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同學在浙海市的也不少了呀,你、朱軍,還有小朵也回去了,還有李德才...”


    張子蕊搬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到了最後,又隨口說了句:


    “對了,那周於峰在不在浙海市?前段時間,我還在臨水市碰到他了。”


    稍有遲疑,沈自染咬了咬筷子後,又輕點了下頭。


    現在周於峰的處境...應該...很難吧...算了,不去想了,沈自染搖了搖頭,繼續夾著吃起了菜。


    “啊...還在浙海市呀,那他現在和小朵怎麽樣了?不會還糾纏著小朵吧?”


    張子蕊卦地問道。


    “我不知道。”


    沈自染蹙眉說了一句,很明顯地不想聊這個話題,因為周於峰,自己與蔣小朵的關係也決裂了。


    但這些事,張子蕊他們還不知道,以為是沈自染她厭惡周於峰那個人,隨即湊到沈自染的耳邊,語氣神秘地說道:


    “其實周於峰藏著很多事,遠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哦。”


    輕點了下頭,沈自染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還以為是周於峰開廠的消息傳回到了臨水市。


    “咱們班的胡小山,還有他爸胡漢,其實是周於峰送到監獄裏的。”


    張子蕊又低聲說道。


    “什麽?”


    沈自染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張子蕊。


    胡漢巨貪的事,在浙海市也上過報紙,因為是胡小山的父親,所以沈自染也對這件事關注過。


    可...巨貪的事情,怎麽可能是周於峰把胡漢和胡小山送進去的呢?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自染又急著問道,好奇心一下湧了上來,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當時呀,我、富大海,還有小梅,我們三個人都是在現場的,親眼目睹了周於峰幹整件事情...”


    張子蕊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包括打劉曼曼、田亮亮、胡小山的經過,怎麽打電話,跟臨水鋼廠的廠長如何交談,整件事情,很詳細地敘述起來......


    第317章 失落


    提著凳子,往前挪著坐的時候,沈自染不小心撞翻了放在桌子上的酒杯,隻是將酒杯提起來放到一邊,無暇顧及倒在桌上的酒,急著說道:


    “子蕊,你繼續說。”


    “嗯。”點點頭,張子蕊繼續說著那天的事情。


    李小梅拿過旁邊桌子上的抹布,將桌上的酒水擦拭幹淨。


    一些關鍵的情節,張子蕊重複了好幾遍,那一刻猶如漸入佳境的說書先生,噴出的唾沫星子到了沈自染的臉上,然後用自己的袖口幫她擦擦後,繼續描繪著。


    聽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沈自染當即又問道:“子蕊,那周於峰是怎麽拿到那些證據的呀?”


    “這個我也清楚,來我家裏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帶著那些東西,總之挺邪門的,從那之後,我總感覺他像變了一個人。”


    說完,張子蕊拿起筷子,夾著吃豆腐的時候,發現已經快涼了。


    “自染,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張子蕊看著沈自染,提醒了一句。


    沈自染安靜地坐在那裏,微微蹙著眉心,還在想周於峰和胡漢的那件事,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又聯想到在臨水電影院遇到他的那一幕...


    當時被胡小山推倒在地,完全看不到那個男人有任何亢奮的情緒,從那個時候開始,周於峰就在隱忍著調查這件事情了吧。


    這個男人...好...可怕...


    “自染,快吃呀。”


    張子蕊用手肘推了推沈自染,又提醒道。


    “嗯?哦。”


    點點頭,沈自染拿起筷子,卻又是將手放在了桌前,想著,他周於峰是怎麽拿到那些證據的?


    這件事,太過於讓沈自染震撼了!


    ......


    次日,1983年,11月27日,星期日,小雪。


    稀稀落落的小雪掉在地上的時候就會立馬消失,整個天空被陰雲包裹了起來,見不得一縷陽光。


    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周於峰將新擬好的合同交給馮喜來的時候,不免說上他一句:


    “於峰,今天白天寫這些合同也行,沒必要這麽趕。”


    周於峰輕笑了一聲,也沒有接這話題,而是略顯疲憊地囑咐道:


    “今天那三十名職工來廠裏報到的時候,先把合同跟他們簽了,不然經過這麽一檔子事,他們的心也是懸著的,而且我們也該拿出點態度,給沈佑平看。”


    “嗯,這個我知道,合同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在廠房裏統一簽訂合同。”


    馮喜來點點頭,認真回答道。


    “那就行,我出去一趟。”


    又說了一句,周於峰便往著院子口走去,已經到了9點,昨晚在連排宿舍裏住的職工,也在這個時候往著車間裏走去。


    看到周廠長往院子口走來,李博停下了腳步。


    “周廠長,現在一起去城裏嗎?我要去華俊義那裏看看,順便把我們的衣服重新給擺一遍。”


    “嗯,一起走。”


    周於峰點了點頭,與李博並肩往著大門口那裏走去。


    “乾進來這兩天生意怎麽樣?”


    邊走著,周於峰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回來的時候,我問過薛,但隻顧著自己家的生意,她也沒說明白。”


    李博邊走著,回答道。


    “下午的時候,再去百貨大樓裏看看,統計一年他一下午有多少客流。”


    周於峰又說道。


    “行,就是有多少人進店,是這個意思吧?”李博看了眼周於峰,問道。


    “對,但也不用太誇張,大概有個數就行。”


    談話,兩人來到了花朵服裝廠的大門口,等著卸完磚頭的三輪一會走的時候,搭個順風車。


    兩人站在一邊繼續交談著,李博皺著眉頭,偶爾輕點幾下頭,聽得很仔細。


    片刻後,閉著的大門突然被人給推開,第一個走進來的是林強,看到廠長在那裏站著後,立馬大步走了過來。


    “你小子怎麽從外麵進來的?是不是偷懶去了?”


    不等林強開口說些什麽,李博就蹙著眉頭,佯裝生氣地嚇著林強。


    “我沒有。”


    林強急忙擺手,又看向周於峰,低聲道:“林楠來看我了。”


    話音剛落,就又從門口走進幾個人,不光是林楠,於娜、於月、於正也是跟著來了。


    “哥!”


    姐弟三人齊齊地叫了一聲,喜笑顏開地走了過來。


    “這是弟弟妹妹吧。”李博笑著打起了招呼。


    “你們都休息?”


    周於峰笑著問道,將於正抱了起來,發現這小子有點重後,旋即又放了下去,在他的圓頭上摸了摸。


    “嗯,都休息,就過來看看你。”


    周於娜微笑著說道,同時扭頭看向廠裏,許多樓層正在修建著,諾大的場地,比她想象的還要大,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哇!”


    周於月更是興奮,抓住周於峰的胳膊,歡呼雀躍道:“哥,這廠子都是你弄的嗎?”


    “嗯。”周於峰微笑著點點頭。


    周於正這小子也不說話,就一直傻樂著。


    林楠沒有湊過去,安靜地站在一邊,廠子裏的風貌也隻是掃了一眼,然後就將目光落在那張消瘦的臉上。


    看到他笑的時候,自己的嘴角也會不由得上揚。


    “哥,帶我們去裏麵看看吧?”


    周於月興奮地說道。


    “下次,今天你們三跟哥走,你嫂子想見見你們。”


    看著幾輛三輪向自己這邊駛來,周於峰笑著說道。


    這句話,清清楚楚地落在林楠的耳朵裏,一瞬間,心裏好像缺失了一大塊,那種感覺,一下就打消了心裏所有的期待。


    來這裏的時候,心裏在想著,一會見麵了要怎麽打招呼?昨天夜裏剛剛洗了頭,衣服也是去年冬裏沒穿過幾次的那件,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又迅速低下頭,這一刻,突然不敢去看他,腦海也一直在想著那句話,嫂子?不是離婚了嗎?


    怎麽還是用嫂子稱呼?難道複婚了嗎?


    直到周於峰兄妹四人坐在三輪上離開,自己都是低著頭,聽到周於娜呼叫自己的名字,才是慌亂地抬起頭,向著他們擺了擺手。


    可周於峰坐在三輪上,都沒有看自己一眼,來的時候也沒有要跟自己打招呼的想法。


    少女的情愫就是這樣莫名其妙,這一刻,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樣,強忍著淚水,跟在林強的身後,往著廠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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