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王炎知道了為什麽要有孟婆湯?前世的記憶怎麽能留到後世,即使小小的殘存都是對今生的阻礙。不然當時陸判也不會問自己哪個朝代更熟了,並不是怕她改變曆史的進程,其實隻是出於對她的愛護,怕萬一自己的記憶殘留,會產生很多不必要的困惑與無奈。於是挑也要挑她最不熟悉的地方,越是這樣,她才能適應得更好。


    可是陸判不知道王炎會不吃藥,更不知道王炎所說的‘不熟’真正的意思是,如果說按記編年史來說,她一定不熟。其實即使是曆史學家也有自己的專業領域,如果不是自己特別研究的那段,誰敢說熟?


    王炎的工作其實是很輕閑的,但守點,於是王炎上班最大的樂趣就是在網上看各式各樣的原創小說!看那些調侃曆史的書,她都很高興,然後常常會想,如果曆史是這樣,會不會更好?其實她也明白,跳開史書,這些書裏的的其實都是作者們眼中的曆史。而現在這些全部成了王炎此時的負累。


    比如說睜開眼睛看著這一世的生父母,卻怎麽也產生不了依戀之情,她心目中的父母還是前一世的王家二老,即使早就成灰了;再就是,有著三十歲的經曆,卻隻有嬰兒的身體,這對她這個什麽都強調獨立自主的人來說,實在是件既殘酷而又尷尬的事!看人給自己換尿布,讓王炎覺得無地自容;而奶娘和傭人把自己不當人一般恣意的擺弄,趁著這一世的父母不注意還會擰自己幾下,讓她卻有口不能言;更可怕的是,沒人當她是人,在她的耳邊充斥著各種的傳言,東家的大奶奶,西邊的小少爺,還有自己所謂的父母各式笑話,不管真假的全灌進了她的小耳朵裏,完全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要聽,她隻能用她能唯一發出的聲音,哭喊來發泄不滿。於是她有了新的花名,愛哭鬼!


    王炎深刻的總結之後的結果是,看著對你壞的人(或者鬼)其實對你實際不錯,比如陸判!看著對你好的,其實對你很壞,比如孟婆。


    她後悔了,她應該把那顆藥磨成粉吃下去的,孟婆一定知道她的小把戲,老爹當年都知道,怎麽會不告訴孟婆?她真愚蠢,怎麽會在神仙麵前自作聰明?!而孟婆給了她一個最最殘酷的懲罰,讓她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這世,她現在想得最多就是,如果讓她重選一次,她一定吃下去,有可能的話,她要兩顆。


    她恨啊!她嚴重懷疑孟婆暗戀王老爹,不然真的疼愛她的話,拚死也該給自己把藥灌進去啊!想當年她感冒了不肯吃藥時,王媽媽可是把藥化在薑茶裏給她喝的,所以她決定咒她生生世世都孤獨的給人吃藥;當然她也不怎麽待見陸判,竟然大筆一揮把她弄到了東漢,而她這世的父親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蔡邕,天知道,這位蔡邕大人其實在王炎心目中是個大笑話,著名的焦尾琴故事的男主角。


    話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蔡邕大人為了躲避王莽的官位,抱著琴逃出京城。然後在一間小客棧裏等飯吃時,聽到隔壁農婦燒飯的柴聲有異,衝過去才看到農婦灶下是根上好的梧桐木,於是重金買下,精心製了一把琴,就是後世傳說中的焦尾琴。


    王炎當年看故事時還小,沒當一回事,後來聽到朋友給孩子講這個故事時,有些故事的背景又不同了,但是大意還是這個,王炎就坐下來一一的批駁。


    一,如果說蔡邕當初是抱著琴蒼皇出逃,身上是不會帶很多錢的,所以,什麽重金就不怎麽成立了;


    第二,雖然她沒看過古代的的灶,可是還不至於連古琴的大小都不知道吧?那得多大一塊的木頭?農婦是傻子嗎?抱著一根原木去當柴燒?


    她實在不是多事的人,可是總不能看著祖國的幼苗被這些爛故事毒害,一點常識也沒有對不對,可是那孩子一點也不領情,聽完了就怒視著王炎,可能是覺得王炎不夠浪漫;而朋友也覺得不舒服,多少覺得王炎有點多事的意思,從此王炎就覺得孩子真不可愛,怎麽這點真話都不願聽?


    現在報應來了,自己批駁過的笨家夥成了這世的老爹!但她也肯往好了想,那家夥雖然是笨,但看來真的是貴族,從照顧自己的人來說,排場還真不小。所以陸判還真的沒有騙自己,把自己弄到富裕的人家,而且更好的是,王炎熟知的曆史其實是由一個個人物所組成的,因為喜歡一個人物,於是會順帶著看看那段曆史。


    而東漢這一塊,王炎知道的隻有三國這一段,現在想想好像東漢是東漢,三國是三國。所以蔡邕應該屬於東漢末年,她能知道焦尾琴就不錯了,這讓王炎既安慰又有點焦燥?安慰是,她並不是先知,所以她不會過得什麽都清楚,而焦燥也是這樣,她會很害怕,不停的問自己,陸判不會讓自己變名人吧?每每想到這兒,她暗暗地下定決心,她此生決不再跟上一世那樣油嘴滑舌了、不學無術、再就好吃懶做了!自己這世這麽倒黴多少也就是因此而引起的,她絕不再犯。


    “老爺,這孩子是不是有問題,妾就沒看過她笑過?”王炎這世的生母抱著她給蔡邕看。


    這是蔡夫人生第二個女兒了,雖然蔡邕一個勁的說他喜歡女兒,可是她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沒兒子的女人在大家族裏實在是很受氣的,隻能抓緊自己的老公,讓他永遠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這邊,於是沒事就把蔡邕叫到跟前借著孩子聯絡一下感情。而且事實上她也是覺得有點怪,幾個月了,這孩子除了哭之外竟然一次也沒笑過,敷衍的笑都沒給過自己一下。而且她哭起來也很怪,連一滴眼淚都沒有,隻是拚命的幹嚎,在她看來更像是憤怒的吼叫。


    “哪有,這是孩子聰明,你想想,傻子都愛笑,女兒像夫人,天賦異稟。”蔡邕堅定不移的向夫人保證道。


    王炎真是鄙視他,這些日子她也看清楚了,蔡邕是典型的‘妻管嚴’,蔡夫人說東他不敢往西,夫人說太陽是從西邊出的,蔡邕決不敢說那是東邊。現在蔡夫人說孩子不對勁,他怎麽敢說是,那是夫人親生的,不好也隻能夫人說,自己敢這麽說就是找死。


    蔡夫人笑了,輕輕搖搖懷裏的孩子嗔怪的瞟了丈夫一眼,“真是,跟老爺說正經的,老爺也不正經兒。”


    兩人眉目傳情,你儂我儂,王炎閉上眼睛,‘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她還是知道的,人兩口子關係好關她屁事,不過以自己嫡女的身份,倒是幸福的事兒,至少不會有小老婆來迫害自己了。所以她安靜的閉著眼,不去打擾他們。


    “老爺,孩子是不是要取名了。”都快睡著了時,蔡夫人終於想起了找蔡邕什麽事了。王炎馬上睜開了眼睛,是啊,自己的名字,總得關心一下,總得知道自己是誰啊。


    “是,是!”蔡邕忙坐直身子,撫了撫自己的胡子,清清嗓子。在王炎看來,這就是他根本沒有想過,隻是夫人問起了,才臨時在抱佛腳。真是鄙視他,再想想也是,又不是兒子,有這種態度在古代也算是正常了。


    “是什麽?您不是還沒想好吧?”蔡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怒了。


    “當然不是,是想得太多,一時拿不定主意用哪個。”蔡邕嚇得跳了起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讓王炎很是鄙視,怎麽可能怕成這樣。想想,這位做琴的師傅看來還真是沒多少見識了。


    “夫人覺得叫琰如何,玉上之美色,再說這孩子五行缺火,此字正好屬火。與圭兒正好相配。”蔡邕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並且到一邊寫上大大的琰字給夫人看。因為長女叫蔡圭,‘圭琰’是指玉器的頂端,而且一聽也就知道她們是親姐妹了。


    王炎看看,琰(YAN三聲)跟炎倒也能挨上,再就是,算是把自己前世的名和姓合在一塊了,可以接受。她笑了起來,夫人本在思索的,卻不想一直不肯笑的女兒竟然在這時笑逐顏開,便驚喜起來。


    “老爺,女兒喜歡呢!那就叫琰兒吧!”夫人一錘定音。


    “琰兒聽著像男孩子,不如字昭姬吧!”蔡邕馬上得意起來,為自己的急才而自傲不已。便趁勝追擊起來。


    王炎真是恨不能踹蔡邕一腳,昭姬,招雞?還嫖客呢!再次尖叫起來,又是跳又是叫。夫人差點失手沒抱住,把她從手裏摔出去。


    “她不是聽得懂吧?”蔡邕捏著耳朵,不止一次聽到女兒這麽嚎了,每次都想捂住耳朵,可是當著夫人的麵,又不太敢,現在看那孩子的表情,他不禁有些狐疑了,照說這麽點的孩子不該聽得懂的。


    “看您說的,想是躺煩了,想起來轉轉!”蔡夫人才不像蔡邕那麽想呢,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母親,招來奶娘,讓他們抱著王炎搖晃起來,邊遞孩子邊說,“昭字也不錯,昭如日月,就叫昭姬吧!”


    於是在王炎反對無效的情況下,有了這世的新名字。名蔡琰,字昭姬了。於是她又哭了一整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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