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會盡力而為。”蘇揚舲拱手施禮,望向衛南尋的深色眼眸,嫣然一笑。


    忽而,衛南尋抬手從自己頭頂解下紅綢發帶,握在手中探索著摸向蘇揚舲的發髻,他將那條紅綢發帶係好,又順著發帶捋了捋蘇揚舲的發絲。


    衛南尋的手指上有常年練武留下的薄繭,順著發絲向下時無意間觸到蘇揚舲的臉龐,蘇揚舲感覺如同被滾水燙到一般,快速閃躲向後退了半步。


    “從前,我每次出征都會係上這條發帶,相信它也會將我的那些好運帶給四皇子。”


    尹川在一旁咬緊了後牙,恨恨的瞪著蘇揚舲,小聲嘟囔:“這可是殿下的幸運之物,給了這個草包真是浪費!”


    衛南尋眉頭一皺,嗬斥:“尹川,慎言!”


    尹川噘著嘴漲紅了臉,暗暗把手中的新換的佩劍抱緊,不再說話。


    “謝謝質子。”蘇揚舲根本不在意這些,注意到允樂看向尹川的冒火的目光,趕緊拉了一把,笑道:“允樂,把質子帶到二哥那邊去,讓二哥代我看顧一二。”


    允樂領命後,便帶著衛南尋往更高處的閣樓裏走。蘇雲杪是皇子地位超然,自然是坐在迎章樓裏薑帝旁邊,衛南尋是蘇揚舲明媒正娶的「夫人」,他坐在迎章樓裏當然也是應該的。


    安排好衛南尋之後,蘇揚舲徑自走向了平台後側,這裏是比試學子的休息地,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稀疏平常的白衣,並不顯眼,走到休息場地後,幾個早就等在那裏的人也隻是對他拱了拱手,並未看穿他的身份。


    其中一灰衣學子左右張望後,用胳膊碰了碰旁邊的一個青衣學子,小聲竊語:“聽說今天四皇子也會來比試,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衣學子卷了卷手中的書,並未抬眼,“真與假都和我們沒關係。”


    “怎麽沒關係?”灰衣學子眉頭緊蹙,頓了頓:“他霸占了一個名額,還隻能扯我們後腿,最後要是輸了比試,受罰的肯定是我們!”


    青衣學子側頭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你若能得第一名,還怕別人扯你後腿嗎?”


    灰衣學子撇撇嘴,啞了聲音,覺得與他說話無趣,便轉頭想要找他人繼續說話,他看了看蘇揚舲,大約是被他的冷冽氣質嚇到了,於是向後麵又找別人聊天去了。


    蘇揚舲看了看那個青衣學子,生了幾分興趣,湊到他的身畔問道:“敢問兄台名諱?”


    “回四皇子,臣叫唐廣陌。”青衣學子拱手施禮,對著蘇揚舲側顏一笑。


    “咦?”蘇揚舲暗暗驚異,“你知我是誰?”


    唐廣陌垂頭道:“臣在國子監讀書,曾見過四皇子。”


    蘇揚舲笑著點點頭,沒再問話,他倒是對這個學子有了幾分欣賞,看他年紀很輕甚至不比尹川大幾歲,但是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沉著表情,十分冷靜。


    巳時初刻,迎章樓上突然鍾罄聲響起,九長五短,皇駕到來,廣場上一片肅然,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司禮官高亮的聲音赫然想起,命令著眾人向著迎章樓上行禮跪拜。


    從後台這休息地向外望去,隻見迎章樓上宮扇華蓋,宮娥釵環,錦袍珠冠叮當作響,基本看不出任何人的臉龐。蘇揚舲一個一個掃視過去,想在一片繁華中尋找熟悉的人,卻毫無收獲,心裏頓時有了一些些小失落。


    這時有人進來,要將薑國這十個學子領出去,來人是南齋管事,蘇揚舲看著眼熟,他也第一眼就認出來了蘇揚舲,想要行跪禮,蘇揚舲擺擺手示意作罷,他道:“今日我與眾卿一樣,隻是代表薑國的普通學子之一。”


    南齋管事垂首點點頭,甩袖引領眾人向外麵平台走,一邊走一邊介紹比試規則道:“上台後抽簽決定比試的對象,第一輪是論禮,我們薑國的國子監兩位司業和北遼的兩位使臣,再加上二皇子和北遼的淳華郡主,一共六位監考官。”


    作者有話說:


    有點卡文,要好好思考一下。


    第26章


    比試(五)


    今日出了一次風頭


    走上平台,便看見了北遼的那邊派的十個學子,看得出他們對這場比試非常重視,十個學子穿著統一的服飾,就連身材似乎都經過了挑選,幾個人動作一致、整齊劃一,對比來看薑國這邊明顯在氣勢上要差了很多,不僅學子穿著各異,就連形象也比對方差了許多。


    但是這樣的境遇在蘇揚舲出場後得到了緩解。


    蘇揚舲那張臉一出現,就吸引了錦棚裏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是所有的關注也都在那張臉上,眼裏露出對容貌的驚豔與愛羨,心裏卻是對那個人的不屑和嫌棄。


    第一個筆試項目是論禮,由薑帝抽一個典籍故事,薑國和北遼雙方各執一方觀點,再用自己所學禮學理論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其實這樣的較量與現代的辯論賽類似,薑國奉儒家經典為正統,曆曆代代帝王都極為重視「禮」。


    而北遼是一個草原民族,近二十餘年來北遼帝才開始在國內推廣儒家思想,想要學習中原的薑、景二國以儒治國。


    於是北遼國內興起了建學堂、尊儒家的一係列風氣,隻是畢竟根基尚淺,就算從薑、景二國請了許多大儒去講學,在泱泱大國厚重文化底蘊下仍顯得十分稚嫩。


    北遼學子一開始還個個昂首傲視,隻數十個回合下來便顯得垂頭喪氣,被薑國這邊辯的啞口無言,迎章樓上座的淳華郡主看到自家學子敗下陣來,心裏十分生氣,隻是礙於人前卻不好發作,狠狠地瞪了旁邊地奚漾一眼。


    “聖上,此局是我薑國勝。”魏宋仁笑眯眯地微躬身子,一甩手中的拂櫛,拱手對著上座幾位行禮。


    “好,好!”薑帝拍拍龍椅的扶手,臉上掛著笑,忽然手掌一用力站了起來,對著幾個皇子道:“你們年輕人好好玩玩,朕有些乏了,就不陪你們了。”


    眾人站起躬身送薑帝,不一會魏宋仁去而複返,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坐在最靠邊的位置上。


    蘇雲杪看見他旁邊的一個小太監正是剛才第一場比試的司禮官,便問道:“這位公公,你剛才在樓下看的更清楚,請問我四弟表現如何?”


    小太監還未開口,倒是坐在左手畔的蘇寧宴開口冷哼:“老四?他不拖後腿就不錯了,怎麽老二你還覺得他能出口成章、論據周全?”


    “大哥。”蘇雲杪側了側身,微微笑了笑,“揚舲代表我薑國參加比試,隻是這份勇氣便可嘉,要說起來你我二人也未必有他這麽勇敢。”


    “勇氣可嘉?”蘇寧宴吊起的眼睛露出幾分嘲諷,冷笑:“我看他是不自量力,也不知道是被誰教唆的,沒什麽本事逞什麽英雄,到最後還不是丟我們皇室的臉。”


    “這倒未必!”蘇雲杪將手邊的蓮芸酥往衛南尋那邊推了推,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說道:“揚舲也有他擅長之事,未必是大哥口中那般不堪。”


    小太監垂頭躬身聽著兩位皇子你來我往一番,這才找到說話的空間,“稟告兩位皇子,四皇子在第一輪比試中雖然未進前三名,但是卻也是有理有據,論據嚴謹,引典周全,辯的十分精彩。”


    “那個草包?”蘇寧宴將不屑表露的過於明顯,他捏起手邊的茶杯,哼道:“就他還論據嚴謹,引典周全呢,真是天大的笑話。”


    衛南尋猛地站起身,對著蘇雲杪拱手道:“二皇子,我想到下麵去看比試。”


    言閉,蘇寧宴卻在一邊陰陽怪氣起來,“看?瞎子也能看?”


    尹川從身後冒了個頭,呲著牙要衝上去的樣子,卻被旁邊的允樂拽住了衣袖。


    蘇雲杪也起身,整了整衣衫道:“衛質子,我隨你一同下樓,我這監考官也該有些作用的。”


    七皇子也想起身隨蘇雲杪下樓,卻被旁邊的三皇子瞪了一眼,止了蠢蠢欲動的腳步。蘇雲杪將這些都看在眼裏,他並未在意而是昂首跟在衛南尋身後,一同消失在樓角。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屬於奪嫡無望的,他們既沒有身份顯赫的母妃,也沒有像五皇子那般手握重兵,更沒有大皇子身後的一眾權臣支持,在這場九死一生的奪嫡之爭裏,他們不過是其中最容易被忽略的,是別人的附庸物而已。


    比試的第二輪是「樂」,比試規則也很簡單,就是由兩國分別派出自己的樂師彈琴,學子們則分別上台以樂器和曲,學子所執樂器不限,但是兩國樂師是相互交換的,這也公平,以防作弊。


    蘇雲杪帶著衛南尋三人走到距離平台最近的一層,尋了幾個位置。


    在此層的都是京中權貴,見是二皇子親自來,自然都是認識的,趕緊閃出幾個位置。幾個年輕公子聽到蘇雲杪如此說,都是一笑置之搖搖手中錦扇。


    這其中有一人名叫曹方安是刑部主事,與蘇雲杪曾共同辦過案子,其祖父是已故的曹丞相。


    他將手邊的一盤新鮮水果往蘇雲杪那邊推了推,笑道:“二皇子吃些新鮮果子,是從嶺南運送而來的。”


    蘇雲杪禮貌的笑了笑,看著盤中的橘子十分水靈,便隨手挑了一個撥開外皮,遞到衛南尋手上,“四弟不擅樂器,此輪比試怕是要輸了。”


    衛南尋謝過後,眼睛望向平台之上,道:“倒也未必吧,他不是會吹笛嗎?”


    蘇雲杪「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手掌不自覺的拍了拍衛南尋的小臂,道:“質子說笑了,我四弟最不喜歡擺弄樂器,小的時候我們在南齋上學時,樂師教我們撫琴吹笛,四弟總是走了音準,還因此鬧了不少笑話呢。”


    衛南尋將手臂往回一收,微微點頭不再說話。他曾親耳聽到過蘇揚舲吹笛,而且那笛音甚是美妙,幾乎都讓他陷進了無盡的鄉思之中,所以對於蘇雲杪的那些話他自然是不信的。


    想必是蘇揚舲對這個皇兄也未曾全是信任,還是會有所保留。


    曹方安倒是慣會察言觀色,也早有耳聞二皇子一向對四皇子寵溺有加,便笑著說:“我倒是覺得四皇子與傳言中不太相同,就說剛才那場論禮比試,本來大家都覺得他可能是來湊數的,沒想到真輪到他的時候,卻是言之鑿鑿、據理力爭,倒是讓在下大吃一驚,不過……”


    曹方安頓了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提前透題,四皇子早有準備。”


    衛南尋臉色又沉了幾分,冷冷的說道:“是不是透題,公子隻需要繼續看下去即可。”


    曹方安搖了搖手中錦扇,滿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反觀此時平台之上,正有一名薑國的學子正在吹簫以和琴音,其簫聲素雅沉穩,頗有一番意境之美,那北遼樂師見自己無法難住對方,便忽而轉音,調曲高和又垂直落下,但那學子卻不動聲色穩穩地以簫聲和之,可見其音功底之深厚。


    一曲畢,四周掌聲如雷鳴,誇讚聲不止。


    其後而上的是一名北遼學子,隻見他抱著一把琴端坐在薑國樂師麵前,二人琴音和諧時而如流水,時而又如蒼鷹嘶嘯,可謂是動人至極。


    曲畢,雖掌聲寥寥但觀者均知,北遼人在音律上確實更勝一籌。


    “草原人本就善歌載舞,樂曲也更遼闊動聽一些,看來我們薑國在音律上要輸給北遼了。”蘇雲杪長眉微蹙,臉色也不太好看,事關榮耀,誰肯輕易認輸呢?


    “薑國學子以樂器和琴音,都是為了比試而奏,未曾聽出本音的悠揚入境,而北遼人總能讓人聽出他們樂音之中的空闊豁達,將草原之景勾勒的清晰無比,端是此境便是薑國輸了。”衛南尋捏了一瓣橘子塞進口中,頓時滿口溢汁清香無比。


    說話間比試隻剩薑國的一名學子,然而此刻的情況卻對薑國十分不利,若是最後著一名學子再輸了,怕是此局定要落敗了。


    隻見蘇揚舲手中拿著玉笛緩緩走到正中,清冷的麵容因這玉笛而更顯得冷了幾分,他唇色很淡,輕輕貼在笛子上幾乎與玉色無二,那一雙狹長的眸子緊緊盯著台上的樂師,雖是專注卻看不出分毫的緊張。


    琴音一起便是如萬馬奔騰,激昂高亢,那樂師手法技藝嫻熟,手指在琴弦之間來回捏撥,彷如將人置身於茫茫草原之上。


    笛音卻是細膩流暢緩緩徐之,琴音高,它便低,琴音緊,它便鬆,像是用繞指柔慢慢煉化百煉鋼一般,笛音漸漸成了主導,它將琴音禁錮在它的曲調裏,仿佛草原上那一汪宛轉九曲的小河,細細流淌。


    曲畢,全場嘩然肅靜,啞然無聲,卻在下一刻爆發出熱烈的喝彩之聲。


    誰也沒想到,那個草包四皇子竟然將笛子吹得如此出神入化,以至於他們都忘了在他上場前曾對他的那些嘲諷和厭棄。


    “四皇子笛音悠揚,功底深厚,在下佩服,不知他日可否再和一曲?”北遼樂師從台上走下來,拱手施禮,他仍然沉浸在與蘇揚舲的笛音合奏之音裏,覺得不過癮,便忍不住想要邀約。


    蘇揚舲卻淡然一笑,冷聲答道:“我一向不喜歡與旁人共和,自己吹笛子不好嗎?”


    他三歲便被父母逼著學笛子,沒想到竟然在今日出了一次風頭,看來學門手藝才是穿書的必要。


    作者有話說:


    這次比試是非常重要的劇情,所以要多寫一些,很快就會到這個事件的高潮點啦!


    第27章


    比試(六)


    哪有什麽軟墊,墊在他身下的是一個人。


    “第二局比試,薑國學子勝。”


    魏宋仁微微側頭聽著剛剛從樓下跑上來的司禮官在他耳邊輕輕私語,略略點頭後一樣手中的拂櫛,隨即站立起來尖著嗓子大聲宣布。


    然而即便他不來宣布這結果,樓上諸位也聽得真切,四皇子最後那一曲和的極其美妙,不僅音律曲調完全沒出錯,而且還在短短的時間內能帶著樂師的琴音改變音律走向。


    淳華郡主臉色陰沉的站起身子,向旁邊的側梯走,一句話也沒多說。


    奚漾看到自家郡主這般表現也知她心情不好,本想與諸位致歉隨她一起下樓,哪知大皇子先站起來了,笑燦燦的說:“我陪郡主下去走走,也算是盡一盡地主之誼。”


    說完他便追了上去。


    迎章樓下,淳華郡主手捏著長鞭,不悅的甩來甩去,眼角瞥到蘇寧宴,冷冷地笑了兩聲後將手中長鞭揚到他的靴底,“你最好記得是怎麽承諾我皇叔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後我娶了敵國質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淩洲一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淩洲一心並收藏穿書後我娶了敵國質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