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虛極了。


    安安說得沒錯,自從和沈雨澤相識之後,他幾乎每個周末都要和對方黏在一起。這麽算起來,他和沈雨澤相處的時間比和自己的家人都長。


    陸平趕忙舉手發誓:“這次哥哥不是和沈雨澤一起出去!這次是別的同學!”


    安安眨巴一下眼睛:“是其他哥哥嗎?”


    陸平搖頭:“不是哥哥,是姐姐——我的新同桌,叫陳妙妙,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安安眼睛一亮,轉身就往廚房跑:“爸爸,哥哥明天要和女同學一起去玩!!”


    “小祖宗!”陸平趕快衝過去捂住妹妹的嘴巴,連聲討饒,“別亂說行不行?我和她就是普通同學而已!再說,明天還要很多其他同學呢,不是隻有我們兩個!”


    安安:“讓我不說也可以,不過你明天回來,要給安安帶一個禮物!”


    陸平氣笑了,原來這個小機靈鬼是在這裏等他呢:“要什麽禮物?”


    他已經做好了為妹妹的獅子大開口動用自己小金庫的準備,沒想到安安說,:“那……那我要碰到哥哥頭頂的第一隻桔子。”


    陸平:“???”


    這是什麽奇怪的禮物。


    不過這個要求並不難辦到,陸平滿口答應下來。


    ……


    第二天一早,陸平陪爸媽趕完集,匆匆背起包踏上了通往湧泉山的公交車。湧泉山就在北岸郊縣,從陸平家出發,沿著江岸線一路向西,四十多分鍾就能到達。


    現在正是湧泉蜜桔上市的時節,沿路就有挑著擔子的老鄉在叫賣新鮮桔子。


    在車上搖搖晃晃四十分鍾後,陸平抵達了湧泉山所在的小鎮。


    本省多山,此處丘陵綿延,一座座小山便是一座座果園,各種農家樂辦得非常紅火。


    陸平是直接從北岸來的,到的比其他人都早,他又等了一陣子,終於等來了南岸大部隊。


    陳妙妙的爸爸特地派了一輛小巴車送這些孩子,車門打開,陳妙妙昂首挺胸,帶著一群娘子軍下了車。今天是她的主場,她猶如眾星拱月,從頭到腳打扮得像隻小孔雀,就連紮頭發的發繩都帶著碩大的名牌logo。不過,大家早就習慣了她日常凡爾賽,所以並不覺得她今天的打扮突兀。


    她身後的隊伍以女孩子居多,高二八班的女生來了五個,都是平日裏和她玩得好的。除此之外,還有好三個陌生而孔,應該就是她昨天說的小學和初中同學了。最讓陸平意外的是,他居然在人群裏看到了孟昕!


    陸平和她打招呼:“孟學姐,你也來了?”


    孟昕見到他,也很開心。原來,她和陳妙妙是在之前的演講比賽上認識的,那天比賽散場後,陳妙妙社牛症發作,跑去要了孟昕的聯係方式,女孩子的友誼向來來得迅速,一來二去就熟悉了,所以這次上山采摘,陳妙妙也邀請了孟昕學姐。


    直到這時陸平才發現,這次采摘活動裏居然隻有他一個男生!陳妙妙叫來的全是女孩子,他本來以為可以通過陳妙妙認識一些其他同齡的男生,沒想到他居然掉進了女兒國。


    陳妙妙的閨蜜周躍也參與了這次的采摘活動,周躍看了看表,問:“妙妙,現在快兩點了,咱們是不是要上山啦?要不然太陽落山了,就不好拍照了。”


    陳妙妙:“再等一會兒吧,還差一個人呢,他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有點堵車,要遲到幾分鍾。”


    “還有人?是誰啊?”周躍好奇地問。


    陳妙妙故弄玄虛:“是誰不能告訴你們,這是一個驚喜!”


    周躍:“就算不說是誰,總要告訴我們是男是女吧。”她看了一眼陸平,又飛快收回視線,小聲說,“希望再來個男生,陸平太瘦了,一看就沒多少力氣。”


    陸平無奈:“……喂,我聽得到。”


    陳妙妙眼珠一轉:“是男生。”


    “也是咱們班的嗎?”


    “喂,你問題太多了,等到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陳妙妙繼續賣關子,“總之,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


    聽到陳妙妙的話,陸平心中升起好奇。她還會叫哪個男生一起來采摘呢,班裏的男生女生向來涇渭分明,各有各的小團隊,好像隻有班長和陳妙妙關係好些了……所以陳妙妙說的那個男生,是班長嗎?


    陸平和班長關係並不好,之前鬧過一些齟齬。陸平在心底默默祈禱:千萬不要是班長、千萬不要是班長,信男願一生葷素搭配,不要讓班長出現破壞他采摘蜜桔的好心情!


    上天真的聽到了陸平的祈禱——十分鍾後,一輛氣派的卡宴車出現在馬路盡頭,向著他們的方向逐漸駛近,最終,停靠在了他們而前。


    陸平:“……”


    等等!為什麽那輛車看起來很像沈雨澤的車,為什麽那個開車的人很像沈雨澤的司機,為什麽就連那個從車上下來的少年,也很像沈雨澤本澤啊!!!


    陸平呆呆地扭過頭,想身旁的孟昕求助:“學姐,你掐我一下,讓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孟昕被他的要求搞得莫名其妙:“陸平,你怎麽了?……啊,是不是看到沈雨澤也穿了一套運動裝,你覺得被比下去了,有危機感了?”


    為了方便上山采摘活動,陸平今天特地翻箱倒櫃,找到了一套運動裝。這套運動裝還是他高一參加學校運動會時買的,那時他覺得自己還能長高,特地買大了一號,哪想到從那天起,他的身高就停留在一米七五不再動彈了。這身運動裝是灰色的,他穿上就像是一隻無精打采的麻雀。


    今天的沈雨澤一改往日的高冷路線,居然也穿了一套運動裝,不僅如此,他還用少許發膠把頭發輕輕向後抓,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淩厲英挺的五官。今天的沈雨澤和學校時的他截然不同,他剛一下車,就讓所有女生的視線都粘了過去。


    唯有陸平心亂如麻,恨不得找個地方藏起來才好。他現在一看到沈雨澤,就不由得想起倉庫裏發生的種種事情……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亂了起來。


    他小聲埋怨:“陳妙妙怎麽沒說,她還叫了沈雨澤啊!”


    要是早知道的話,他絕對不會來這裏交什麽“新朋友”。


    他的話全被身旁的孟昕聽去了,孟昕遲疑地開口:“那個……不是陳妙妙叫的,是我叫他的。”


    “誒???”


    “昨天晚上沈雨澤給我打電話向我谘詢一件事,電話裏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他問我今天有沒有空,想約我去圖書館慢慢聊。我就告訴他,我今天要來湧泉摘桔子。”孟昕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我說:‘你要特別著急的話,可以一起來湧泉,咱們邊摘邊說’。他剛開始拒絕了,後來我說你也在,他就改了主意。”


    陸平:“……………………學姐,我真是謝謝你。”


    孟昕:“因為有我,微暖了四季?”


    陸平都要哭了。


    這何止是溫暖了四季啊,這簡直是把陸平架在烈火上烤啊!


    ……


    陳妙妙家的果園就在湧泉山旁邊的一座小山,滿山種著桔子樹,遠遠看去,樹上結滿了桔紅色的果子,就像一隻隻小燈籠掛在枝頭。陳爸爸極為寵愛女兒,給果園起名叫“妙妙屋果園”,陳妙妙說,這樣她每次來果園時,都可以大聲宣告:“妙到家了!”


    陸平:這究竟是什麽爛梗.jpg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妙妙屋果園的守林人,山路陡峭,汽車開不上去,隻能停在山下,隻能靠兩隻腳走上去。一行人十個女生外加兩個男生沿著小路上了山,陸平和陳妙妙走在一起,故意拉開和沈雨澤的距離,沒想到的是,沈雨澤居然沒有追上來,而是和孟昕一起走,兩個人不知在低聲交流些什麽。


    陳妙妙一邊呼哧呼哧爬山,一邊衝陸平使眼色,小聲道:“陸平,你看,沈雨澤在和孟學姐說話呢。他們都說了一路了,有什麽事情值得說這麽久啊?”


    陸平其實心裏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但他偏要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可能是演講比賽的事情吧……”


    “演講比賽都結束了,還能有什麽事情?”陳妙妙不愧她小喇叭的“美名”,十分八卦地問,“而且他們一個高三,一個高二,年級都不一樣。陸平,你說沈雨澤會不會對孟學姐——”


    “——不可能!”陸平還沒聽完她的問題,就立刻給出了答案。


    陳妙妙:“我還沒說完問題呢!”


    陸平義正辭嚴:“不管你想提什麽問題,我都可以告訴你,沈雨澤不是你想象那樣的人。”


    “哦?”陳妙妙眼珠一轉,追問,“那他是什麽樣的人?”


    “……”陸平的嘴巴又被黏上了。


    陳妙妙覺得這太沒意思啦,陸平和沈雨澤之間肯定隱藏著什麽大秘密!她這個人向來心急,追劇要先看大結局,看推理小說要提前知道誰是凶手,就連做題都要先翻答案……所以陸平和沈雨澤的答案究竟在哪裏啊,她迫不及待想要翻到這本書的最後一頁了!


    經過十幾分鍾的爬爬停停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果園的大門口,妙妙屋果園是個小果園,隻有十來畝地,用鐵絲網圈了起來,每畝地能種七八十顆果樹,每條樹枝上,一隻隻玲瓏可愛的桔子擠在一起,放眼望去全是喜慶的顏色。


    湧泉蜜桔甜度極高,能達到14度以上,而且不像別的桔子有那種苦苦的白色經絡,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一點“渣子”感都沒有。吃過湧泉蜜桔再吃外地的桔子,總會覺得差了些味道。


    看到那些熟悉的桔色果實時,同學們都興奮極了,迫不及待地想衝到果樹下去采摘。


    陳妙妙叫住大家:“等等,咱們先合張影吧!一會兒光線不好了,拍出來的照片就不好看了!”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女生的雙手讚同。


    周躍說:“個子高的站中間,個子矮的站兩邊,這樣隊伍整齊,拍出來好看。”


    個子高的站中間?


    陸平一聽,心想絕對不可以:他和沈雨澤就是個子最高的人了,讓他們兩人站中間?陸平覺得,如果讓他真的站到沈雨澤身旁的話,可能他就要笑不出來了……


    陸平趕忙說:“咱們十幾個人呢,站一排哪裏站的下?還是站兩排吧。而且別讓個子高的站中間了,今天咱們來到了妙妙家,當然要妙妙站中間!”


    在他的出謀劃策下,最終,十二個人排成兩行,陳妙妙被推到了c位,陸平和沈雨澤一左一右,站在第二排的兩側,中間隔著好幾個人。


    沈雨澤看看自己和陸平間隔的距離,沒有說話,隻衝他挑了挑眉毛,以示疑問。


    陸平又開始裝“小聾瞎”,轉頭請守林人阿公替他們拍照。


    守林人喊著口號:“我要排了!三,二——等等,兩個男孩子能不能笑一笑?不要這麽嚴肅!”


    陸平:“……好。”


    沈雨澤:“嗯。”


    守林人:“笑得真誠一點,現在太勉強!”


    陸平呲出八顆牙齒,沈雨澤輕抬嘴角。


    守林人還想說什麽,陸平受不了了,一邊保持著八顆牙齒的笑容,一邊催促:“阿公,您快照吧,再不照我的臉就要笑僵了!”


    於是守林人隻能暫時熄滅一顆攝影師的心,把自己當做了一個無情的按快門機器,啪啪啪連按好幾下快門。


    拍照是用陳妙妙的手機拍的,拍完後,陳妙妙有優先p圖權,她p完了,又把手機傳給下一個女生。


    陸平看著女生們像是擊鼓傳花一樣接連使用p圖軟件,他甚至沒看清楚她們是如何操作的,好像隻是用手指戳了戳,再配合著雙指放大縮小的動作,一張照片就p完了!


    閉上的眼睛可以睜開,歪掉的笑容可以扶正,臉上的痘痘可以抹平……甚至連腳邊的垃圾和手裏喝剩下的奶茶杯都消失了!


    陸平:“這是魔法嗎?!!”


    最後一個p圖的女生是孟昕,她的臉和身材都很完美了,陸平以為她不需要做任何修改,卻沒想到她居然調出畫筆工具,徒手給自己補上了毛茸茸的發際線!


    注意到陸平的目光,孟昕坦然作答:“最近課業太重,頭發掉了不少,所以隻能後期p了。”她把手機遞給陸平,“我p完了,該你p了。”


    陸平:“我?”他趕忙擺手,“男生不用p,你們p就好。”


    孟昕欲言又止:“……你確定嗎?這張照片裏,你和沈雨澤看起來就像是沒頭腦和不高興。”


    陸平:“???”


    他低頭一看,果然如此,這張十二人的大合影中,陸平笑得十分尷尬,八顆牙齒明晃晃地露在外而,要多傻有多傻;而沈雨澤臉色不愉,嘴角的弧度幾乎沒有。


    他們在整張照片裏的氛圍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


    陸平想,要不然再重新照一張合影?但是一想到剛剛女孩子們都輪流p了圖,她們那麽辛苦,他不好意思再麻煩她們再在新照片上重新p一遍。


    陸平:“呃,要不然,把我和沈雨澤從照片上p掉吧。”


    “電腦可以,但是手機軟件做不到。”孟昕搖頭。


    就在陸平思考解決辦法之際,一直沒有說話的沈雨澤突然出聲:“應該可以用貼紙遮住吧?把我和他的臉遮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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