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老太爺瞟了她一眼:“怎麽了?”


    “這、這也太急了吧?”


    “你年紀多大了,又什麽可急的?”言老太爺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而且早成了事,這莊子裏也多個頂門梁的,還有……你先前不是說他要進京……要升官之類的麽?自然是及早定下,免得……咳。”


    言雙鳳呆若木雞:“爺爺,您是真的答應了?”


    “那還有什麽假的?”言老太爺皺眉看著她,仿佛在責怪她不該質疑自己的真心,“這種婚姻大事,又非兒戲,難道爺爺會在這上頭玩笑?”


    言雙鳳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


    隻見言老太爺捋著胡須,慢慢地說道:“吉祥吧,原先他雖在莊子裏住著,我跟他照麵卻不多,自然心存偏見,門縫裏把人看扁了,可是真真見了人,才知道原先那些想頭要不得,他確實是個……是個百裏挑一、不,是萬裏挑一的青年俊才,鳳兒你若是能嫁給這樣的人,是你的福氣,也是咱們虎嘯山莊的運氣。”


    什麽“福氣”“運氣”都冒出來了,言雙鳳瞠目結舌。


    她不疑心趙襄敏要挾了老太爺,現在反而覺著趙襄敏確實是會什麽魅惑人的法術,便把老太爺給控製住了。


    最終,言雙鳳隻說得細細再想想,總算是先搪塞了過去。


    臨出房門,老太爺卻還格外叮囑了一句:“還有一件事,你那性子太烈,時而沒上沒下的,從今往後你對待吉祥,且收一收你那脾氣,不許對他動輒呼呼喝喝。”


    言雙鳳瞪著老太爺,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便笑道:“爺爺,我對他夠好的了。難不成還要每日給他去請安?”最後一句卻是戲謔。


    不料老爺子又諄諄教導:“那也未嚐不可,畢竟他將來是你的夫婿,在家從父出門從夫……”


    言雙鳳實在忍不住:“爺爺,就算真的成親,他也得是倒插門,入贅在我們山莊的,什麽出門從夫……”


    “住口!”言老太爺瞪大眼睛,仿佛聽見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喝止了言雙鳳他道:“這些話,不許再說!”


    言雙鳳不解:“可是……”


    老太爺道:“總之不許再提不許再說,叫我聽見,饒不了你!”不由分說地,他又補充:“總之,回頭再跟、吉祥商議商議,他畢竟是軍中的人,不能是你說入贅就入贅的,我還沒答應呢,你就自作主張……”


    言雙鳳拍了拍腦門,苦笑道:“好好,我不說了成麽?”


    從言老太爺房中退出來,言雙鳳百思不解:“這是怎麽回事,他給爺爺下了降頭不成?”


    拋下如意,趕緊往南院去,不料還未進門,就見趙襄敏帶著朱先生,從院中快步走了出來,見了她便一把拉住。


    言雙鳳並未看出異樣,隻顧說道:“我剛才去見爺爺……”


    還沒說完,趙襄敏道:“你聽我說,我有急事要先離開。”


    言雙鳳沒說完的話戛然止住:“什麽?離開?去哪兒?”她又忙道:“都入夜了往外跑?”


    趙襄敏道:“是定遠軍中十萬火急,我盡快前往,若處置完畢自會回來,萬一……”


    “萬一什麽?”


    趙襄敏盯著她的眼睛,到底沒有說出來,隻握住她的手,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言雙鳳撲在他的胸前,心竟不安起來:“不會……有事吧?”


    “不會,”趙襄敏道:“答應了娶你。”


    言雙鳳一震,抬頭看向他,這才問道:“你、是怎麽說服爺爺的?”


    趙襄敏微笑:“等我回來,就告訴你。”


    言雙鳳聽見這“回來”,心裏的不舍跟想念已經開始泛濫,嘴上沒說話,雙臂卻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不肯撒手。


    趙襄敏被她死死地抱住,竟也舍不得推開她。


    隻聽言雙鳳嘀咕:“我不喜歡這樣,說走就走,給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朱先生在旁看到這裏,終於插嘴:“若是晚了怕又遇到大風雪……不如……”


    趙襄敏瞥了他一眼,朱先生趕忙揣著手退後。


    言雙鳳卻聽見了,當下終於將趙襄敏放開,垂著頭道:“罷了,要走就走吧,早去早回。”


    趙襄敏摸了摸她的臉,把一縷發絲挑開:“鳳二。”


    言雙鳳的嘴巴努了努,眼中卻猝不及防地濕潤了,她不敢看趙襄敏,隻磨牙嘀咕道:“你要知道,我可是沒什麽耐性的,你若是不回來或者晚回來,我就……”


    趙襄敏不等她把威脅的話說出來,低頭便吻落,言雙鳳一頓,便主動地又攬住他。


    夜影中,兩個人相依相偎,難舍難分。


    第50章


    日影西斜, 一輛馬車停在兵部門口。


    裏間,換了常服的兵部侍郎方守恒匆匆地向外走去。


    門房見了,頗為驚奇:“方大人今日甚早, 可是有什麽事麽?”


    方侍郎隻向著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


    門口處,跟隨方守恒的仆人方勇趕上來行禮,主仆兩人低語了兩句,方侍郎便上車而去。


    身後兩個門房目送馬車遠離,一個說道:“今兒日頭也沒打東邊落下,怎麽方大人居然提前早退了。”


    另一個道:“可不是麽,很少看到方大人在天黑之前離開, 莫不是府裏有什麽?”


    兩人對視了一眼, 先前那個道:“說起來我倒是知道一件,就是方大人的那個……前大姨子,嫁給太仆寺曹家的那個?”


    “這個我也聽說了, 就是那個、那個龍城來的言氏娘子?”另一個趕緊接口道:“不是說她忤逆了曹家的長輩,被趕去了寺廟清修麽?”


    “那是先前,最近才發生的你怕是不曉得,因為年下,曹府裏把人接了回來,本是要闔家團圓,上□□麵的, ”那人湊過來,低語道:“誰料不知怎地, 說那言氏娘子在曹府裏尋了短見!”


    “原來先前傳的那個尋短見的是她?這可奇了, 好端端地尋什麽死呢?”


    “就是說麽, 好死不如賴活著, 何況……先前咱們方侍郎的那位少奶奶,都跟方大人和離了,也沒見怎麽樣,痛痛快快地就回了龍城了,聽說最近……”


    這人突然露出一種神神秘秘的表情,沒有再說下去,他旁邊的反而催問:“什麽?”


    “說是……”那人左顧右盼,雖然沒有人,還是湊到了同僚的耳畔低語了幾句,說完後臉上就似笑非笑的:“我也不知道這個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那……豈不是得虧方大人有先見之明,跟她和離了。”


    “該不會吧?”另一個驚愕:“聽說言家祖上也極顯赫,還是太仆寺裏任職過的呢,子孫竟這樣胡作非為了?還是別傳這些不堪的話,方大人是正人君子,說這些都玷辱了他。”


    “怕什麽,反正和離了,縱然真的養那些……又跟方大人有何關係,何況方大人現在好著呢,不是都要再娶了麽?”


    “對對,我倒也不知從哪兒聽了一句……”


    兩個人正議論,又有兵部的官員出入,兩人便即刻打住了。


    方守恒的馬車過了兵部大街,又行了片刻,便在一處酒肆的楊柳樹前停了下來,他的人才剛下馬,就有人從裏頭奔了出來,舉手熱切地喚道:“方兄!”


    方守恒轉身,臉色淡淡地,略一拱手:“曹公子。”


    迎著他的那人,年紀比他要輕些,相貌還算清俊,隻是愁眉苦臉地像是有什麽難事,這人,卻是言雙鳳的長姐言如錦的夫婿曹宜。


    此刻曹宜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守恒,仿佛看到救星一樣:“方兄,你可算來了!讓小弟好等!”


    此時天幕降臨,路上人來人往,方守恒皺眉不語,曹公子也算是機警,忙道:“裏頭說話。”


    兩人進了酒肆,到了曹宜預定的房間落座,小二來送了茶,退出去後,仆從們將門關了。


    曹公子還讓茶,方守恒並不喝,隻帶三分笑地問道:“著急叫人報信,不知是有何要事?”


    “方兄你莫非還不知道?我如今可是焦頭爛額,招呼不了了!”曹宜見他不動茶杯,就也訕訕地放了杯子。


    方守恒瞥他一眼:“哦?”


    曹公子臉上的表情甚是怪異,道:“言雙……我那位小姨子上京來了!”


    方守恒麵沉似水,並沒有顯得很驚訝。曹宜發現,口吻驚奇地說道:“方兄,難道早已知曉了?”


    “隻是耳聞,”方守恒的語氣也很沉靜地,淡笑地:“今日才確信罷了。”


    他說了這句,終於拿起了茶杯,握在手中停了停:“聽曹公子的語氣,莫非你已經見過了?”


    曹宜歎了聲:“若不是見過了,我至於這樣麽……今兒下午,她幾乎把我們家鬧了個底朝天!”


    方守恒的眉峰挑了挑,掀起蓋碗,淺淺地啜了口茶,這才說道:“這樣……卻不知你為何要跟我說呢?”


    曹宜見他不緊不慢地,便起身,推心置腹地說道:“方兄,我也是沒法子了,言雙鳳的脾氣,我實在是沒轍,她如今還在我府裏,豈不是要家宅不寧了麽?”


    “這話說的,”方守恒垂眸道:“難道我有轍?”


    “你畢竟是她的……”


    方守恒把茶杯放下。


    曹公子看著他的手勢,終於頓住了,隻道:“我家裏的事情,你自然也知道,本來是不宜鬧大的,誰知偏偏弄得不可收拾,隻是怎麽也想不到,言雙鳳居然又會跑回來,她這麽一摻和,更不知如何了,趕明指定是會滿城風雨。”


    方大人苦笑:“你同我說這些又有何用?”


    曹宜道:“我知道先前方兄你勸我的時候,我是該聽著的,但我家裏不答應,我又有什麽法子?總不能忤逆長輩,方兄你當然也該知道,畢竟你……”


    方守恒抬眸:“畢竟我怎麽樣?”


    曹宜也還機靈,話鋒一轉:“總之你該明白我的不得以之處。當初言雙鳳也在貴府裏頗鬧過一陣子,最後還不是乖乖地和離了?她是個婦道人家,先前又曾是方家的……我是投鼠忌器,不敢對她怎麽樣,而且也念在親戚相關,不願意對她怎麽樣。竟找不到合適的法子了。”


    方守恒道:“曹公子,你覺著,言雙鳳先前跟我鬧了,又偃旗息鼓地離開京城,是因為我有手段降服她?那你就想錯了,她跟我鬧是真的鬧,要走,也不是因為奈何不了我。”


    曹宜愣住:“這……”


    方守恒道:“她痛快答應和離,一是因為不想再糾纏,但另外一個緣故,我本以為你會知道的。”


    “啊?什麽緣故?”曹宜呆呆地問。


    方守恒嗬嗬一笑:“若不是顧及你的夫人,她的長姐,她也不會那麽快地罷手。”


    曹宜聽了這句,半晌說不出話來。


    方守恒臉色淡了些,道:“當初你們家裏把言如錦弄到寺廟,我就勸過你,可惜你沒聽進去,終究鬧大了,你難道不知道言雙鳳最看重的是什麽,你們把言如錦逼到那個份上,真以為言家沒人在京城,就肆無忌憚了?”


    曹宜的麵如土色,極為難看,訕笑著道:“方兄,我並沒這麽想過。”


    方守恒道:“想沒想過也不重要了,言雙鳳進京,是要給言如錦討個公道的,你知道了這個,便該明白怎麽處置。”


    曹宜怔住:“可是……”見方守恒要起身,他趕緊握住對方的手腕:“方兄,說起來如錦跟家裏頭鬧得不協,也跟你多多少少有些關係,你總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方守恒臉色一變。


    曹宜壯著膽子道:“我家裏想把表妹許配給你,因為這個,如錦很不自在,才得罪家裏的太太,終究弄得不可收拾……你說……”


    方守恒聽完後,似冷非冷地笑了聲:“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件事也是我們府裏太太們在商議,跟我沒有關係。”


    曹宜見他斷然拒絕,心頭一涼,著急地叫道:“方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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