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聽遲淡淡道:“義父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敢忘。我可以按照義父所希望的那樣,成為一個所有人眼中的紈絝,暗中養精蓄銳,與權貴高官揮霍無度,被世人唾棄,我都不在乎。我可以身陷泥潭之中,遭受著朝中汙水的侵襲,世俗的誤解,可我唯獨不能讓她被淤泥沾染半分。”


    謝聽遲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變得尤為堅定,就像是一柄牢牢紮入地中的利劍,無法撼動。


    老侯爺並沒有惱怒,相反,他隻是輕輕地笑了幾聲,道:“開始我不懂你為何非要為那錦昭公主拚上性命,不過現在我好像能夠明白了一些。獨闖議政殿,搶奪聖旨,到現在輔佐六宮,這個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倒是越來越像著她那死去的母後了。”


    “我不會讓她死的,不會讓她有事的,不管她是否能夠看得到我,我都會護她周全。”謝聽遲忽然正色著打斷了老侯爺的話,那雙漂亮的星眸仿佛在發光一般,不斷閃爍著。


    老侯爺愣了愣,看著謝聽遲起身,謝聽遲對他道:“義父的恩情我一直銘記在心,無論是謝家,還是公主,我都會想盡辦法保住。”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推門出去了。


    留下老侯爺有些意料之外的滯愣了片刻,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吸了一口煙,輕搖搖頭道:“年輕人啊,總是這般有血性。”


    不過,他當年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因才選中了謝聽遲,於是他嘖嘖了兩下,感慨道:“不錯,不錯。”


    *


    翌日一早醒來,趙清幼發現自己的枕頭竟是濕的,不僅如此,一照鏡子,她的眼睛紅得如同外頭的海棠花一般,酸澀不已。


    昨夜她做了一夜的夢,都是關於那個小侍衛,沒想到勁竟然這麽大,如今她不得不趕緊擁熱毛巾敷了敷眼睛才敢出門見人。


    這段日子一定是因為一直想著要尋到駙馬成親之事糾結著,所以害得她總是不斷回憶起自己小時候與那小侍衛的約定。


    趙清幼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這件事情得快點解決了。


    她正想著今日尋個時間和顏綽還有蘇夫人一起商量一下,沒想著一大早便有人來通報,昨夜對她欲行不軌的登徒子來將軍府給她賠禮道歉來了。


    趙清幼有些意外,她還沒告訴顏綽帶著人去找他算賬,這登徒子竟然還敢親自登門而來?


    她簡單地梳妝了一番便前去了前廳,還未到就聽到了前廳傳來了嘈雜的人聲。


    隻見顏澈提著刀,麵紅耳赤地指著縮在後麵的登徒子罵罵咧咧,顏沐和蘇夫人則在一旁勸阻著。


    結果剛勸完一邊以為無事了,顏綽又一把奪過了刀,越想越生氣。


    趙清幼心中一驚,她怎麽給忘了,當年她母親在外頭被那些富家公子給欺負了,顏綽可是二話不說,直接不講道理地就用拳頭教他們做事。


    “顏將軍息怒!”


    就在這時,一位素衣男子出言勸阻道。見到那人的時候,趙清幼愣了一愣,“顧公子?”


    此人正是顧宴如,一身月牙色錦衣,頭戴玉冠,玉樹臨風,眉目清朗,儼然是一位氣度非凡的翩翩公子。


    看到趙清幼,顧宴如蹙著的眉頭瞬間舒展了開來,淡笑著向她恭敬行了一禮道:“見過公主殿下,好久不見。”


    第37章 結為知交


    說來也是巧, 昨夜來收拾爛攤子的官員竟然就是新上任的顧宴如,高中狀元的他如今已是參知政事。


    昨日他剛上任,又正逢花朝佳節, 便準備與同僚一同去擺一桌酒宴。


    誰知這路上正好就碰見有人來報官,說有人當街調戲民女,當時顧宴如身邊正好有禦京府衙的官員,便跟著一起去了,沒想到被調戲的竟然會是趙清幼。


    顧宴如得知以後十分的生氣,當即就把人帶回府衙狠狠懲罰, 並且今日讓人親自上門道歉賠不是。


    看著按著刀鞘瞪著自己的顏綽,登徒子腫著被謝聽遲踢中的半邊臉,畏畏縮縮地躲在顧宴如的後麵,腿都禁不住地發顫。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倒黴到在太歲頭上動土。


    顏家人什麽都好說, 唯獨在護短這一塊,是無人能匹敵的。


    偏偏這錦昭公主如今風頭正盛, 是嘉帝的心頭肉, 寧家失勢,顏家重獲重用,溫大人嚇得一晚上沒睡著, 連夜托人把禦京最好的東西全給買來,親自帶著不孝子登門謝罪。


    好在昨夜謝聽遲及時出現, 趙清幼隻是受到了一些驚嚇而已, 並無大礙, 隻是嚇了嚇這對父子便讓他們趕緊回去了。


    因為是舊識,所以趙清幼便留顧宴如坐下喝了杯茶。


    春末夏初, 滿樹鬱鬱蔥蔥, 翠葉晶瑩猶如畫筆般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將熱烈的陽光遮擋,今日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


    樹蔭下,少女一身繡衫羅裙,輕紗皓腕,出來的急,還未精心裝扮,隻是簡單地戴著一支海棠花樣式的簪花,鴉發如瀑,婉約淡雅。


    男子彬彬有禮,玉袍整潔,積石有玉,列鬆如翠【1】,讓人感覺皎若天上月。


    “昨日我遭難時,無人敢上前施以援手,恐怕這溫家父子平日裏沒少做壞事,還請顧公子,哦,不對,是顧大人,能夠徹查他們的底細。”趙清幼為他沏上了一壺清涼的淡茶,笑道。


    顧宴如有些不好意思,“公主就別抬舉在下了,不過是在考試中走了運而已。”


    見趙清幼抬起纖細的臂腕親自為他倒茶,顧宴如趕緊伸手要幫忙接過茶壺:“這怎麽好意思,公主,在下來沏茶吧。”


    誰知慌亂之中他的手正好覆在了趙清幼的指尖,一雙手溫暖如暖陽,一雙手微涼如玉,猝不及防的觸碰讓兩人都不由得心頭一驚,觸了電般爭先恐後地要縮回手。


    “咚——”


    茶壺落了空,重重地摔在了石桌上,顧宴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茶壺柄,這才沒有灑得到處皆是,“公主沒事吧?”


    他緊張得關切問道,趙清幼搖了搖頭:“沒事,樂蘭,重新去沏一壺吧。”


    “是。”樂蘭上前取過茶壺默默地退了下去。


    顧宴如將手縮進了袖中,局促不安地揉搓著,手掌似乎還殘留著那柔軟指尖的微涼感覺,讓他一時間感覺得耳尖滾燙無比。


    趙清幼也感覺有些尷尬,抿著唇不知該說些什麽,氣氛一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唯有帶著初夏氣息的風輕柔拂過,撥撩得人們的心弦繚亂不已。


    顧宴如欲說還休好幾次,最終還是先開了口道:“那......那個,在下已經命人前去調查溫氏父子之事,若他們真的膽大包天地趕在聖上眼皮子底下不老實,一定還百姓們一個公道。”


    趙清幼這才跟著放鬆了下來,將方才那一段小插曲給暫時忘卻,道:“顧大人有心了,有你這樣的官員,是大宋百姓的福氣。”


    “不敢當,在下隻是想要為這秀麗江山出一份綿薄之力。”顧宴如一如既往的謙恭,談吐舉止得體高雅,帶著如蘭的君子之風,與他說話趙清幼總覺得清風拂麵,十分舒適。


    沒過多久,顏汐這丫頭聽到顧宴如來了便跟著顏沐和顏澈一同前來了,笑意盈盈地與顧宴如打著招呼道:“顧大哥!昨日我與公主姐姐在街上看到你啦!你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服,騎著馬,特別受人歡迎,公主姐姐說你中了狀元,顧大哥你好厲害呀!”


    顧宴如剛被趙清幼誇過,如今又來一個顏汐,招架不住,隻能謙虛應道:“顏汐小姐過獎了。”


    顏澈則是十分嫻熟地一把便摟過了顧宴如的肩,道:“誒,顧兄別總是小姐公主的了,太見外了。上回一麵之緣,如今也算是舊相識了,加上你還為清幼的事一大早趕來府上,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


    “是啊,以後大家都以名字相稱便可以了,宴如你現也入了京為官,我們見麵的機會也變多了,今後可以多相聚小聊了。”顏沐笑道。


    自上一次與顧宴如在茶樓閑聊後,顏沐便可以感受到此人的目光之高遠,胸襟之寬廣,光是遊曆過五湖四海,便已經很讓他佩服了。如今又憑借自己寒窗苦讀的努力在這個世家權貴操縱的科舉中拔得頭籌,更是讓他心中生敬意。


    從顧宴如嚴懲溫氏父子此舉又可看出,此人乃是不向權貴利益妥協的清官,實在讓人喜歡,想要與之交友。


    麵對兩兄弟的熱情,顧宴如也不再拘謹,笑著點頭答應道:“好,那我以後便不客氣了。實不相瞞,我寄人籬下,獨自漂泊進京,最先便是結識了你們,若能與你們結為摯友,屬實是我的榮幸。禦京城中,隻怕是尋不出比顏家家風更豪邁直爽的世家了。”


    聽如此,雙方都十分高興,就如同當初在禦京茶樓一般,飲茶歡笑。


    “顧大哥對畫那麽有研究,公主姐姐畫的畫可漂亮了,要不你們一起畫一幅畫吧!”夾在眾人之中津津有味地聽著顧宴如向他們說著有關詩書作賦的考試題目時,忽然開口提議道。


    顏沐挑眉道:“是啊,清幼畫的畫可堪稱以假亂真,不比那些畫壇大家的差,加上你們都十分崇拜張君瀾前輩,正好,強強聯手,來作一幅畫。”


    一聽聯手作畫,兩人紛紛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上,兩雙眸光交匯,不知是否是因為方才茶壺一時,兩人各懷心事地趕緊回避了目光。


    趙清幼伸手端過茶杯飲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道:“我......我隻是跟著母親留下的書籍依葫蘆畫瓢地淺嚐輒止學了點皮毛,哪有你們說的那麽神......”


    “公主那日的蝴蝶紙鳶便畫得極好,尤其是色彩上得極妙。我路過時,見這麽漂亮的紙鳶掛在樹上,心生不忍,便將它給取了下來,沒想到正好物歸原主。”


    顧宴如毫不吝嗇地稱讚令趙清幼反而有些緊張了起來。


    顧宴如在畫這一項考核之中是優異的滿分成績,他對張君瀾和各位畫家的了解要遠勝過趙清幼,得到他的認可,趙清幼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


    “但是今日怕是不行了,一會兒我得去宮中辦差事,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得告辭了。”顧宴如起身拜別道。


    顏澈扯了扯顏沐的衣袖,暗暗地使了一個眼色,顏沐領會到後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顧宴如笑道:“既然如此,那還是公事要緊,我們可不能強留你了,便送送你吧,對不對,顏汐?”


    顏沐扯著嘴角笑著看向了顏汐問道,趙清幼不明白他為何要問過顏汐的意思,但是小家夥下一片刻便捂著肚子開始哎喲哎喲地哭著肚子疼。


    “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喝了涼茶又吃了涼食鬧肚子了?”趙清幼擔憂地問道。


    誰知,顏沐一把把小家夥抱了起來道:“那個,我先帶顏汐去看大夫了啊!”說著便扛著顏汐要離開。


    顏澈趕緊追了上去道:“我不放心,跟著去看看,清幼麻煩你送一下顧兄哈!”


    “誒,你們!”趙清幼有些發懵地看著揚長離去的三人和僅剩下的顧宴如。


    兩人立於樹蔭下小池邊,光影透過樹葉斑駁落在了兩人的身上,更添幾分光澤。


    “公主不用麻煩的,我自己回去便可。”顧宴如看出了趙清幼麵上的糾結,於是好心出言道。


    趙清幼趕緊搖了搖頭:“沒事沒事,待客之道不可失,我送你吧。”說著她對著顧宴如淡淡露出了一抹淺笑。


    帶著光暈,少女麵賽芙蓉,燦如春華,一顰一笑皆在不經意間萬分動人,顧宴如不禁有些失了神,不敢睜眼去看趙清幼。


    一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並肩走在青石板道上。


    “昨夜的事.......”顧宴如幾次提及昨日之事,但是又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清幼問道:“昨夜之事怎麽了?昨夜幸虧得謝侯爺相救,不然情況可要比現在還要糟糕一些。”


    一提到謝聽遲,顧宴如瞬間變了臉,臉色嚴肅道:“昨夜謝侯爺救下公主後,今日禦京之中便多了不少流言蜚語,是關於侯爺和公主你的.......”


    趙清幼沉吟了片刻,此事她心中也有數。畢竟先前她便與謝聽遲並行出現在紙鳶節上,如今又有他出手相救,難免會引起他人的誤會。


    看著顧宴如擔憂的表情,趙清幼以為他是在為自己的清譽著想,便開口安慰道:“沒事,這些事本宮不會放在心上。”


    “公主,雖然此話不得當,但我還是想要說。”顧宴如頭一回迫切地打斷了趙清幼的話,道,“這謝侯爺黑白不清,整日與權貴紈絝廝混,揮金如土,奢靡忘物,這樣的人......公主還是少和他接觸才好。”


    趙清幼有些震驚地看向顧宴如,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先前她是注意到顧宴如對謝聽遲的態度似乎有些微妙,如今看來,貌似是抱有敵意。


    “多謝提醒,清幼自有分寸。”趙清幼沒有正麵答應,而是含糊其辭地翻篇掠過了,正巧兩人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趙清幼道:“那便不再多送了,顧大人一路小心。”


    顧宴如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俊眉依舊微蹙,但是作為外人他也不能多言,於是隻能作揖拜別。


    第38章 謙謙君子


    趙清幼看著遠去的顧宴如的背影, 站在原地有些發愣。


    離謝聽遲遠一些嗎?可是好像已經為時已晚了,她已經和謝聽遲有了合作的關係,並且不可否認的是謝聽遲的確幫了她許多。


    隻要是能夠幫助她達到目的的, 好人與壞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在經曆了前世的教訓之後,道遠知驥,世偽知賢。


    趙清幼已經深刻得體會到了隻有把權力牢牢地握在手裏,才能夠有後話,否則便是每日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這種受人擺布的無力感,她已經受夠了。


    所以, 她會和謝聽遲表麵上保持男女距離,但是絕不可能放棄這麽一座大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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