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之中,阿蠻還緊緊的拉著她的衣角不肯鬆開。


    阿嫵就那麽安靜的看著,複雜難言,她不知道阿蠻路上受過多少苦才能來到這,但她知道,不能再讓阿蠻獨自回去,有一就有二,即便將阿蠻送回去她還會找過來。


    當機立斷,她就給阿娘修書一封。


    裏麵沒有將過多的細節,隻是告知阿蠻在她這,讓她們勿念,還說南朝之人本就不喜歡阿蠻的存在,如今她不在南朝,也正好堵住悠悠眾口。


    王後接到信看過後,手指就微微一顫,跌坐在椅子上,雖然信中沒有特別指出,但她也能看的分明,阿嫵這是在怪她這個阿娘當得不稱職。


    連阿蠻都照顧不好。


    如此,阿蠻也被同意留在阿嫵那裏一段時日。


    在宅院內,眾人都覺得因為阿蠻的到來,阿嫵的笑容越發多了,也更加真摯,隻不過這樣的美好並沒有持續多久,半月後,薑纂怒氣騰騰的衝進來。


    阿嫵本來還在用早膳,看著幾月不見名義上的夫君過來倒是驚訝了會,隻不過臉上的驚訝稍縱即逝,都還沒等薑纂看明白,她就已經恢複正常。


    “給殿下添一副碗筷。”


    侍女應聲,薑纂那滿腔的怒火就這樣被冷凍,他幹巴巴的坐下來,等看到阿蠻時,眼神竟然多了幾絲驚訝,擰著眉道:“之前我聽人說你有個妹妹來了,難不成就是阿蠻?”


    同住屋簷下,他居然現在才知曉。


    可想而知他對她有多冷待,也不知道是刻意忽視還是本來就不在意,不過阿嫵倒是無所謂,淡淡點頭也算是應答了。


    薑纂心中更不是滋味,冷冷的睨著姐妹倆你來我往的夾菜喝粥,他簡直就像是個局外人,融入不進去,這樣一想,吃的東西更是味同爵蠟。


    一時之間,他居然忘記過來是做什麽的了。


    阿嫵也不管他,隻顧著用膳,等吃好後就和阿蠻上了街,準備添置物品,至於薑纂在她眼中幾乎形同虛設,像是個透明人似得,即便他也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麵。


    入夜時分,薑纂還是不肯走,依舊賴在屋子裏。


    兩人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阿嫵自然不能將人趕走,更何況這還是薑纂的家,她又有什麽資格去拒絕呢?


    不過阿蠻倒是看出自家阿姐不開心,立即就道:“你怎麽還不走,我和阿姐要就寢了,你難道想偷聽我們說悄悄話不成?殿下,你快些回去吧。”


    薑纂眉角微皺:“……”


    抬眸看時,也沒看見阿嫵要留他的模樣,他眉眼頓時沉了沉,當下就明白過來,人家心裏麵根本沒有他,不管他如何,人家都看不上眼。


    當下薑纂拂袖就走,不想再在這裏折損自己的自尊。


    原本,他以為冷她幾個月她就會乖乖的對他俯首稱臣,可居然沒有半點起色,她依舊和往常一樣的態度,哪裏有所謂的俯首稱臣!


    甚至比之前更加過分。


    阿嫵收回目光,牽過阿蠻的手往裏頭走,輕聲道:“日後可不能這般,這裏終究不是南朝。”


    “阿姐,要不了多久這裏就……”說到這阿蠻猛地閉上嘴,像是說漏嘴似得模樣,震驚的瞪大眼,還用自己的手捂住嘴巴:“我們快睡覺吧!”


    “要不了多久會怎麽樣?”


    阿蠻看被她聽見了,猶猶豫豫的道:“阿姐,薑部和南朝又打起來了,你還不知道嗎?”


    “怎麽會。”


    阿嫵瞬間擰了下眉頭,看阿蠻不像是撒謊的模樣,她就感覺自己像是被蒙在一張網中,讓人喘不過氣,她都已經嫁過來了,雙方怎麽還會打起來。


    那她嫁過來的意義何在?


    這究竟是事先就設好的局還是無意的,阿嫵感覺到自己身上正在一陣陣的發冷,將阿蠻的手越捏越緊。


    阿蠻吃痛,抬頭看向滿臉冰冷的阿嫵:“阿姐,你怎麽了?”


    “沒什麽,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無意間聽見阿娘和君父的談話,說會將薑部的疆域劃入南朝之中,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也不太懂,阿姐等薑部歸順,你是不是又能回去了?”


    之後阿蠻說了什麽,阿嫵都已經聽的不太清楚,滿腦子都是來來回回的那幾句話。


    阿娘和君父的談話……


    原來一開始她們就早就設好這個局,隻是不知道她們會用什麽方式出兵攻打薑部,她和薑纂夫婦不和,亦或是,殿主客死他鄉,是被薑纂所殺?


    阿嫵的異常也被阿蠻發現,她伸手在她眼睛摸了摸,小心翼翼的道:“阿姐,你怎麽了,有阿蠻在你身邊,你別怕,而且我們還有阿哥,不管發生什麽事,阿哥肯定都會保護我們的。”


    她可是聽說了,若攻打薑部,阿哥就會做主帥。


    回過神,阿嫵盯著阿蠻有些怔忪,心頭湧起陣陣後怕,君父和阿娘會不會舍不得她這個正常的女兒,而對阿蠻下手……


    不行,這裏已經不安全,必須得將阿蠻送走才行!


    若真打起仗來,要師出有名的話肯定會是她,不然將她嫁到這來是做什麽?


    ……


    兩國交戰,阿嫵被嚴加看管起來,薑纂也上了戰場,正好臨到楊氏生產之際,外麵戰火紛紛也找不到大夫和穩婆,阿嫵直接過去幫襯。


    身後也跟著一大群人,不過因為楊氏在生產,沒有理由進去。


    阿嫵也終歸得以喘息,摸著手中的墨玉,深深的吸了口氣,幸好在那天晚上和阿蠻談過話後她就將阿蠻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不然真到了今夜。


    後悔莫及。


    楊氏正躺在床上哀嚎,羊水已經快沒了,她想要看到穩婆,可抬頭時卻發現隻有阿嫵站在她身邊,兩人這麽久相安無事,誰也沒有招惹誰,她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來?


    就在楊氏以為阿嫵圖謀不軌,顫著唇道:“殿主,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孩子……”


    阿嫵號了脈,又看了楊氏的裙擺下,這才道:“省點力氣,不然待會你沒勁兒生了可就怪不得我,現在我給你紮針,讓胎位變正,我說什麽你做什麽,不然……一屍兩命。”


    生孩子時,女人最為弱勢,平常楊氏是裝出來的,可今夜是實打實的害怕,連忙道:“妾身都聽殿主的,不會再亂喊亂叫,殿主還請放心!”


    第655章 逃出生天


    楊氏忍著痛,死死的咬著嘴皮子,生怕阿嫵害她。


    等感覺下麵有點奇怪的感覺時,阿嫵才輕歎了口氣道:“叫吧,用力點。”


    “啊——!”


    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讓外麵的人都嚇得夠嗆,也在這時,阿嫵在裏頭冷聲吩咐道:“去端熱水來,還有剪子,再讓一個資曆大的婆婆在外麵候著,這可是你們殿下的第一個孩子,馬虎不得!”


    外麵守著的人對視一眼,這才轉身去忙活。


    就在孩子生下那時,眾人聽到哭聲,才鬆了口氣,試探的朝裏頭叫了聲:“殿主?”


    沒人回應。


    又叫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婆婆急忙衝進去,這才發現裏麵隻剩下楊氏和剛出生的嬰兒,而阿嫵的人影則消失的無影無蹤,後窗是打開的。


    很明顯她是從這裏走的。


    眾人將孩子洗幹淨包裹好,又給楊氏擦幹淨身子,皇子府中忙的雞飛狗跳,阿嫵失蹤的消息不脛而走,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又是怎麽從府中逃出去的。


    反正就是憑空消失了。


    而伺候阿嫵的侍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都被她更換,竟然連一個南朝人都不是!


    其他不明白,但阿嫵逃走了這個事實都在不斷的叫囂,這是不爭的事實,眾人細思極恐,戰火一觸即發,南朝人竟然以殿主被殺而出兵。


    薑部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可也已經後悔莫及。


    隻好硬著頭皮去幹。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不作美,大戰的那幾天下了暴雨,薑部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水性太差,接連被南朝人在水中取勝,損失頗大。


    也在此時,薑纂也知道後院失火,阿嫵竟然趁亂從他宅邸跑了,這應當是赤裸裸的羞辱,那可是薑部,是他的天下,怎麽能被一個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


    君父肯定會對他失望,覺得他連個女人都管不住!


    前麵在敵人麵前落荒而逃,後院還失火,薑纂一生順風順水,從未遇上這麽大的挫折,而對麵那個敵人還是他最為看不起的玄九,兩人隻在城牆之中見過一麵。


    就連阿嫵出嫁那次兩人都沒有碰見,他以為玄九隻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他的手下敗將,蹦躂不了多久,就算能蹦躂那也隻不過是在南朝。


    沒想到再次相見時,竟然是戰場!


    而且,他是高高在上的敵方將軍,而他則是落水狗似得手下敗將,接連損失不少兵力手下!


    “殿下,南朝大軍攻過來了!”


    這一出聲,徹底打斷就薑纂的思緒,他眸子赤紅一片,終歸是歸於平靜:“距離我們還有多少裏?”


    “九裏路!”


    “命令下去,撤退!”


    大軍撤離後,薑纂就收到詔令,急匆匆的回了朝堂,剛進書房就被君父丟了茶杯:“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麽事,出發前和我是怎麽保證的,如今又是什麽情況!”


    “讓你看住那個殿主都看不住,一個女流之輩你都沒有辦法,我以後還怎麽放心將皇位交給你,薑纂,你自小聰明伶俐,原來都隻是假象,遇上事你就毫無用處!”


    薑纂躬身接受自家君父的冷言碎語,不敢有半句違抗之意。


    等君上罵的差不多了,才讓薑纂滾出去。


    原本還以為有個阿嫵可以當人質,還能給自己一個喘氣的機會,現在人沒了,還有什麽喘息的機會?


    這些兒子也是不中用,被一個無名小將打成這樣,兵敗如山倒,眼看著就要逼近王城,再不想個辦法就沒有挽回的餘地,沒想到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他手上。


    薑纂衝出去,火速趕往戰場之中,可還是來不及,沒有半點資格去和玄九對比。


    兩軍交戰時,隔得老遠,薑纂都能看見意氣風發的騎在戰馬上的玄九,他心中怒不可遏,又聯係到阿嫵就是他送來的,當下就反應過來。


    也許這便是一場局。


    而阿嫵和他的關係必定不可告人!


    “此仇不報非君子!”薑纂惡狠狠的吐出這口氣,之後背過身去和君上商量該如何應對,主戰和主和都有,但是兵臨城下,若真要戰肯定是身首異處。


    還不如學聰明點,先投了誠,養精蓄銳。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到最後,眾人都偏向於主和,派的代表居然也是薑纂,沒辦法,誰讓他娶了阿嫵,就在薑纂拿著降書過來時,玄九已經坐在椅子上喝著熱茶。


    看到她來,隨意的擱置了下手中動作:“請坐。”


    薑纂知道此行目的,自然不會因為玄九這般態度而氣怒,君子拿得起放得下,他能忍耐:“鳳將軍,如今你可如願了,既得了美人也得了權勢,豔福不淺啊!”


    話出口,就已經是濃濃的挑釁。


    跟在薑纂過來的人都擦了把冷汗,殿下你難道忘了來這裏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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