看來,還真是。


    隻聽秦夏道:“我很小的時候便被送到了千靈寺,是在寺裏長大的,陸施主有點像我那時候認識的一位故人。”


    陸陵天聞言與沈梨對視一眼,然後仔細打量起秦夏來,片刻後終於笑了:“是阿無小師傅麽?”


    阿無是幼時千靈寺中大家給秦夏取的小名兒。


    “對,是小僧。”秦夏見陸陵天還記得,高興的點點頭,又看向沈梨,“所以夫人是……阿梨姑娘?”


    沈梨:“啊!是你!”


    她驚呼一聲,竟然完全沒有認出秦夏來,雖然秦夏也沒有認出她。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當年在澍水沈梨才六歲,阿無比她大一些,九歲,但也都還是個孩子。


    如今十年過去,變化自然大了一些。


    隻有陸陵天,他在千靈寺養傷時已經十六歲了,雖然沈梨見到他的時候他因為眼睛和頭上的傷都包著紗布,但阿無是每天給他換藥的人,自是見過他的模樣的。


    他們三人終於相互看了一眼,從彼此眼裏都看到些懷念的笑意,隻留下在另一邊一頭霧水的貝縈雪,感覺自己好像被拋棄了!


    她不滿的喝了一大口粥,然後把碗一放,故意弄出些響動來。


    “你們不打算跟我說說嗎?我顯得很多餘誒!”


    沈梨笑笑,簡短的與她說了一下過去他們在千靈寺相識的事,末了又道:“祖母如今在千靈寺長住,阿無也正好要回去,到時可以與我們一起去澍水呢。”


    陸陵天也點點頭,從榆紅村去澍水走的是另一個方向,也就大概兩日的路程,阿無若是跟他們一起走,陸陵天也正好可以問他一些澍水近幾年的情況。


    而貝縈雪聽了開始眼巴巴的望著他們:“那我能跟你們一起走麽表嫂?”


    沈梨疑惑:“你不是要去潭州?”


    “我可以先去澍水玩一玩再去潭州!”貝縈雪把她的堂妹們拋在了腦後,又搬出自己的大發現,“更何況我不是還發現了大秘密麽!”


    “什麽秘密?”陸陵天順勢問了一句,但其實沒太放在心上。


    沈梨卻想起自己早前的察覺到的事情,湊近陸陵天道:“縈雪講不清楚,晚些時候我與你說。”


    陸陵天聽沈梨這麽說,臉上有了幾分正色,微微點了點頭。


    而秦夏很有分寸,像是知道他們有話要談,等用完了早飯收拾了碗筷,他便準備回自己的屋裏奉香坐禪。


    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在籬笆外響起。


    “秦夏小師傅,我幫小蓮給你們家送點菜來,昨天的客人銀子給的太多了!”


    是昨日小蓮在院子裏打過招呼的大壯哥,沈梨聽小蓮說他就叫李大壯。


    秦夏趕緊給開了院門讓人進來,就見李大壯左手右手都提著滿滿一筐菜進了院。


    陸陵天在看到他的一瞬便眯起了眼,沈梨察覺,偷偷湊近他耳邊問:“他是不是當過兵?”


    陸陵天點頭:“是,而且長期訓練。”


    第72章


    李大壯將菜在院裏搭著的灶台上放好之後才憨憨笑了下, 對陸陵天和沈梨點頭打招呼:“是秦夏小師傅家的客人吧?我叫李大壯,我們村小,很多事都不是很方便, 比不了城裏, 但風景還是不錯的。”


    沈梨挽著陸陵天也客氣地朝他點點頭, 溫聲與他搭話:“我昨天還聽小蓮說起大壯你在澍水當差,還是官家的差事, 村裏許多人都羨慕,前途無量啊。”


    李大壯看起來是個實誠人, 被誇了之後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力氣大身體好所以被才被挑上的,當不得夫人這誇獎。”


    沈梨聽了,繼續不動聲色的套話:“這樣啊, 所以你是在澍水是做體力活麽?辛不辛苦啊?我在旁邊的村子裏有一個遠親,也想要去澍水找些差事做,不知道大壯兄弟能不能幫忙引薦一下?”


    “啊, 那恐怕不能了夫人。”李大壯麵露難色, “這個都是上頭挑人, 我們也左右不了,我這也不算是體力活,但我不能跟夫人說太多,夫人見諒啊。”


    “沒關係, 那我讓他自己再去找找吧, 辛苦你今天送菜過來了, ”


    沈梨沒有再多問, 怕惹人起疑, 但李大壯走後秦夏卻敏銳的察覺到什麽,低聲問她:“大壯有什麽問題麽?”


    沈梨看向陸陵天,陸陵天搖搖頭:“暫時還不確定,不過阿無既然也要回澍水,不如也給我們說說,這幾年澍水有什麽變化麽?”


    竹三雖查到些線索,但再問問當地人也許能了解的更深些。


    秦夏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這也沒什麽不好說的,他想了想道:“小僧上去年才離寺遠遊的,近些年城中除了遭過一次水災,糧價很是漲了一陣,不過也很快穩定下來,沒引起什麽騷jsg亂,再就好像也沒什麽變化了。”


    “除了這個,可有傳過什麽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或流言蜚語?”陸陵天又問。


    “哦,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還有一事,”秦夏一拍腦門,“大概三四年前的時候的,有段時間大家都說離著澍水幾十裏地之外的山上有猛獸出沒,咬死了好幾個誤入山裏人。”


    “當時鬧出了人命,府台大人特意派人進山去查了,確實有野獸出沒的痕跡,當即便將那山的周圍都封了一圈,讓百姓不得靠近,這件事寺裏當時也特意囑咐過,直到我離開的時候那附近都沒人去。”


    陸陵天聞言不動聲色的斂了眸,將這事記在了心裏,又問了幾句其他的之後便被沈梨催著進屋裏休息了。


    倒是貝縈雪對這個野獸出沒的故事十分感興趣,又在秦夏身邊轉悠著多跟他聊了幾句。


    “那野獸你見過麽?咬死人的樣子嚇人麽?就沒有跑出來過?那之後真的沒有一個人進山了?”


    秦夏覺得這位貝姑娘很好像跟旁的姑娘有點不一樣,一般姑娘家聽著這事不都會被嚇著不敢再聽了麽?她怎麽很感興趣的樣子……


    眼睛好像還有點冒光……


    秦夏忍不住又多看了貝縈雪兩眼,卻在迎上她那雙晶瑩明媚的眸子時又驟然心裏一緊,收回了視線,隻是還不忘低聲道:“小僧沒見過,但據說被咬死人都死狀可怖,至於另外的,倒是沒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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