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心?”蔡琰雖然在彈琴,但她還不瞎,更何況她正對著門口坐著,素兒的一舉一動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而麵前的男人那不自在的表情也自然落在了她的眼底。她邊彈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素兒是買的嗎?”仲道似乎隨口問道。


    蔡琰笑了,似乎買來的就不算是人了,於是他是不是就可以任打任罵了?蔡琰順口說道,“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不是就給她幾個錢,讓她回家;是的話,是不是要配小廝了?”他也注意著蔡琰的表情,看自己說讓素兒回家時,蔡琰的嘴抿得緊緊的,看上去平常更小了些,於是下一句就溫和多了,賠笑道。


    “是買的,隻不過配不配人,到時再說。她比我還小一歲呢!”蔡琰倒不是出於什麽平等的心才這麽說。有時看穿越小說裏,一些女子穿越成小姐後,拉著丫環跟自己同吃同住,以姐妹相稱等等,一心一意的去教人家什麽平等自由,蔡琰就覺得好笑。平等並不體現在這些方麵。


    比如說,到餐館吃飯,估計沒人會叫服務員跟自己同桌一起吃,你坐著吃,人家站在看,本就是他的職業需要,並不存在是不是平等的問題;還有出門坐人力車,不知道其它城市還有沒有,目前好像北京還有,你會覺得前麵騎車的應該同你一起坐在後麵,而你應該在前麵拉著跑嗎?還有現在的家政服務員,就是俗稱的保姆,你也不會讓保姆坐著,你把活全幹了,就叫平等?


    所以在蔡琰心裏素兒等同於家政服務員,她雇用了她,在人格上,她們是平等的,可是該她做的工作,她還是得做好,這叫職業道德。隻是這些話自然跟封建腐朽份子的仲道同誌是講不清楚的。她也不會費那個洋功夫,不是沒事找事嗎?讓他知道自己不高興就完了,其它的事他自然知道該怎麽辦。


    “可是你不覺得素兒有點沒規矩嗎?說話沒自稱奴婢,進來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仲道有些不死心,他雖是好說話,可是畢竟養尊處優的這麽些年,自然而然的會有些高人一等的想法。當然這隻是對比他地位低的人而言。


    “是我讓她不用自稱奴婢的,她隻要做好她該做的事,其它的不用考慮。”蔡琰的嘴抿得更小了,看得仲道心肝顫。但是不問清楚,他還是覺得不甘心。


    “什麽叫她該做的事?”


    “比如素兒是負責我的生活起居的,所以管理好粗使下人們,沒事不來幹擾我之外,也會幫我做些私人的事,並且能保證我隨時能找到她。這就是她該做的事。”她假笑了一下,“在我看來,叫不叫我主子,自稱什麽奴婢都是小事情,讓我覺得舒服最重要。我出錢,她出工,我們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所以我不會用稱呼來壓製她。”


    “你不是想說本質上你們是一樣的吧!”


    “本來就是,無非是我生得比她好而已,誰知道明天如何?仲道,在我心裏,你和羊家兄弟、董祀沒有區別,你們是平等的,而我也希望你心目中不要存在這種差異。”她刻意提到羊家兄弟和董祀,希望仲道能想起在吳地時的委曲,有所覺悟。


    “別讓爹聽見,他會生氣。”仲道可不想吵嘴,忙休兵,去給她拿茶水,但心裏卻並不以為然。


    蔡琰懶得理他,所謂的有規矩的人家,那個柳兒倒是會自稱奴婢,可是除了一早一晚在仲道跟前晃一下之外,就便躲在耳房裏跟小丫頭們東家長西家短的扯事非。素兒叫小丫頭們做事時,柳兒還不滿意。不止一次的指桑罵槐的說素兒在狗仗人勢。在柳兒看來,這院裏她伺候少爺,素兒伺候少奶奶井水不犯河水,兩人一樣的。估計在柳兒心裏隻怕還覺得她比素兒更高一層,怎麽說這裏是衛家,而不是蔡家。


    素兒雖然不會回來跟她報怨,可是她是有眼睛的,素兒在來的路上多麽活潑,現在卻變得謹小慎微了?即使蔡琰清冷,可是看到了還是覺得不太舒服,也覺得是不是應該管管了?後想想,又忍下來,畢竟那是仲道的事,隻是沒想到,現在仲道反而看素兒不順眼了。還真讓姐姐當年說著了,‘做多錯多,不做自然不會錯了。’


    蔡琰真是越想越氣了,猛的一拍琴,琴弦全斷了。仲道真嚇到了,而素兒第一時間站在了門口,柳兒去不見蹤影。


    “還愣著,快去看看小姐的手有沒愛傷。”仲道吼了一聲,他自然要把帳算在素兒的身上,若不是談到素兒的身上,蔡琰也不會這麽生氣了。


    素兒忙進來,小心的掰開蔡琰的手,還好,隻是紅了一點,絲線並沒有劃傷她的手指,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抱開琴,準備拿下去重上琴弦。


    “去哪?”蔡琰叫住了她。


    “去把琴弦裝上啊!難不成就此不彈了?”素兒哪知道蔡琰他們是為自己慪氣,於是笑了笑,小心的說道。心裏還在唉歎,這倆口子真是,剛還好好的,現在就鬧了起來,真是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難做啊!


    “這是你該做的嗎?”蔡琰發飆了。


    素兒怔怔的看著手中的琴,當初小姐跟自己說得很清楚,她隻負責小姐一個人的生活起居,到了婆家,她也隻用管好她帶來的人,其它的事她不用管不用問。現在問這個讓她覺得很困惑。這琴可不就是小姐的,是小姐的就是她的事啊。


    “衛家的琴,你換什麽弦?”蔡琰冷若冰霜的盯著素兒。


    仲道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覺得蔡琰這是無理取鬧,自己剛剛又沒說什麽,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做什麽,難不成自己連處置下人的權利都沒有了。他也氣紅了臉,隻是本就不太會說話的,此時就更說不出什麽來了。


    素兒真是為難極了,琴是姑爺為小姐買的,平日也都是自己在保養,猛不丁的卻說這是衛家的,那小姐現在還是衛家的呢,是不是也不用管了,真是小孩子脾氣,可是這話她可不敢說,兩人又都在氣頭上,她也不好頂撞,隻好抱著琴不作聲,想等著蔡琰自己想通。


    “愣著幹嘛?叫柳兒來。”蔡琰繼續說道。


    素兒隻好放下琴,去叫柳兒,柳兒在耳房裏睡午覺呢,聽到少奶奶急叫,頭也沒梳就匆匆的合衣趕了來,在門口才算是把衣裳係好了,攏了攏睡得有些亂的頭發,怯生生的挨門進來。


    “奴婢給少爺,少夫人請安!”


    仲道也不禁皺了皺眉,亂蓬蓬的頭發,潮紅的臉,都在說明這位剛剛才從被窩裏出來,倒還真是好享受,主子還坐著,她倒先睡了。但轉念一想,是自己不叫,她可不就是沒事就睡了。


    “沒什麽事兒,琴壞了,你去把弦換了。”蔡琰倒是一幅常見的漫不經心。


    柳了愣了一下,她可不會。先前她是伺候衛夫人衣裳的小丫頭,不過因為是柳媽媽的女兒,於是看少爺這兒成親需要一個大丫頭,自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把柳兒薦了來。柳媽媽平時為人很公道,在府裏很得人心,於是這事兒也沒費多大的事就成了。柳兒以前也就是幫衛夫人管理衣服,洗慰,沒事時拿出來曬曬什麽的,她哪修過琴。再說書房的東西都是少奶奶的,素兒平日裏也不敢讓外人進,收拾打掃也都是她一手包辦,她憑什麽幫素兒做活?一定是素兒在少爺少奶奶這兒告了自己的黑狀,於是少奶奶這是有意的在讓自己出醜。


    “啟稟少夫人,不是奴婢不會,隻是這書房素兒從不肯讓奴婢進來的,奴婢也不敢搶了她的功勞。”


    “是啊!那就是素兒的不對了。”蔡琰笑了笑,對她的態度客氣了許多,但轉頭冷眼看向素兒,“你知道我不說廢話,記得你該做什麽事,該管什麽人。”


    素兒這下子算是完全明白了,小姐這是讓自己以後隻管她從蔡家帶來的人和事,除了小姐的事,其它的都與他們無關,素兒心裏一涼,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姑爺和這位柳大姐姐。但小姐什麽脾氣她也明白,默默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蔡琰對柳兒也揮了揮手,柳兒出去了,但看也沒看那把琴。蔡琰本就不愛彈琴,於是也無所謂。


    她也不理仲道,自己拿筆繼續畫碗碟。在漢時,商人之家大宴時也是不許用金銀器的,而即使是貴族宴客時也是有規格與標準的;都有嚴格的規定,多少碗、多少盤、用多大的尺寸,用什麽紋飾也是如此;比如說蔡邕是文臣,又是貴族,地位尊貴,於是可以以鶴為圖;但衛家隻能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紋飾來代替,碗盤的數量與大小都要略有收斂,不能讓人抓住把柄。因為先畫過筷子和湯匙,其它的就好辦了,於是很快的畫出了紋飾和尺寸,遞給了仲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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