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敏很想憑心意回答,但最終還是違背初衷地:“隻要你不答應,就不會。”輕聲的一句,卻重若千鈞,無法更改。


    言雙鳳有些詫異,她的目光從趙襄敏麵上一寸寸下移,在那略顯得纖瘦的腰上徘徊片刻,繼續打量。


    袍子底下,崢嶸初見。


    明明已經蓄勢待發,那種觸感跟力道讓她略覺害怕,同時心裏依稀發癢。


    可沒想到這少年竟能忍住。


    “真的不會?”她的促狹心在這時候發作,仿佛他越可憐,她就越想要捉弄,嘴裏雖是問,卻不露痕跡地扭了扭腰肢。


    那細微的碰觸,引得趙襄敏情不自禁地輕顫。


    少年咬住唇,臉色已經因強忍而透出一種誘人的緋紅,兩隻鳳眼更是水光瀲灩。


    他喘了口氣,埋首在她頸間,悶悶地喚:“鳳二……”


    言雙鳳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這麽壞,明明知道這少年在受折磨,卻還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如他所說的,隻聽自己那一句話。


    言雙鳳雖然隻嫁過方守恒,畢竟是經過事的,且在方府內光怪陸離,多多少少也見識、聽說過。


    她知道男人到了這地步,是很容易失去理智,變得隻想做一件事的。


    纖手隔著棉衣,輕撫少年硬挺蓄力的脊背,言雙鳳麵若桃花。


    她意識到,倘若論起定力的話,自己恐怕還不如趙襄敏。


    言雙鳳戰栗似的籲出一口氣的同時,細細微微地低聲:“你來……”


    她喉嚨裏含糊著才說了一個半字,趙襄敏突然眉頭皺起。


    言雙鳳還未察覺,就聽外間有人說道:“小翠怎麽不在,娘子回來了麽?”


    頓時她大吃一驚,仿佛極好的春夢被不識相的人驚醒,整個人悚然地睜開雙眼。


    那是如意。


    言雙鳳意識到這個,驚懼地看向趙襄敏,卻見少年並沒有要躲藏的樣子,卻迎難而上似的輕聲道:“你方才說……”


    “我沒說!”言雙鳳忙否認,抬手堵住他的嘴:“別出聲。”


    趙襄敏順勢握住,輕輕地吻落。


    “別……”言雙鳳急的抽手,聽到外間如意的腳步聲逼近,再也顧不得了,忙翻身而起,一手摁向趙襄敏,好像要把他藏起來,另一隻手把一側的床帳拉下!


    “娘子?”如意正好進門,一眼看到床帳亂晃,隱約有一角衣袖掠過,她疑惑地:“娘子睡下了?”


    床帳放落,帳子內猶如一個小小房間,依舊是兩個人,隻是情形跟先前大不一樣了。


    如今言雙鳳半坐著,趙襄敏反而半推半就地平躺在下,她略微遲疑,就拉起旁邊的被子將他半身蓋住。


    同時,言雙鳳拽起一邊床帳,探頭道:“死丫頭!你知道回來了?”雖然心中驚悸,她還是選擇了“先發製人”:“這半宿跑到哪兒浪去了!”


    她半側著身子,又有床帳遮擋,外間如意隻看到她,哪裏還能知道帳子裏另有乾坤。


    如意見狀,便規規矩矩地在床邊立住腳,丫頭的眼神躲閃地說:“沒、沒有……之前娘子不是說了叫我給阿蒼送點東西麽?他不肯好生吃,薑湯也不喝,我勸了半天呢。”


    若換了平時,言雙鳳一定立刻看出其中的貓膩,奈何如今她是“自身難保”。


    而且就在她跟如意說話的功夫,趙襄敏並沒有就乖乖地平躺,他沒閑著地靠近過來,悄悄地探臂,竟將她攔腰抱住,纏了上來。


    言雙鳳一手握著帳子,生恐帳子蕩開露出裏間光景,一手微微掩著有些淩亂的衣襟,她哪裏能管得住他做什麽,又不能亂動,此一時,簡直天上人間,迷醉失魂。


    “你……”她的腦中一團亂,伶牙俐齒似乎都不管用了,隻胡亂道:“我是主子還是他是主子?你管他吃不吃呢!唔……”


    沒忍住,言雙鳳叫了一聲。


    如意給訓斥,正認真低著頭,聞聲便看向她。


    卻見言雙鳳臉色有些潤澤,似乎泛紅。


    丫頭心虛,還以為是給自己氣的,便道:“當然娘子是主子了,不過我看阿蒼今兒著實出了力,怕他害病才……”


    言雙鳳咬著下唇,呼吸都不穩了,隻有她自己知道,耳畔窸窸窣窣,像是蠶寶寶在暗夜裏啃噬桑葉,此刻她就是那被一點一點啃著的桑葉,不幸,且幸運。


    “行了!”她不禁提高了聲音,一語雙關的,是說如意,也是警告“吉祥”。


    如意嚇得一哆嗦:“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那四處遊走的手,卻沒有完全的收斂,反而變得越發技巧。


    言雙鳳差點把床帳扯落,趁著丫鬟低頭的功夫,她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罷了,”盡量地把聲音放得平和些:“我並不是……真的怪罪,你先出去吧。明兒再說。”


    如意沒想到她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喜出望外,才笑道:“我就知道娘子是嚇唬我的。”


    言雙鳳咬緊了唇,才忍住了喉嚨裏湧出來的那點聲響。


    她心裏知道,隻要如意稍微精細些,仔細看看,就能看出異樣來,如今她隻能趕緊把帳子往下一放遮住了大半邊臉,同時飛快地咕噥:“別說了!我困的很了。”


    如意本來想上來給她掖被子,整理床帳,見她這樣,隻得道:“那我就先出去……”


    悄悄地退後,將要出門,如意突然想起來:“那湯婆子還沒灌呢!娘子指定是冷壞了吧?我去……”


    “不用了!”隔著床帳,言雙鳳的聲音有些僵硬,卻透著一點奇異的顫抖:“我、不冷!你收拾你自個兒的吧!”


    如意呆了呆,心裏無數的疑問:她本來以為言雙鳳大發脾氣,是因為自己忘了湯婆子,還想趕緊弄來討好呢,沒想到竟是“不冷”,這怎麽可能?


    但是看那床帳嚴絲合縫的,顯然主子是真不想自己打擾的,如意隻能懨懨地退了出門,心想:“先前都叫嚷著湯婆子不夠熱,常常叫我幫著暖/床的,今晚怎麽就不冷了呢?”


    丫鬟不知道的是,言雙鳳確實是不冷,非但不冷,甚至過於溫暖,近乎於熱的難耐了。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她是從裏到外的暖的通透。


    先前冷極了的時候,言雙鳳曾叫如意來幫自己暖被窩,可如意這丫頭,有時候暖著暖著就自己睡著了,而且她睡無睡品,鼾聲如雷,每每把言雙鳳攪的心煩氣躁睡不成。


    “你、你幹什麽!”握住趙襄敏的手,強把他摁下去,言雙鳳深呼吸,才咬牙切齒地小聲道:“造反了?”


    “哪裏敢呢。”小魏王方才討了點便宜,此刻乖乖地被摁倒著,仿佛“弱不禁風”,任人擺布的姿態。


    這若是給戴涉跟蒼鷺等人看見,恐怕又要氣死一大批。


    言雙鳳看他這樣,反而不忍再發狠了:“不敢?哼!看你是瘋了,方才如意進來,也不知道躲,你是不是巴不得給她看見……”


    “看見了不好麽?”趙襄敏問。


    “噓!”言雙鳳趕緊讓他低聲些,側耳細聽外頭沒有動靜,才警告道:“不好!傳出去像是什麽?”


    趙襄敏道:“你怕名不正言不順,那……”


    “不行,”言雙鳳立刻猜到他要說什麽:“說了不行。”


    趙襄敏有些失望地垂了眼皮:“你還是嫌棄。”


    言雙鳳看著他長睫在臉上透出一點陰影,心裏突然真真地難受了一下,她幾乎就想跟趙襄敏說,不是嫌棄,她隻是……還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喜歡他,是一回事,真的談婚論嫁,她實在有點兒咽不下這口氣。


    倘若趙襄敏有些富貴權勢,不至於差方守恒那麽多,她也不會左顧右盼。


    言雙鳳清楚自己有點貪心了,她舍不得趙襄敏,又覺著他壓不住方守恒,她一會兒麵紅心亂地想要眼前人,一會兒卻又想要有朝一日,能嫁個絕世的如意郎君,狠打方守恒的臉。


    得隴望蜀,妄圖兩全,說的就是她自個兒了。


    想到這個,言雙鳳突然灰心了一下,她正要坐直些,卻又給趙襄敏拉住。


    不見他怎麽用力,也沒如何動作,言雙鳳眼前一花,就如同那夜在南院似的,下一刻兩個人又換了位置。


    言雙鳳沒有反抗,隻凝視著在上的趙襄敏,良久,她道:“吉祥,你是真心想娶我?”


    趙襄敏將手抄入她的青絲之中,徐徐地問:“是。”


    言雙鳳看著他漂亮的長指,這是很會在人身上引火的手。


    她悄悄地潤了一下唇,才說:“我不是個好女人,我不能嫁給你,至少現在不能,但是倘若你能夠出人頭地,將來有朝一日興許……興許可以。”


    言雙鳳不知自己說明白了沒有,她已經盡力。


    趙襄敏幽幽沉沉的眸子盯著她:“有朝一日我官在四品之上,壓過方守恒,就可以娶你?”


    言雙鳳點頭:“是。”


    “那不是不可以,”趙襄敏頷首:“不過……”


    “不過什麽?”


    他仿佛想到一個極重要的問題:“可是你先前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何是好?”


    先前他們兩個說起考狀元的事,趙襄敏說過就算考中了也得兩年之後,言雙鳳才冒出了這句。


    也正是在那日,兩人心裏多了點齟齬。


    但這都隨著這場大風雪的突襲而煙消雲散。


    言雙鳳深呼吸,又緩緩籲出。


    屋子外,風吹雪嘯,而身畔的美少年,比花解語,比玉生香。


    把心一橫,言雙鳳發狠將趙襄敏的衣領往下一拽:“那就先解解渴再說。”


    門口處,正欲歇息的如意似乎聽見了些動靜,她把頭探進來看了眼,自言自語:“是娘子在說夢話麽?該不會又是被夢魘住了吧?”


    垂落的帳幔如水波似顫了顫,粗心的丫頭卻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還是睡吧,反正……要真的又做噩夢,總是會叫起來的。”


    第40章


    大年三十, 風雪堵門。


    老富貴昨晚上睡得早,自然也醒的早,天還不亮就起了身, 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馬廄巡視一番。


    雪雖然已經停了,但一夜沒有清掃,地上的積雪踩起來咯吱咯吱地響。


    老富貴一邊走一邊笑歎:“瑞雪兆豐年倒是不假,就是又多一件掃雪的營生了。”


    快到後院,見地上卻也有幾行深深地腳印,老富貴瞄了眼,卻認出那是乘風的蹄印。


    因為言雙鳳曾有交代,並沒有把乘風束縛住, 這莊子裏白馬可以自由來去, 還怕它不願意跟其他馬兒呆在一起,就給它另外在馬廄旁邊的院子整理了個窩棚。


    乘風簡直比人還要靈性,那窩棚弄好, 不用特意交代什麽,它便知道那是給自己的,累了就在裏頭臥一臥,多半時候卻仍是在莊子裏溜溜達達地,如巡視一般自在。


    老富貴看見那蹄印有些淩亂,又笑:“昨兒跑了一天,竟不覺著累, 到底是天馬。”看著那些印記,突然臉色一變, 老富貴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往馬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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