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直接登了峰頂,就看見住持坐在一顆千年菩提樹下,麵前擺著殘局,眉角輕微的皺著,似乎是看不懂眼前的棋局,不知道該怎麽落子。


    察覺到腳步,住持也不曾抬頭,隻是淡淡道:“燕施主,你可來了,過來陪老衲下一局,若贏了,老衲便解答你所求之事,若老衲贏了,還請你回去。”


    燕九霄走到住持跟前,靜默了會才道:“你知道本王來這是做什麽?”


    住持動作不緊不慢,聲音之中都帶著禪性:“老衲若不知,又怎麽會在此等候燕施主,是是非非、對對錯錯,終是過往,燕施主請坐吧。”


    說罷,支持就不再多嘴,直接將棋子落下,片刻便單手朝燕九霄示意。


    這棋不下也得下,不然住持肯定不會多說半個字。


    燕九霄察覺到這點,便甩袖而坐,仔細研究了下棋局,片刻後便了一子。


    看了他落得地方,住持眼睛微微亮了亮:“燕施主果然棋藝高超,知道落在這是結束棋局的最快方法,隻是,你如此急功近利,怕是會忽視別處。”


    “啪——”


    白子落下,眼看著就要將燕九霄的棋子包圍。


    燕九霄不為所動,眼神稍稍斂著,瞬間就扭轉乾坤,有驚無險的贏過住持。


    兩人不知道下了多久,菩提樹窸窣落了許多葉子,在兩人的肩頭或地上,唯獨棋盤上沒有沾染半片。


    最終,住持將手中棋子放下,袍袖無風自動:“燕施主果然厲害,老衲甘拜下風。”


    “還望住持莫要忘了答應過的事。”


    住持朝燕九霄看了眼,搖頭歎氣道:“或許這就是天命,不管怎麽規避都會將老衲牽扯其中,老衲知你今日所為何事而來,這是你所需之物。”


    燕九霄看向住持遞過來的東西,眼中帶了疑惑:“是什麽?”


    “燕施主看看便是。”


    將東西接過後,燕九霄才發現是片龜甲,上麵雕刻著古樸複雜的紋路,像是從古流傳至今。


    “阿彌陀佛!”


    “這塊東西屬於雲施主,也算是天命注定,你將此物給她便是。”住持又念了句佛號,喃喃道:“相國寺此後幫不了燕施主,若真想解答你心中疑惑,便去天山。”


    倏地,燕九霄朝住持瞥了眼。


    居然提到了天山。


    正待問什麽,住持已經緊閉雙眸,手中轉動著佛珠,很明顯是不想再提起。


    燕九霄帶著龜甲從相國寺返回城內,他手指不斷摩擦上麵的紋路,卻什麽都認不出,隻是覺得這上麵的文字很是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去查查。”


    影四將龜甲上的紋路記在心中,便退下去查這件事,管家從外邊進來,擔心的將晚膳端上,因為怕燕九霄不肯用,便道:“主子,奴知道你擔心王妃的病,但你若不將自己身子保護好,又怎麽能去幫王妃?”


    話音剛落,管家就聽到動筷的聲音,心中當下鬆了口氣。


    抬眸看過去,居然看到千歲歲在那風卷殘雲,眉角登時一蹙,恨不得衝上去將千歲歲給提出來。


    千歲歲心虛的朝管家看了眼,眼珠子四處亂飄,抓了糕點就往旁邊角落縮去,管家正準備苦口婆心勸告,燕九霄也開始用膳,他這才從門口出去。


    等碰見影三後,還將她攔住,小聲道:“影三,主子說就讓你同影一一起保護王妃,你快些進宮去吧。”


    “真的?!”


    影三也不敢真假,應了句一溜煙的消失在原地,反正她已經沒事可做,還不如去陪在王妃身邊。


    看著又恢複安靜的王妃,管家也歎了口氣。


    後宮。


    雲凰正準備入睡,卻發現屋子裏多了一個影子,她看過去後便看見千歲歲蜷縮在桌子上舔自己爪子,手中還拿了顆紅透透的水果,吃的可香。


    “喵——”


    察覺到雲凰的目光,千歲歲如同孩童般對她叫了聲,頗有撒嬌的味道。


    雲凰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千歲歲的毛發:“你家主子讓你過來的?”


    “喵——”


    千歲歲在雲凰的衣角蹭了蹭,是它自願來的,燕九霄才沒有功夫管它,當獸真的不好,不能隨心所欲,還是當人好啊,可以隨便吃吃喝喝,享受人生。


    雲凰看千歲歲的眸子也變成火紅之色,和皮毛相得映襯,心中略微訝異。


    它的眸子好像是可以變得。


    以前並不是這般火紅。


    “吱——”


    突地,小家夥也從她衣袖口鑽出,發出的聲音讓千歲歲瞬間炸毛,從桌子上高高躍起站在桌角邊,眸子冷冷的睨著小家夥。


    兩者似乎是在對視。


    眸中都有凶狠至極的光,小家夥的觸角也在不停的亂動。


    千歲歲齜牙咧嘴的喵個不停。


    雲凰坐在中間,隨手撥弄了下小家夥的觸角:“你怎麽了,不喜歡它主子,也不喜歡它?”


    小家夥不滿意的扭過頭看向雲凰,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表達,最後卻隻是不甘心的叫了聲,之後就對千歲歲放了狠聲從雲凰衣袖口鑽了進去。


    千歲歲見它進去後,眸子流露出人性化的凝重。


    但就算這般凝重它也沒有忘記偷吃,大搖大擺的坐到椅子上,小聲的朝雲凰叫。


    雲凰對兩個小東西的啞謎看的不懂,幹脆轉身上了榻入睡。


    而等雲凰睡著時,小家夥又從衣袖口爬出。


    千歲歲也第一時間察覺。


    兩者似乎都怕吵醒雲凰,做賊心虛的用眼神交流,之後就從窗口往外走,小家夥雖小,但動作如風般的快,一點沒有在雲凰麵前的那種蹣跚。


    到了禦花園中,小家夥才瞪向千歲歲。


    千歲歲也露出獠牙。


    瞬間,打的不可開交!


    第549章 引狼入室


    翌日,雲凰醒過來就聽見眾人說禦花園那邊被人搞破壞,損壞了不少珍貴品種的花。


    而千歲歲的皮毛也沒有來時那般光滑紅暈,甚至有些淩亂,耷拉著腦袋縮在椅子上打瞌睡,那個小家夥也沉寂的像是不存在似的,任由她怎麽叫都沒有應答。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流言蜚語傳出。


    比如太子殿下底下的黨羽直接增多,宇文恒那邊軍心不穩,甚至傳出皇上已經死了的消息,隻是被皇後壓住了消息。


    幸好蘇公公出麵傳了聖旨才壓下那些無稽之談。


    隻是,皇上的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今日好不容易養足了精神就去見了尚妃,但沒有呆多久就覺得腦袋昏沉,重新回了寢宮,雲凰給皇上端上藥後就發現。


    皇上的頭發已經完全變得雪白,臉頰上也是皺紋遍布,比之前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


    雲凰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敬道:“皇上,該喝藥了。”


    蘇公公將藥接過,走個過場的喝了口,之後便親自喂給皇上,皇上接過藥碗,一口悶下便將藥碗擱置在旁,若有所思的盯著雲凰看了許久。


    等眾人以為皇上都睡過去後,才聽到他道:“棲霞,你說朕的幾個皇子,誰有機會繼承那個位置?”


    雲凰躬身道:“棲霞隻是一介女兒之身,對朝堂之事不懂,更不敢加以議論。”


    “嗬嗬——”


    皇上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在笑雲凰謙虛還是在笑自己已經不能再掌握朝堂,最後他止住笑,淡淡道:“朕想聽真話,並不想聽這些推辭之言。”


    “棲霞實在是不懂。”雲凰察覺到皇上的目光變得冷冰冰,便即刻就道:“幾位殿下都是人中龍鳳,更何況,皇上已經立了太子,再多做比較亦是無用。”


    其實,雲凰明白不管她說什麽都影響不了皇上的決定。


    不管選誰當未來的新帝都和她無關,隻要不是宇文恒即可。


    皇上別有意味的道:“你倒是和他一個樣。”


    不是不懂,隻是不想摻和,更不屑與摻和進來。


    “下去吧。”


    雲凰從殿內出去後不久,就聽見蘇公公去前堂傳了道聖旨,大概內容是:國事繁忙,茲事體大,遂讓皇三子宇文恒在旁幫助太子協理朝堂內外。


    聖旨一出,很多牆頭草都不知道要往哪邊倒。


    彼時,雲凰坐在院子裏喝茶,對麵坐著的靜妃,冬霜和靜妃的貼身女婢守在門口看風。


    靜妃憂心忡忡的道:“縣主,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好端端的讓三殿下橫插一腳是為了什麽,難道他內心裏是想讓宇文恒登上帝位?”


    看雲凰還笑的平緩,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靜妃率先爆炸了。


    當下就撇撇嘴,小聲道:“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等宇文恒真的登上帝位,我們可就慘了,不管是國公府還是鎮北王府,亦或是小殿下都會被他斬草除根的!”


    經過多方麵打探,她可算是明白宇文恒那樣的人眼睛裏根本容不得沙子。


    不管是支持他的還是不支持他的,等他登上那個位置肯定會擺一場鴻門宴!


    雲凰挑了下眉梢:“娘娘就這麽沉不住氣?”


    “不是我沉不住氣,是皇上他已經下了聖旨,這不表明他心裏麵還沒有著落,不知道選太子還是選三殿下嗎?”


    “就算下了聖旨又如何?”


    靜妃張了張嘴,被雲凰眼神之中的狠戾給鎮住了,是啊,就算下了聖旨又如何,就算皇上偏向於三殿下又如何,隻要有雲凰在,她肯定不會讓宇文恒登上那個位置。


    這樣一想,靜妃也就鬆了口氣。


    反正還有雲凰她著急做什麽,她左右想了會,才恭維般的開口:“還是縣主想的長遠,都怪我思慮不周這才擔驚受怕,那依縣主看,我們之後該怎麽做?”


    “你想怎麽做?”雲凰冷冷的瞥了眼靜妃,沒往下說。


    那模樣,就如同讓靜妃自己去想辦法。


    意識到這點,靜妃吞了口吐沫,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倒是沒什麽辦法,不如咱們靜觀其變,反正事情都還沒明朗,做什麽都是徒勞。”


    聽到這,雲凰總算是舍得給靜妃一個涼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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