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簽了,可是等合約真的簽完了,蔡夫人反而坐立不安起來。她是越想越怕,真的讓衛家在這次虧了錢,蔡琰將來嫁過去怎麽辦?再就是,她又有些後悔,其實真的收衛家兩箱錢也就省事了,那可是一大筆錢,如果這次虧了,蔡家即使沒有損失,可是在蔡夫人心裏還是失去了一大筆錢;當然其實她這樣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沒人可說。蔡邕那兒,她不敢說,敢和商人合作買賣,蔡邕能當場跟她翻臉;跟蔡圭說,她又不懂;唯一能談的就是蔡琰了,可是她又怕這些話說了,蔡琰會覺得自己不相信她。各種不安的情緒全湧進心裏,讓她惶惶不可終日。


    一切進展都很順利,不到一個月,京城就已經有了紡車可賣了。蔡夫人忙派人買了十輛回來,一是要給家人用,二也是讓衛家人產生錯覺,至少還有人買。


    這樣她心裏還是沒底,天天派人去衛家商行去偷看有沒人去買紡車。這還是她第一次做買賣,心裏不止一次的在後悔,為什麽要受這罪?看來買賣人真不是人幹的活啊。


    後來實在不死心,問過木匠,做那個難嗎?木匠想想說,好像不怎麽難,當時二小姐說要用腳踩,他覺得二小姐瘋了,可是二小姐畫了一個圖之後,倒真不是那麽難的。蔡夫人總算明白了,木匠說得很直接,這個東西隻要買一個回去,拆開就能成,所以仿製一點也不難。


    蔡夫人聽完了,心情也就更差了,差點就要派人去向衛家道歉了。這幾個月,蔡夫人總算是感受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啊。


    然後一個月後,長安管事就來了,並且帶來了賬本,和第一期分成的錢。蔡夫人強忍著內心的驚訝,留下賬本,客氣的讓人送管事出去後,她癱在榻上半天起不來。她根本就不敢看賬本,而且也不敢讓賬房真的去算,單看衛家送來的那四大箱銅錢,她就知道蔡琰這次又對了。


    蔡夫人單看京城一家的賣出量當然是算不出衛家的產量的,其實蔡琰也不知道,她當時選擇產量也是因為好像聽仲道說過,衛家是有紡織工廠的。如果衛家不賣,隻是買回去自己生產使用,那麽蔡家就白為衛家做了一次義工。所以當蔡夫人把賬冊交給蔡琰點算時,蔡琰也有點傻眼。


    一條條的看著竹柬上條目,說實話,蔡琰不覺得自己能看明白,她沒學過財務,但小學時他們的生活老師有教過她記流水帳,進出她還是知道的。但衛家送來的賬冊好像也不是流水帳的範疇,研究了好幾天,她在自家賬房的幫助下,終於看明白了,衛家這次真的做得很實在,把原材料的進出貨都注明了,然後算出了一輛紡車的成本與賣出價,再核算了出貨量,最後是總的收益,而蔡家占了這總收益的兩成。


    蔡琰就懶得算細賬了,衛家想玩花樣,賬冊上也不會讓她看出來。所以,她時間都花在研究賬冊的進出規則上。她如果將來要進衛家,不管要不是加入衛家的商行,但這些東西一定是要會的。可是她卻發現一個問題,蔡家的賬房給她算賬竟然用的不是算盤,而是一個個竹片做的算籌,她好像看過一本書裏有說過,漢之前就出現在算盤,說是中國很著名的發明之一,為什麽賬房不用?


    “算盤?”賬房也怔了一怔,想想,“您說的是不是珠算?”


    “對!就是那個。”蔡琰忙點頭,鬆了一口氣,果然是有,看來曆史也沒那麽離譜。


    “那個還沒有這個好用,您是看書上說得好。”賬房以為蔡琰是從古書上看來的,不以為然的笑笑打算教蔡琰用算籌。


    “您讓人找一把來給我看看。”蔡琰不為所動,堅持著。蔡琰雖然也不太會打算盤,但小學時有珠心算,學過幾堂,基本的還是會,但就是打不快,而且也算不準,那時學時還覺得這不是有病嗎?明明有計算器,按兩下解決問題的事兒,還撥什麽算盤。現在想想,幸虧學了幾天,不然,現在真是抓瞎了,算盤怎麽看也比這個小竹片看著簡單直觀吧?


    賬房沒法子了,派人去找了一把,這東西還挺不好找,因為沒人用,過了幾天才弄來給蔡琰,蔡琰愣愣的看了半天,“這叫算盤?”


    “是啊!”賬房不懷好意的笑著,隻怕心裏不知道有多爽呢。


    蔡琰也懶得看他的嘴臉,揮手讓他出去了,自己琢磨起來。


    現在蔡琰知道為什麽說這個東西不好用了,這基本上就是算盤雛形,有後世算盤的影子,這東西此時正確的名稱叫‘算板’,是這時代一個叫徐鬆的人發明的,或者說不是發明,而是改進的。和後世的算法差不多,上麵黑色的珠子算五個,下麵彩色的算一個,蔡琰撥動了一下,不算靈便,但還能用,她試了幾天之後,總算是把加減法算熟了,她其實心裏特別想讓人做一把現代算盤,可是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她又沒想著改變曆史,能用就成了。


    幾天後,她再把賬房叫進來,教他打了幾次,賬房再不說算籌比盤板好用了,馬上堅定的認為,不是不好用,而是外麵的人沒有二小姐聰明,沒理解書上的意思。


    木匠那頭的新織布機做好了,請蔡琰過去看,體積比原先的看著精致小巧了一些,蔡琰試用了一下,因為關節部分全是鐵製的,木匠用油脂潤滑,倒真的比原先的木關節靈便。把一些部件改成了竹製後,蔡琰推拉之間也省了不少力。不過她也沒什麽發言權,怎麽說她並沒真織過布,叫來素兒和另一個丫頭同時用老式的織機比試才更加直觀吧。


    蔡夫人聽說了,也忙過來看。兩台機子並排放在一起,從外觀上看新式的就輕巧了很多,一開機,素兒開始習慣了一下,明顯不如邊上用老式織機的那位。但沒一會兒,素兒調整之後,速度逐漸提高,而且看上去素兒神態比那丫頭輕鬆很多,不時的嘴角還泛起了驕傲的笑意,新機器比老式的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安靜很多,因為是鐵製的關節,加上咬合精準,沒有老式木製關節發出的吱啞聲,素兒織起布來,就像是在演奏奏鳴曲一般。


    相同時間裏,新織機比老織機快了一倍,而且在蔡琰看來,這並不是最終的結果,時間越長,這機子的優勢就更明顯,因為使用輕便,不費力,本來一天隻能織兩個時辰的,現在可以織上三個時辰也不覺得累的話,產量將是一個質的飛躍。


    蔡夫人又看到了大把的銅錢向她飛來,激動得快要把自己的手帕絞爛了。急急的拉著蔡琰回自己房間,“這個也容易仿製嗎?”


    “這個造價太高。”蔡琰搖搖頭,也談不上仿製,這個本就是老機子,不過是改進了材質,是人都會。是啊,速度是非常的快,可是問題在於鐵關節的使用上,東漢是鹽鐵專賣,鐵是很貴的,再打成關節,其做工之細是不足向外人道的。


    “不能賣錢?”蔡夫人覺得一下子從天上摔到了地上,那感覺真是比死還難受。


    “倒是可以賣,但賣的可能不是機器,而是關節的圖紙。說不定衛家能在西域買些鐵回來打造,倒也是個門路。”蔡琰想想隨意的說道,如果大漢鐵買不著,那進口好了,總不至於西域也鹽鐵專賣吧?


    “那豆腐盤成了肉價錢!”蔡夫人喝斷了她,西域隨便買點什麽回來不比買大塊的鐵塊值錢?真是聰明人使笨招。


    “您錢夠用了嗎?”蔡琰想想也是,自己也不是真的商業奇才,不過是比這些人多了幾千年的見識,講到聰明才智,其實這裏包括蔡夫人都比她要聰明太多,所以聽著就好了。


    想想,她轉向了另一話題。上次衛家送來的四箱錢,蔡夫人沒用來換黃金,而是直接用於新宅的改造,和日常支出上;再說因為兩年後要辦自己和蔡圭的婚事,該有的嫁妝也得從現在準備起來,蔡府又是朝中新貴,來往不絕,支出巨大。


    如果不是蔡琰這些日子,因為學習打算板,也就順便看了一下家裏日用的賬冊,也不知道蔡夫人的日子竟然已經艱難至此了。從舉家搬到長安這段時間裏,蔡夫人都是從私房裏貼公賬,那就應該是那些黃金在起作用。如果不是紡車湧來一大筆,解決了蔡夫人的燃眉之急,隻怕蔡夫人她還想知道在往這裏填多少錢。她現在總得知道資金的缺口還有多少,總不能自己和蔡圭嫁了之後,讓父母一夜回到解放前去不是?不過現在似乎也還真是在解放前。


    “琰兒,明兒你跟我去新宅看看吧?”蔡夫人遲疑了一下,小聲的說道。


    蔡琰點點頭,也是,什麽不管也不對。而且過了好幾個月了,如果隻是挖一個小地窖用得著花這麽長時間嗎?看來蔡夫人有了新的想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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