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有婚約,也是他背棄在先,竟還敢找上門來給公主添堵。”


    “莫非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傳的謠言……”


    範明真很快聽出不對。


    圍觀的百姓裏除了真看熱鬧的人和雲月公主提前安排的人,多了些明顯站在江殊瀾那邊的。


    不知是誰有意安排的,此時京都竟有人會為了江殊瀾跟雲月公主過不去。


    “殿下,微臣……”


    “吵得本宮心煩,”江殊瀾打斷範明真的話,“讓他閉嘴。”


    聞言,一個侍衛動作麻利地扯起範明真的衣角,手起刀落便得了一大塊布料揉成團塞進範明真嘴裏,沒給他任何再開口的機會。


    終於聽不見範明真說那些虛偽的話了,江殊瀾饒有興味道:“今日就用狀元郎做裏子,堆個最會寫策論的雪人給大家解解悶吧。”


    雪其實並不似遠觀時那般純潔幹淨。


    眼看著混了汙泥和渣滓的雪一層層往自己身上碼,範明真隻能“嗚嗚”地發出些含混不清的聲音卻無法掙脫。


    雪堆到範明真腰間時,百無聊賴的江殊瀾發現四周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少了,還大都往同一個方向去。


    “嬤嬤,那邊有什麽比看狀元雪人更有趣的事嗎?”


    “殿下,今日臨將軍領兵回京,他們應是去城門口等著迎接將士們了。”


    江殊瀾心神一滯,忙問:“臨將軍?臨清筠嗎?”


    “對,邊關告捷,戰事提前結束,臨將軍他……”


    葉嬤嬤正欲繼續說什麽,卻看見殿下匆匆起身往府裏去了。


    剛跨進府門,江殊瀾想起什麽,又急忙轉過身來指了指那些侍衛。


    葉嬤嬤立刻回道:“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江殊瀾這才重新往寢殿趕。


    “你們把狀元雪人堆好後去後廚端幾碗熱湯喝,衣裳濕了的也及時換下來。”


    葉嬤嬤囑咐那幾名侍衛。


    公主的性情雖然變了很多,但葉嬤嬤知道,她待身邊的人仍然很好。即使是那些離府的人,也都有足夠的補償和好的去處。


    “是。”侍衛們齊聲應下。


    葉嬤嬤離開前提醒他們:“留他一條命,別讓他死在公主府門前。”


    殿下方才說過,此刻不想要他的命。


    葉嬤嬤趕到公主寢殿時愣了愣。


    公主在孝期常穿的素白裙衫已經換成了鮮豔的大紅宮裝。


    衣裙上用鑲金錦線繡有朵朵盛放的玫瑰,百褶裙擺上襯著精致的深綠枝蔓,月白色的織錦腰帶襯得她柔美中帶了些大雅。


    剛上完口脂,江殊瀾有些著急地回頭朝葉嬤嬤說:“嬤嬤,幫我梳個漂亮的發髻吧,我自己弄不好。”


    “好,奴婢這就來。”葉嬤嬤連忙上前。


    殿下近年來一直不施粉黛,葉嬤嬤不難想到她是為了臨將軍才突然開始梳妝打扮。


    葉嬤嬤不知這是好是壞,但孝期已過,她希望殿下能開心些。


    梳好發髻後,葉嬤嬤又看著公主趕去花房挑了一籃子開得最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她幾次想幫忙都被拒絕了。


    “給他的,我想自己選。”


    葉嬤嬤看得很清楚,殿下這麽說時臉上還掛著女兒家柔柔的笑,看著隻讓人覺得冰消雪融。


    江殊瀾披上前世臨清筠最愛看她穿的那件雪白鶴氅,才提著紅玫瑰,和葉嬤嬤一起坐著朱輪馬車往城門口去。


    仍在眾人的目光下被堆作雪人的範明真已經被凍得有些脫力,看見江殊瀾從府裏出來時眸光微凝。


    她換上了精致美麗的裙衫,還用心打扮過,美得不可方物。


    但江殊瀾一眼都未看向他,隻提著一籃子花匆匆上了馬車。


    大雪剛停下不久,在滿城潔白裏紅玫瑰的色彩已是奪目,卻也隻能襯得她更加鮮妍嫵媚。


    她要去見誰?


    *


    收到下人的消息,雲月公主江柔匆匆趕到。


    日日盛裝打扮的雲月公主沒顧得上穿披風便朝範明真奔來,跑散了發髻,華美的裙邊和繡鞋也都沾了汙泥。


    看見那些低賤的侍衛已經把雪堆到了範明真胸膛往上的位置,江柔氣極了也心疼極了,連忙嗬斥跟來的手下製服江殊瀾府上的侍衛,把範明真從雪裏弄了出來。


    “明真……”


    江柔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見範明真被凍得瑟縮,詞不成句,她又厲聲問被製住的侍衛:“江殊瀾人呢?叫她出來!”


    公主府的侍衛全都緘默不語,江柔盛怒之下也不顧周圍是否還有別人,隨手拔出手下的佩劍朝最近的侍衛手臂上砍去。


    還未散去的百姓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震住了,眼看著不斷有刺目的鮮血順著侍衛的手滴到雪地上,無人敢再開口議論什麽。


    見侍衛並不躲閃,反而硬生生接了那一劍,江柔怒不可遏道:“都對那個蠢貨忠心耿耿是吧?”


    “全都綁回去好好招待,本宮倒要看看她會不會管你們這些賤種的死活。”


    *


    江殊瀾並不知道府門前發生的事,此時她正安靜地坐在馬車內。


    她心底沒有一處不亂。


    前世臨清筠和她曾同在城外那名遊醫的竹院內暫住,一個訪友一個養病,後來才日久生情。


    但這次江殊瀾不想等太久,他們已經失去太多時光。


    她希望他能第一眼便記住她,最好能對她一見傾心。


    馬車越靠近城門口,四周便越熱鬧。


    百姓們討論的都是鎮遠大將軍臨清筠平定北亂的事,不少人結伴去迎。


    葉嬤嬤說城門附近的酒樓肯定都已經訂完了。好在江殊瀾也不打算去酒樓。


    她是來接他的,隻是遠遠看著可不夠。


    人們摩肩接踵,馬車沒辦法再往前了。江殊瀾便吩咐馬車停在離城門不遠處的一個巷口。


    很快,城門處隱約開始有馬蹄聲傳來,車外的人聲也越來越大。


    江殊瀾連忙下車,稍顯慌亂地理了理衣裙,才定神提著玫瑰往最熱鬧的地方走去。


    葉嬤嬤和跟來的侍衛走在她身邊,幫她避開有些混亂的人群。


    “大將軍進城了嗎?”


    “將軍這幾年一直在外征戰,可算是回來了!”


    “聽說將軍這次深入敵營,在交戰之前便把對方主將殺了,好生厲害!”


    “還不到二十歲吧?真是年輕有為啊!聽說去年在西南……”


    ……


    江殊瀾靜靜地聽著周圍的人此起彼伏地討論臨清筠的累累戰功,唇邊也不自覺勾起柔美的淺弧。


    以前待在一起時,顧及她的身體,他從不練劍習武,隻日日陪著她作畫看書。她對他大將軍這個身份並無太多實感。


    好在,錯過了的,她總算能一一找回來。


    “來了來了!”


    道路兩旁的百姓突然歡呼起來。


    自城門進入的將士們都身著鐵甲,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又神氣。喝彩一聲高過一聲,無數承載著祝福和敬佩的鮮花朝他們拋去。


    江殊瀾側身看向所有將士中最顯眼的那個。


    目光甫一觸及他挺拔的身影,她眸中便升起水霧,旋即凝成剔透的淚水,將落未落。


    現在的他和江殊瀾記憶裏的模樣很不同。


    身著一襲銀白鎧甲的臨清筠騎著駿馬緩緩行在隊首,身旁的將士似乎正跟他說著什麽。


    玉白清俊的麵容被上一世她未曾見過的墨色麵具遮擋了大半,絲毫不見江殊瀾熟悉的溫和神色。


    不知是否因剛打完仗,臨清筠身上剛硬淩厲的氣質十分明顯。有意無意的,沒有一片花瓣能觸碰到他。


    臨清筠越靠近,江殊瀾心尖流動的歡喜和渴望就越滾燙,難以忽略的心疼也更重一分。


    她好想他。


    作者有話說:


    (推了推攢收藏的小碗碗)小天使們能給我一個收藏嘛~(咬手帕.jpg


    第四章


    紀懷光不時側首注意臨清筠的情況,見他重傷在身卻強裝無礙,無奈小聲道:“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急匆匆趕回來,在城外聽手下說唯陽公主不僅好好的,還正在和範明真處理婚約的事,你又不急著進城了。”


    “崩裂的傷口剛包紮好,你又要穿上這身又硬又重的盔甲才進城,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百姓們看到他這身盔甲,不會知道此時的他其實滿身是傷。


    戰事剛剛平息,為了鼓舞士氣安定民心,臨清筠像是個不會疼的鐵人。


    “回了京都,你受傷的消息遲早會傳出去的。”


    見臨清筠沉默不語,紀懷光歎了口氣。


    臨清筠沒有答他的話,卻在看見某道身影後呼吸一窒,霎時間整個人都繃得很緊,氣質沉斂,仿佛正艱難地隱忍著什麽。


    “臨將軍,久違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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