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離不了,那就隻能繼續相看兩相厭了。


    那家的贅婿經此一事便徹底不管事了,他既不管自家妻兒,也不管高氏的母親是如何待他的了,每日裏除了喝酒吃肉就是躺在房裏睡覺。


    他之前還想過外出遊玩,但高氏的母親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每每他一回來,高氏的母親就帶著人去他房外辱罵她,還去族老家說他整日遊手好閑。


    高家的族老說過這贅婿後,他倒是不出去了,反正就吃飯喝酒睡覺罷了。


    高氏的母親氣的不行,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那家的贅婿想著以後破罐子破摔了,可高氏的母親卻是個要強的,看到自家鬧成這個樣子,自覺南平鄰裏都在笑話她,心情鬱鬱下竟是病了。


    高氏的姐姐雖嫁在南平,但她婆家也是有一堆的事情。


    她也成日裏在婆家和婆母鬧個不停,她夫婿又不像魏三郎那樣是個愚拙的性子,因此她在拿捏婆母時並不能像高氏那樣如意。


    高氏自幼就是個心內有溝壑的人,性情又堅硬,她嫁進來後見魏三郎好拿捏,又見婆母和小姑子都是單純好擺弄了人,便起了別的心思。


    她想把自己的父母接到京城來居住,也不用和她們住在一起,就住在離她們相近的地方,這樣她也能時時照看她們。


    而她姐姐也正好覺得疲於應對婆母,便動了想鼓弄夫婿上京城的心思。


    她跟高氏通信後,說了自己的打算,就正合了高氏的意。


    高氏便說自己也想把爹娘接到京城來。


    姐妹倆在信裏互相暢想了一番未來後,就各自向夫婿發力了。


    高氏的姐姐跟她夫婿說的是妹妹嫁進了瑞陽侯府,他如今有意提攜我們之類的話,鼓動夫婿和她一起搬到京城投靠妹妹。


    高氏雖能嫁到瑞陽侯府,可她娘家隻是平平,高氏的姐姐所嫁的人家自也是尋常人家。


    雖說在魏若等人看來,瑞陽侯府是個極尋常的人家。


    可對於如高氏姐姐這樣的人家來說,瑞陽侯府可是一個金大腿。


    她夫婿雖說近來常為了母親的事情與她生氣,但利益麵前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她夫婿就對著她擺出了一份笑臉,兩人**一番後就盤算起了入京的事情。


    與此同時,高氏也在同魏三郎說娘家的事情。


    她先是說了一番仁愛的道理,又感慨自己母親和姐姐在家中如何如何受苦。


    魏三郎雖說在京城貴族間名聲不顯,可他到底是侯府的公子,自小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又極少經曆世事,卻又自小看多了那遊俠話本。


    聽妻子這麽一說,他那股憐香惜玉,拯救弱者的氣概就出來了。


    他見高氏為難,便說可以送些銀子去南平給嶽母和妻姐使。


    高氏就皺眉為難的說她母親和姐姐都是善良的性子,這銀子就算到了她們手裏隻怕也保不住,說著說著,高氏就又哭了起來。


    魏三郎憐惜不已,他見高氏一直在哭泣便脫口而出說要把嶽母接過來住兩天吧。


    高氏立馬抬頭,一臉驚喜的問魏三郎此話可當真。


    魏三郎剛剛也隻是一時衝動,冷靜下來後就有些後悔。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自是知道瑞陽侯府的財產泰半都把持在瑞陽侯夫人的手裏。


    他們家現在手上能動用的錢財極少,且等瑞陽侯百年後,他們分家出去,所能分得的家產也是極少的。


    這些錢他用來養自己一大家子人都有些吃力了,還怎麽有餘力來奉養嶽母。


    可高氏卻在聽了他這些話後,用一種欣喜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魏三郎在家中一向是小透明般的存在,又因為瑞陽侯夫人刻意打壓及縱容的緣故,他小時甚至還被奶娘欺負過。


    他又哪裏被別人如此崇拜過。


    魏三郎一下軟了身子,答應了高氏的請求。


    但他卻不知道要如何同母親魏三夫人說。


    高氏這些時日已經摸清了魏三夫人的脾性,又知道到時自己隻要總在她麵前擺出一幅冷傲看不起她的模樣,那魏三夫人定會眼不見心不煩的表示算了。


    但她在魏三郎麵前還是說隻是住幾天而已,婆母總會理解的。


    魏三郎一想也是,不過是住幾天罷了,母親應該也不會拒絕。


    他就同高氏一起去魏三夫人那裏說了此事。


    魏三夫人是知道高氏娘家的情況的,她在聽到魏三郎說高氏的母親和姐姐都是善良之人後在心裏冷哼。


    她們家在南平自有親戚,高氏在別人麵前裝相也就算了,竟來她麵前裝相,打量著自己不知道她的老底嗎?


    可對著這個糊塗的兒子,魏三夫人卻不能這麽說,她就對魏三郎道:“你把你嶽母接進來自然是極好的,隻是你大伯母....”


    說到這裏,魏三夫人就沒說了。


    魏三郎是知道大伯母的性子的,聽到魏三夫人這麽說後也有些怯了。


    高氏是早就想好應對之道的了,魏三夫人說完話後,她就道:“我母親和姐姐上京隻是為了散心,她們到時自己在咱們家附近租個宅子就是了。”


    魏三夫人聽到這裏,哪裏還不明白高氏的意思呢,她心內怒火衝天,可看到兒子那張愚拙的臉,和高氏那副已經完全拿捏了兒子的嘴臉後,魏三夫人又冷了心腸。


    “隨你吧。”她對魏三郎冷冷的道。


    魏三郎原就有些拙性,他見母親雖然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但態度卻很冷淡,心裏竟氣了起來,覺得母親隻是表麵上答應,心裏還是不同意的。


    他就埋冤起了魏三夫人覺得她沒有高氏體貼。


    高氏是早知道婆母和夫婿的脾性的,知道她們母子都是那種,以為對方是自己的親人就更應該體恤對方,若對方沒有做到就覺得對方還不如旁人的人。


    她們又都有股倔脾氣,既對對方冷了心腸,那便越發的不願去理對方。


    她三番兩次挑撥下來,便從這母子兩人的矛盾中獲得了重重的好處。


    於是高氏便接了其父母和其姐入京,將她們安置在瑞陽侯府附近。


    魏三郎的連襟,高氏姐姐的夫婿對他有所求,自然處處俯就他,捧著他。


    久而久之,魏三郎就覺得高氏的親眷真是太好了,比之瑞陽侯府的親眷要好上百倍。


    高氏的外甥也總在魏三郎麵前賣好,魏三郎對他自然也很好。


    但到底魏四娘的孩子才是他的親外甥,魏三郎自然對親外甥更好。


    這自然不為高氏所容忍。


    因為魏三郎對她很好的緣故,高氏的心也漸漸大了,她視魏三郎如私人之物,又心性狹窄,自然不能容忍魏三郎對小姑子家的孩子更好。


    但高氏通過與魏三郎的相處又明白,她是絕不能跟魏三郎鬧的。


    所以她就做了前麵所述的那些事情。


    魏三郎和魏四娘之間果真生了嫌隙,又有高氏總是說些魏四娘孩子的小事,說他這樣做不好。


    久而久之的,魏三郎就對魏四娘及其子漸漸冷淡了下去。


    魏若和魏三娘聽完後麵麵相覷,半響,魏若才訥訥的道:“看來你這位兄弟媳婦也是個女中諸葛。”


    魏三娘卻冷笑道:“三郎能動用的錢財有限,她不僅要日夜提防著你們,還要想辦法從裏麵榨一點錢出來補貼娘家。若是三郎和你們太親近了,她補給娘家的錢不就少了一些嗎?”


    魏三娘也是個心中有丘壑的女子,她一聽魏四娘說完這些就知道了高氏之所以這麽做的根本原因是什麽。


    打個簡單的比喻來說,魏三郎隻有一塊餅,這塊餅自然要留出一半來給她們自己吃,那剩下的一半餅要怎麽分呢?


    高氏肯定是想把那半塊餅分給娘家人的,可魏三郎自有自己的親娘和親姐妹,從情感上來說他肯定是更親近魏三夫人和魏四娘的。


    高氏要是想把那半塊餅從魏三夫人和魏四娘手裏搶出來,可不得離間她們和魏三郎的感情嗎?讓他們母子姐妹冷了心腸,這樣一來,高氏要是想要把那半塊餅拿給娘家人,那麽魏三郎自是不會再說什麽了。


    魏若聽完魏三娘的話後,自是沉默不語。


    她雖有幸嫁到公府,這些年得以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可她知道這世上仍有許多的悲歡和喜樂並不相通。


    有如老太君和老夫人這樣明事理,品德高尚的女子,就也有如高氏那樣隻看利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子。


    “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多說也無益。”魏若見魏四娘神情黯淡就寬慰她道:“三嬸嬸手上有私房錢,你又在她身邊,將來也可以時常看顧著她。至於三郎那裏,你和三嬸嬸就不要再去管他們的事情了吧。高氏雖說做了這麽多事情,可她現在也隻是把母親和姐姐接來了京城,就算別人為了這種事說她總拉拔娘家,可也不能為此休妻,這樣也有點小題大做了。你們幹脆就隨他們去吧,反正瑞陽侯府一日不分家,三郎手上能動用的錢財也有數。你再讓三嬸嬸捂緊了荷包,不要給他們錢,她能補貼的也有限。”


    “我和娘也是這麽想的。”聽到魏若這麽說後,魏四娘提起了精神道:“就由著他們折騰吧,反正他手上也沒錢。”


    魏四娘和魏三娘又坐了一會兒,便告辭回府了。


    等她們走後,魏若便帶著晏哥兒去了老太君那裏。


    老夫人恰巧也剛到,她從院子外看到魏若和晏哥兒時,眼裏的笑意就湧了出來。


    “我們晏哥兒看起來心情真好,這是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嗎?”老夫人看了看晏哥兒後,笑眯眯的和他說話。


    晏哥兒雖然聽不懂別人說話,但已經能識得人了。


    他看老夫人衝著自己笑,便也衝著他露齒一笑。


    老夫人看著別提多喜歡了。


    等進了正廳,和老太君見完禮後,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將晏哥兒抱在了懷裏,在廳堂裏走來走去的哄著他說話。


    老太君則問魏若:“三姨和四姨是過來做什麽的?”


    魏若一向不瞞著老太君和老夫人自己娘家的事,她見這裏除了老太君和老夫人沒有外人,便將高氏的事情告訴了老太君。


    老夫人原本在哄晏哥兒玩,聽到魏若說的精彩,便有些聽住了,站立在那裏不動。


    晏哥兒就嗯哼了幾句。


    老夫人又忙著走動了起來,但她的耳朵卻在聽著魏若說的那些事情。


    等魏若說完後,老太君就歎道:“你們還年輕,經曆的事情少。像這類無事生非的女子一開始就不該娶進門啊。”


    魏若聞言就道:“這門親事當初好像是三叔的朋友說的,且當時相看的時候,高氏一直坐在那裏不說話,三嬸她們就以為這個女孩是個不錯的,哪知道最後竟生出如此多的事情來。”


    她如此說,就勾出了老太君的一段心事來了。


    自盛安長公主府的宴會過後,來安國公府說親的人就又多了起來。


    她們是仍舊不鬆口恒哥兒和毅哥兒的婚事的,那些人就提到了八爺、九爺和承哥兒他們。


    十爺和承姐兒他們年歲還不大,於親事上倒不用急,但八爺和九爺都十四歲了,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


    老太君就把二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叫了過來,讓那些說媒的婦人,親自和這兩位說,餘下的事情她就不準備管了。


    她當初插手了三爺、四爺和六爺的婚事,是因為三爺和六爺是各房的長子,她覺得長媳的人選很重要,要是選不好,這一房都不得安寧。而幫四爺選妻則是因為,四爺身子弱,他們家又是武將之家,四爺的成就肯定比不過他的兄弟們。


    他的妻子將來在家中必定比不過妯娌們得意,所以這要嫁給四爺的女孩就不能是那等爭強好勝,掐尖要強之人。


    但八爺和九爺他們都是小孫子了,她就不想再多費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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