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前蔡琰就讓淑媛帶著她去了主院的大廚房,不是有首詩裏說過嗎,‘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其實仲道也說了,這些事不用她來做,等回完門,她新媳婦的使命就完成後,就是各吃各的了,不用沒事到婆婆跟前礙眼了。可是這三天總得混過去,再說了,雖然說是做多錯多,不做不錯,但剛進門,樣子總是得裝裝的。難不成真的跟公婆老死不相往來?


    大廚房跟蔡家的沒多大差別,不過估計此時大戶人家的廚房都一個製事吧!廚房大廚是買來的,跟著衛家姓,取名為衛申,把其它的人召在一起,同與新少奶見了禮,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淑媛看來和蔡圭一樣,很喜歡廚房,人頭都熟,而且看來衛夫人是教導有方,平日裏廚房這塊已經交到了女兒的手中,舉投足之間,很有些掌家的風範,和早上羞澀就大有不同,來小姑也不能小看了。


    蔡琰當然不敢一來就拿大,公婆喜歡吃什麽,平日的飲食習慣也要借機學到,省得將來做錯事。她默默的看著,她本就不愛說話,再就是對於小姑多少會有些小心翼翼,小姑可不是蔡圭,想怎麽都可以,誰知道會不會是第二個跳出來跟自己為難的人。


    午飯沒有菜單的,但似乎是有人安排過,於是該做什麽大家心裏都有數,各忙各的,而淑媛就時不時的看看材料新不新鮮,刀功是否夠細而已。不過淑媛還是很尊重蔡琰,常常會看完之後加上一句,‘二嫂,你看呢?’


    蔡琰自不會說什麽,隻會笑著跟著嚐味道,看看他們的做法。一直到準備得差不多了,她才和淑媛一起回到怡然院,飯廳裏便隻擺了四桌的餐具,大少爺就好像從沒出現過一般。


    “午飯是你做的?”衛夫人嚐了一口,與平日沒什麽差別,那為何婆子來報新少奶和小姐一起在廚房裏幫忙?


    “媳婦惶恐,媳婦隻是跟小姑學習,不敢妄言。”蔡琰忙起身回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剛看錯了。沒了大少爺一家,婆婆好像都變嚴厲了。


    “嗯,還以為會吃到與平時不同的飲食呢?”婆婆點點頭,不置可否,看向衛老爺,他低頭默默的吃飯,不想理任何人。婆婆回頭看向蔡琰,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套。”


    蔡琰低頭默默的吃起來,看看兩位的表情,心裏多少就有了分數,站在婆婆的立場,此時在衛家,她已經地位超然了,自然要嫡媳與長媳鬥,她最終能做好人,在衛老爺那兒討個巧不說,利用衛老大一家兵不刃血扼止自己;也能讓自己不得不與她聯手合做,現在大少爺第一天就被趕下場去,沒得玩了,那麽直麵婆媳之爭在所難免。


    而在公公的立場上看,大少爺是他親生的,又是親手帶大的,感情與一直在外地讀書的仲道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此時讓他不得不麵對要親手把長子趕出去的事實,他情以何堪?


    想清楚了兩人的態度其它事情似乎就好辦了,蔡琰心態一下子輕鬆下來,午飯還是粥和餅,但與早飯比多了一味肉菜和肉羹湯,這在蔡家是無法讓蔡琰吃飯的,但她也知道這是婆家,肉羹做得極好,她把硬麵餅撕得碎碎的,放到肉羹之中,遞給仲道,比他咬餅就雜豆粥總要強些。她不愛吃肉,就把餅撕碎了,放到雜豆粥裏,就著拌菜吃。


    邊上的季平看她這麽做了,忙把餅也掰成幾塊扔進肉羹裏,稀裏糊塗吃起來,看上去雖然餅還是那麽硬,但似乎是好吃多了。眉開眼笑起來,“二嫂,怎麽想的?餅就該這麽吃。”


    “叫大嫂。”衛老爺終於抬頭了,嚴厲的看了小兒子一眼,季平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麵色僵了一下,低頭‘諾’了一聲,不敢再說什麽,隻能默默的無語的吃著飯。


    “琰兒,仲兒跟你說了家規沒?”衛老爺把頭轉向了蔡琰,蔡琰放下筷子,端正坐好。


    “相公剛剛跟媳婦說過了,媳婦錯了,請公公責罰。”她著重了一個‘剛剛’,她要衛老爺知道,她可沒有存心把衛老大一家趕出門去,隻是碰巧了。


    “即便是早知道,也該說,衛家不要不忠不義之輩。”衛老爺冷哼了一聲。


    蔡琰可不敢附合,那可是人家的親兒子,自己算個屁啊。隻能低頭不語,不敢搭腔。


    “下午會請族中的幾位叔伯來,總得跟族裏說一聲。今兒對你們幾個也是個教訓,再能幹,一切也是家族給的,沒有家族就沒有你們。”


    仲道兄妹也忙起身‘諾’了一聲,誰敢說‘不’?


    “他們知道的,見過鬼還不怕黑嗎?”衛夫人忙柔聲說道,看看大家都長跪著,忙說道,“你們快吃飯吧!”


    正待蔡琰再拿起筷子準備吃飯時,衛老爺卻又開口了。


    “琰兒,你覺得家族規矩太大了?”


    蔡琰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這個跟她有什麽關係?再說,這可是陷井,她說不大,就是要陷衛老大於不義,說大了,衛老爺借著她的口去說明族中長老,成了是他的,敗了也與他不相幹,倒是好算計。


    “家族傳承總得有所依托,媳婦不敢妄加評論。”


    “不敢?就是說你還是不能認同了?”衛老爺可不是吃素的。


    “大伯在外經商本就是家族的傳承,即使是私產,卻也是公產,所以公私之分本就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過公公仍一族之長,又是父親,於公當然要稟公持法,而於私,大伯即使在外,也是公公的親子、相公的親大哥。”


    蔡琰才不中計,溫婉的一笑,淡然的說道,她才不要被衛老爹當槍使,救回老大來跟自己做對。順便提醒了衛老爺一聲,老大外有私產,公私這事兒,想要變是很容易的,這不要緊。但衛大可是他親兒子,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經筋,真的把他放在外頭,可是過可攻,退可守的事。於他們這一房是有利的,雖然蔡琰並不覺得衛老大將來會如何,但提供衛老爺一個思路總是好的。


    衛老爺也就是試試蔡琰,蔡家傳承了這麽多年,規矩二字深入人心,他沒有那個膽子去打破,可是真的讓他親手趕走自己的長子,於情於理他都覺得痛苦,於是這份痛苦轉嫁成了對新兒媳婦的一種憤恨,若不是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可是又不能發明火,於是借題發揮一下罷了。但沒想到這位兒媳根本就不買他的賬,漂亮話倒是說了一通,跟沒說一樣。


    可細琢磨她的話,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借著老大在外置產的時機,把家裏的一部分產業轉到他的名下,名正言順的脫離家族而去,萬一將來仲道他們競爭不了族長,或者說沒本事做生意時,老大在外還能照應一二。再想深遠一些,老大出去了,老二才能安全,不然天天兩兄弟跟烏眼雞似的鬥來鬥去,傷了和氣不說,也讓人看笑話,說他教子無方。分開才好,兩人都保全下來了。


    “下午族中叔伯來了,你跟仲道一會過來見見,雖說是幾日之後有大宴,但那時人就多了,不好親近。”衛老爺微笑起來,邊說邊拿起大餅子掰了一塊,當湯匙去舀肉羹,再把有肉羹的那塊大口咬去,看上去頗為豪邁。這吃法他是學胡人的,隻是覺得太不雅觀而沒試過,現在看媳婦把餅撕碎來吃,費時費力,不就是想用餅就肉羹嗎?哪有那麽麻煩。


    “老爺!”衛夫人嚇到了,不禁驚呼了一聲。


    蔡琰當然見過這種印加人的吃法,不以為意,專心的吃自己的雜豆粥。她現在的心態就回到過去在蔡家時了,隻是混個飽罷了,反正過了這些天後,大家就可以不用在一塊吃飯了,自己想吃什麽就做什麽了,還不用看人臉色,多好。管他們怎麽吃。但聽到婆婆那聲驚呼,反而奇怪起來,這也太誇張了一些吧?


    “這麽硬的餅,不這麽吃怎麽吃?”衛老爺煩了。


    “餅不都是這樣嗎?”衛夫人不自在起來。


    “胡餅好吃多了。”仲道低聲說道。


    “你來做!”衛夫人怒了,老爺她管不了,兒子總能管吧!


    “婆婆,媳婦來做吧!這餅雖好,卻不利養生,媳婦倒是會做幾樣小點心,看婆婆喜歡否?”蔡琰本不想搭腔的,可是看矛頭指向了仲道,隻好賠笑著。


    “養生?”


    “是啊,婆婆花容月貌,本該保養,媳婦碰巧會幾樣養生小點,您給媳婦個機會孝順您如何?”反正老話也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誇女的漂亮一定沒錯,再說衛夫人本就顯得年輕,看打扮也是把這個看得很重的,自然要對症下藥,順便告訴她,自己可沒想過要跟她權奪利,兩人還是和平共處比較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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