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喃不算是夜盲, 但是比較怕黑, 曾經一度需要開著燈才能睡著,但睡得並不踏實, 每天早上醒來都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遺落在夢裏了。


    黑暗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把她不停地往裏麵卷,那種溺水窒息的感覺會源源不斷地襲來, 沒有人能拉她一把,除了她自己。


    到現在, 她有慢慢地調整過來一些,隻是突然的轉變, 還是會讓她下意識地想去找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這個人能帶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哪怕你隻牽著他的衣袖,也會感受到支撐著你的那股力量。


    “怎麽了?”顧決低低的聲音包含了太多種情緒,關切的、慌張的、擔憂的, 他拿出手機來,屏幕映亮了他的五官。


    望向她時, 眼底搖曳的碎光,化掉了她心口的一層厚冰。


    溫喃慢慢鬆開手, 但還是戳了戳顧決的胳膊,聲音很小:“你能去開一下燈嗎?”


    原來是怕黑。


    顧決鬆了一口氣,卻又很快像是被揪住了心口,疼得慌。


    原本就覺得她太瘦了惹人心疼,但她平時都以冷然的樣子示人,差點給人一種,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會讓她難過害怕的假象。


    顧決的手輕輕繞到她的後背,想環到她肩上去,想了想,最後還是在她肩上方空停幾秒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怕,我去開燈。”


    沒有過分華麗懸浮的辭藻,卻分外地使人安心。


    等到燈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溫喃覺得,亮如白晝的感覺真好,有人陪著的感覺,也比想象中的還要好上許多。


    燈光重新照亮他的所有,他真好看,溫喃的詞匯量太匱乏,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才最貼切,隻知道,他的好看不僅僅是浮於表麵的,連靈魂都跟著滾燙。


    溫喃的目光越來越輕柔,低低喚他一聲:“顧決。”


    “嗯?”顧決揚眉,衝她笑。


    “祝你生日快樂。”溫喃也跟著笑,雖然她現在沒有表,但她的時針和分針在心裏,算著時間,再一次跟他說了生日快樂。


    “生日禮物後麵給你。”


    “祝你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溫喃說這話的時候還挺難為情的,她也說不出來什麽具有文藝氣息的話,除了身體健康、天天開心以外,她本來還想說祝他暴富和越來越帥,後麵一想,好像他也不需要這兩點。


    顧決懶懶笑了一下,看著是發自內心的欣喜,眼神炙熱:“倒不如祝我歲歲有今朝。”


    溫喃愣了一下。


    這話裏的意味太過明顯,溫喃心神一晃。


    “不過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年年都看著你丟手機。”


    顧決開玩笑地說著,順手切起了蛋糕。


    他切了很大一塊給自己,溫喃嚐了一小口,是鹹奶油,吃著很細膩,回味醇香。


    顧決打開電視,轉過頭問她有沒有想看的電影。


    “都行…”


    溫喃端著蛋糕自然地在沙發上坐下了,顧決站在前麵,選著電影,他寬闊的背影擋住了整個屏幕,溫喃看不見他最後選了什麽電影,片頭響起的時候,她身旁一沉,顧決已經坐下來了。


    不過看的是什麽電影,在這時顯得也沒那麽重要了。


    顧決拉開茶幾下麵的小抽屜,裏麵有些小零食。


    “喜歡吃什麽?”


    溫喃嘴上說著剛吃完麵和蛋糕肚子很飽,但手還是忍不住去拿了一包薯片,青檸味兒的,拆開來塞了一片在自己嘴裏。


    顧決放的是一部喜劇片,背景鬧哄哄的,溫喃的心思本來也不在電影上,就算這會兒放個恐怖片或許她也能麵不改色。


    “顧決,你怎麽一個人過生日啊?”


    顧決拉開一罐汽水,遞給她,隱約間還能聽到泡沫滋滋騰跳的聲音。


    “不是有你陪我嗎?怎麽會是一個人?”顧決挑著唇角輕笑一下。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過生日,都不叫朋友之類的一起吃飯,或者和家裏人一起過?我平時過生日都會和幾個朋友過一次,然後我媽媽再給我單獨過一次,做一桌子菜...”


    電視裏的笑聲不斷,溫喃雖然沒有仔細看情節,但也被裏麵的氛圍所感染,話也多了起來。


    但顧決垂下頭,輕輕撥著自己的手指,看上去很落寞,蒙著一層灰暗。


    空氣靜滯幾秒後,他才緩緩開口,嗓音低到極致,蘊著點淡淡的憂傷,藏不住。


    “我沒有媽媽。”


    溫喃愣住,沒有控製住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地捏了一下薯片的包裝袋,發出的聲音格外刺耳。


    電視裏的笑聲不斷,電視外的兩人卻陷入了一陣沉默,還好,持續的時間不算太長。


    “沒事。”顧決輕聲說,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她。


    “我沒有爸爸,那咱倆還挺...”溫喃嘴比腦子快,差點就想說“還挺配的。”


    “還挺什麽?”


    顧決一雙黑眸瞧住她,唇邊揚著柔和的笑,視線灼灼。


    “那我們倆還挺慘的。”


    這對誰來說,可能都是一個傷感的話題,但溫喃不想以難過的語氣來說出這些話,特別是在本來應該開心的日子。


    “我也沒有爸爸。”


    “我隻有一個哥哥。”


    顧決喝了一口水,光影勾勒出他挺立的輪廓,眼裏壓著點隱晦不明,在她的視線中定格。


    他表現得淡定,但溫喃還是很心疼,像被人揪住了心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的。


    或許他本來傷口已經快要愈合,但被她生生撕開了。


    顧決忽地轉過頭看著她,瞧著她長睫不安地扇動著,內疚又慌張


    的樣子,眼底揚起柔和的波瀾,忍不住伸手去輕輕撓了一下她的


    頭:“傻不傻,幹嘛道歉,你沒有錯。”


    “算起來,我已經比大多數人過得好多了,沒什麽的。”


    “而且現在還遇見了你。”


    二十歲就遇見那個一眼萬年的人,顧決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了。


    十幾歲的年紀遇見也許會留下一些遺憾,再晚幾年遇見也許又多了許多生活上的疲乏,不能讓她看見自己最意氣風發的那一麵。


    就現在,剛剛好。


    顧決語氣酸澀,氣氛本來已經醞釀到那個頂點了,溫喃也跟著鼻酸。


    可聽到顧決的下一句話,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總比我哥一把年紀了才情竇初開強。”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第31章


    =


    這一晚, 其實也沒發生什麽過線的事兒,兩人就是一起看了個電影,淺淺計劃了一下去南城要怎麽玩兒, 心照不宣地誰也沒有去問兩人過去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 隻是有些事情要平靜地說出口來,可能還需要時間的沉澱。


    ...


    很快就到了放假的時候。


    溫喃的媽媽工作上臨時有事, 會晚兩天到南城, 溫喃和顧決就先一起飛到了南城。


    從南城機場到外婆所住的小鎮上, 還需要坐高鐵到縣城再轉汽車到小鎮上, 整個過程會比較麻煩。


    “其實現在已經好得多了,以前都沒通高鐵, 全程需要坐大巴,路也不好走,從南城過去還要兩三個小時呢...”


    顧決全程都一副乖乖的模樣,他今天穿得也很素, 一件米白色的套頭衛衣,顏色柔和, 襯得他眉眼也清雋,但側臉弧度仍保留鋒銳。


    有他在整個旅程好像輕鬆了許多, 以往自己回趟家, 就算有在刻意減少自己要帶的東西,一個人提著行李也還是會有點費力氣。


    可是他提著行李箱上上下下就跟提著個空塑料袋一樣輕鬆,眉目舒展, 另一隻手還能伸出來,時不時地輕輕拉她一把, 讓她避開陌生人的肢體碰撞。


    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手是虛虛環在溫喃身後的,和溫喃認識的這些日子, 表明過心意,但他好像從未有過什麽出格的肢體接觸...如果非要追究起來,那次生日聚會上他喝醉了勉強算一次吧?


    “想什麽呢。” 耳邊傳來溫柔一聲,顧決說著,側過頭,伸出手來,就快要觸到溫喃的時候,她條件反射般地側過身躲了一下。


    她發誓,她真的是因為出神後還沒緩過來,下意識的反應,沒有任何的主觀抗拒。


    所以她很快就籠回心神,抬眼看顧決,他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幹淨純粹的笑。


    “你手機差點掉出來了。”顧決指了指她的口袋,“新手機誒,小心一點。”


    溫喃低頭看,果然自己手機的半個腦袋都漏在外麵,她趕緊護住,不好意思地笑笑。


    剛剛那個躲閃的動作未免顯得她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自然地去裝好自己的手機,不經意地捋了下自己的頭發,試圖解釋:“我剛剛走神了,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麽?”


    溫喃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看著他的表情,溫喃也分不出來是哪一種,但回想起他剛剛失落的神情,還是有些不忍。


    她輕輕轉過頭,垂下眼,訥訥地落下一句:“不是故意躲開你的。”


    溫喃對於感情方麵的事一直溫吞慢熱,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就任由這個話題停在顧決的問句那兒了,不會有進一步的回應。


    可是現在的她就是,發自內心的,不想讓顧決失望。


    “那我就再靠近一點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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