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就同她看到的許多朝臣家的女孩一樣,看起來文文靜靜,弱不禁風的。


    思及此,魏若就想到了自己這些年觀察到的大周朝的貴女教育。


    她覺得大周朝的貴女教育十分的有意思。


    如周朝皇室的那些公主郡主和縣主們都喜歡騎馬射箭這些東西,除了個別不受寵的,大部分的皇室姑娘都是自信又張揚的模樣。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們的父祖是皇室成員,自然不怕世俗偏見。


    周朝的那些公爵之家的女孩比不上皇室的女孩們有底氣,又因為她們不僅要同皇室的女孩們交際還要同朝臣家的女孩們交際,所以她們便生出了兩幅麵孔,在和皇室的女孩們交際時,她們便會爽朗些,在同朝臣家的女孩們交際時則會端莊些。


    而周朝的這些書香門第的孩子比之皇室的孩子就是另一個極端了,她們的長輩覺得女子當以嫻靜為主,向來不喜女孩們多出門,也養的這些女孩一個比一個弱不禁風。


    其實魏若看到大周朝的這些不同階級間的女孩們的處事時是有些感慨的,她覺得那些三從四德的東西約束的其實是這些朝臣家以及書香之家的女孩們,而如皇室或是公爵之家的女孩們因為家中長輩有底氣,活起來其實是更肆意一些的。


    魏若在這裏想事的時候,老太君和老夫人已經放開了兩個孩子。


    高夫人又領著兩個孩子來到魏若妯娌麵前,魏若妯娌笑著和孩子們說了兩句話後便把見麵禮給了她們。


    那邊高夫人的大兒媳和二兒媳也帶著兩個孫子上前給老太君等人見禮。


    等高家的孩子們同安國公府的女眷們見過禮後,老太君又讓清姐兒帶著孩子們去同高夫人等人見禮。


    雙方都見過禮後,高夫人便拉著春姐兒的手走到老太君等人麵前道:“這是我那兒媳婦的娘家侄女。”


    老太君和老夫人雖然不喜高二夫人,但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女孩便笑眯眯給了她見麵禮。


    魏若等妯娌們也依次送上了見麵禮。


    長輩們見完禮後,高夫人便讓高三奶奶柯氏帶著姑娘們去東廂房玩。


    柯氏便笑著應了,一手拉著清姐兒一手拉著寒姐兒往外走。


    老太君見林姐兒走兩步就要咳一聲便囑咐寒姐兒和清姐兒讓她們照顧著些高家的妹妹們。


    兩人笑著應了。


    孩子們走後,高夫人就問老太君是要女先生唱曲還是要打牌。


    老太君就笑道:“你給我找個廂房坐著,我聽女先生們唱會兒曲子吧。至於其他人我就不管了。”


    高夫人於是就問老夫人和魏若等人要做些什麽。


    老夫人就說她要陪著老太君聽曲。


    老太君聞言就笑道:“你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也別陪我了,就和你嫂嫂一起說說話吧。”說完她又衝著魏若招手道:“你替你婆母來陪我吧。”


    老夫人見她已經喊了魏若了便不再堅持。


    於是高夫人先親自將老太君和魏若送到了西廂房,又吩咐丫鬟們小心伺候著老太君和魏若。等到女先生進來唱曲後,高夫人方才又去了正廳。


    正廳裏高大夫人已經張羅著要同五夫人和七夫人打牌了。


    有老夫人在場,五夫人和七夫人不敢擅自答應便先看向婆母。


    老夫人就笑道:“你們同表嫂們去打兩局吧。”


    高夫人正巧這時進來就笑著對高大夫人和高二夫人道:“你們兩個弟妹都是剛嫁進來的,你們要照顧好她們才是。”


    高大夫人和高二夫人自是笑著應了,拉著五夫人和七夫人去花廳打牌。


    高大奶奶和高二奶奶則在一旁或是支應茶水或是在外聽管事媽媽們匯報家中事務。


    一時間正廳隻剩老夫人和高夫人兩個人。高夫人見婆子們在正廳外走來走去的便拉著老夫人去了內室。


    兩人做下喝了碗茶後,便互相打量對方。


    老夫人見高夫人兩鬢都斑白了就忍不住歎氣道:“嫂嫂這些年也老了。”


    高夫人聞言就想起了這些年的悲歡離合,她的鼻子一酸。


    老夫人忙道:“瞧我這大喜的日子不該招惹了嫂嫂。”


    高夫人就哽咽著道:“不關你的事,隻是我想想咱們都十幾年沒見了,昔年我們離京的時候,柔兒剛剛新婚燕爾,等我們回京之後她已離世多年了。”


    老夫人聽她提起早逝的侄女也覺得心酸,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高夫人見老夫人本是來她們府上做客的,結果她卻讓她陪著她哭了起來,便擦了眼淚道:“瞧我提起柔兒做什麽?”


    老夫人也拿帕子擦起了眼淚,她擦幹眼淚後道:“嫂嫂之前信上說林姐兒身子不好,但我今日看著倒也還可以。”


    高夫人提起外孫女,臉上就有了些笑意,她對老夫人道:“之前我們一直在細心調養著,但她總也不見好。最後我們又給她換了個大夫,那大夫說我們養林姐兒太過精細了反而不好,讓我們給林姐兒多吃些雞肉和牛肉,若是天氣太冷就可適量吃些牛肉。我們以往隻擔心她克化不了便不敢與她多吃肉食。哪想到自從她多吃了肉食後,身子倒真的好了不少。”


    老夫人聞言就阿彌陀佛了一句道:“素日裏大夫都說久病之人不能多吃肉食,咱們也沒想到要多給孩子吃些肉啊。”


    高夫人聞言就道:“是呀,我隻後悔沒早些找到這大夫,不然這孩子的身子隻怕能更好些。”


    老夫人聞言就安慰她道:“現在知道了也不晚,咱們林姐兒也還小呢。”


    她說起這個高夫人又發愁了,她對老夫人道:“林姐兒和清姐兒差不多大,你們清姐兒都訂親了,林姐兒的婚事也還沒著落,我這心裏總是懸著個事兒。”


    老夫人聞言就道:“嫂嫂是怎麽想的呢?我今日看見君哥兒和林姐兒站在一起,覺得兩人般配極了。君哥兒看著也很照顧林姐兒。”


    高夫人聞言就道:“君哥兒和林姐兒自小一塊長大,兩個孩子的感情倒是沒話說。昔年林姐兒的父親派人來把林姐兒接回去給祖父過壽,君哥兒那段時間還總是悶悶不樂的。”


    “既如此,嫂嫂何不把她們的婚事訂下來呢?”老夫人也覺得林姐兒最好的歸宿其實是待在高家,有高夫人看著,她也不必受委屈。高夫人聞言麵容苦澀的道:“之前我和你哥哥已經和林姐兒的父親說好了兩個孩子的婚事,但你那侄媳婦又把她侄女接了過來。跟著林姐兒過來的那幾個丫鬟便把這事告訴了我那女婿。我那女婿就寫信來說若是我們家不願意林姐兒和君哥兒的婚事,那他就把林姐兒許給他下屬家的孩子。我和你哥哥立馬回信和他解釋了一番,他雖沒說什麽,但也在囑咐繼妻給林姐兒相看親事。”


    “那怎麽能行呢?”老夫人聞言斷然否決道:“縱是那人是侄女婿的下屬,但這後宅可是一切由婆婆做主。林姐兒這身子壓根不能受氣,若是許到那不知根底的人家,上有婆婆壓著,下有妯娌們爭先,要是那夫婿再見一個愛一個,林姐兒往後可怎麽辦?”


    她這話可算是說到了高夫人的心坎裏。高夫人就拉著老夫人的手道:“妹妹,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你侄女隻留下這一滴骨血,若是她也早早的去了,那我還怎麽活的下去。”


    高夫人說著說著就又哭了,她就剩這麽一個孩子了,不把她安排好真是死都閉不了眼。


    老夫人聞言就道:“其實這事本沒有那麽複雜,是嫂嫂太過瞻前顧後了。”


    高夫人便問老夫人此話何意。


    老夫人就道:“嫂嫂擔心的是你走後,有人會搓磨林姐兒,可你仔細調養著身子,再怎麽著也能等到林姐兒生了孩子,等她孩子都大了,那起子人再想搓磨人也得掂量一下了。況且她又不止一個兒媳婦,我看你們家那位三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燈。”


    老夫人說的三奶奶就是高二夫人的兒媳。


    高夫人聞言沉思片刻後道:“若我果真能活那麽久,那我自是不用擔心林姐兒的,有我在,她自是不敢對林姐兒說些什麽。可近年來我常感覺身子漸沉,人也提不起精神來,總擔心自己壽數不長了。”


    老夫人聞言忙道:“嫂嫂之前總是擔心林姐兒,心情不暢身子自然也好不起來。依我看,你不如將瑣事都撂開來去,隻一心調養身子就好。隻要你在這裏,就無人敢看輕林姐兒。”


    高夫人聞言在心內暗襯。


    之前她因兩個庶子並非親生,擔心自己一旦把管家權交給兒媳們,她們會趁機架空她,也擔心她們會委屈了外孫女,所以她一直抓著管家權不放。


    可近些年來,她時常有種力不從心之感,身體也漸漸的被拖垮了。


    身子弱下來之後她就開始擔心起了林姐兒的未來,又有高二夫人不顧她的意願把娘家侄女接了過來,她就更感憂心了。


    這麽一番思慮下來,她近日常覺頭暈目眩,體力不支。


    兩個兒媳也漸次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高夫人就把這些事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聽後又是氣兩個侄孫媳婦沒有孝心,又是氣高夫人本末倒置,她就對高夫人道:“嫂嫂先不要管其他的,隻管把身體養的好好的。之前你們外放在外,自是約束較少,可京城裏最不缺的就是禦史了,那些禦史們閑來無事常盯著別人的家事,無事都讓他們生出個事來,要是讓他們知道你那兩個兒媳不孝婆母,肯定會上折子參兩個侄子的。我會讓浩淼和兩個侄子談一談的,他們正要補京內的差事,既要入朝為官自是要修好內帷。哪怕是為了官聲,他們也會好好約束內人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讓高夫人不要再和兒媳們鬥法了,直接讓那兩個庶子管好自己的媳婦。


    高夫人其實也有此意,隻是她們一直外放在外,又背靠安國公府這樣的好親戚,那些地方官們自然不敢拿她們的家事說事。所以她那兩個庶子明知自家媳婦對她有些怠慢也裝作不知。


    高老爺子和自家老爺倒是能管,但她擔心把這事告訴高老爺子後反倒把他給氣病了,自家老爺每日又有許多公事,她不欲讓他的下屬們笑話他還要管後院的事,所以一直在忍著。


    但現在回了京城可就不一樣了,那些禦史們可是為了青史留名連陛下都敢罵的主,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況且現在又有自家小姑子擺明了要為自己撐腰,高夫人自然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她就向老夫人道謝。


    老夫人就歎氣道:“我們一處處了幾十年,我總不能眼看著你老了老了還要被兒媳搓磨吧。”


    高夫人想起自己因為沒能生兒子這些年所受的委屈,眼淚再次決堤而出。


    老夫人和高夫人敘寫私房話的時候,老太君也在和魏若說話。


    高家的下人們知道這些貴夫人們向來不喜別家下人待在身邊,因此在上完茶點後便退到了門外候著。


    廂房內隻有那唱曲的女先生和老太君等人。


    老太君見那女先生與她們隔得遠,她們身邊又隻有李嬤嬤和秋雲便悄聲對魏若道:“依我看,你婆母隻怕會插手高家的家事。”


    魏若聞言隻以為她說的是林姐兒的事便也輕聲道:“高家舅母隻剩下這一滴骨血,娘肯定會偏幫著林姐兒的。”


    老太君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指什麽?


    魏若聞言就疑惑了起來。


    老太君見她到底還不夠老辣,有心指點她便道:“按理說你高家舅母還握著管家權,這府內的管事媽媽們應當事事都聽她的,可你看剛剛,你舅母但凡吩咐個什麽事,那些人就先看一看你那兩個表嫂,特別是你那個二表嫂。依我看,這些府內的下人們想必是覺得你舅母活不了幾年了所以就早早的投誠了。”


    老太君這麽一說,魏若才恍惚發現好像確實如此。


    在正廳時,那些管事媽媽們確實是看那兩位夫人的眼色行事的。


    她也是做當家主母的人,也有讓五夫人、七夫人和薑嬤嬤等人幫她管理家務。


    這段時間也不像剛接手家事那兩年一樣把萬事都抓在手裏了,可縱然這樣,那些管事媽媽們也絕不敢不顧她的想法,隻去看五夫人和七夫人等人的眼色。


    概因她才是府上的當家主母,這管家權隻要還在她手裏,她們就得萬事聽她的,當然孝道在前,若是老太君和老夫人房裏有個什麽事,她肯定還是要以她們為先的。


    高家兩位夫人在婆母還握有管家權的時候就暗自拉攏府裏的管事媽媽們,無論從禮法上來說還是從孝道上來說,都是說不過去的。


    老夫人就算是為了娘家的名聲也會提醒一下高府眾人的,隻是不知道她打算找誰說。


    魏若見老太君有意指教她就向她請教。


    老太君就笑道:“依你看,如果是你娘家嫂子被兒媳們轄製住了,你會找誰做個中間人說說理呢?”


    老太君既提起了中間人,那就意味著老夫人肯定不會直接對上高家的兩位夫人了。


    而高家的事情是家醜,老夫人肯定也不會去找外人,她要找就隻會找高府內的人。


    高老太爺肯定不是合適的人選,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正是報喜不報憂的時候,若是因為這些家事費心生氣傷了身子,老夫人肯定於心難安。


    高老爺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一個做公公的跑去說兒媳們,縱使是兒媳們不占理,這話說出去也不好聽。


    論來論去最合適的人選其實是高家的那兩位庶出子,從身份上來說他們其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魏若將自己的推測告訴了老太君。


    老太君滿意的點頭道:“你說的對,隻是你婆母肯定不會自己去和她那兩個侄子說的,你公公又不在京裏,少不得要讓浩淼兄弟去和他們說一說了。”


    魏若聞言忙道:“這原也是應該的。”老太君就笑道:“你能想明白這些道理可見不是那心胸狹窄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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