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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卿雲靉靆,啼鶯舞燕,百花爭奇鬥豔,在燦爛的晚霞之下也不忘盡顯妖嬈身姿。


    元宵宴在金華殿如約舉行,人流如注,來來往往,宮中上下皆張燈結彩著,眾人嘴角皆掛著笑意,十分熱鬧。


    作為今日元宵宴的負責者,趙清幼精心梳妝了一番,她今日選了一件金銀絲鸞鳥朝鳳緞大袖,配上了十二破留仙長裙,腰間佩戴著金玉兔禁步,頭戴金海棠珠花步搖,耳掛金環紅寶石耳墜,一步一生花。


    由於今日場合隆重,她還特地在眉間描了一朵小小的朱紅花鈿,讓她原本清秀若芙蕖的臉多了幾分儀態端雅,妍姿俏麗,翩若驚鴻。


    趙清幼還是頭一回鋪那麽多胭脂粉膏,她的唇本就不點而紅,如今含了紅脂,瞬間變得分外豔麗奪目,黛眉輕描,細長彎彎如翠羽,仙姿玉色。


    她的身上少了幾分小家碧玉的嬌氣,多了幾分沉穩。


    當趙清幼踏入金華殿的那一刻,她變成了引人注目的焦點,眾人對於她這徹頭徹尾的改變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一隻爛在泥沼之中的麻雀,忽然一夜之間蛻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鳳凰。


    她的身後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六局尚宮,氣場凜然,震懾全場。


    “公主姐姐!”


    趙清幼遠遠便看到了一個小奶團子朝自己飛奔而來,顏汐見到她後十分欣喜地就要撲到她懷裏去,“公主姐姐,汐兒好想你呀!”


    趙清幼掙開了雙手穩穩地接住了小家夥,憐愛地捏了捏侍女幫她紮著的兩個小小衝天揪,道:“我也想你呢。”


    一旁不知哪位世家小姐,見顏汐這莽撞的樣子,忍不住與身邊的另外一位小姐嘲笑道:“一點規矩都不懂,怪不得是武將家出來的。”


    說著兩人毫不掩飾地取笑道。


    這些話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趙清幼的耳朵裏,她投去目光,正欲開口教訓這兩個世家小姐時,有一道熟悉的聲音不以為然地打斷了兩位小姐的笑。


    “哦?武將家出來的怎麽了?”


    隻見謝聽遲一身綠雲色修身錦衣如暗夜的獵鷹般英氣四溢,一雙點漆烏眸宛如鷹的眼睛盡顯冷冷的寒意,讓那兩個方才還笑意盈盈的世家小姐瞬間臉色刷白,尷尬害怕地無所適從。


    “謝......謝侯爺......”


    “侯爺.......我們、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其中一個女子著急地辯解著,在謝聽遲這樣的寵臣她怎麽能冒犯,再者謝聽遲是她的心上人,她也不能給謝聽遲留下不好的印象。


    謝聽遲忽然彎了彎嘴角,對她們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令兩位世家小姐瞬間紅了臉,心中小鹿亂撞了起來。但是仔細一看,卻是藏著一股森冷的寒意。


    “是嗎。”謝聽遲看不出喜怒地輕笑了一聲,也沒有要聽她們繼續解釋的意思,一揚檀骨扇揚長離去。


    留下兩位世家小姐的臉像極是趙清幼平日裏用的調色盤,紅了又綠,難看極了。


    她們將目光投射到了顏汐和趙清幼的身上,帶著幾分幽怨與憤恨,若不是因為她們兩,自己也不會得罪了謝聽遲。


    趙清幼略過了世家小姐刀子一般的目光,反倒是向了瀟灑離去的謝聽遲。


    他的身後今日跟著兩位錦衣公子,根據穿著來推測,大約是武定侯老侯爺的兩位少爺,大少爺謝亦辰,二少爺謝亦昊。


    兩人舉止文雅有禮,與謝聽遲的狂傲不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清幼不禁好奇,為何武定侯不扶持自己的兩個親兒子,偏偏要寵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義子?


    她盯著謝聽遲離開的方向想得出神,卻讓那些世家小姐誤以為她是對謝聽遲有些愛慕之意,遂更多嫉妒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對準了她。


    趙清幼被顏汐拉扯著衣袖喚回了神,才發現顏綽與蘇夫人都已經入席了,兩位公子也都在。


    “舅舅,舅媽,大哥,二哥。”


    趙清幼走過去笑著與他們打了一聲招呼。


    “哎呀娃娃,你可要常來呀,這小丫頭一直念叨你,念得我們都頭疼了。”


    蘇夫人伸手輕輕點了一下顏汐的小腦袋打趣道。


    顏汐不好意思地哈哈笑了兩聲,粘得趙清幼更緊了,“汐兒喜歡公主姐姐,公主姐姐最漂亮了。”


    她毫不吝嗇的誇讚讓趙清幼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捏她柔軟的臉蛋質問道:“是不是給你畫風箏的人都好看啊?”


    小家夥頭搖成了撥浪鼓,鼓囊著腮幫子道:“才不是,汐兒最喜歡公主姐姐了!”


    “你這小沒良心的,以後出去玩可別來求我,我再也不帶你出去玩了。”顏沐一臉受傷地生氣道。


    小家夥趕緊急得要去抓顏沐的袖子:“不行不行,汐兒要出去玩!”


    “你說你最喜歡清幼不喜歡我的,哎,算了,果然還是嫌棄我了。”


    “沒有沒有,汐兒沒有嫌棄大哥!”


    小家夥在趙清幼和顏沐之間來回折騰,像個旋轉的小陀螺一樣,惹得眾人都一陣忍俊不禁。


    好在最後顏沐終於肯放過小家夥了,讓她如願以償地坐在了趙清幼的身邊一同入席。


    金華殿富麗堂皇,雕梁畫棟,專用來擺宴作樂。


    賓客盈門,差不多都入席後,大概不到半個時辰,門口便傳來了太監的聲音道:


    “陛下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第29章 元宵佳宴


    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身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嘉帝攙扶著一位發鬢斑白的婦人走了進來。


    這身著拂紫綿鳳袍的老婦人手中撚著一串檀香木佛珠,正是嘉帝的養母,當今大宋的皇太後。她打扮樸素低調,從不穿金戴銀地依仗自己是太後而肆意妄為,而是吃齋念佛,一心向善。


    即便如此,她臉上仍舊有歲月偷不走的獨特美麗,如同餘霞一般綺麗,目光清澈,笑容慈愛。


    溫皇後懷中抱著一隻毛色如雪的白貓,鳳冠霞帔,含笑盈盈地走在嘉帝和太後的身後。


    “陛下萬福,太後娘娘萬福,皇後娘娘萬福。”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迎接道。


    自從上回趙清幼與嘉帝達成交易後,嘉帝的身體經過精心的調理,竟是滿滿地恢複了過來。雖然並沒有完全痊愈,但也是吃了不少補品,用了不少的珍貴藥材填補著,麵色較之前也好看了不少。


    帝後擁著太後一同走到上座入了席。


    “都免禮吧,哀家好久回沒回宮了,甚是想念啊。”太後看著精心布置的金華殿感慨道。


    嘉帝歎息道:“母後為國祈福,常年都在護國寺過著清貧的日子,舍身為天下,兒臣實在是心中有愧。”


    太後趕緊安慰道:“皇帝快別這麽說,哀家是自願的,為大宋盡一份綿薄之力。”


    趙清幼坐在下麵,看著兩人母慈子孝的感人畫麵,心中卻是忍不住冷冷地想到,這真的是為國祈福嗎?


    嘉帝登基之前是眾王之亂,除了走上寶座的嘉帝,其他的皇子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在這其中這對母子怕是也害過不少人命。


    燒香拜佛,怕是為亡靈超度,來贖自己曾經的罪吧。


    “母後,您還不知道吧,今日的宴席都是清幼一手安排準備的。”溫皇後將手中的白貓安置在了太後的身邊,後笑道。


    “清幼?”太後聽聞這個名字先是有些茫然,一時記不得此人。


    自己被提及,趙清幼起身朝著太後屈身行了一禮。


    太後的目光落在了下麵這個風鬟霧鬢,美如疏星淡月的少女身上,眼前一陣驚豔,依著她的模子才緩緩記起,這是宮中那個膽小怕人的公主。


    太後怔愣了許久才開口笑道:“哎喲,清幼都長那麽大了,這麽漂亮了,哀家都認不出來了,當真是女大十八變。”


    趙清幼隻是簡言謝了幾句,並沒有多說些什麽,這些因她翻天覆地變化的驚愕失措的表情她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怪了。


    但令人最不理解地是,嘉帝也笑盈盈地開口誇讚道:“是啊,清幼這孩子現在越來越出色了,還為皇後幫了不少忙。”


    嘉帝一向不寵愛這個女兒,如今不僅反常地給予了她輔佐六宮的權力,甚至還當著眾人的麵毫不吝嗇地誇讚她。


    要知道,嘉帝很少對自己的子女們直言誇獎鼓勵,他一直都是秉持著自己嚴父的形象,對子女們的要求都很苛刻。


    即便如此,趙清幼內心也如一麵平鏡,毫無波瀾,沒有絲毫的感激與喜悅。


    因為她清楚地明了嘉帝並不是真正認可她,而是迫於表麵功夫而已。畢竟他們兩之間比父女這層血緣關係更濃的是合作者。


    嘉帝給她權力,而她來替他鏟平對自己有威脅的勢力。


    趙清幼牽強地扯動唇角,露出一個看似高興的笑容。而她這一笑,恰好令嘉帝眾多的兒女都十分嫉妒眼紅,他們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得到過嘉帝的肯定,而趙清幼卻可以。


    一時間,趙清幼成為了眾矢之的,各種錯綜複雜的目光紛紛如同利劍一樣投向她。


    趙清幼端坐,宛如昆山片玉,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今日元宵宴,清幼提議後宮的各位一起包了不同的元宵,已經命人下鍋,等待的間隙為諸位準備了一些小節目。”


    趙清幼一聲令下,殿外等候多時的宮人們便井然有序地走進了殿裏。


    首先是官妓們帶來的唱賺《升平樂》,一個個我見猶憐,如花似玉的官妓們粉麵朱唇,柳腰多姿,鶯歌燕語一般動聽的嗓音。


    娉婷秀媚,桃臉櫻唇,玉指纖纖,秋波滴流,歌喉婉轉,字真韻正。【1】


    眾人美酒佳肴,皆不禁沉醉在了這唱賺之中。


    趙清幼卻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她為顏汐夾了幾筷子,自己幾乎都沒怎麽吃過東西。玉指捏著裝有清酒的酒杯,時不時地抿一口。


    她抬眸,暗暗打量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表現,緊繃著心中的那根弦,提防著有人會伺機而動。


    倏然,她撞入了一片月朗星辰的眸子之中,陰測沉浮,深不見底,卻美得鏡花水月,令人忍不住自甘沉淪。


    謝聽遲靠在座裏,整個人仿佛醉玉頹山,鳴珂鏘玉,傲然於世,又沉醉在其中。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與趙清幼的目光交織,流露出的神情,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趙清幼愣了愣,隨即倉惶地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簾。


    因她前線與謝聽遲一起走在禦京街頭,是以便流傳著不少她與謝聽遲目窕心與的傳聞,這也讓不少愛慕謝聽遲的貴族官家小姐對趙清幼越發敵視。


    趙清幼本不在意,因為隻有她知曉自己與謝聽遲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互利的盟友,但是她每回看到謝聽遲的眼神之中帶著一股深不可測的意味,便總是感覺哪裏怪怪的。


    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想要告訴她。那眼神之中帶著黯然的深沉和嚴肅,似乎掩埋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


    直覺告訴她,謝聽遲不是簡單的紈絝子弟。


    唱賺後是趙清幼安排的舞綰表演,舞女們身披輕紗,婀娜多姿地走上前來,獻上嬌而不媚的舞蹈——《相見歡》。


    謝聽遲撐著下巴,嘴角上揚地看著舞綰表演,指尖輕扣桌麵,似乎陶醉其中。


    但他的目光卻總是透過那麽多的鶯鶯燕燕,若有若無地瞥向對座的那位華服少女,簪星搖曳,舉止端莊大方,整個人如同天上而來的仙子一般。


    在這一群萬紫千紅之中,她獨樹一幟,美得旁人不可匹及。


    謝聽遲心中五味雜陳著,默默地端起酒杯將瓊漿玉露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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